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泳(番外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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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虹在小芳過來說明早9點走,就立即讓小艷幫着準備明天游泳要帶的衣物,自己繼續陪兒子背書。等陪著兒子完成今天的半小時計劃后,她覺得今天比哪一天都累,似乎有精疲力竭之感了。
“小艷,你先帶潘嘉去睡覺。”
“媽媽,我今天要跟你睡覺。”潘嘉不肯跟小艷走,他的理由很充分:“我今天都背好了,爸爸還上夜班。”
嚴虹努力壓住心底翻湧的煩躁,耐心對兒子說:“寶寶,媽媽今晚還沒看自己的書呢。你要跟媽媽睡可以,你得自己先去睡,媽媽要看完書才能睡覺的。”
潘嘉點頭,能去大床睡覺就好。
他很懂事兒地說:“媽媽你也早點兒睡覺。姥姥說睡晚了長皺紋。”
前一句讓嚴虹欣慰,后一句讓嚴虹氣惱。她揮揮手,讓小艷趕緊帶孩子走,嘴裏還跟兒子較勁兒:“你媽媽我才不會長皺紋呢。”
等主卧房的聲音沒有了,嚴虹看着攤開的書卻看不進去了。那個潘嘉不如穆彧的念頭又冒出來了。這讓她心慌氣躁。
還沒上學就差了這麼多,以後可怎麼辦?
其實,嚴虹根本就沒必要這麼緊張。不說她和李敏一樣沒有讓孩子以彈琴為生的打算,而且對潘嘉和穆彧這樣四周歲開始學鋼琴的小兒來說,學得快慢不僅和孩子有關,也和老師有關。對絕大部分的孩子來說,潘嘉的速度才是正常的。
也就穆彧在謝蘇寶和柴玉嬌這倆“小老師”的教導下,才有這麼快的進度。認真考究起來,他的基礎肯定不如潘嘉的紮實。
可嚴虹此刻不會這麼想啊。
她能想到的就是李敏和穆傑壓根就沒想讓孩子將來以彈鋼琴為生,甚至沒有給穆彧買鋼琴的打算,不然去年春天李敏就跟自己一起買鋼琴了。後來聽說穆彧跟着陳家老爺子學了古琴,也沒見李敏有什麼熱心。嚴虹明了李敏的想法,她就是抱着讓穆彧有人玩的態度,所以隨便那倆孩子怎麼“教”穆彧的。
只是人家孩子隨便玩都比自家孩子盯着學的效果好,這怎麼能不令人心煩氣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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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這一切還與柴玉嬌有關。
柴玉嬌因為在鋼琴方面的天賦不如謝蘇寶,她在努力追趕謝蘇寶的同時,她需要一個陪練。確切說她需要一個心理安慰。需要一個與自己、與謝蘇寶的關係都密切、但還不如她的人仰望自己。而懵懵懂懂的穆彧,恰好是符合她這種要求的。
於是柴玉嬌開始鬧她爸爸媽媽:“把露露接來,我就好好練琴。”
這讓她媽媽麻醉科劉主任萬分惱火,家裏好容易攢點兒錢,都花在閨女身上了,如今還提出這樣匪夷所思的條件,可對孩子講不通道理還捨不得打孩子的她,便遮遮掩掩地、用開玩笑的方式,跟李敏說了自家孩子的要求。
李敏聽說有人願意帶穆彧,每晚上一個半小時,她就非常開心了。立即答應每天晚飯後,把穆彧送到柴主任家的樓下。由柴主任抱上5樓就可以。柴主任不僅要下來接孩子、還要負責把孩子再給李敏送回去。有時候柴主任夜班,這個工作就由謝遜承擔。
劉主任非常感謝李敏的幫忙,再三保證會好好對穆彧。
但這事兒對李敏來說,有小芳帶着尿布、換洗的衣服等跟着、看着,又在柴主任的眼皮底下,她也不怕穆彧被柴玉嬌欺負了。她把送孩子權當飯後散步,送完孩子就回家看書。
而柴玉嬌見穆彧來了,還能穩當地坐在琴凳上陪自己(忽略他偶爾伸手亂按),絕對是一個好陪練。所以她不僅自己能好好練琴,還想教穆彧彈琴。
但李敏以孩子太小、彈琴太早會影響指骨的發育,嚴令柴玉嬌要等穆彧滿4周歲才能彈琴。
