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汗
“外祖母……”重生一世,傅姒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堅強了,可看着外祖母慈愛的目光,想到上一世徐家覆滅時的凄、慘,她再忍不住撲在外祖母懷裏,哭了起來。
徐家老夫人看她這般,怎能不知,這定是發生什麼大事兒了。
她一時間又震怒又懊悔,也忍不住落下淚來。
瞧着眼前這一幕,勇國公徐承和二老爺徐騫也是緊鎖眉頭。
這姒兒得受了多大的委屈,才哭的這般傷心。可恨的是兩人之前竟然絲毫端倪都沒察覺出來。姒兒被接入宮這麼些年,他們以為,沒人敢欺負了姒兒。一來宮裏有貴妃護着,二來,有徐家在,有哪個不長眼的,才會這樣自尋死路。
徐承這麼想着,再忍不住開口問道:“姒兒,你告訴大舅舅,到底是誰欺負你了?大舅舅定會為你做主!”
聽着這話,傅姒哭的更傷心了。
重生以來,她無數次的想過,到底怎樣才能幫助徐家逃過上一世的劫難。思來想去,她還是覺得,該把上一世的事情說給舅舅。畢竟,她在宮裏孤零零一人,能做的也有限。
老天既然給了她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她萬不敢因為自己的怯懦和猶豫,害的徐家重蹈上一世的覆轍。
可她該怎麼和大舅舅說呢?大舅舅會不會以為她被鬼、附、身了?
見她無聲的哭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徐承更是急了,“姒兒,不管發生了什麼,你都可以和大舅舅說。”
見國公爺急的險些跳腳,大太太崔氏忍不住拽了拽他的袖子,提醒他道:“你說你,也不怕嚇着姒兒了。你以為姒兒和你行軍打仗那些部下一樣。”
這時,徐家老夫人也開口了,她一邊慈愛的拿着帕子替外孫女擦去淚水,一邊道:“姒兒,是外祖母太大意了,這些年以為你有貴妃娘娘護着,不會有人敢欺負了你去。外祖母錯了,外祖母對不起你娘親呢……”
提及徐氏,屋子裏的氣氛瞬間彷彿凝滯了一般。
傅姒一把抱住外祖母,搖頭道:“不,不是外祖母的錯,怎麼會是外祖母的錯呢?”
說完,她轉頭看向徐承,低聲道:“大舅舅,我想和大舅舅說些悄悄話,好不好?”
孩子氣的話逗得眾人終於笑了出來,可笑過之後,眾人心中卻愈發擔心。
有什麼事情是不能當著眾人的面說的?甚至還需要避開老夫人?
姒兒自幼就是孝順的孩子,怕是擔心老夫人受不了吧。
傅姒此舉也是不得已的選擇,她很想告訴外祖母所有的事情,可外祖母年歲到底是大了,她害怕外祖母承受不住,更害怕外祖母知道這些事情之後,日日提心弔膽。
她不敢冒這樣的危險。
可大舅舅就不一樣了,大舅舅常年在外行軍打仗,見過的,聽過的,肯定比別人多。而且,別人難以置信的事情,大舅舅未必就會覺得她真的被鬼附身了。
何況,這太子殿下眼瞅着就要大婚了。
等到薛家姑娘真的成為太子妃,大舅舅就更不會把她的話當做夢話了。
半盞茶的時間過後,內室里,徐承整個人都愣在了那裏。
他感覺渾身冰冷,甚至還有些恍惚。
傅姒早已經預料到了他的反應,心中暗暗慶幸,自己沒把這事兒在眾人面前說出來。否則,外祖母勢必會受了驚嚇的。
“大舅舅,我也多希望我只是做了一場夢,更知道我方才那些話,多麼駭人聽聞。可大舅舅,我真的不是惡作劇。我好怕,好怕上一世您慘、死西南,大表哥擔著莫須有的罪名。我不敢想,上一世外祖母眼睜睜的看着徐家沒落,會是什麼樣的心情。我更覺得,我是個罪、人。若非我傻乎乎的被姑母哄騙,徐家何以會支持了二皇子,都怪我……”
傅姒是真覺得自己是個罪、人,可她的話還未說完,便被大舅舅抱在了懷裏,“不,這又怎麼會是你的錯?你要知道,當年可是皇上一道旨意,封你為明安縣主,養在貴妃身邊的。”
徐承說完,全身更是一陣冷汗。
若姒兒所說的不是胡話,那徐家其實從姒兒被接入宮那一天起,已經成為皇上手中的棋子了。
徐家以軍功起家,這些年,徐家從未有過二心,只做一個純臣。
可換來的,竟然會是那樣慘烈的結局。
當真是帝心難測呢。
“大舅舅,上一世三皇子被封為靖北王,那段時間,我想姑父肯定是鐘意這個兒子的。而且,三皇子既然能掌控西北,新帝十二道旨意都未能宣他回京,必不會和我們看到的那般,是個默默無聞的皇子。”
“這一世,若真如上一世一般,三皇子最終肯定會坐上那個位子。我們徐家不如暗中支持三皇子,得了這從龍之功。”
傅姒這些話更是讓徐承難掩心中的震驚。
半晌之後看,他才開口道:“今個兒這事兒,你萬不能和第二個人說,知道了嗎?”
