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我熱戀7
第二天,邱儼一下課就收拾東西坐上了回家的高鐵。
他東西不多,林林總總收拾完只背了一個書包回去,一出許城的高鐵站便迅速攔了輛出租車,從學校到家總共才花了一個半多小時。
他的家坐落在許城城西的一座山腳下,山邊建有烈士陵園,且周圍還分佈着數個大家族的祠堂,因此這個地方不僅沒有拆遷,反而由政府出資把家家戶戶重新修葺了一番,所有房子都統一刷成了白牆黑瓦,甚至連邱儼家門口的一棵大槐樹都用三角磚砌了個好看的保護圈出來。
邱儼心情飛揚,付完車費后把門口的槐樹、家養的黃狗摸了好幾下才推開了家門。
家裏有客人,邱儼沖父親打了聲打招呼后便自覺關上門去了後堂。
他們家很大,分前院和後院,前院是店鋪,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玉石物件,後院是住的地方,裏面不僅住着邱儼一家,還住着其他的師兄弟,他們都是跟着邱儼父親學手藝的。
一般只有大生意上門的時候父親才會關上門跟人密談,邱儼早就習以為常,因此也不好奇,既然父親有事他便跑到後院去找母親和姐姐。
跟一路上遇到的師兄師弟們都打了招呼,邱儼問:“我媽和姐姐呢?”
“都在廚房做月餅呢。”
邱儼步子輕快地一路跑到廚房,打開門,裏面廖淑芬和邱芸嬌母女兩個正做月餅做的起勁。
他露出笑,一隻腳剛跨進門嘴裏就故意嚷嚷了起來:“讓我猜猜,這味道嗯……我沒猜錯的話做的肯定是廖女士家寶貝兒子最愛吃的蛋黃蓮蓉月餅吧!”
廖淑芬高興極了,一手還拿着包到一半的月餅呢,另一隻手就舉起來招呼兒子快點過來。
這時的邱儼哪還有學校里那種安靜的乖仔模樣,他把包放到桌邊,跟個小馬屁精似的圍在廖淑芬和邱芸嬌身邊,一邊跟她們說笑一邊被投喂吃食。
“在大學裏感覺怎麼樣?”
“挺好的,我成績是班級第一呢。”
廖淑芬拿了塊棗泥糕塞進邱儼嘴裏:“班裏女生多不多?”
“不多。”
“有沒有看上的?”
“媽,我才十九呢。”
“也可以開始看起來了,我十九歲的時候就跟你爸結婚了,二十歲的時候都有你姐了。”
邱儼把嘴裏的棗泥糕嚼吧嚼吧咽了,道:“那也得等姐姐先嫁出去了再考慮我吧。”
“你姐姐好歹有對象,你連個女朋友的影子都沒。”
邱儼只當沒聽見,拿毛巾抹了抹嘴后又拿了塊棗泥糕,哧溜一下跑了出去,嘴裏還道:“我去看看爸的生意談完了沒。”
“這小活寶。”廖淑芬笑容滿面地搖了搖頭。
邱芸嬌也笑着湊近問:“那明天還要不要把靜玉喊家裏來玩?”
“晚點你再去探探他的話,要是他對靜玉也有意思就再好不過了。”
“好,我曉得了。”
邱儼出了廚房沒去前院找父親,反而跑到機器房裏觀察起了新買的幾台全自動玉雕機。
時代發展實在太快,原先他們要做上好幾天的玉雕件現在用這機器只要二十分鐘就能做出來,而且還做的一點不差,不過這種機器只能大批量做偏小型的物件,大件還是得靠人工,而且真正喜歡玉石的人也不喜歡機器雕出來的東西,覺得沒靈氣,所以玉雕機多是用來接一些大批量的淘寶訂單,價格不高,主要走量。
認認真真在雕刻上面下了十幾年苦功夫的邱儼對這類東西一點不感冒,甚至有些不喜,因此只草草看了幾眼便出了機器房。
看完家裏新入的玉雕機,邱儼又去師兄弟們的工作間轉了圈,也不多打擾,只跟他們簡單聊了幾句就從後門走了出去,嘴裏“啾啾”了兩聲喚來黃狗,接着一人一狗悠悠哉哉地在小鎮裏轉悠。
“小黃,我出去上學的時候你想我沒?”邱儼伸手揉了兩把狗頭,隨手摺了幾根藤蔓編成草圈套在小黃腦袋上,把小黃開心地直搖尾巴。
心情實在是好,走再多的路都不嫌累,邱儼乾脆把整個霞西鎮都溜達了一遍才返回了家。
回家的時候正好是吃晚飯時間,門口已經擺起了大圓桌,上面擺上了各種口味的月餅、蛋黃酥、菊花酥,還有好幾盤大閘蟹,大家長邱道遠坐在首席,他身邊已經坐了幾個人,還有人在忙忙碌碌地從家裏端菜。
“爸!”