於是柴玉嬌就做了變通,她學自己老師的視唱練耳,開始教穆彧聽自己彈琴。然後謝蘇寶發現穆彧跟着鋼琴“啊啊”的挺有趣,也加入了教學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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促成李敏把孩子送過去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為穆彧喜歡粘着潘嘉玩,潘嘉卻嫌棄穆彧。在穆彧兜着尿布能爬、會表達自己意願的時候,就很願意找對門比他大半歲多的潘嘉玩。小孩子喜歡粘着比自己大一點兒的孩子是常態,但大一點兒的孩子正相反。
自詡為大孩子的潘嘉討厭包尿布的穆彧。
潘嘉更喜歡能跑利索的霍星,然後是能跟着跑的宮健和吳雙。這仨孩子在霍星的影響下,都很嫌棄穆彧這個四足動物。
可穆彧需要玩伴兒啊。
李敏使出渾身解數,嚴虹也極力配合。倆人嘗試哄潘嘉帶着穆彧玩,但效果都不怎麼地。而且隨着月齡的增加,等終於能跑利索的穆彧在滿兩周歲之前,也就是在1994年9月1號,提前三個月被爬二班的老師“歡送”去小小班。
“他能跑利索了,又長得高,說話也清楚,你放心,他到小小班絕對適應得了。”爬班的老師極力讓李敏相信自己。若是能把穆彧提前送走,一定給佛祖多燒三柱香。
等穆彧跟潘嘉“混”到一個班后,美滋滋的穆彧心花怒放,不論是白天還是晚上,他都屁顛顛地跟在潘嘉的後面。可是好日子沒出一個星期,倆人的矛盾就攤在光天化日之下了。
才上小小班的穆彧,在用一周的時間熟悉了班級同學后,他就想繼續其在爬班的“領導”地位。可這不是爬班啊,孩子頭的霍星不能忍受,潘嘉也不願意接受……然後穆彧被霍星率領的小團體排斥了。
穆彧開始跟潘嘉、霍星較勁。
較勁的結果愁死了管小小班的老師。哪個孩子家長她們也不想得罪。
老師不止一次向李敏告狀:“一眼看不到,穆彧就能把別的孩子整哭。我們都把穆彧和霍星分到對角線坐着了,他們還能打到一起去。”
“兩個老師看一個班,我們得專門用一個人看穆彧。”
這麼說話的老師是告刁狀了,看霍星和穆彧倆孩子一個人是做不到的,但看穆彧一個還容易點兒。
李敏尷尬了無數次。偏穆彧堅持要媽媽接……唉!
穆彧白天跟潘嘉打架,晚上母子倆還去潘家吃飯。李敏覺得自己的臉皮都厚了N倍。偏穆彧這孩子吧,說話比潘嘉利索,但凡潘嘉先跟他動手了,他就找潘叔叔告狀。
潘志能怎麼辦,他只能說自己兒子:“你大,你怎麼能先動手打弟弟呢。”
若是穆彧先動手,潘嘉被打、吃虧回來了,潘志當著李敏的面,只能說:“你當哥哥的,得讓着弟弟一點兒。”
這令潘嘉更討厭穆彧了。
而吳雙在這一年也發展出唯我獨尊的架勢,但他同時還很嬌氣,半點兒不如他的心意,他就咧咧地哭鼻子,還跟來接自己的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告狀:“穆彧……”
小小班的阿姨愁死了,每天跟來接這幾個孩子的家長或保姆抱怨:“她們那幾個當媽媽的關係那麼好,可這幾個孩子天天打架。霍星……穆彧……潘嘉……”
巴拉巴拉,幾個家長只能陪笑。最小的沒到兩周歲,最大才兩歲半,每天早晨送來前都有叮囑別打架,可這不是說了沒用嘛。
從孩子去託兒所,不說在小小班了,李敏都不知道給別人道歉多少次了。穆彧打哭別人要道歉;穆彧被打哭了,她再心疼,也要堅強地接受別人的道歉。這麼大的孩子,正是如小獸一般地試探世界的時候,李敏也不能動手打蔫了孩子、讓他成別人的跟班,可反覆講道理,沒有一點兒用。
愁得她自覺白頭髮都要出來了。
偏穆傑還湊火:“小孩子跟小動物一樣,這個打架是摸索個人在群體裏地位的一種方式。就那小拳頭也打不傷的。你就放手讓孩子自己去探索。來來來,穆彧,爸爸跟你說打架跟打仗一樣,咱們得先佔住理……”
他巴拉了一頓后,總結起來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李敏覺得是那麼回事兒。
但穆傑對孩子接着的教導就是:“兒咂,你再有理,你也得有實力讓人聽你講道理,得有實力捍衛你的道理。這個通常是打服了之後再講理,比較有效果。來來來,爸爸教你軍體拳。咱們得這麼出拳。”
穆彧聽完了父親的軍事理論,不知道真懂還是假懂,但他就開始跟着父親蹲馬步,練打拳,還似模似樣的。
這就令李敏火大了。
於是兩口子為教育孩子開始辯論,辯來辯去的,自然會升級到爭吵的程度……然後吵到樓上石主任都下來勸架了。
可勸架只是暫停了爭吵,並沒有解決孩子在託兒所打架的問題,沒有解決穆彧打人越來越有章法的問題,沒有解決倆口子之間才暴露出來的意識形態的差異。
每個星期天都繼續吵嘴干仗。
丟死人了!
