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2 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
嚴太醫今日是有備而來。
娘娘讓他配合演一出假孕的戲,他配合了,但娘娘並非是假孕,而是真的已經懷了身孕。
此事重大,嚴太醫不敢輕易下定論。
龍嗣對於皇上皇后,和如今的大明國有多重要,他心裏很清楚,第一次把脈出來時,他將內心激悅的情緒,強壓了下來,先是不動聲色地替娘娘換了安胎藥,再之後便徹底的停了。
娘娘的身子寒涼,能懷一胎很不容易。
嚴太醫沒有十足的把握,他不會說出來。
對一件事情越是緊張,就越怕出錯,他當了幾十年的太醫,瞧過無數個喜脈,但到了娘娘這裏,他生平第一次去懷疑了自己的能力。
怕誤診,怕空歡喜一場。
到現在,他實則已經把了半個月的喜脈,今日看到兩位王爺為了龍嗣對娘娘咄咄相逼,也看到了娘娘的無奈和妥協,嚴太醫才終於站了出來,替娘娘公佈了這個喜訊。
嚴太醫說完,大殿內安靜了一陣,康王突然就笑了,“皇後娘娘這招真高啊。”
將所有的人都算計進去,等到他們將自己手裏的牌打完了,無招可施之時,她便來一個大招,大獲全勝。
他以為她的假孕只是考驗自己和文王的計謀,皇后最終選的人是懷誠,可他錯了,皇后選了文王。
因此和文王撕破了臉,想爭個高低。
可結果還是錯了。
如今康王才知道,皇后說過繼不過就是個幌子,為的就是讓他和文王兩人鬥起來,讓他們自己打自己的臉,在眾臣子面前抬不起頭。
實則她根本就沒有想過要過繼。
他覺得皇后不會那麼蠢,不會利用假孕這等幌子來騙人,可他現在才知道,蠢的人是她,不是皇后。
皇后今日這些招數一環套着一環,以假亂真,以真亂假,讓所有人腦子都糊塗的時候,再由太醫來宣佈她有身孕,在眾人見識到了他和文王的真面目之後,就算是皇后假孕,眾臣子恐怕也寧願相信那是真的。
高啊,實在是高。
康王說什麼,大伙兒已經沒心思去理會。
都在看着嚴太醫。
底下的臣子,太后,包括星煙也在看着她。
星煙臉上是驚愕,
太后臉上是驚喜。
嚴太醫的目光從康王臉上掃過,旁人沒在意康王話里的諷刺,他在意。
嚴太醫為了證明自己所說之言,無半點虛假,當著眾人的面,脫下了自己的管帽,對着太后和皇后說道,“微臣進宮為官幾十年,雖不是再世神醫,能醫所有病痛,但微臣以為,娘娘的喜脈,微臣還是有本事能瞧的出來。”
說完又面向了眾臣子。
“假不假,時間能證明一切,我嚴某身為醫者,從不參與宮中任何紛爭,只講事實,今日嚴某就當著眾臣的面,立下誓言,若娘娘十月之後,誕不下龍嗣,我嚴某的這頂管帽,自行褪下,願意接受任何懲罰。”
嚴太醫說的倒是實話。
太醫院的人從不參與任何宮中的爭鬥,太醫只管醫病救人,旁的一概不管。
嚴太醫的為人,在場的臣子多數都了解,蘇老先生也了解,嚴太醫能當著眾人立下如此誓言,就如他所說,假不假,時間能證明一切,他騙不了人。
“恭喜皇后。”
蘇老先生第一個出聲,身後的臣子才殘差不齊地對皇后道了恭喜。
龍嗣一事,滿朝文武比皇上和皇后還急,即便有些臣子心裏對星煙還是留有些成見,但不得不說,聽到皇后懷了龍嗣之後,他們明顯地鬆了一口氣。
皇上如今下落不明,太后和皇后臨時撐着朝政,撐得了一時,撐不了一世,比起兩位王爺兒子來,皇后肚子裏的孩子,那才是真正的龍嗣。
都信了。
沒有人不信。
嚴太醫剛才那話一說完,太后就回頭看着星煙,眼裏突然就湧上了一股熱淚。
盼一個孩子,當真是不容易。
嘴裏就算說著不想,大不了過繼,可到底還是想要一個自己的親皇孫,先皇在位時,後宮妃子斗得你死我活,她好不容易躲過了明槍暗箭,走到了今日,如今要她回過頭,再去當年的那一堆輸了的皇子中,找一位郡王來過繼,她心裏怎可能不難受。
臉面損了就損了,她不在乎。
心裏的這道坎,才是最難過的。
如今突然又峰迴路轉,皇后懷孕了,這不就是天大的喜事嗎?
