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許老爺子在淮城有房子住,而且距離陸謹行這邊並不遠。
周末不用上課,他一大早就開了車過來將許重辭和林言洲兩人接到了他那邊去玩兒。
原本是想要出去玩的,只是這時候天還是太熱了。
許老爺子怕孩子們中暑,也就先在屋子裏休息下下棋,等到外面沒那麼熱了再帶他們出去。
“言洲已經好久沒和爺爺下棋了吧,也不知道棋藝退步沒。”
許老爺子一邊說著一邊已經將棋盤給擺好了,臉上笑呵呵的。
看上去早就有此打算了。
“來來來,和爺爺下一局。反正現在外面也太熱不好出去,來下下棋解解悶兒打發下時間。”
許重辭不怎麼會下象棋,不過也沒什麼事情干。
就拿了一盤子糕點坐在兩人的旁邊看。
“爺爺你之前還輸得不夠呀,還和我哥下。”
小男孩將嘴裏的食物咽了下去,這麼說了一句。
“我哥算棋很厲害的,你老了腦子跟不上他的。”
“嘿!你這臭小子,有你這麼說你爺爺的嗎!”
正興緻勃勃準備大殺四方一雪前恥的許老爺子,還沒來得及下第一步便聽到了自家孫子這麼滅自己的威風。
他氣笑了,伸手捏了一把許重辭的臉頰。
“你爺爺最近可有勤加練習,這一次誰輸誰贏還說不一定呢!”
“練習?”
許重辭揉了揉被許老爺子捏紅了的臉頰,聽到這話后疑惑地看了過去。
“是和你這邊的朋友嗎?在淮城的那兩個爺爺你不是說都是臭棋簍子嗎?你和他們下有什麼好練習的。”
許老爺子大多的老夥計都是在京城那邊,淮城這邊的除了來養老的兩個之外,其他再沒人了。
正因為人不多,許重辭才記得住。
“哼,你爺爺又不蠢,怎麼可能會去找他們兩個下棋呢!”
他說著摸了摸自己花白的小鬍子,說話時候那小鬍子被帶得一動一動的,很是可愛。
“我是去公園找那些老頭子下的,那些可都是身經百戰的高手。不過你爺爺也不是吃素的,除了一兩個難應付的,其他的都不是我的對手。”
“這樣啊……”
許重辭聽得一愣一愣的,這些他也不大了解,也沒順着再說什麼了。
在小男孩繼續吃着自己的糕點的時候,一旁正在擺放剩下幾個棋子的林言洲倒是對這個話題挺感興趣的。
“爺爺,你去的是不是淮城少年宮那片的公園下的棋?”
“誒,你怎麼知道?”
小少年彎着眉眼笑了笑,面上一派柔和。
“這個不難猜。”
“一般少年宮那邊下棋的老爺爺比其他地方要多。因為他們的孫子孫女大多都在少年宮學些興趣班,家裏父母沒空的時候他們便會過來接孫子孫女回去。”
“在下課之前,他們大多都會找附近公園喝茶下個棋來打發打發時間。”
許老爺子聽了之後覺得也是這麼個道理,剛點了點頭,突然想到了什麼。
“說到來接孫子孫女下課這個事情,我上周倒是遇到了個。”
“不過人是個小姑娘,接的是她的妹妹。”
他將[象]放好,等着林言洲下了一步棋后這才繼續說道。
“那小姑娘沒準能下過言洲,當時我和一個老夥計下到終盤。我都以為我穩贏了,對方也認輸了,結果硬生生被那小姑娘給掰回來了。”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沒什麼好驚訝的。”
林言洲只微挑了下眉毛,覺得有趣是有趣卻並沒有將這件事太放在心上。
畢竟這下棋不是下得時間越久就下得越好,天賦往往最重要。
他之前學下棋的時候,象棋班裏有個三四歲大點兒的小男孩。
當時兩兩分組,林言洲和他下過一局。
原以為會很輕鬆就能應付過去的一局棋,硬生生下了快一個半小時。
直到最後要不是小孩子注意力沒辦法長時間集中,誰輸誰贏還不一定。
那一次也是林言洲下得最久最累的一局棋。
