塵埃落定
傅姒還未來得及回答,卻見又有小丫鬟跑了進來,“縣主,不好了,聽說懷寧侯和周氏一被押到大理寺,周氏便哭鬧起來,想要掙脫開來,不料卻不小心摔倒在了地上。大理寺急急便差了御醫來,卻不想,周氏肚子裏根本就沒有孩子,根本就是在假孕。”
傅姒聽着,輕抿一口茶,“父親當時什麼反應呢?”
那丫鬟低聲道:“侯爺先是不信,可周氏衣服里塞的枕頭,如何能抵賴。後來,侯爺氣急之下便要殺了周氏,只是被大理寺的人攔着,才沒鬧出人、命來。可侯爺雖然被人攔了下來,口裏卻一直嚷嚷着,周氏心思歹毒,是自己信錯了周氏,還說要休了周氏。”
大理寺那邊發生這麼大的事情,那自然是瞞不過所有人的,所以很快,京城上上下下便都得知了周氏假孕的事情。
一時間,眾人議論紛紛。
甚至壓過了紀皇后薨逝的事情。
傅家老夫人原是想着往徐家哪怕是豁出臉面跪在傅姒面前,利用孝道壓這死丫頭,讓她放過兒子的。
可是,當她聽說周氏假孕,兒子和周氏反目成仇的事情之後,一下子她再也承受不住,直接就倒在了地上。
身邊的嬤嬤急急差人去請御醫,可御醫來雖是來了,卻說老夫人氣急攻心,有中風之像,這輩子,怕只能躺在床上,痴痴獃呆,一輩子得有人在旁侍奉了。
淳貴妃聞着這消息,哭着便要出宮去看母親。
卻被沈嬤嬤給攔住了,“娘娘,您這是做什麼?皇後娘娘薨逝,您如何能這個時候出宮去。您的一舉一動,皇上那邊可都看着啊。若您今個兒出宮去,那更是做實了您對皇後娘娘的不敬。”
淳貴妃緊緊攥着手中的帕子,目光如刀,恨恨道:“為什麼,為什麼本宮會落的這樣的結局。皇上不喜三皇子多年,可現在,卻要着三皇子協理皇后的喪事。這把鈺兒置於何地,又把本宮置於何地?”
“可本宮卻不能有絲毫的抱怨,甚至還得日日往長春宮去哭靈,跪在紀皇後面前。本宮到頭來,到底是爭到什麼?太子死了,紀皇后也死了,原本最大的障礙都除掉了,卻沒想到,自己沒有得到半點兒好,反倒是給三皇子做了嫁衣。”
沈嬤嬤聽着這番話,臉色也是同樣的凝重。
可她不可否認,她這幾日一直都夜不能寐,皇後娘娘去了,可她卻一直惶惶不可終日。
直到等到皇上下旨讓三皇子協理皇後娘娘的喪事,她才不得不承認,她當初拚死也該攔着娘娘的。
否則,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
所謂牆倒眾人推,大理寺那邊敢這樣對侯爺和周氏無禮,還不是揣摩皇上心思行事。
可這樣下去,娘娘會不會布了皇後娘娘的後塵。
一想到這,沈嬤嬤便不由後背一陣涼嗖嗖的。
可她又不得不安慰自己,不,不會的,皇上便是礙着名聲,也不會在皇后和太子去了之後,再逼死娘娘和二殿下。
可對於娘娘來說,若二殿下最終只落的一個閑散王爺,在三殿下面前行君臣之禮,娘娘也得屈居順妃娘娘之下,對於娘娘來說,這該是比死都難受吧。
沈嬤嬤這邊正戰戰兢兢的,卻見淳貴妃拿起一旁的茶盞狠狠摔在了地上,“都怪那死丫頭,若不是那死丫頭這樣咄咄逼人,哥哥也不會這樣,母親也不會被氣的中風。”
“可她休想得意了去,她說到底還要稱母親一聲祖母,出了這樣的事情,本宮若讓她回去侍疾,她還敢說不不成?”