星煙懵的厲害,反應不過來。
太后將心口的激動壓了下去,平靜地對嚴太醫說道,“一個喜脈而已,嚴太醫為醫這些年,哀家相信,你還是能瞧的出來,看來上天還是在庇佑我贏家。”
“既如此,兩位王爺也別想說哀家過河拆橋,都請回吧,在你們身上哀家是瞧不出來半點可取之處,哀家慶幸咱們皇后自己懷了龍嗣,不然非得讓哀家選,哀家同皇后一樣,一個都看不上。”
太后就算是過河拆橋,他文王和康王也無可奈何。
“兩位王爺請吧。”
肖安不用太后交待,自行趕了人。
兩人當初是怎麼來的,就該怎麼回去。
太后和皇后此時能放他們出去,至於今後會不會放過他們,又會如何同他們算這筆賬,那就不得而知了。就憑兩人今日對皇后這種無禮,無視皇后的威嚴,恐怕這兩人也不會有好下場。
康王從來就是個不撞南牆不回頭的人,自己的身子殘敗至此,但只要有一口氣在,他永遠都在算計。
康王在被肖安帶出去之前,突然對太后說道,“太后可得想清楚了,誰才姓贏,如今皇上與魏敦兩敗俱傷,誰最得利?姑孰魏家的十幾萬兵馬,如今又在誰的手裏?河蚌相爭漁翁得利的道理,太后應該能懂,今日太后將我等自家人趕出了皇宮,日後再來尋,恐怕就難了。”
康王擾亂人心的本事,不得不說,很有一套。
今日他被皇后算計,落了一場空。
他活不成,皇后也別想好過。
“真給自己長臉。”太后都懶得再費口舌,不忍去挖苦他。
太后沒將康王的話聽見去,可底下有些臣子聽進去了。
皇上和魏敦,兩敗俱傷,同時跌入了秦淮河,至今還沒有消息,誰得利?
稍微一想就知道。
得利的人是庚家。
不僅是皇上在保護庚家,魏敦同樣也在保護庚家人。
庚家世子庚幕一直都是魏家的人,深受魏敦的信任,魏家和皇上開打之後,魏敦就讓庚幕駐守在了姑敦,沒讓他參與任何一場戰爭。
而在魏家的二十萬兵馬沿途過來,到了渡河時,就只剩下了五萬,按理說,庚幕應該從姑孰調取援兵。
但庚幕沒有任何動作,魏敦也沒下達任何指令。
眾所周知,倘若庚幕在這場戰役中,只要將刀槍對向了皇上,那庚幕,便同魏敦一樣,也是朝廷的叛賊。
他在姑孰按兵不動,獃著不出來,倒是誰也說不清,他到底是站皇上還是站魏敦。
如今大戰結束,魏敦敗了,但皇上也是下落不明。
倘若此時庚幕揮軍進攻康城,應尚書和虞統領的人,剛經歷了一場戰爭,如今的精力又系在了尋找皇上身上,恐怕這皇宮當真就是岌岌可危了。
康王一句話,又讓在場的臣子人心惶惶。
“康王爺所言,並非不無道理,如今魏家雖已被滅,但魏敦的老曹姑孰,還有十幾萬兵馬在庚幕的手中,此次並沒有出戰。庚幕雖是庚家人,但七年前就已經成為了魏敦的部下,如今是否為我朝廷中人,還有待考究。”
說話的人是禮部尚書張大人。
對於庚家的突然崛起,他並不看好。
張大人思想陳舊,喜歡一步一個腳印,厭惡每一個突然飛升上來的官員,就如之前皇后一樣,進宮后不過一個淑儀,才過了半年,就成了皇后,速度之快,讓他接受不了,張大人便理所應當地以為,是皇后利用了妖術,魅惑了皇上。
今日皇后在正殿裏的一番言詞和計謀,倒是讓他服氣了不少,但是皇后歸皇后,庚家歸庚家。
庚家先前出了一個慶平侯,併兼任揚州刺史,已經是史無前例的空降。
而庚家世子庚幕,如今又手握十幾萬兵馬,無論是他想謀反,還是歸順朝廷,都是一番驚天動地。
張大人就不適合說人壞話。
前一陣說皇后被庚景聽到,說庚家被虞夢穎聽到,如今說庚幕,庚幕本人就來了。
“慶平侯,侯府世子求見太后和皇后。”肖安剛送兩位王爺出殿,就看到了迎面而來的庚景和庚幕。
庚景是朝廷的重臣,可隨時入宮,庚幕是由庚景以侯府世子的身份帶進宮,身後沒帶一兵一卒,隻身一人進的皇宮。
大殿內眾臣子猝不及防地聽到庚幕的名字,除了蘇老先生,個個臉上都出現了驚慌,八成是擔心庚幕反。
“都起來吧。”星煙先讓臣子們站好了,才回頭看向了太后。
畢竟是庚家人,她不能一個人做主。
太后卻是直接對肖安說道,“宣進來。”
進來時庚景在前,庚幕在後。
到了殿內,兩人並排跪在了太后和皇後跟前,行了拜禮。
“起來說話。”
太后說完,庚景起了身。
庚幕卻沒起來。
庚景從袖筒中拿出了一樣東西。
姑孰的兵符。
庚幕將十幾萬兵馬的兵符,舉過了頭頂,臉色肅然地對着星煙說道,“臣誓死追隨朝廷,魏家已滅,臣特此獻上姑孰兵符。”
庚幕雖是星煙的哥哥,但星煙對他的印象卻很淡。
從未正面地去瞧過他,如今這是第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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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寶們,今天晚了好久,嗚嗚嗚。不出意外還是三更(本周內應該會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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