“也是,論這下棋還是你們小孩子佔優勢。我們這些老頭子年紀的確大了,腦子也不大能跟上了。”
許老爺子看得開,也沒覺得自己老了有什麼不得勁的。
他看了下外頭的陽光,還是那麼耀眼奪目。
“好不容易等到個周末,昨天下雨不好出去,怎麼今天不下雨反而這麼熱了。”
“也不知道陸小子今天一會兒相親順不順利。”
昨天周六時候許老爺子是打算帶着孫子們去好好玩一玩,結果不想遇到了下雨。
今天好不容易放晴了,反而又熱得讓人不敢邁出去。
幸好他這段時間都在淮城待着,也不趕時間回去。
不然這一次他只得在屋子裏跟着孫子們度過,實在無聊得很。
不提這個還成,一提到這個一旁吃着糕點的許重辭頓了頓。
他下意識看向了正在專心下棋的林言洲。
許重辭的電話手表現在在林言洲那邊,他就算想要打電話給沉鹿是說點兒什麼都沒法子。
他將嘴裏的食物咽下去,用手稍微擦了擦嘴角的糕點渣。
“哥……”
“不行。”
林言洲基本上聽都不用怎麼聽,就猜到了他要幹什麼。
“我前天給你說的話看來你是一句都沒聽進去,這是大人的事情,你就不要多管了。”
“小叔叔放過你一次了,你再虎,我這一次可都沒法子幫你求情了。”
小男孩張了張嘴,也不知道怎麼說,只好耷拉着腦袋。
最後他只好抱着糕點盤子鼓着腮幫往沙發那邊坐着了。
“怎麼了這是?重辭又惹事了?”
許老爺子並不知道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看着小男孩悶悶不樂地坐在那邊也不過來了,下意識這麼問了林言洲一句。
“還是惹了陸謹行?”
“也不是什麼大事。”
小少年說得雲淡風輕,唇角的笑意清淺。
“爺爺你也知道重辭心直口快,說話不大過腦子。前天不小心說錯了話,惹小叔叔生氣了。”
“哦這樣啊……”
原以為這個話題大概能夠就這麼輕鬆揭過去了,林言洲剛鬆了一口氣。
下一秒許老爺子又好奇地看了過來。
“那重辭說錯了什麼話啊?”
“……”
許老爺子很大程度上和許重辭很像,其中尤其是好奇心重,愛打破砂鍋問到底。
林言洲沉默了一會兒,在緩緩將手中的棋給下了后,這才抬眸。
“不大方便說。”
“畢竟算是小叔叔的私事。”
“不對啊,既然是私事你們怎麼知道的?你們兩個小輩都知道,我這個做長輩的不知道這不大合適吧?”
“沒事,給爺爺說說。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這下子許老爺子也不怎麼想下棋了,朝着對面的小少年擠眉弄眼的,瘋狂暗示着。
“……爺爺。”
林言洲無奈地看了對方一眼,並沒有因此就打算出賣陸謹行。
“你不是要下棋的嗎?再繼續問這些有的沒的了,我以後就不陪你下了。”
“不說就不說嘛,還威脅我……”
許老爺子不滿地哼哼了兩下,注意力好不容易集中在了棋盤上的時候。
他兜里的手機突然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
“這個時候了誰給我打電話?不會是老張他們吧,都說了今天沒空跟他們一起去釣魚了,怎麼還打過來……”
他這麼嘟囔了幾句,結果拿出手機一看,沒說完的話一下子就給咽了回去。
“嘿,這小子還知道給我打電話了,我還以為早把我這個老頭子給忘了呢。”
“重辭快過來,你不是之前一直嚷着想和你爸爸說說話嗎?瞧,你爸打過來的,正熱乎呢。”
原本正吃着糕點不大高興的小男孩一聽到是許陵打過來的電話,眼睛一亮,也不管嘴裏塞得滿滿的食物。
像個小倉鼠一樣鼓着腮幫小跑過來了。
“誒等一會兒等一會兒,是你爸給我打過來的。先等爺爺聽聽他要給我說什麼,之後再給你好不好?”