而父母這樣,導致穆彧回到託兒所那兒,更跟潘嘉和霍星較勁兒了。
那霍星呢,面對穆彧的不服從“領導”,那堅決是零容忍的。這小丫頭進爬班就是班級的霸主,更別說她升到小小班時,還隨身帶了潘嘉這個忠實的擁護者了。但她雖然嘴皮子溜,還有個六六是她的跟屁蟲,但六六不是能動手幫她打架的性格啊。
往往她趁着老師的不注意才溜到穆彧附近,就被穆彧先下手為強了……老師每看到她離開座位的距離比較遠,往往就要先問她為什麼離開座位。
所以她跟穆彧動手,打一次輸一次不說,還因為沒理,沒少挨批評。可那小丫頭在老師看緊穆彧的情況下,居然不知進退地還要較勁到底。
愁得李敏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劉師姐。
穆傑跟李敏連着辯論了幾周,倆人誰也說服不了誰。穆傑認識到辯論解決不了倆人在教育孩子上的分歧。為避免淪為客房的常住人口,他就跟李敏商量,“要不咱們讓小芳陪穆彧去小小班算了。咱們自帶看孩子的人,護着穆彧不挨打,那個,我是說讓穆彧沒有機會跟別的孩子打架。”
唉!
穆傑也覺得自己難死了。
恰好天冷了,穆彧有時候上廁所來不及,就會尿了棉褲。李敏以此為借口,把他留在家裏,讓小芳陪他在家玩。
三輪車,在家裏隨便騎。撞臟牆面,不用管。
藝體的軟皮球,隨便在家裏怎麼扔。砸壞東西了,人沒傷到就好。
但孩子是需要有小夥伴的環境啊!
所以哪怕柴玉嬌和謝蘇寶把穆彧當成會跑的玩具,李敏都隨便他倆帶穆彧玩。他倆教穆彧“聽”鋼琴,怎麼聽,聽什麼,李敏一概不管不問。最後那倆放飛的小老師,後來那就是自己學什麼就給穆彧講什麼,也不管他能不能聽懂了。
這樣“玩”的結果,就是穆彧對音樂的感悟、感知能力,超越了絕大多數的孩子。至於穆彧的識音能力,是不是這麼來的,穆傑和李敏不知道,他倆也沒想關心這個。
這樣長大的穆彧,在音樂方面的啟蒙教育就比潘嘉早了快兩年。再說穆彧還早早學了古琴,他比潘嘉的鋼琴進度快,真也就沒什麼奇怪的了。
跟着在春節后,穆彧就去了陳家。陳家老爺子教導穆彧彈琴可不是從枯燥的指法教起。他會模擬一段水流的聲音或者是風聲等,讓穆彧閉着眼睛用耳朵去感受,然後手把手地讓穆彧在琴上“彈”出來聽到的聲音。等他教穆彧《百家姓》、《三字經》、《千字文》時,那都是用“唱”來教的,悠揚頓挫地去“唱”。
祖孫倆每天彈古琴、唱古詩文。
這樣的做法,讓穆彧還不到三周歲就能輕鬆地唱完《百家姓》、《三字經》,四周歲的時候能唱完《千字文》了,還有李敏沒聽說過的什麼《聲韻》等。
一老兩小的交叉教學,在潘嘉今年的生日時展現了出人意料的結果——穆彧能用古琴表達花開了、他心裏的喜悅;他能透過柴玉嬌的小狗圓舞曲,“看到”小狗追着自己的尾巴嬉戲;也能從謝蘇寶演奏的進行曲里,聽出來開戰前的緊張和殺氣……
到今天晚上,就是嚴虹才看到的穆彧鋼琴的進度了。只看到了結果,讓她的煩躁可怎麼紓解呢?再說,也沒人能給她說明白穆彧這兩年在音樂方面所接受的啟蒙教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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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說嚴虹的煩惱了,咱們看看借開會、去臨海市散心的謝遜。
他參加的這個“腹腔鏡臨床應用和研究進展”會議,是由東北三省的普外科協會聯合舉辦、全國著名的某家醫療器械廠家協辦的,目的自然有推國產腹腔鏡的意思。謝遜在醫藥代表的“愛國就用國產器械”的大標題下,也想利用周末給自己放個假,輕鬆兩天,跟梁主任商量后,早早允諾了此事。
可是他中午才到的臨海市,正吃午飯呢,梁主任就打電話跟他商議想不想做肝移植手術。供體和受體的條件一擺出來,謝遜立即就坐不住。
他說:“主任,我馬上回去。”
“不用。老石還沒說什麼時候能拿到供肝。”
謝遜差點兒在眾目睽睽之下翻白眼了。供體什麼時候到手你老都沒確定,你現在打電話給我是要幹什麼?難道就不能讓我好好輕鬆兩天?
他心裏雖然這麼想的,但嘴上還很尊敬地回答梁主任:“那我就隨時待命了。”
梁主任很滿意。
然後謝遜檢查了備用電池,還把手機的震動和鈴聲一起打開。下午開會更是時刻小心褲兜里的手機,是不是有梁主任的電話,千萬別錯過了。
但手機安靜了一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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