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 章
在韓夢沁與丁皇後母女敘話時,崇德帝也叮囑了楚琛一堆注意事項,諸如夫妻倆要好生過日子、珍惜彼此之間的情分。
“皇后只此一女,視若珍寶,朕也同樣視沁兒如親女。你若是待沁兒不好,朕可不會輕饒了你。”崇德帝半開玩笑地道。
“皇上放心,臣在請您賜婚時說的話,全部發自肺腑。能得沁沁為妻,臣定會待她如眼珠子,與她白首偕老,絕不納二色。”楚琛鄭重地道。
崇德帝滿意地點了點頭,他其實並不懷疑楚琛對韓夢沁的心意,但是男人的那些劣根性,他多少也是知道的,輕易得來的,難免會輕慢,是以他準備時不時把楚琛叫進宮來敲打一二。
而楚琛呢,在今日進宮覲見崇德帝后,終於能夠確定,崇德帝對丁皇後有情。
他本以為,崇德帝冊立丁皇後為后,純粹是為太子鋪路。丁皇后受寵,也與後宮中其他妃嬪無二,頂多因為她正妻的身份,讓崇德帝對她多一分敬重。
但今日,崇德帝下意識間看向丁皇后的眼神中,那份情愫不容錯辨。方才崇德帝在囑咐他好好對待韓夢沁時,也強調了韓夢沁對丁皇后的重要性。崇德帝若不是重視丁皇后,又怎會連帶着她重視的人一併重視?
雖說韓夢沁自身才幹的確是女子中罕見的,但宗室中也不是沒有具有才幹的貴女,能夠得到如韓夢沁這般濃厚聖眷的,卻寥寥無幾。
崇德帝視丁皇後為妻,然而在丁皇后心中,崇德帝首先是帝王,然後才是她的丈夫、她兒子的父親。在經歷過一次失敗的婚姻后,丁皇后對於感情的信任,十分有限。更何況,丁皇后如今的位置,註定了她只能進不能退,她不會放任自己感情用事。
對此,楚琛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帝后之間的事,不是他能夠插手的。不過,崇德帝看重丁皇后,對於他們這些支出太子的人來說,總是一件好事。
在接下來的過程中,楚琛越發肯定了這一點。
“朕將你放在兵部,在王尚書手底下做侍郎,你可擔心?王尚書乃是王淑妃的父親,對這個女兒最是寵愛有加,你入了兵部,他想必不會給你什麼好臉色。”
楚琛毫不遲疑地道:“既然陛下都不擔心,臣有何可擔心的?”
不過是一個即將致仕的老官員罷了,即便現在威風,又能威風多久?楚琛看得出來,崇德帝把他放在兵部,就是為了等王尚書致仕后,讓他取代王尚書。該着急的,是王尚書,而不是他。只要他沉得住氣,自能立於不敗之地。
崇德帝拍了拍才楚琛的肩,眼眸中露出欣慰之色。他果然沒有看錯人,此子可堪大用。
少年英才,沒有背景靠山,這樣的人,即便他不是韓夢沁的夫婿,崇德帝也會讓他為自己親自選擇的太子效力。如今,他與太子的親姐姐成了婚,感情和睦,就更好了,不愁他不為太子盡心。
崇德帝又交代了楚琛好些事,才放他離開。
就在楚琛與韓夢沁匯合,準備離宮的時候,忽然有壽康宮的太監找到了二人:“郡主,郡馬,太後娘娘鳳體不適,想借二位新婚的喜氣沖一衝,請二位去壽康宮為太後娘娘侍疾吧。若太後娘娘能夠好轉,也是二位的功勞了。”他故意頓了頓,才意味深長地道:“二位這般‘孝順’,想必不會拒絕太後娘娘的請求吧?”
楚琛與韓夢沁都為這令人摸不準頭腦的話而暗生警惕。
太後身體不好,他們自然是知道的,否則,也不會在太后險些背過氣去之後,特意將婚禮提前了數月。很明顯,他們並不想替太后守孝。
自太后縱容麗妃戕害皇子皇女之事被揭露后,崇德帝本就對太后只有面子情,後來,太後為了陷害丁皇后,不惜給自己下-毒,崇德帝對她,便連這點面子情也沒有了。因此,崇德帝默許了韓夢沁與楚琛的做法,甚至,為了不讓別人非議他們,還主動向外傳消息,說他們提早成婚,是為了替太后沖喜。
這消息一出,無論別人相不相信,嘴上都會贊韓夢沁與楚琛一句有孝心。
可誰知,今日,壽康宮的太監竟以此為由,要求他們去壽康宮侍疾……
韓夢沁可不會因為太后纏綿病榻,就小瞧了她。
太后的身子已經油盡燈枯,誰都不知道,哪天就沒了。倘若他們前腳剛進去給太后侍了疾,後腳太后就不好了,他們縱使長一千張嘴,也說不清。
然而,若是就這樣直接拒絕太後派來的人,又極為不妥。
短短時間內,韓夢沁心中轉過了許多個念頭。
“怎麼,郡主和郡馬莫非不願?”那壽康宮太監看着韓夢沁的眼神有些譏誚,至於楚琛,他連個眼神都沒給。
韓夢沁是平陽郡主不假,楚琛卻也是崇德帝欽封的武安侯,正三品兵部侍郎。壽康宮太監卻故意回回稱他為郡馬,好似他是韓夢沁的附庸一般,且對他十分輕慢,若是一般的男子,早就惱了。楚琛卻像是看跳樑小丑演戲一般看着這太監,反倒讓他有了種自己被小瞧的感覺。