許重辭點了點頭,少有這般乖巧安靜地坐在老人的旁邊等着。
許老爺子笑呵呵地抬起手摸了摸小男孩的腦袋,然後這下不慌不忙的將手機放桌子上開了免提。
他以前沒這開免提的習慣,只是年紀大了,耳朵不好。
所以一般在沒什麼外人的時候,他基本上都會把免提給開着。
[爸,我聽我媽說你去淮城了。你怎麼不提前給我說說啊?]
“這有什麼好說的,我想我孫子了我就過來了,這點兒小事還要給你彙報?”
沒想到一接通對方竟然問的是這事,剛接到電話還挺高興的老爺子氣得鬍子都給吹了起來。
[誒,我不是我這個意思。我就是這不才知道所以來問問嗎,你要去看孫子隨時都可以,我這個做兒子的還能攔着你不成?]
許陵連忙這麼說道,安撫着老爺子的小情緒。
見那邊人沒怎麼生氣了,他這才繼續開口。
[對了爸,謹行他是不是已經去見那個顧小姐了?]
“嗯,看這時間應該過去了。”
許老爺子看了下時間,兩點半的樣子,應該差不多到了。
“你問這個幹什麼?不放心陸小子?”
“你放心吧,他是沒什麼經驗,但是老顧頭的女兒的品性各種你爺爺給你擔保,絕對沒問題的。”
[沒,我對那個顧小姐沒什麼好擔心的。我也了解過,的確是個很優秀的女性。]
那個顧小姐在顧老爺子介紹過來的時候許陵就已經去深入了解過,無論是人品還是相貌或者是能力,各個方面都是拔尖兒的。
別的不說,他肯定不會把什麼歪瓜裂棗介紹給陸謹行。
他打這個電話過來並不是來問那個顧小姐的事情的,而是為了別的。
[老爸,我知道顧叔叔和你玩的好,你也希望他女兒能夠有個還歸宿。不過這件事主要還是看他們,看緣分。你這一次就好好和言洲重辭他們玩,謹行這個相親的事情你就別管了。]
“怎麼叫別管了?陸小子又沒個經驗,萬一把事情搞砸了怎麼辦?”
許老爺子聽了這話就不滿意了,他捏着自己的小鬍子氣呼呼地哼哧了幾下。
“我也知道年輕人相親主要是看個眼緣,我也沒打算怎麼干涉。但是你要我什麼都不管可不成。”
“我早就把陸小子當半個兒子半個孫子看了,他這方面沒經驗,萬一看對眼了結果沒發揮好吃虧了怎麼辦。”
[……我該早點兒給你打電話的。]
許陵那邊事情多,這時候才好不容易得了空閑。
結果不想他打過來了,卻還是晚了一步。
[成成成,我看你這個語氣應該什麼都準備好了吧。]
[那你給我說說你給他安排了什麼,我看看有什麼不妥當的,不合適的咱們就取消成不?]
許陵太了解自家老爹了,怕對方整些有的沒的的,把陸謹行給折騰死。
“你讓說就說,我豈不是很沒面子。”
不僅是許陵,一旁的林言洲和許重辭聽到這裏也跟着警覺了起來。
小少年咽了咽口水,輕輕拽了下許老爺子的衣服。
“爺爺,你說說吧,我們也挺好奇的。”
“乖孫你們真想知道啊?”
