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
比起太女的鎮定,朝中不少人開始對太女夫婿的名分吵了起來。
“陛下,這太女之夫,應當冊封什麼名分,還請陛下示下。”禮部尚書簡信問道,這個問題都快愁死禮部了。這究竟是叫太女妃還是叫太女夫,一直每個定論。這名分之事可不是小事,若是操作地不好,會給人可乘之機。
“陸首輔覺得呢?”康定帝對着下面的陸若華問道。
“臣以為太女為大燕儲君,所以不應是嫁,而是娶,所以這自然還是叫太女妃。”陸若華答道。
“臣以為不妥。”一位禮部的官員走了出來,對着天正帝道:“這自古為妃者只有男子,而且太女和夫婿之間本就是夫妻,男子為夫,女子為妻,所以臣認為稱太女父更佳。”
陸若華可不想在此事上埋下引子,若是此時稱太子夫,那日後呢,是皇夫還是皇后?是君為臣綱,還是夫為妻綱?若是皇夫是個野心大的,以皇夫身份攝政,後果不敢設想。
“我倒是想問問大人,這若是封太女夫,那是君為臣綱呢,還是夫為妻綱?”陸若華冷聲問道。
此話一出,那名禮部的官員渾身冒着冷汗,結結巴巴地道:“自然是君為臣綱。”
“陛下,三綱五常秩序不可亂,所以臣以為為了避免日後名分上的爭議,陛下可賜太女夫婿為太女妃,令賜其親王爵位封號,此爵位只可享受俸祿不可入朝聽政,日後以爵位稱呼太女妃,太女妃也會願意。”陸若華建議道,其實就像剛剛那位禮部的官員說得,太女妃這個稱呼確實不適合男子,給這位未來的太女妃留面子,也是給太女留面子。
“可是我大燕從未有異姓封王的前例。”又有一位官員反對道。
“這倒是無礙,這太女妃嫁入皇家,便是我衛氏的人,倒沒有什麼異姓之說。”站在一旁的太女答道。
天正帝聽後點了點頭,對着朝臣道:“那便封太女妃為恭王,享親王爵俸祿,卻不可入朝聽政。”
陸若華和太女下朝後走在一起,陸若華道:“你看,今日鄒閣老便沒有出聲反對我,便說明鄒閣老心中已然有了轉變,再給他一些時間,相信他會想通的。”
“去後宮吧,你母后辦得賞花宴都已經開始了,你不到場,他們也結束不了。”陸若華拍了拍太女的肩膀道:“去選一選,你這一輩子都要和他一起度過,選一個和自己心意的,不要太過委屈了自己。”
“好。”太女應道,隨後笑着問道:“師父不跟我一起去嗎?今日可是來了不少貴女,阿珩哥比孤還大兩歲呢,師父不去挑挑兒媳?”
