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劫(8)
她的雙手被他緊緊地按在地上,二者肌膚相貼處,一陣陣發熱。她的手腕很細,落手之處溫熱滑膩,她的脈搏平穩地鼓動着,一下一下地叩着他的掌心,讓他整個人都亂了調子。
他與她不過咫尺之間,彼此呼出的暖息扑打在面頰上,有點濕,更有些微癢。
蘇小淮被他壓住時,心中一喜,暗道這化形大法好,然而還沒等她高興一些時候呢,便見他閉眼,冷硬道“起來穿衣”。
哼!這般采他陽元的大好時機她豈能白白放過?當她蠢嘛?
這話,她聽了就是小狗!
如此想着,她遂一動不動,盯着他的眉眼直瞧。平日未能近看遂不知,他的眼睫竟是生得這般細密,那薄唇的弧度亦是分外誘人。
他既是閉着眼,那麼她也不必客氣。
她遂一揚臉,對着他的唇,直直含了上去。
顧衍清頓覺唇上一溫,相觸之物柔軟撩人至極。他睜眼,目光恰是撞進了她未閉的明眸。
剎那間,他只聽腦中絲弦“嘣”的一聲斷了開去。
他情不自已地欺身壓去,而她驀地忘了呼吸。
一吻間,除卻雜亂無章的鼻息,便是那心口如鼓的狂跳,與那侵蝕神智的醺然醉意。
靈氣自他的唇間湧來,熨得她全身寸寸肌膚似都舒展了開來。她下意識抬腿勾他,長尾攀上了他的腰際。就在她思考着下一步到底是該扒他的衣服,還是扒他的衣服的時候,顧衍清身子突地一僵,他猛然睜眼,匆忙撐身而起,卻不妨被她的尾巴一帶,又落了下去。
顧衍清:“……”
他頗為狼狽地支撐起身體,好教自己莫與她相貼。他剋制不住低喘聲,更剋制不住心臟的劇烈跳動。他瞥見了她得意的神情,心中亂極,垂眸啞聲道:“對不住,我……”
說著他便想去拉她的尾巴,撐身起來。
蘇小淮挑眉,愈發緊緊地盤着他,嘴角掛着得勢的笑意,道:“國師大人,不知奴家的滋味可好?”
顧衍清只覺自己的身子腦子皆是熱極,無處紓解,遂一時不知該如何答她話。
蘇小淮更纏他,尾巴四處亂伸。
驀地,顧衍清目光一凝,臉色一沉,撐在地上的手猛地攥成了拳狀。只聽蘇小淮驚訝道:“呀,這不是還好好呢么……”
顧衍清顧不得別的,二話不說給她安了一記定身術。他呼吸更亂,咬牙道:“你莫要亂動。”
蘇小淮不防他這招,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拉開了她的尾巴,起身站去了一旁。
她……她就這麼被晾着了?!
蘇小淮一臉難以置信,正想與他理論理論,卻又偏偏受他禁錮動彈不得。她心氣一起正要開口罵呢,便見一件厚實的袍子從半空中落了下來,將她全身罩了個嚴實。
蘇小淮:“唔唔唔,顧衍清!我看不見了!”
只聽那人淡道:“不必看了。”
說罷便覺那人開始運氣作法。
蘇小淮仔細聽了一陣,樂呵起來,幽幽道:“國師大人,清心術用多了傷身,當心別真壞了。”
顧衍清:“……閉嘴。”
蘇小淮聽罷直笑。
待顧衍清平息了那一身的火氣,他遂走到蘇小淮身邊,彎腰掀了一下袍子,將她的腦袋露了出來。
蘇小淮見着他,便露齒笑問道:“國師大人早呀,您的身子可還好哇?”
顧衍清睨她一眼,默不作聲。他的目光劃過她晶亮的眼,落在她嫣紅的唇上,他一頓,兀自躊躇片刻,未敢再下移。她本為狐形之時,便很是可人,卻不想她作人形時尤甚。
見着她的笑,他心裏一軟,莫名心生幾許無奈之感,更不知為何,自己竟是樂得她這般折騰……
蘇小淮見他杵那半晌不動作,遂只得眨巴眨巴眼睛,委屈道:“顧衍清,你自個兒都解決完了,怎得還不放開我?莫不是……想就這般同我再來一遭?嘖嘖嘖,你這個衣冠禽獸。”
顧衍清不為所動,只笑道:“那你還是莫動為好。”
蘇小淮聽罷撇嘴,哼唧道:“臭道士!”
他聞言,笑意更甚,眸色柔融。
無意再氣她,他遂解了她身上的咒術。
蘇小淮身子一輕,眼睛一亮。她方才作這般人形撩撥,效果卓著。想來這招可多用用,指不定什麼時候他就忍不住了、乖乖地讓她采了呢?