和對待許陵的態度截然不同,老爺子立刻笑眯眯地看着許重辭他們。
“成,既然你們想知道爺爺就給你們說,反正也不是什麼大秘密。”
“我其實也沒幹什麼,我周五的時候去陸謹行家的時候提醒了他幾句相親時候的注意事項,然後順嘴問了下他有沒有準備什麼禮物。”
“結果他說讓他秘書隨便挑了件,他都不知道禮物是什麼。”
許老爺子說到這裏皺了皺眉,顯然對陸謹行這個消極應付的態度不大滿意。
“你說他連禮物都不知道,我能不着急能不給安排安排嗎?”
“然後我就打電話給了他秘書,讓他在今天他們吃飯的附近影院訂了兩張電影票。那邊情侶多,來來往往的肯定很有氛圍。”
他說著瞥了一眼時間。
“現在才三點不到,先去看個電影,然後吃頓晚飯時間剛剛好。”
“之後回去的時候嘛,我也給想好了。畢竟是相親嘛,多點兒時間相處互相了解下最好不過了。”
[……下藥?開房?霸王硬上弓?]
“臭小子!腦子裏盡裝些黃色廢料!你老爸是這樣沒下限沒節操的人嗎!”
那邊的許陵沉默了一瞬。
[誰讓你說什麼多點兒時間相處,我這不才想多了嗎?]
“哼,那是你自己思想不純潔。和我開開黃腔就成了,還當著孩子面說,臉皮比城牆還厚!”
許重辭沒怎麼跟上他們的話,半知半解地歪着頭。
林言洲倒是一瞬就懂,伸手不自覺捂着小男孩的耳朵,他的耳根也紅。
“爸爸,爺爺,你們別岔話題啊,說這些也不知羞……”
[咳咳,抱歉抱歉,是爸爸的錯,爸爸一時嘴快。]
許陵也怪不好意思的,電話那邊他假意咳嗽了下。
[成了爸你就別給我們兜圈子了,你接著說吧。]
“後頭就沒什麼了,我想着讓陸小子多和人處處,就讓老周到時候直接把車開走了。”
“陸小子走段路送送人姑娘,這麼下來,這波好感不就拉的十拿九穩了嗎?”
許陵聽了后覺得還成,至少沒搞些其他亂七八糟的安排。
他放下心來。
[那好,那就這些。看完電影吃了飯之後大家就好聚好散,你之後可別心血來潮安排其他的了,我看這也差不多了。]
[好了爸,我這邊還有事情就先掛了啊。你記着我的話,千萬別亂來啊。]
“誒,什麼叫我亂來啊……”
許老爺子話剛說了一半,那邊“嘟嘟”的盲音就傳了過來。
“嘿,這臭小子出息了,敢掛他老子的電話了。”
他氣呼呼的將手機放下,低頭一看,許重辭也同樣氣呼呼地瞪着自己。
“乖孫兒,爺爺不是故意的。你剛剛也聽到了,是你爸先動的手,是他先掛的電話。”
許重辭生氣了,剛還高高興興跑過來,這個時候又抱着糕點“噔噔噔”倒騰着小短腿跑到沙發那邊。
離得他遠遠的了。
“哎,這孩子……”
“沒事,重辭就這麼個小孩子脾氣。我們繼續下棋吧,等一會兒重辭氣消了再找他吧。”
“好好好,下棋下棋。”
……
沉鹿上午時候一大早,便順着從李林峰那裏拿到的地址去了謝庚他家。
她主要是怕去晚了對方提前出去了,自己去了就白去了。
於是來的很早。
她運氣不錯,謝庚的確是打算出門躲一躲沉鹿的。
結果沉鹿剛到便看到了對方開門鬼鬼祟祟地準備離開。
恰好逮了個正着。
謝庚父親出差不在家,他母親似乎不跟他們住。
沉鹿對別人的私事沒有什麼興趣,也沒多問。
她就這麼拿了本課外書坐在沙發那邊監督着對方做作業,時不時起身去看一看他有沒有摸魚。
謝庚怕女生,又打不過沉鹿。
於是只好憋屈着拿出課本和試卷,在她的視線下悶悶地做着作業。
他腦子本來就不差,也只是平日上課不認真而已。
最近跟沉鹿做了同桌后開小差和曠課的次數少了,這些題目課堂上都都講過。
他基本上全會。
這麼一上午下來做的還算順利。
沒用多久就把周末作業給做完了。
