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出端倪
蕭湛從凈房出來,身上還氤氳着絲絲水汽,墨發僅用了一根白玉簪子固定,一身的雪白綾綢中衣,襯的他清俊的面容少了一分冷硬,似乎終於有了一絲人氣兒。
內室再無旁人,立侍的幾個侍女也先後退了出去。
蕭湛站在三足麒麟獸爐旁邊,焚香片刻之後這才走到了博古架上,扭動字畫,打開了密室的暗門。
今日十五月中,是祭拜亡兄的日子。
密室里側延伸到了一處靈堂,裏面供奉着靖王的牌位。
靖王是本.朝不可提及的人物,十幾年前因“謀逆”大罪被砍首於西市坊,太.祖.皇帝不知因何對他恨之入骨。世上知情的幾人也早就化作白骨了。
當初,蕭湛與靖王走的過近,也因此受到了牽連,否則他也不會被太.祖.皇帝改了姓氏,讓他徹底淪為皇族旁支。
點燃了三根上好的紫檀香,蕭湛對着牌位拜了兩拜,在牌位面前輕嘆幾聲之後,蕭湛終於開口了。
他嗓音暗啞,宛若長時間沒有飲水之故,“皇兄,愚弟無能,至今還有尋到他們母子幾人。皇兄放心,只要愚弟尚活一日,一定將嫂嫂與一對侄兒尋到。”
密室的幾盞油燈忽明忽暗,也不知道從何處吹來一股清風,門外有人敲了幾聲,蕭湛揮滅了火星,稍微停留片刻就出了密室。
待密室的門合上,蕭湛才對門外道了一句,“進來吧。”
來人是蕭湛的心腹,還有一人則是小黑。
二人齊齊走上前,抱拳行禮之後,男子道:“王爺,您讓查的事,屬下已經着手了。屬下找到了當年給梁大人原配接生的婆子,梁大人的三胞胎整整提前了三個月出生。”
六個月的孩子鮮少能養活,更別提還是三胞胎。
蕭湛未做他言,他品着一杯養生花茶,這東西也是楚翹開的方子,蕭湛神色淡然,彷彿沒有覺之驚訝。
小黑這這時道:“當年御醫診斷過靖王妃是雙生胎,十幾年前所有的雙生子都被朝廷抓了起來了,若想隱藏當真不易。王爺,您說會不會有人掩人耳目,當年做了些什麼?”
“更奇怪的是,大興張家已經數年不與梁家來往,張氏死後,更是無處可查,張家更是沒有人去祭拜過。”
即便張氏死了,張家那頭也是梁家的姻親,不會斷的一乾二淨。
雙生胎?三胞胎......
太醫院很少會診斷失誤,靖王妃當年多半就是生的雙生子,可若是人為的再加一胎,不就可以逃過當年的朝廷搜捕?
張氏的身份也有問題?
男子也附和了一句,“梁大人是靖王的得意門生,當初也是梁大人見了靖王最後一面。王爺,屬下越查越是懷疑......”
他欲言又止,此事萬不可出了半點紕漏,否則不管是梁家,還是靖王留下的血脈極有可能遭受滅頂之災。
炎帝還有幾年就要弱冠,再稚嫩的天子,他也是一條龍,有着致命的獠牙與利爪!
再者,太.祖.皇帝當年親自審查的案子,誰人又敢推翻?還有那份太.祖.皇帝留下的遺照。
他生生世世都不原諒靖王?當初究竟發生了什麼?
蕭湛沒有繼續追問,眼下一切還不能篤定,除非.....梁時親自站在他面前承認。
一番沉默之後,蕭湛吩咐了一句,“繼續給梁家施壓,本王到想看看,梁時還能忍多久!”
小黑有些為難的應了一聲,“是,王爺。”一邊幫襯,一邊又施壓,他都不知道把握分寸了!
*
次日,門庭冷落了兩年的梁府突然迎來一位貴客。
蕭湛還是初次踏足梁府,當初梁時娶妻生子,他也沒有登門參加過酒宴。
如今的梁家庭院早就茅封草長,再無往日光耀,這其中有蕭湛自己的手筆,他也從未將自己視作良善之人。
梁溫一大早就開始手忙腳亂。
蕭湛與梁時早就不合,蕭湛何等身份高貴,他若是對付梁家,不會親自登門。
可他也實在沒有理由“造訪”這一趟。
梁老太太身子骨還算硬朗,這兩年身邊除卻兩個年邁的婆子之外,也沒有丫鬟近身伺候着。
阿福之所以跟在楚翹身邊,也是因着當初梁老太太擔心她又會自盡,這才讓阿福寸步不離的“盯”她。
梁老太太穿戴整齊的坐在堂屋時,楚翹還以為她又恢復清醒了,這曉得她這才剛落座,老太太就盯着她,問道:“懷上了?是男是女?”
頓時,一屋子的人齊刷刷看向了楚翹。
她一個年輕美貌的寡婦,怎會突然有孕?
這句話,梁老太太不知道問過多少次,上回楚翹言明自己沒有身孕之後,老太太大鬧了幾日,還揚言要將她這個光會吃,不會生的兒媳婦關起來。
梁溫眼神示意了一下楚翹,楚翹尋思一番,還是以梁太太為主,哄道:“母親,有三個月了,還不知是男孩女孩。”她又不是神仙!
蕭湛就坐在下首的位置上,聞言后,他眼眸微微一挑,看了一眼對面坐着的楚翹,神色不明。
這時,梁老太太又看向了梁溫,“你呢?幾個月了?是男是女?”
梁溫應付道:“母親,三四個月了,我也不知是男是女。”
到了此刻,蕭湛大約明白了什麼,唇角微微一動,並未表態。
可突然梁老太太又盯着蕭湛看,“王爺,你幾個月了?是男是女?”
眾人:“.......”
很明顯,梁老太太還認得蕭湛,只是......她可能忽略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站在蕭湛身後的小黑正要為自己主子“抱不平”,蕭湛單臂一揮,制止了他的行徑,轉而對梁老太太道:“伯母,本王這次來是想見見梁兄的兒女,梁兄已逝兩載,本王早就該登門看望一二了。”
梁老太太似乎沒有聽懂蕭湛的意思,這兩年只是腦子不太清楚了,面容依舊華貴富態,她慈祥一笑,“王爺說笑了,我兒這不就在這裏么?”
她指了指楚翹身側的牌位。
蕭湛也順着梁老太太的視線看了過來,但很快就移到了楚翹臉上,他並沒有因此而詫異。
阿福端了一盞去年的舊茶上來,騰起的水汽中還夾着絲絲的霉味,蕭湛剛要伸過手,卻又收了回來,面不改色的笑道:“本王倒是認得幾個致仕的老翰林,貴府兩位公子若是幾年後想參加院試,本王可以舉薦兩位名儒。”
蕭湛提出的條件甚是誘人。
梁溫已經開始蠢蠢欲動。
不過,天下沒有白掉的餡餅,楚翹也不會認為僅僅是她那幾隻香包起了作用。
蕭湛怎麼突然關心起了梁家兩位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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