沈嬤嬤見自家娘娘歇斯底里的樣子,一時間真的嚇壞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提醒她道:“娘娘,您怎麼說起胡話來了。縣主的眼睛已經瞎了,您如何還能逼着縣主回去侍奉老夫人。”
淳貴妃瞬間被擊中了一般,嘴唇顫抖,卻是再沒有說出一個字來。
此時的慈寧宮裏,趙太后也聽說了傅家老夫人中風的消息。
趙太后冷哼一聲,道:“懷寧侯府如今是落的不成樣子。所以說啊,這家宅不寧,可是大患。”
趙謹茹低聲道:“姑祖母,皇後娘娘這下可是進退維谷了。若是出宮,那便是對皇後娘娘的不敬,可若是不出宮看老夫人,那便是不孝了。”
趙太后聽着,點了點頭,“這結局也怪不了別人,只怪貴妃自己太心急,太心狠手辣了。”
“她忘了,皇后即便被皇上疑心,那也是皇上的髮妻,如今卻被她害死,皇上如何能不擔心,她為了皇位,也會同樣加害自己。”
時間就這樣很快過去,轉眼間,皇后的喪事便過去了。
而淳貴妃日日往長春宮哭靈,聽說整個人都消瘦了一圈。
這期間,二皇子實在看不過去,曾暗中寫了摺子,請父皇允母妃歇息一日,不料,卻被乾平帝大罵他不忠不孝,不仁不義。
淳貴妃也未料到兒子會闖出這樣的禍事來,更是一整日都一直跪在紀皇后靈前,聽說等她從長春宮出來時,膝蓋都流血了。
若不是身邊的嬤嬤們扶着,怕是連翊坤宮都回不去了。
也是在乾平帝斥責二殿下不忠不孝之後的第二天,宮裏又有旨意傳來,流放懷寧侯和周氏往寧古塔,一輩子,不得回京。
淳貴妃聞着這消息,直接就暈過去了。
而接下來的日子,對她來說,更是比死都艱難。
不過好在,紀皇后的喪事終於是過去了,她再也無需日日往長春宮去了。
可這樣的靜寂沒幾日,卻聽說了傅家老夫人聽到兒子被流放,似乎又那麼一瞬間清醒過來了。
眾人正要往宮裏去傳話,不料傅家老夫人卻一口血吐出來,等太醫趕到時,已經是回天無力了。
喪事自然是要辦的,可侯府如今這般境況,傅家老夫人大喪那日,竟然寥寥幾人上門送行,一時間,好不凄涼。
淳貴妃瞧着這些,如何能不明白,自己是徹底輸了。
她原以為事情再壞,也不會壞到哪裏了,卻在這個時候,宮裏有傳言說,那日母親病逝之前,稀里糊塗的,說了好多胡話。
而其中竟然有說貴妃當日生產時那孩子已經死了,是傅家買通了接生嬤嬤,狸貓換太子,才有了今日的二皇子。
更聽說,傅家老夫人說完這事兒,一直在說,傅家是遭了報應了,都是報應。
淳貴妃又驚又急,一把抓了沈嬤嬤的手,滿目的不可置信道:“說!此事可是真的?!”
沈嬤嬤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可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見有禁軍圍了翊坤宮。
魏進海緩步走了進來,幽幽道:“娘娘莫要怪責,奴才也是奉聖命行事。”
說罷,便差人捉拿了沈嬤嬤往慎刑司。
宮裏宮外聞着這消息,皆感覺這紫禁城的天即將變了。
這麼大的事情,慎刑司的人自然不敢懈怠,所以還沒等到大家除服,便有消息傳出,貴妃娘娘不小心失足落水了。
可大家也都不是傻子,翊坤宮裏裡外外都被禁軍圍着,貴妃又哪有機會自盡。
一切,不過是依着皇上的旨意行事罷了。
而很快,二皇子便請旨,往皇陵去給貴妃守靈。
可大家都知道,皇上為了保留僅剩的威嚴,沒有現在處死二皇子,可之後,底下的人該是會揣摩聖心行事的。
果然,還沒到年底,便傳出二皇子身患疾病的消息。
可乾平帝聞着這消息,卻並未詔御醫往皇陵,反倒是下了旨意,封三殿下為太子,並下旨明年開春,三皇子即和縣主大婚。
因着皇后的薨逝,傅姒和三皇子的婚事確實被推遲了,而這個時候傳出這樣的旨意,可見皇上是想有個好的來年,藉此沖喜的。
一時間,多日陰霾密佈的京城,終於是有了幾分生機。
傅姒聞着這消息時,正和趙謹茹在吃茶。
近幾個月來,宮裏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即便傅姒重生一世,也有些恍惚。
趙謹茹更是有些唏噓:“姒妹妹,你不知道這些日子,宮裏有多憋悶。我除了慈寧宮,都不敢隨意走動。”
“不過這傅家人的膽子太大了,竟敢來這麼一招狸貓換太子。可這也怪了,貴妃娘娘聽說至死都哭着喊自己是無辜的,自己從未有心欺瞞過皇上。”
說著,她頓了頓,又道:“你說,貴妃娘娘會不會真的不知道?若真是這樣,那貴妃娘娘也怪可憐的。”
傅姒聽着,卻是開口道:“可即便沒有這件事情,她也逃不過謀害皇後娘娘的罪名。”
趙謹茹卻沒接這話,反倒是猶豫了下,開口道:“二皇子在皇陵,曾偷偷差人捎來話出來,說是他一心求死,可死前唯有一個心愿,說是想最後見妹妹一面。”
傅姒聽着,一時間也一陣沉默。
半晌之後,她緩緩道:“這個時候見,又有什麼意思呢?”
說完,她不知想到什麼,頓了頓,又道:“你去差人告訴二哥哥,就說他身後之事,我會安排好了,定不會讓人糟踐了他。”
聽着這話,趙謹茹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了。
只暗暗嘆息一聲后,又道:“聽說二皇子府的人都暗中被充了教坊司,那姜玉淑,自從入京后就機關算盡,也不知她這個時候是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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