沉鹿將謝庚做好的試卷拿過來檢查,錯誤率也沒有多高。
她拿着紅筆將沒做對的地方圈了出來。
“做的還成。一會兒你把這些做錯了的改正一下再拿給我看看,結束了你就可以休息了。”
她抬眸看了過去,發現少年坐在沙發上,偷偷瞥了她好幾次。
每一次都是欲言又止的模樣。
“有事說事,別這麼盯着我看。”
謝庚被她不大耐煩的態度給弄得一噎。
他薄唇微抿,冷哼了一聲將頭轉了過去。
在沉鹿以為謝庚不會回應自己的時候,少年悶悶地開了口。
“我作業也都做完了,中午還給你做了飯吃也算是感謝你大周末過來幫我檢查作業了。”
“……現在已經下午了,你還要守着我多久啊?”
還以為謝庚剛剛態度吞吞吐吐的要說什麼,原來是在給自己下逐客令。
沉鹿拿着紅筆圈着錯題,聽了眼皮都沒掀一下。
“做個午飯就算感謝了?”
“你那飯做的也就那樣,不算難吃而已,我能吃都算給你賞臉了。”
“你,你別太過分了!我爸都沒怎麼吃過我做的飯呢,別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行了,別嚷嚷了,耳朵都要被你給吵聾了。”
少女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也淡,光是從表面上來看看不出什麼其他情緒。
“你一會兒把錯改完了我就走,你以為我真想守着你,我家裏那個還等着我回去做晚飯呢。”
今天早上出來的時候沉鹿提前炒了菜做好飯放着,中午時候沉呦呦起來熱一熱就成。
但是晚上還是得回去。
沉鹿想到這裏頓了頓,視線往沙發上敢怒不敢言的少年身上落。
“對了,我走了之後你別皮痒痒往城北網吧那邊過去。”
“何余不是個好惹的,朋友也多,而且挺記仇。你去了討不到什麼好果子吃。”
再加上之前馬晴給她說的那件事的確有點兒蹊蹺。
何余沒必要說謊,畢竟被淮南一中的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打了他面子上也過不去。
那就說明當晚謝庚十有八九是真的揍了何余。
只是他不知道為什麼記憶斷片了,什麼也記不起來了。
所以這種情況更危險。
因為謝庚不知道什麼時候記憶斷片,這個情況下出去要是出了事情都記不住是誰揍了他,事後人都找不到。
“你管我,我愛去哪裏去哪裏。”
謝庚還在因為剛才沉鹿說他做飯難吃而不爽,這時候故意唱着反調。
他抱着手臂,將臉別一邊不去看沉鹿。
“老李頭只是讓你督促我學習,可沒有讓你管我去哪裏去幹什麼。”
“我已經在學了,其他的事情你少管。”
學習對於謝庚來說可有可無,比起學習他更喜歡打遊戲。
有些人腦子好使,但是不想學也的確沒法子。
在之前高一時候還好,那個時候的謝庚成績什雖然沒有在年級前十的水平。
可在班上卻也算名列前茅的。
這也是為什麼李林峰覺得可惜,想要盡全力在最後高三關頭試試。
想要讓沉鹿將他拉回正軌。
也不求考上什麼重點大學,至少一個好二本應該不算什麼難事。
沉鹿聽李林峰大致上說了下關於謝庚家裏的事情。
高一之前他媽媽管的比較嚴,成績什麼都挺拔尖兒的。
之後他爸媽離異了,成績這才急劇下滑了起來。
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李林峰也不大了解,而沉鹿更沒有探聽別人私隱的習慣。
所以自和謝庚做同桌以來,她從來沒有問過任何關於少年家裏的事情。
沉鹿瞧見對方這個態度,她將手中的紅筆放下。
“這麼說你還真打算我走了你就跑氣網吧打遊戲了?”
