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校長在九中是老資歷了，大學一畢業就在九中任職，兢兢業業在教師的崗位上幹了二十多年，如今終於當上了九中的校長。
在薛卉的印象里，校長無論是對人還是處事都是很溫文爾雅的，他很少對手下的老師們發脾氣，就算學生犯了再大的錯誤，連班主任都忍不住破口大罵的時候，他依然能夠保持風度地對學生進行諄諄教導。
因此學校里在背後說哪個老師壞話的都有，唯獨校長，大家都很喜歡。
是什麼讓一向溫和的校長發那麼大的脾氣？
薛卉似乎聽到校長剛才說了“打架”兩個字，說到打架，她第一反應就是周五晚上那場她活了十五年以來唯一親眼目睹的一場鬥毆盛況。
難道是……
薛卉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那邊校長的聲音沉寂了幾秒，又再次破空而出。
“季誠啊季誠，你已經十七了吧，明年就該成年了吧？你到底明不明白一個成年人在遇到這些事情的時候應該怎麼處理？”
薛卉抿了抿唇，意料之中的名字。
她倒不是驚訝季誠挨罵，只是沒想到居然那麼巧又遇到了他。
校長室和她所站的電梯外中間只隔了一扇門，那是副校長的辦公室，這會兒這間辦公室的門關着，裏面的燈也沒亮，副校長應該還沒有來。
薛卉往前走了幾步，走近了才發現，原來校長室的門虛掩着。
怪不得校長的聲音她能聽得那麼清楚。
就在薛卉猶豫要不要敲門的時候，裏面突然傳出一道少年的輕笑聲。
這個聲音太熟悉了，連這種時候都敢笑，薛卉不得不佩服季誠是真的有點拎不清，還有點兒欠扁。
果然，下一刻，伴隨着什麼東西落地的聲音，校長的慍怒聲再次響起，：“你笑什麼笑？！”
季誠懶洋洋地開口：“我當然不明白啊。”
校長一怔，沒反應過來：“你說什麼？”
季誠勾唇，把話原封不動地還了回去：“我才十七，還沒有成年，自然是不明白一個成年人在遇到這些事情的時候應該怎麼處理。”
校長氣得臉都綠了：“你這臭小子……”
剛罵了一句，突然停住，抬眼看向門的方向，“是誰在外面，進來。”
“……”
偷聽被抓包的薛卉心虛極了。
都怪季誠，誰讓他突然一本正經地說這樣的話，讓她實在沒忍住，笑出了聲。
不過這會兒被點名，薛卉是真的笑不出來了，嘴角也壓了下去，一副做錯了事情的可憐寶寶模樣。
薛卉垂着腦袋，推開門，不敢看校長也不敢看季誠，一進門就老老實實地承認錯誤：“對、對不起校長，我不是故意要偷聽你們說話的。”
校長過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原來是薛卉啊。”
他說話的語氣比先前薛卉在門外聽到的緩和了不少，不提薛卉是薛翊女兒的身份，像薛卉這樣成績好的學生，沒有哪個老師是不喜歡的。
小姑娘明顯是被他嚇到了，連頭都不敢抬，說話聲音細細軟軟，小心翼翼地像只受了驚的兔子。
校長反思了一下，他和季誠說話的時候沒關門，所以也不能算薛卉偷聽。
這樣想着，校長又瞪了季誠一眼，然後彎了彎唇，露出了一個和藹的笑：“沒關係，不怪你。你來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薛卉鬆了一口氣，連忙把手裏的文件袋遞過去：“這是我爸爸早上要我給您帶來的，您看一下。”
“哎，好。”校長接過去。
在他翻那些材料的時候，薛卉忍不住，悄悄抬眼，往站在一旁的男生瞄了一眼。
結果這一瞄，好巧不巧地就和一雙漆黑的眸子對上了。
薛卉心裏一慌，連忙轉過臉，假裝若無其事地看向其他地方。
從她跨進校長室的那一刻起，季誠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小姑娘即便表現得很害怕，可是眼底的那絲笑意卻沒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完全隱藏。
所以，她在門外的時候，是在偷笑？
季誠勾了勾唇，垂眸看着女孩兒偏過頭后漸漸泛紅的耳根，他微俯下身，把和她之間的距離拉近了一些，低聲道：“你剛剛在外面幹什麼呢？”
“啊……”
薛卉被耳後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肩膀縮了下，人也跟着往前走了一步。
膽子這麼小？
季誠失笑，忽然間想起那晚大膽地躲在牆后偷看他們打架並且還報了警的小姑娘，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反差萌？
真是可愛。
想逗。
季誠的這個念頭剛起，坐在辦公桌后的校長一個眼刀掃過來：“季誠，你幹什麼呢！打傷同學還不算，又想在我眼皮子底下欺負人家小姑娘是不是！！！”
薛卉：“……”
校長說這話的氣勢，讓她足足在他這句話的末尾加上了三個感嘆號。
季誠直起身，在校長極其不悅的目光下，眼神又往薛卉身上飄了飄，氣定神閑地回復：“我哪敢吶，誰不知道這是咱們學校的寶貝，我欺負誰都不敢欺負她呢。”
校長：“……”
這話說得……他總覺得哪裏有問題，但似乎又說的在點子上。