“他現在不願意娶親,我也不逼他,不過,總有他過來求我的時候。”陸若華笑道:“這宴會都是你們年輕人或者是女眷,我去了他們反倒不自在。”
“這倒也是。”太女點了點頭,便和陸若華告別,朝着東宮而去。
陸若華回到家后,便聽到有人回稟說是安欣媛和符涵來找她,還帶了一個奇怪的人。
“阿涵是什麼時候回來的?這趟出海如何?可有遇到什麼風險?”陸若華看着廳中的兩人打招呼道。要知道這兩位自從在一起做上了生意,那可是忙的很,特別是符涵,至今沒有成親,無牽無掛地,還特別愛航海,她如今不少糧食種子都是符涵從海外帶來的,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番薯和土芋,如今她已經讓人研究如何在大燕的土地上改良和種植這些糧種。
“多謝山長關心。”符涵對着陸若華拱手道:“我是半個月前到的連家港,三日前回到的京都。”
“此次出海可還順利?都去了哪些國家?”陸若華問道。
“說起來此次出海並不順利,我們中間遇到了幾次大風暴,幸得當地百姓的救助才活了下來。”符涵對着陸若華道:“不過我這次回來給山長帶回來一個人,此人深諳山長喜歡的墨學和算學之道。”
“哦?”陸若華聽后覺得十分有意思,符涵本人就精通算學,燕安大比中的算學第一,對於機關墨學之術也頗有心得,能被她說出深諳此道的人,她倒是十分感興趣。
“是哪的人?”陸若華感興趣地問道。
符涵答道:“是撒克遜人。”
想到撒克遜是哪個國家后,陸若華更感興趣了,要知道在她的前世撒克遜可是推動工業時代到來的國家。她的國家也正是沒有跟上這些時代的變革,才變得落後起來,在近代史上遭人□□,最後經過幾十年的奮鬥才改變,她不希望這個時代也經歷這樣的屈辱的過程。所以,她才會支持思想的解放和大航海,鼓勵創造。
“叫他進來吧。”陸若華對着符涵道。
進來的是一個青年的人,藍眼睛,黃頭髮,白皮膚,陸若華知道下人說得奇怪的人指的應該就是這位了。
“見過陸大人。”說完還行了個不規範的大燕禮節。
陸若華請其坐下后,對着青年問道:“先生叫什麼名字?”
“我叫馬倫·萊斯特,不過跟符姑娘在一起后,我有了漢名,叫做馬願,符姑娘說我在這裏能夠實現心中的願望。”
“那馬先生的願望是什麼?”陸若華問道:“或者說,馬先生又會些什麼?”
“算術,還有蒸汽泵。”隨後馬願像陸若華介紹了他所會的所有的知識,似乎是迫切希望能夠得到陸若華的賞識,馬願說得極為激動。
聽着眼前人的講述,陸若華越來越心驚,馬願的算學成就已經快接近前世的高等數學了,至於所謂的蒸汽泵,便是第一代蒸汽機的雛形。
她知道,這樣的人才她一定要留住。
“馬先生才華橫溢,為什麼不留在撒克遜,而要千里迢迢來到我大燕?”陸若華問道。
馬願說到這有些皺眉道:“我研究的蒸汽泵花費太大,然後失敗了,浪費了巨大的錢財,所以就沒有人願意支持我的研究了,不僅如此還讓我還錢,可是那些錢就是我再工作一輩子都賺不到,還是符姑娘替我還了錢,所以我就跟着符姑娘了。”
陸若華聽到有些好笑:“你這是把自己賣給阿涵了?”
“嗯。”青年說到這臉上都紅了起來。
陸若華挪揄地看了一眼符涵,隨後道:“我可以答應支持你的研究,但是卻也有條件。”
“大人請說。”馬願激動道。只要願意支持他的研究,什麼條件都好商量。
“第一,你要在我大燕學府授課,將你所會的東西教授給我大燕人,不能藏私。”陸若華說道。
馬願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我願意。”他本以為是什麼其他的條件,卻沒有想到這麼簡單,授課他以前在撒克遜也經常干。果然和符姑娘所說的一樣,陸大人是個極為惜才並且慷慨的人。
“第二,你不得再回撒克遜。”陸若華道。
馬願正在猶豫,但是看到一旁的符涵后,還是點頭道:“好。”他父母已亡,回不回去都一樣,大燕還有他心愛的姑娘,不回去也挺好。
“如此,你可在我京郊的園子中研究,所需什麼東西都儘管列出來,我命人給你置辦。”陸若華道。