“周末本來就該是放鬆的時候,我這作業也做了,怎麼就不能去玩了?”
“可以,不過你不能去城北那片。”
剛才還好好的,不知道沉鹿這句話怎麼他了,謝庚突然大力地抓了一把頭髮。
“煩死了煩死了,你是我媽嗎管這麼寬!我想要去哪裏玩就去哪裏玩!都給你說上次是那個何余認錯人了,而且我也沒打他,為什麼我不能去!”
少女沒想到她就說了這麼提醒了一句,對方的反應會這麼激烈。
準確來說,是反感,是厭惡。
不是針對她,而是單純因為她說了[不許][不能]這種帶有反駁意味的字眼。
他很不喜歡這樣的說法,不喜歡到整個人都煩躁了起來。
原以為對方這樣的狀態很快就能過去,可過了一會兒他不僅沒有平靜下來。
反而越發暴躁和痛苦。
沉鹿看着少年抱着腦袋倒在沙發上,他整個人嗚咽着似乎在竭力忍耐着什麼痛苦。
臉色很不好,甚至額頭不知道什麼時候沁出了一層薄薄的汗珠。
她皺了皺眉,起身走了過去。
“謝庚,你沒事吧?”
沉鹿稍微彎腰和對方平視,可少年的眼睛是痛苦地禁閉着的。
她伸手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臉,他緊咬着嘴唇,都快咬出一排血珠了。
怕謝庚會痛到不自覺把舌頭給咬到,沉鹿當機立斷捏着他的臉,在他嘴張開后把手帕塞了進去。
沒有多用力,只是單純讓他咬住手帕而已。
她看到少年情緒稍微平復了點兒后,拿出手機準備叫救護車。
然而沉鹿還沒有來得及打通,謝庚先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腕,制止住了她的動作。
鏡片之下謝庚的眼眸恢復了些許清明。
他深吸了一口氣,另一隻手將嘴裏的手帕拿掉。
“不,不用了,我只是生病了,我吃點兒葯就好。”
沉鹿仔細盯着對方的臉看了好一會兒,他虛弱地朝着她笑了笑。
“……真沒事了?”
“嗯,你不用擔心,這不是頭一次了。”
“我吃點葯就好,吃藥就好。”
他重複了兩次,看着她的時候眼睛因為剛才疼而顯得濕漉漉的。
讓人不忍心拒絕。
“那好,你在沙發上躺着休息下吧。”
沉鹿深深地看了對方一眼,之後這才起身。
“你葯放在哪裏的,我去給你拿。”
“在電視下面中間的那個抽屜里,用藍色瓶子裝着的。”
那個藍瓶子上面什麼都沒寫,沉鹿拿着看了一眼。
“你確定是這個?這上面什麼都沒寫。”
“它不是最開始裝葯的瓶子,我不好原先那個,我喜歡藍色,所以我給換了。”
沉鹿也沒再繼續問了,將手中的瓶子遞給了對方。
“我去給你倒杯水。”
她剛這麼說完,謝庚的手顫顫巍巍的將葯倒了出來。
幾片她沒看清楚,就看到對方直接把藥片塞嘴裏給硬生生吞下去了。
“……不苦嗎?”