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校長清了清嗓子：“你給我老老實實地站着，等我看完這份材料再收拾你。”
季誠垂下眸，低聲笑了笑，倒是沒有再還嘴。
校長室里再次安靜下來，只剩下紙張翻動的聲音。
薛卉不太習慣這樣的安靜，忍了忍，實在忍不住，又慢慢地一點點挪動身體，咬咬唇，壯着膽子偷看旁邊的少年。
他這次沒有看她，也沒有笑，垂眸不知道是在發獃還是在看地面，神色也恢復了慣常的懶散。
他的側臉輪廓有致，鼻樑高挺，從薛卉這個角度看，還能看到他細長的睫毛和微微上挑的眉眼。
最近姜涵和她聊天，時不時總念叨“季誠真是帥啊”這句話。薛卉其實也一直都覺得他很帥，然而她覺得他帥和有另一個人在她耳邊念叨他帥又是不一樣的。前者或許只是她一個人欣賞，而後者一旦當有一個人和她有了共鳴，那麼即使是很小的一個觀點，都會被無限放大。
比如季誠的帥，從前她只覺得季誠和她的哥哥一樣帥，但是現在，她的心裏卻滋生出一種季誠比她哥哥還帥的錯覺。
比哥哥還帥……？
回過神來的薛卉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天吶，她究竟在想些什麼！
薛卉臉頰逐漸發燙，她輕輕咬唇，飛快地移開視線。
校長粗略地看完那些材料，抬頭對薛卉說：“回去和你爸爸說一聲，他改動的地方我都看過了，我這裏沒什麼意見，這個星期我會抽空和學校里別的老師們商量一下，商量好了就會給他答覆。”
薛卉還沉浸在先前的遐想中，她胡亂地聽了校長的話，又胡亂地點點頭：“嗯，我知道了。”
校長微笑：“那你先回去上課吧。”
“好。”薛卉低着腦袋應了聲，轉身往外跑。
“等等——”
她剛跑到門口，校長又在身後叫住了她。
薛卉遲疑了一下，回過頭：“校長您還有什麼事兒嗎？”
校長笑着說：“不是什麼特別重要的事情，這次你們高一年級期末考試是市裏的統考，你和你哥哥成績都不錯，我提前告訴你們一聲，你們也好有個準備。加油，好好考，我很看好你們。”
薛卉用力地點了點頭：“校長您放心，我們會加油的。”
校長：“嗯，去吧。”
薛卉回頭的時候，目光又不自覺地從季誠臉上移過。
剛才站在他身側沒注意，現在季誠也轉過身面對着她，她才發現他眼角下顴骨的位置有一片很明顯的淤青。
不用想都知道，他臉上的淤青是怎麼來的。
薛卉想到自己小的時候，偶爾不小心摔倒，磕了一下腿，第二天準會出現淤青。不碰還好，一碰就疼，往往好幾天都消不下去。
季誠現在傷在臉上，而且又是在顴骨這個位置，肯定也很疼吧。
電梯停在一樓，薛卉背着書包走出電梯。
九中很大，行政樓和教學樓之間隔着挺長的一段距離，中間還會經過食堂和校內的一個小賣部。
小賣部的老闆是一對三十多歲的夫妻，因為是賣給學生，東西價格都不貴，比外面便利店的要便宜一些。
薛卉偶爾也會過來買點小零食什麼的吃。
這個點學生們剛來學校，又快到早自習的時間了，小賣部冷冷清清的。
路過門口，薛卉腳步頓了頓，往裏面瞧了一眼，正彎腰理貨的老闆娘很熱情地和她打招呼：“小同學，想要買點什麼嗎？”
薛卉遲疑了一下，走進去，細聲問：“老闆娘，你們這裏有創可貼嗎？”
“有有有。”老闆娘放下東西，給她去找創可貼了。
不到半分鐘，她手裏拿着幾包東西出來，笑着說，“我這裏創可貼的款式還挺多的，你看看喜歡什麼樣的？”
薛卉低頭，創可貼很漂亮，有卡通的，也有花草水果的，一看就很符合她這個年齡的小女生喜歡的風格。
只是讓身高一米八五以上的季誠貼上這個，會不會不太合適？
薛卉想像了一下季誠貼上這種創可貼后的樣子，忍不住彎了彎眼睛。
老闆娘看她突然眼睛亮晶晶的，不由好奇道：“怎麼了小同學，想好要哪個了嗎？”
薛卉有點猶豫：“沒有其他款式了嗎？那種最普通的上面什麼圖案都沒有的有嗎？”
老闆娘說：“抱歉啊小同學，那種前幾天賣完了，我們還沒來得及去進貨呢。”
薛卉最後選了一款看起來最簡單的款式，米白色的創可貼，每條上面只有一顆小指甲蓋一半大小的小草莓。
薛卉付了錢，卻沒有拿東西：“老闆娘，能不能麻煩您幫我一個忙？”
“嗯？”
薛卉說：“待會兒會有個男生從行政樓經過這裏，你替我把這個給他吧。”
擔心老闆娘認不出，她又抬手比劃了一下，“他大概這麼高，長得很帥，穿了一件黑色的衛衣和藍色牛仔褲，他臉上這裏有一塊淤青。”
老闆娘聽了她的描述，心領神會道：“小姑娘是和你男朋友吵架了吧？”
“……”
反應過來的薛卉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後退半步，搖頭否認，“不不不，他不是我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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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誠哥喜提小草莓一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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