甚好甚好。
這般想着,蘇小淮看了顧衍清一眼,心道長夜漫漫,遂想着再撲過去折騰一番。然而她才剛剛伸出了魔爪,就見顧衍清臉色驟變。
他大步邁到她身旁,用袍子將她一裹,摟在了懷裏。
“噓,有人。”他輕道。
蘇小淮眨了眨眼,眼前正是顧衍清半敞的領口。見兩人這體位甚好,她忍不住伸手往他鎖骨處輕撓了一記。顧衍清手臂緊了一緊,抬手握住她的手,低聲道:“別鬧。”
只聽得窗外那人輕手輕腳地靠近,繼而似是放了什麼東西,便很快離開了。
顧衍清見人走了,鎖眉思忖了一番,便有了結論。
他放開蘇小淮,行至窗邊,開窗取了一封書信進來,仔細關窗落鎖。
蘇小淮裹了裹袍子,好奇地湊了過去,她嗅見了那紙上的味道,便道:“原來是成王的信。”
顧衍清略有詫異地看了她一眼,然想到這是一隻神奇的妖精,也便釋然了。
見顧衍清拆信在看,蘇小淮頗識輕重地沒有湊過去,看他看得差不多了,她遂問道:“顧衍清,你為何要替成王做事?”
顧衍清看了她一眼,邊收信邊道:“王爺於我有恩,於羲和有恩,我自當助之。”
蘇小淮挑眉:“羲和是誰?”
暗道這怎生得似個女子的名字?
顧衍清白了她一眼,道:“羲和派。”
啊……原來是在說他的教派。
蘇小淮點點頭,想了想那個成王,又道:“此界之中本應無術法,而你竟是會術法,那必然是天定之人。雖說那成王於你有恩,可到頭來不都是他想當皇帝,所以要利用你么?你又何苦替他那般賣命,不若潛心修鍊,得道升仙。”
說罷,她看向他,只見顧衍清垂了眼眸,淡道:“我本就無意升仙。”
“這又是為何?”他這話倒是讓蘇小淮一驚。她暗道,這年頭,誰不修仙吶?
顧衍清看着她,目光淡然。他沒有直接答她話,只道:“我心知成王在用我,然我與他,不過殊途同歸罷了。”
蘇小淮聽罷一愣,驀地通曉其意。
原來他想要的,不過是這大靖能有一個好皇帝罷了吧。
正此時,蘇小淮身上銀光一閃,只見她那身形萎頓了下去,袍子鬆鬆垮垮地落到了地面。
“啊呀,靈力耗完了……”她無不可惜地叫了一聲,“不想維持這人形竟是這般耗費氣力。”
顧衍清見狀笑道:“正好,省得你鬧騰。”
蘇小淮睨了他一眼,拿爪子直撓他褲腿,道:“哼,臭道士。”
顧衍清屈身拍她腦袋,只道:“你且快回去吧,久了你那皮囊怕是要壞了。”
“啊!”蘇小淮叫了一聲。今日氣氛委實過好,差點讓她把這事兒給忘了。她瞥了顧衍清一眼,只覺他那嘴角的淡笑頗為扎眼。前幾日同他說了那皮囊的事,他遂日日拿這事兒趕起人來。
早知道便不同他說了!這顯得她一隻優秀的妖精多不從容。
不再多留,蘇小淮跳上了窗檯,顧衍清正替她開了窗閂。
臨去前,她猝然回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他嘴上舔了一記,信誓旦旦道:“你且好生等着,我明日必來采你。”
說罷縱身一躍,消失在夜色中。
顧衍清臨窗而立,半晌未離,嘴角微微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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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天大事過後,恭親友愛裝足了,美景佳人享用夠了,那昏君一行便浩浩蕩蕩地回了京。
蘇小淮對回宮一事無甚不滿,左右那西山她早已偷偷逛了個遍,只覺痛心疾首。那西山可謂是大靖國中難得的一塊風水寶地,卻硬生生給那昏君敗了個乾淨。遑論尋着什麼修鍊之地了,在西山上蘇小淮便是連半點兒靈氣都沒找着……
眼見着在這異界,日子過得越多,她身上本身帶着的靈力便越少,靠自己再生靈力的本事更是不比以往。
唉!天要她亡,她不得不亡。
看來,她也只能吃顧衍清了。
自西山回宮后,蘇小淮照例日日去他屋中叨擾,只覺這顧衍清實在是自製得令人髮指。不過,雖然遲遲沒能將他陽元採到,但化形之後,她也算是討了不少好處,所得的靈力也夠她日常的開銷,想想這樣也沒甚不好的。
蘇小淮身為娘娘,在宮中的小日子自然過得不差,唯一不舒坦的地方,便是那昏君的召幸了。見面須得虛以委蛇不說,她還得浪費靈力給那昏君施致幻術,畢竟這昏君皮相生得不好不說,那活兒也不知多臟,她那麼愛乾淨,才不樂意采呢!
唉,難得從顧衍清身上扒拉來的靈力,還得用在這種人身上……這想想便夠她氣上幾日的了。
這般想着,又到了一個惱人的初一。每逢初一十五,她的靈力便會變得格外得弱。
為了應付今日,她昨夜裏生生鬧了顧衍清一整晚,蓄下了不少靈力,本想着能過一個相對舒服一點兒的初一,卻怎想那宮門外進來一小太監。
那小太監笑盈盈地沖她作了個禮,道:“恭喜麗妃娘娘,聖上今夜詔您侍寢吶。”
蘇小淮:“……”
去你的恭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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