這太監還沒有發現,本打算激怒楚琛的他,居然反過來被楚琛激怒了。他正要發火,就聽韓夢沁道:“自然不會,我身為父皇的義女,說來,太後娘娘也算是我的皇祖母了,能夠為皇祖母侍疾,是我的福分。只是,我方才忽然想起一件事——”
“我不過是一個義女,尚且要去壽康宮中為皇祖母侍疾,身為皇祖母的親孫女,各位公主姐姐們自也不能落在我們後頭。要不然,讓各位姐姐們受人非議,反倒成了我們的不是了。”
說著,便派人去請示帝后,然後去請宮內待嫁的公主,與宮外已經嫁人的公主與她們的駙馬了,沒有給這太監開口的機會。
這對夫妻,一個比一個不給人面子,且還不按常理出牌。
太監料定了韓夢沁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拒絕這個要求,又豈會料到,韓夢沁找了這麼個借口來拖延時間呢?當下,這太監的手心裏便捏出一把汗來。主子方才已服過了葯,若是時間再拖,主子的計劃可就……
幸而在此時,三公主到了。
三公主的表情有些糾結,她與韓夢沁冤家路窄,見了韓夢沁,自然頗為厭惡,然而,這厭惡中,又夾雜着一絲古怪的欣喜,這種反常,讓韓夢沁想不警惕都難。
“咱們走吧,韓……咳,平陽妹妹。”她上來就要挽韓夢沁的手,被韓夢沁躲開了,她也不以為惱:“咱們離皇祖母近,不如先去皇祖母那兒伺候着吧,過會兒,姐妹們想必就到了。”
太后早已油盡燈枯,如今不過用人蔘、上好的補藥外加太醫的秘方吊著一條命罷了。
只要韓夢沁稍加“忤逆”太后,太后就會被“氣死”。
三公主已打定了主意,要做個見證者,見證韓夢沁是如何氣死太后的。不過一個犯官之女,有何資格得到父皇的寵愛,與她們這些金枝玉葉平起平坐!
三公主身邊的丫鬟在與壽康宮太監短暫地交流過後,湊到三公主的耳邊說了些什麼,三公主眼神越來越亮,看向韓夢沁的目光中是滿滿的惡意。
“把所有年歲較長的公主都邀請了過來?那正好,多一些人見證韓夢沁的罪狀,哪怕是父皇也無法再包庇她!”
暗自得意的三公主沒有發現,一旁楚琛看她的眼神冰冷刺骨。
如果目光能夠殺人的話,她早已被殺了千千萬萬次了。
韓夢沁一行三人剛抵達壽康宮,就聞到了一股濃濃的藥味兒,太后躺在床上,面無血色,骨瘦如柴,與上一次見面時相比,猶如雲泥之別。若不是她胸口還有微弱的呼吸,簡直要讓人懷疑,她是否已經不在人世了。
“太後娘娘,您睜開眼看一看,三公主與平陽郡主來看您了。過會子,所有的公主們就都到了,求您睜開眼睛看上一眼吧!”那名跟着韓夢沁等人一道回來的太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好不傷感。
三公主看了韓夢沁一眼,大聲地道:“是啊,皇祖母,孫女與韓夢沁來看您了,求您睜開眼看看!”
不知是不是聽到了,太后終於睜開了眼。她環視了一圈,然後想着韓夢沁與三公主所在的方向伸出了手:“過……過來!”
三公主正準備不敢不顧地將韓夢沁推到太後跟前去,誰知,身旁一雙鋼鐵般的手伸了出來,牢牢地箍住了韓夢沁的腰。反倒是她自己,被狠狠一推,險些一頭栽倒在太后的床前。
病床上乾瘦得像一個會呼吸的死人一般的太后,不知哪兒來的力氣,死死地摳住了三公主的手。
三公主又驚又痛,大駭道:“皇祖母,您睜大眼睛仔細看看,我是您嫡親的孫女,不是您最恨的韓夢沁!”
她想藉此贏得一個喘息之機,卻不知,自己這句話,反倒刺激了太后。
太后的手將三公主的手摳得更緊了,指甲深深地陷入皮肉之中。
“孫……孫女?哀家沒有孫女,只有一個孫子!只有麗兒生的,才是帶有哀家血脈的孫子,你們,只不過是那個……薄情寡義的皇帝的女兒罷了!”
太后一邊說,一邊喘着粗氣,一雙瞪得通紅的眼睛似要將面前的三公主撕碎吃了。
她一開始確實是準備以自己為餌,讓韓夢沁步入網中。
但是,看着站在一旁,對她滿是戒備的楚琛,還有站在楚琛身邊,似笑非笑的韓夢沁,太后就知道,她的謀划不可能實現了。他們早已看穿了這一切。
太后唯一能抓住的,只剩下三公主。她快要死了,比起一個人孤零零地上路,她自然更希望有個人能夠陪着她!太后雖恨韓夢沁,對三公主也沒有絲毫的好感。三公主分明是盼着她去死,好讓韓夢沁為她陪葬呢。她可以拿自己的健康乃至性命作為賭注,卻決不允許別人如此算計她!
三公主感受着自己手上傳來的越來越大的力道,終於慌了。她拚命怕打着太后的手:“放開我,快放開我,你這老虔婆——”
“三妹妹,你在做什麼?”大公主夫婦、二公主夫婦剛剛趕到。
此時,他們正站在太后的-寢-殿門口,愕然地看着面色猙獰猶如惡鬼的三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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