“謝謝陸大人。”馬願聽完后,毫不客氣地從袖中拿出列的密密麻麻地幾張紙遞給了陸若華,陸若華看着上面歪歪扭扭的毛筆字,上面的東西她都能找到,便爽快地答應了下來。
“你第一次來王府,我讓人帶你去後面的花園看看,看看我大燕的園林之美,再常常我大燕的清茶美食。”陸若華笑道。
“我喜歡大燕的美食還有園林。”馬願高興道。他喜歡這個地方,不僅是因為這裏有他心愛的女子,更因為此處還有很多好吃的東西和如畫一般的園林,這裏的人還都很熱情,他已經愛上了這個地方。
看着馬願出去,陸若華才對符涵道:“你這次立下大功了,只待馬願研製出成果,我便上書為你請功。”
“山長客氣了,若是沒有山長,只怕我至今還被家中的當作賺錢的工具,隨他們剝削。”符涵會想起自己的家人,眼中滿是陰霾。她的兄弟沒有一個有經商天賦的,他父親便把想讓她終身不嫁,給符家當個管事的,照看生意。
若只是如此也就罷了,她為他們賺錢,他們卻只把她當作可以隨時丟棄換取利益的工具。當年她得了燕安大比算是的第一名后,頗得當時的皇后也就是現在的太后青睞,有不少高門願意求娶她,不過都是庶子媳,他的父親兄長卻為她選中了一個年過五旬的三品大員,據說此人之前娶過三任妻子,這三人都是被他打死的。
他父兄只因為其許諾讓他父兄成為皇商,便答應了這個婚事。
若不是山長從他父兄手中要走了她,她哪裏來得這樣快活的日子,山長是他的恩人,所以她願意為山長出海遠行,尋找糧種,奇物,人才。
“那些都是已經過去的事了,你也不要太記掛在心上。”陸若華道。她不想讓符涵一直活在過去的陰影中。
“你剛回來不知道,符家如今已經丟了皇商的差事,再加上你家老爺子已經去了,他們只能坐吃山空,聽說被同行打壓地已經關了不少鋪子。”安欣媛道。符家真正有本事的是符涵的父親,當年符涵之父願意將符涵送入博喻書院,就是想讓符涵有了名氣后替符家謀利益,事實上他這個算盤也沒打錯,不管過程如何,他如願成為了皇商。
不過,隨着他老去,這家業卻再也支撐不下去了。
陸若華最近忙着太女的事情,倒是不太知道符家的事,聽到安欣媛的話,也覺得符家倒台是早晚的事。然後對着符涵道:“符家已經成為了過去,你現在要朝前看,找一個喜歡你的,你也喜歡的共結連理,不然你日後可要怎麼辦?”
旁邊的安欣媛也道:“你別看我現在單身一人,可是我是有兒子的,日後還有人給我養老送終。你呢?孤孤單單一個人,到老了可要怎麼辦?”
“我倒是不擔心你養老的問題,這我們的孩子都可照看,我只是希望你能找個人陪你說說話,不讓你這麼孤單。”陸若華說完后,對着符涵道:“我說真的,那個馬願還不錯,他若是真心待你,你可以和他試試。”專心做學問的人,都是單純的,她剛才見了馬願一面,也能看出來這位青年確實單純,和符涵這樣涉世頗深的正好互補。
陸若華和安欣媛看了一眼符涵有些發紅的耳朵,心中有數,符涵未必沒有這層意思,由此,心中欣慰了不少。
正在這時,一位侍女進來回稟道:“太女那裏選好了夫婿。”
“是哪個?”她記得皇后定下的人是三個,卻不知太女選了哪一個。
“是昌平伯嫡次子。”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陸若華點頭道。
“據說昌平伯嫡次子不喜經文儒學,偏愛醫道。”安欣媛想到昌平伯嫡次子的風評,隨後道:“我還一位太女會選誠意伯嫡長子呢,據說那位假以時日能成為儒學大家,天下讀書人的楷模。”比起昌平伯嫡次子,誠意伯的嫡長子才是太女夫婿的最熱人選。
“太女不需要一個天下人榜樣的夫婿。”陸若華答道,同樣太女夫婿的聲望太高或多或少也會影響朝政,儒學大家名聲太過,為讀書人的楷模,到時候振臂一呼,學子響應,還指不定會弄出多少麻煩。
“醫道,挺好的。”陸若華溫和地笑道。
康定五年底,太女大婚,此後太女正式理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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