“又去哪玩了?快來坐,吃晚飯了。”
“誒。”
邱儼進屋洗了個手,又幫着媽媽把菜端了出來。
雖然還未到十五,但天上的月亮已經又圓又亮,一大家子的人坐在一起,邊吃邊聊,熱熱鬧鬧,好不美哉。
離家一個多月的邱儼成了所有人的話題中心,大家全都圍着他問來問去,問大學的人事物,問邱儼在江城的所見所聞。
邱儼也不嫌煩,一一作答,一頓晚飯吃到了八點多才散。
晚上洗完澡躺在床上,他舒服地伸了個懶腰,然後翻了個身,美滋滋地閉上眼,一夜好眠。
第二天七點邱儼準時起床,洗漱完后喊上小黃一起晨跑。
早晨的霞西鎮空氣清新,吸入肺部涼涼的,瞬間人就清醒了。
七點半跑完回到家,就着榨菜喝了碗小米粥,見家裏沒什麼事邱儼便優哉游哉地搬了張小木桌放到槐樹的樹蔭底下,拿出自己一套工具,坐在那認真地用木頭雕動物。
沒一會木屑就掉了一桌,他輕吹了一口氣,目不轉睛地盯着手裏已經大致成型的木猴子,接着換了柄刀,開始摳細節之處。
也不知過了多久,恍惚中邱儼聽到有人喊自己。
抬起頭往聲源處看去——
是個身材很好的女生,一身紅色長款弔帶裙,露在外頭的肌膚雪白無暇,微卷的黑色長發披在肩頭,臉上架着副能遮住半張臉的咖色墨鏡,嘴唇的顏色鮮紅奪目。
這裝扮,這外形,實在是眼熟得很。
再看到對方大腳趾上包着的白色紗布……
趙喬?!
“你怎麼會來這?”邱儼愣在原地,腦海中掀起風暴——難道她為了追自己背地裏查了自己的家庭住址?而且還追了過來?!
趙喬緩緩走近,她仰頭看了眼不遠處大門敞開的邱記玉石店,再看看坐在小桌邊手裏攥着刻刀的邱儼,忽然就明白了什麼。
她也不解釋,只笑着說:“又見面了,真是緣分啊。”
邱儼:“……”他才不相信是什麼緣分呢。
趙喬朝玉石店指了指:“這是你家的店?”
邱儼默默點了點頭,目光裏帶着明顯的懷疑。
趙喬摸了摸手腕,又道:“我之前那條手鏈,不會也是你雕的吧?”
邱儼抿了抿唇,沉默不語。
趙喬一下明白過來,她瞭然地點點頭,笑着走進了店門。
邱儼放下手裏的東西,猶豫了半晌還是跟了進去。
一進門就聽到趙喬跟父親熱絡地聊着天,她取下了墨鏡,見他進來還朝他指了指:“叔叔,就讓他給我雕吧,之前做的那個我特別喜歡。”
邱道遠朝自己兒子招了招手:“快過來啊,自己同學來了也不知道招待,她要定做手鏈,指名要你做,你帶她看看吧。”
什麼時候他們又成了同學?
邱儼低聲說:“找別的師兄弟做不行嗎?”
“人家指名要你,況且又是同學,扭捏個什麼。”說著邱道遠拍了拍邱儼的肩膀,“你好好招待,我去後面倉庫盤貨。”
其實是去跟媽媽和姐姐通風報信吧!
邱儼被父親推到了前頭,他好生無語,好半天才問趙喬:“你這回想要什麼樣的手鏈?”
趙喬雙肘抵在玻璃柜上,人略微前傾,眨了眨眼道:“我一說你就是不是就能立刻給我做了?”
“可以,不過一天完成不了,得三到五天左右。”
趙喬看了看玻璃櫃裏的各種玉石,本想出點問題考考這小學弟,但看了一圈裏面的東西都沒幾個認識的,於是也不班門弄斧了,直截道:“就要上回一樣的玉,這回不做蝴蝶了,我想要貓咪,可以嗎?”
“有喜歡的樣式嗎?最好有圖片,我可以照着做。”
“有。”趙喬打開手機相冊,“就上回那種大小就行。”
邱儼拿過來仔仔細細地看了,又問:“還有別的要求嗎?”
“沒了,就這樣。”
“就這樣?”
“對。”
邱儼頭一次見這麼爽快的乙方,又確認了遍:“那就這麼定了?”
趙喬點點頭:“嗯哼,價格我也都OK,不過我想看着你刻。”
“行,我去拿材料,你想看的話可以去外面坐着等。”
“好啊。”
趙喬就喜歡這種接了單就立刻做的商家。
邱儼拿了另一套東西出來,刻玉石和木頭用的都是不同的工具,不能混。
趙喬坐在他之前坐的位置上,拿起他雕了一半的木猴子,問:“你怎麼在雕木頭?我好像沒看到你家賣木雕啊。”
“這是我的愛好。”邱儼不欲多說,把趙喬給的照片記進腦子裏后便拿起白玉開始琢磨着下刀。
他拿出來的玉石大大小小形狀各異,趙喬伸手拿了一塊在手裏捏了下,硬得很,這種東西她總覺得沒有機器不可能切割開。
可事實擺在眼前,這極硬的玉石在邱儼手裏就跟豆腐似的,小刀一劃便掉下一塊碎屑,實在是炫酷極了。
認真的男人最有魅力,趙喬深以為然。
眼前的男生微微蹙眉,目光緊鎖在手裏的玉石上,挺直的鼻樑下是因用力而輕抿起的嘴唇,每過一會他就會微嘟起唇吹掉玉屑。
明明一副嬌生慣養的公子模樣,卻偏偏手拿刻刀,輕輕巧巧地就把堅硬無比的玉石隨意雕琢,還有那雙看着修長的手指,攥起刀來卻充滿着無窮的力量。
趙喬忽然想,自己也許應該重新審視一下眼前的男孩了。
他和自己所認為的弱雞,並沒有什麼共同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