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精舒娘親~
兩個小姑娘正打趣着,柳妃挺着大肚,帶着六公主迎面走了過來。妃嬪階位有別,舒嬪帶着兩個女兒,齊齊做了禮,開口便是一段鼓吹,“柳妃姐姐今日氣色真好,這皮膚都快能透出水來了。真是羨慕!”她靖和宮一向不受寵,后入宮的都封了妃,她卻還只是個嬪位。可然諾卻也還能在宮裏還混得安穩,全靠着她這溜須拍馬的本事。見着誰都能誇出一番新氣象,見誰她都羨慕得死去活來。
柳妃也並非第一天知道舒嬪這口油嘴,可這些話她偏偏喜歡聽,放着是別日,也就答笑了過去。可昨夜洗塵宴上,七公主出風頭的事情,後宮都傳遍了。凌仙兒如今封了個忠孝公主,和長公主的品階平起平坐,她好歹也得捧着三分:“舒嬪啊,當著忠孝公主的面,可別再叫我姐姐了。你這女兒養得好,受得皇上賞識,真是給你們靖和宮長臉了。”
凌仙兒低着頭,她和凌沁在宮裏一向都最不惹眼,聽着柳妃的話,只是微微對她作了個小禮。
舒嬪這才幫着自己女兒解釋,“姐姐你可別這麼說,她昨日使性子,回宮我已經教養過了。說來嫁給鎮北侯的事情,你我心裏都清楚,不然昨日皇上該是先封的六公主!”
這話說到柳妃心坎兒里:可不是嘛,嫁給鎮北侯等着當寡婦,讓她的六公主去可不得心疼死她了。忠孝公主的名號,不過是聽着好聽,等着鎮北侯歿了,七公主還不得回宮住着。功臣殉國,他的遺孀誰敢再娶?“倒是六公主沒這個福分,昨個兒皇上都誇了,還是七公主大義!”
舒嬪忙岔開了話題:“誒呀,我要是沒看錯,這金步搖是上回皇上賞的吧,跟姐姐今天這身打扮真配!”
柳妃抬手扶了扶步搖,臉上的愉悅沒藏住,“舒嬪別笑話我了。快走吧,皇后那邊該要遲了。”
說著,兩隊人馬合成一路,跟在兩位妃嬪身後,緩緩往坤寧宮去。
凌仙兒小聲在凌沁耳邊嘟囔:“舒娘親嘴真甜!把柳妃娘娘哄的一愣一愣的!”
凌沁嬉笑,也湊着她耳邊,“娘親也是在畫本上看的。”
一旁靠過來的六公主凌紫和兩個小姑娘保持着距離。她比凌沁小一歲,比凌仙兒大一歲。卻自視娘親早封了妃,和這兩個小丫頭不是一路人。冷冷走在她們前面一些,卻經不住身後的凌仙兒一誇。
“六姐姐今天的衣服真好看!郁紫配着嫩黃,像朵剛從容池裏摘上來的睡蓮!”凌仙兒說完,用手肘推了推凌沁,小聲耳語,“舒娘親是這麼夸人的嗎?”
凌沁點頭如啄米,嘿嘿嘿沒笑出聲來,“就是就是!”
凌紫沒聽到兩人耳語,微微回頭過來,才仔細看了看凌沁和凌仙兒今日的打扮,明明是皇家的女兒,怎麼就這麼不注重,穿得比那些官員的女兒都不如。凌紫冷冷笑了一聲,繼續跟着自己母妃走。
“六姐姐好像不高興!”凌沁小聲說。
凌仙兒:“別理她,她從來就是那副樣子。端着!”
柳妃有孕七月有餘,到了皇後殿裏,直接被免了禮數。妃嬪們入座,凌仙兒和凌沁才跟着站在了舒嬪身後。
皇后同往日一樣訓完從德從儉話,目光便落在舒嬪身後的凌仙兒身上,“忠孝公主…”
新封的名號,凌仙兒還有些沒適應過來,被舒嬪拉了拉,她才走去殿前,欠身做禮。
“你可知錯?”
“……”凌仙兒有些一頭霧水,昨日在大殿上,皇后不是還誇她忠孝有佳的嗎?怎麼又錯了?凌仙兒還楞在原地,舒嬪就已經撲倒在殿前,聲淚俱下,“求皇後娘娘輕罰!”舒嬪邊說著,邊拉着凌仙兒跪了下來。
皇後端着茶水,小抿了一口,“舒嬪的女兒教得甚好,她年紀還小,你替她說說,她哪兒錯了!”
舒嬪微微抬身,腰杆子都不敢挺直,胸前取下帕子,握在手裏擦淚,“七公主親娘去的早,是奴婢沒能教好她的女兒,為實罪過。七公主昨日在殿上,當著百官主張自己的婚事,實在太過莽撞。身為皇家的女兒,就該像長公主一般,端莊嫻靜,怎麼能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提起崇敬一個男人?實在是丟了皇家的顏面!昨日一回到靖和宮,我便已經訓斥過了。皇後娘娘今日若還要責罰,奴婢也絕不護着。”
皇後放下茶盞,“這麼多姐妹,就你的嘴最會說話。話都讓你說完了,本宮還怎麼責罰?”
舒嬪瞬間無聲,重重在地上扣了一頭,不敢再起來。
凌仙兒也跟着舒嬪,扣了下去,皇后沒發話,母女倆是不打算起來了。
趕上今日裏皇后心情不錯,舒嬪又把其中要害說得清清白白。道理說得好,能免一頓橫災。皇後起身從座上站了起來,被蘇嬤嬤扶着走來凌仙兒面前:“忠孝公主,把手伸出來!”