“至於你外祖母那裏,還有你二舅那裏,我會慢慢說的。”
徐承既然說了這番話,那必定已經是信了自己七分了。
想到這,傅姒豆大的眼淚又落了下來,“大舅舅,您難道不懷疑我魔怔了嗎?”
徐承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即便這是你做的一場夢,那也是老天爺給我們徐家的預警。”
傅姒低垂着頭,許久沒有做聲。
這時,徐承又道:“其實,大舅舅這幾年來也在想,皇上生性多疑,這些年宮裏宮外都在傳你和二皇子的婚事,皇上非但沒有制止這些流言蜚語,反倒是任其發展,這到底是為什麼?”
“可現在,大舅舅算是知道了,皇上這是一招平衡之術呢。而且,還能把我們徐家也拉進來。我們徐家以軍功起家,想必在皇上眼中早就是功高震主,可皇上又不能輕易動我們徐家,所以才想出了這一箭雙鵰的法子。”
說到這,徐承不免有些感慨:“這些年,我以為我們徐家滿門忠烈,替皇上立下過無數功勞,皇上不會輕易動我們徐家。可我錯了,這些在皇上眼中,落不下忠心二字,反倒是讓皇上愈發心生忌憚。”
傅姒是能感受到大舅舅心中的悲愴的,想了想,她轉移話題道:“大舅舅,你身邊有沒有可用之人。我身邊近身侍奉的這四個宮女,都是姑母當年精挑細選的,再留不得的。可即便我有心除掉她們幾個,姑母這些年在宮裏已經是根基深厚,難免在內務府那邊動手腳。”
若說之前徐承心中還有幾分懷疑眼前這事兒的真假。那麼此刻,聽着傅姒說出這些話,他心中更是信了一分。
若不是因為真正經歷過一世,姒兒這麼一個懵懂的孩子,又豈會說出這樣的話來,豈會有這樣的謀划。
想到這些,他心中更是心疼這孩子了。
“好孩子,此事舅舅着手就去安排,你放心,這一世,舅舅一定護好你的。”
等到兩人從內室出來,對上的便是眾人不安的目光。
徐承斟酌了下,開口道:“今個兒姒兒難得的回府,便留在府中過夜吧。”
聽他這樣說,大家也知道,今個兒怕是問不出什麼來了。
崔氏笑着開口道:“蘭楓院我昨個兒就差人收拾出來了,小廚房也早已經被了縣主愛吃的幾樣點心。”
看着崔氏滿臉的笑意,傅姒心中不由暖暖的。
她這大舅母,一直以來都這樣溫婉賢惠。即便她這些年不常回來住,可娘親出閣前住過的院子,大舅母都一直派人日日打掃。
“大舅母……”想到崔氏對她的用心,傅姒忍不住便撲在了崔氏懷裏。
崔氏看她這般,心中也是一陣感慨,她輕輕拍拍外甥女的後背,安撫她道:“好孩子,今個兒你便安心歇在府中,貴妃娘娘那邊,舅母已經差人去傳話了。”
崔氏此刻還不知,淳貴妃竟然是那樣的蛇蠍心腸。
而一旁的徐承,卻是忍不住緊緊握緊拳頭。
很快,崔氏帶着傅姒去了蘭楓院,這才剛坐下,便見徐沅急急的走了進來。
徐沅是崔氏嫡出的閨女,又因為徐家孫輩中有三個哥兒,卻唯獨就這麼一個姐兒,所以自幼便很得徐家眾人的寵愛。
傅姒自然也很喜歡這個表姐,尤其表姐的性子還隨了舅母崔氏。
可此刻看着眼前的徐沅,傅姒卻不由想到上一世,新帝登基,自己被軟禁在長春宮,作為誠王府世子夫人的徐沅便鮮少出現在眾人面前,之後便卧病在床,等到徐家獲罪,就香消玉殞了。
誠王是皇上的堂兄,當年並未摻和到儲位之爭中,所以這些年,宗親中頗得皇上器重。誠王世子更是溫文爾雅,和表姐的婚事,誰都說是才子佳人,郎才女貌。
可若真是可託付之人,表姐又怎麼會有那樣的結局。
本朝罪不及出嫁女,可偏偏誠王府揣摩新帝心思,不想被遷怒,至表姐於死地。
“姒妹妹,你怎這般看着我?”
今個兒外祖母扭了腳,姒妹妹回府,這若依着往日,府邸的孫輩們定是要往榮春堂去的。可今個兒,母親卻說祖母身子乏了,怕他們過去擾了祖母休息。
徐沅再是愚鈍也知道,這裏面怕是有什麼事。
所以聽說傅姒回了蘭楓院,她便急急趕過來了。
※※※※※※※※※※※※※※※※※※※※
大家多多支持哦,嘻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