“苦。”
“但是清醒。”
少女沉默了一會兒,大約是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她坐在沙發,看着緩過來沒那麼痛苦的謝庚,而後又不着痕迹地移開視線往茶几上批改完的作業上落。
“……這作業晚上你再改吧。”
“畢竟你現在腦子好像不大清醒。”
沉鹿將剛才拿出來的手機放了回去,見對方已經沒什麼事情了便收拾着東西準備回去。
“那你好好在家裏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剛才就是自己不小心說錯了什麼把謝庚弄成這樣的,她怕待着之後又把人給惹到出什麼問題了。
那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沉鹿這麼想着,起身準備離開。
她剛一起來,謝庚不知怎麼的突然拽住了她的衣袖。
沉鹿眼眸閃了閃,垂眸看向躺在沙發上的少年。
“沉鹿,我不去網吧玩遊戲了。”
“那你可不可以陪我出去玩?”
“你是三歲小孩嗎?玩兒還要人陪。”
謝庚眨了眨眼睛。
“算是吧,畢竟我沒什麼朋友,也沒什麼人陪我玩。”
“你既然都不讓我去打遊戲了,我唯一的樂趣都沒有了,你得賠我。”
很奇怪。
眼前的少年很奇怪,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無論是語氣還是其他什麼,都和剛才的謝庚對不上號。
要不是她就在這裏看着,她都要懷疑有人冒充了少年。
要是換做平常。
沉鹿根本不會搭理對方,早就扭頭就走了。
少女眯了眯眼睛,伸手將謝庚鼻樑上架着的黑框眼鏡輕輕摘了下來。
鏡片之下那雙眼眸如黑曜石,清晰得映照着她的模樣。
而裏面沒有絲毫因為她的靠近而產生的畏懼。
有的只是一片平靜一如鏡面。
“怎麼了?你想戴我的眼鏡玩玩嗎?”
謝庚將沉鹿手中的眼鏡拿過來重新戴上。
“這可不行,它是有度數的,你戴着會眼花。”
“你想玩什麼?”
“誒?”
沉鹿抱着手臂,微皺着眉看着對方沒反應過來的樣子。
“不是你說要出去玩嗎?我問你想玩什麼。”
“你答應啦!”
少年的眼睛亮的出奇。
這個樣子有那麼一瞬間沉鹿覺得和沉呦呦的樣子重合了。
很稚嫩,很純粹,是單純的高興。
沒有絲毫雜念。
“今天天太熱了,我們不要選那種在陽光下曬着的地方,很容易中暑的。”
他絮絮叨叨的說著,眉眼彎着,看來是真的很高興。
“要出去玩又怕被曬到……”
少女頓了頓,順着對方的思路想了下。
“要不去看個電影吧。”
“看完了之後出來時候應該不會那麼熱了,然後再稍微逛一下就回去吧。”
謝庚拍了拍手,對沉鹿的提議十分贊同。
“好啊好啊,就聽你的。這樣好這樣好,我還沒看過電影耶!”
沒看過電影?
少女紅唇微抿,不動聲色地往謝庚那邊看。
他很敏銳地覺察到了,立刻看過來,剛好和沉鹿的視線撞上。
“怎麼了沉鹿,你還有什麼其他的想法嗎?”
“沒有,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沉鹿抬起手摸了摸后脖頸位置,然後手指搭在上面點了下。
“王瑤她們給我說,何余這裏好像傷得挺重。”
她眼皮掀了下,聲音放沉了些許。
“你用手肘撞的?”
謝庚歪了歪頭仔細想了下,而後這才恍然大悟。
“你說的是那個紋身的男生啊。”
“我力氣小,沒用手肘。”
他勾了勾唇角,鏡片下那眼眸似乎有什麼晦暗情緒閃爍。
“是撞的。”
“我捂着他口鼻,用全力把他撞到了牆棱上。”
“怎麼樣沉鹿,我聰明吧?”
沉鹿搭在後脖頸處的手一頓,垂眸看了過去。
在瞧見對方一臉期待,求表揚的樣子。
她長長的睫毛微顫,心下一悸,莫名有些脊背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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