凌仙兒仍未抬頭,一雙幼嫩白皙的手掌舉過頭頂,上面還留着昨夜被打過的幾道紅印。
皇后看了微微頷首,才接着問舒嬪:“看來確是已經罰過了?”
舒嬪在地上又是一叩首,“回皇後娘娘,不光是七公主,昨夜裏回去,五公主我也重新教養了。可不能和她這妹妹學壞!”
“行了!都起來吧!”皇后輕輕一聲,轉身走回去了主位,重新坐了下來。
凌仙兒這才扶着舒嬪起身。
舒嬪戲還沒完,繼續拿着帕子嚶嗚抽泣,緩緩回到了自己位置上。
皇后又一番話,是對着凌仙兒說的:“既是已經知錯,就好好做婚嫁的準備吧。鎮北侯病弱,本宮也該體諒你嫁給她的苦楚。日後若是孤苦,亦可回來陪着你舒娘親住着。再怎麼說,替你父皇分憂,也是你的功勞。”
雖是怕她,凌仙兒仍是依着禮數再跪謝了一番:“兒臣謝皇後娘娘。”
一干嬪妃無人趕再說話,唯有敬貴妃提了起來,“這說來七公主也算是好命了,想我的二公主遠嫁疆北離國,此生我與她都不一定能再見上一面。七公主倒是,伺候完鎮北侯餘生,不僅留在了宮中能陪着舒嬪,還享了二品俸祿,這不都跟長公主平起平坐了!”
敬貴妃年長,長子還封了齊王,自是在皇後面前能說上幾句話。這話里有刺,其他階位不夠的妃嬪也不敢挑刺。舒嬪名在其中,更不好答話。只等着皇后提起了昨日宴席上的事情,“敬貴妃不是還有四公主么?昨日皇上可是先點的四公主,敬貴妃可是還惦記着四公主和長孫家的婚約。如若不然忠孝公主的封號,本該是四公主的,嫁在皇城裏,還能多回來看看你。要說二公主和親遠嫁,也讓三皇子封了齊王,皇上何時虧待過自家人?”
皇后發了話,敬貴妃也只好順着說:“皇后說的是,早前皇上有將四公主許給長孫家的意思。昨日我也只是提醒聖上了一句,未免江南長孫家生了異心。只是我一想起二公主,這心裏就…不是滋味兒…”敬貴妃說著,也咽嗚起來。
“妹妹你到也不必心急,如今鎮北侯已經幫大魏平定了北疆。離國乃是友國。指不定哪日,離國駙馬能帶着二公主回朝看看你。妹妹如此憂心,倒是別傷了身子。”皇后一席勸說,敬貴妃便也沒再接話。
站在柳妃身後的六公主卻被點了名,“七公主都要出嫁了,柳妃你這六公主養在宮裏,也別耽誤了婚嫁。哪日我與皇上也提提,給她找個好人家。”
皇后這話看似好意,柳妃卻也不敢隨便揣度,她懷着身孕,各種禮數早被免了。現下也只是坐在位置上做了個欠禮,“皇後娘娘有心了。”
皇后掃了一眼凌紫的衣着,“六公主這身打扮也太艷麗了些,不過十六歲的姑娘,後宮之中也並無其他男眷,柳妃你雖是舞姬出身,可女兒卻是大魏的公主,理應注重端莊。這艷色的衣衫,以後還是少穿。”
柳妃這才被嬤嬤扶了起來,跪下身來,“回皇後娘娘,是奴婢管教無方,六公主這身的確太過不端。”她嘴上認錯認得快,可心裏卻難服,端不端那都是皇后說了算,什麼不提,偏偏提回自己的出身,今天算是輪到她認栽了。
凌月見勢,忙跟着跪來了柳妃身邊,陪着母妃一起認錯。今天這身裙子,是她最喜歡的,可卻被皇后說不端,委實委屈。
眾妃嬪被訓完話,陪着皇後繼續喝茶,說了說別的家務事,才從坤寧宮裏出來。
凌仙兒拉着凌沁和舒嬪說了聲,兩人便要去御花園裏逛逛。杜嬤嬤李嬤嬤跟着,還得有落落阿漾伺候。
晌午太陽有些烈,知鳥在樹上啼得沸。兩個小姑娘貪涼,跑去湖邊吹吹風。卻正遇上大太監蘇又年。
見着兩位小公主,蘇又年規規矩矩行了禮,“忠孝公主,五公主,這麼熱的天還在御花園裏玩兒呢?今兒夏天靖和宮裏冰塊又沒分夠?可得早跟奴家說!”
凌仙兒搖了搖頭,她跟蘇又年有幾分交情,年歲還小的時候,有次在御花園和舒嬪走失迷了路。是蘇又年送的她回靖和宮。“靖和宮裏悶,我和五姐姐來吹吹涼風!”
“湖邊可得小心着,別落了水!”蘇又年說著,對旁邊的杜嬤嬤和李嬤嬤都囑咐了兩句,“你們可得用心看着兩位公主!七公主可剛封了忠孝,那可是皇上都看着的人了!大婚之前,可別出了什麼叉子!”
凌仙兒素來不得皇帝青睞,倒是這一回,好似父皇還真的看重了自己幾分。“蘇公公又是去哪兒?”
“哎,”蘇又年一副苦樣,“這還不是去正德門接您的未來駙馬嗎?鎮北侯今日下了朝,便在門外候着了,有事要私下稟奏皇上。皇上這才剛見完丞相大人,奴家這才去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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