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驚夜
賣人挺順利,搬回來了接近兩千斤糧食,和村裏的損失比起來還差了許多。於是,這些糧食怎麼分,就成了目前最大的問題。
村長的意思是,那些被劫的人家每戶發三十斤,剩下的糧食給張采萱他們村西這幾戶人家分,畢竟,抓住他們是張采萱和顧家他們,最大的功臣應該算是老大夫,有了他的葯,張采萱才能抓住十來個人。還要分一些給大丫,她做飯給這些人吃了的,且不談吃了多少糧食,只天天做飯給那麼多人吃,就是件不容易的事。
“村長一說補貼大丫,好多人都不願意,都說那些人進村就是大丫放進來的,要不是她,村裡人說不準不會有這麼多損失。還有些人甚至說,如果不是看大丫日子也難,還要她賠償大傢伙的損失。”秀芬語氣里意味不明,聽得出來裏面有慶幸的意思。她也坦然,“東家,說起來我們母子還得感謝您收留,要是那天夜裏是我在村口看門,說不準也會開門。”就是那天夜裏,張采萱篤定着不開門,她嘴上雖沒說,但心裏是虛的。
張采萱笑了,“陳滿樹要走,才有你們來,沒發生的事情誰也說不準。”
秀芬也不多說這個,陳滿樹為了孩子走,本就是正常。繼續道,“或許是因為你和顧家還有老大夫他們都沒去,村裡人說起分糧食,根本沒打算分給你們。尤其是你,他們全部都忘記了,那些人我們家抓得最多,這些沒良心的。”說到最後,語氣恨恨。
“只說被劫的人家平分那些糧食。”秀芬抬眼看她神情,“東家,其實……真要是這麼分,村口那邊的人家又有幾戶有餘糧,如此一來,說不准他們還賺了呢。”
張采萱啞然,“不怕,有村長在,他們不敢胡來。”
秀芬有些着急,“東家,村長雖然公正,但事關糧食,他們可不會聽話了,還說村長有私心,想分糧食給你們,就是想要拉攏你們……”
也對,能夠抓住劫匪的,都是家中有餘糧還算富裕的,現在這世道,有糧食就什麼都有了。和他們搞好關係,最起碼不會餓肚子,這麼說也沒錯。
看秀芬着急的樣子,顯然就這麼放棄分糧食她是不甘心的,但張采萱的想法相反。她如今只一個女人帶着兩個孩子,家中有餘糧,而且有餘糧這件事情村裡人都知道,低調還來不及。
張采萱囑咐道,“這事情別著急,看顧家怎麼說。”
秀芬怎麼能不急,“顧家那麼大的家業,看不起這點糧食,他們這一回都沒人去村口商量。可見對於分不分糧食根本沒放在心上……”對上張采萱的眼神后,秀芬剩下的話咽了回去,起身道,“東家,我這個人最喜歡着急,你別生氣。我去看看後院的兔子,該喂兔子了。”
對於秀芬說顧家不在乎這點糧食的話,張采萱並不這麼覺得。
顧家的地根本不在青山村,一開始的兩年他們還種了的,後來不能出村,他們家的地就沒種了。當然了,張采萱承認他們家家底厚,但上一次顧家借三千斤糧食出來還收了利息,還有就是這次交稅糧,無論村裡人如何哀求和威逼利誘,他們就是不借,很可能就是家中糧食不多了。要知道,顧家和齊家主僕全部加起來得有十來個人,他們可不會跟村裡人似的喝青菜糊糊,哪怕是家中僕人也不會喝的。如此一來,每天的消耗可不少。
當然了,村裡拿回來的糧食總共才那麼多,還得分給那麼多被劫的人,哪怕是以村長的意思分,顧家也分不了多少。這可能才是不去人的原因。
村裡因為這些糧食吵了好多天,村長做了許多年村長,憑的可不光是公正,還得有手段才能鎮住村裡那些不講道理的人。村裡這一次不再聽他的意思,最後他還是強硬的以他自己的意思分了糧食。被劫的人家各家分三十斤,張采萱這邊送來了一百斤,顧家和老大夫家都有。甚至大丫那邊他也送了,不過糧食分完,他自己辭了村長的位置,不再做村長了。
他不做村長,村裏的老人再三勸說無果,他是鐵了心的不再幹了。
很快,新的村長就選出來了,就是那和收糧食的官兵鬧起來得張古信的兒子張全宇。從村長分糧食到換村長,總共才兩天時間,好多人還沒反應過來呢,村長就換了。
不過糧食分了,這村長換不換的,也沒覺出來不同,最高興的就數村長媳婦了,逢人都樂呵呵的。
張采萱這邊,糧食送過來她就收了,並沒有推辭,村長幫她爭取過來的糧食她如果推辭,無論是真是假,到時候又是一場風波。
這一回事情之後,已經到了冬月,送了糧食過後的隔日,天上飄飄揚揚下起了大雪。兩三天之後,路上就積了厚厚一層,村裡人等閑也不出門了。
驕陽每天還是去老大夫家中學醫,他已經跟張采萱商量過,等開春之後就會帶着驕陽上山採藥了。
日子慢慢地往前過,除了午夜夢回會想起秦肅凜之外……
秦肅凜已經離開了大半年,一點消息都沒傳回來,包括村裡一起走得那些人,也跟從這世上消失了一般沒有消息,張采萱嘴上不說,心裏其實是怕的。
打仗哪能不死人呢?
如今一點消息都沒,她不相信村裡一起去的那麼多人都沒人出事,她最怕的,還是出事了她不知道。
秦肅凜走後這段時間,除了虎妞娘和抱琴偶爾會過來找她說話,還有婉生有時候會過來找她請教綉活,家中的客人很少。白天驕陽一走,她幹完家務之後,止不住就想起秦肅凜,越想就越是孤單。
冬天裏的日子過得平靜,路上不好走,徹底沒了串門的人。
臘月底,眼看着就要過年了,今年的雪化得尤其早,還沒開春呢,路上的雪已經化得差不多了,想要去鎮上還是可以的。村裡好多人都拿了兔子去換糧食回來過年,也多虧了那些兔子才能過個好年。
臘月二十七,森冷的夜裏,兩個孩子都睡了,張采萱在廚房裏蒸米糕,不只是驕陽喜歡,現在望歸也很喜歡吃,她暗地裏盤算着等開了春就給他斷奶來着,不過,從現在開始就得少給他吃,白日盡量不給。奶不給吃,就得想辦法給他弄些口糧,最起碼得讓他心甘情願的啃了之後還能飽肚子,這樣應該就想不起來要奶吃了。
外面也不知道是什麼時辰了,眼看着最後一鍋了,她從小灶旁的罈子裏打了熱水,順便就把裝米漿的木盆洗了,要不然等到明天就不好洗了。
端着盆出門倒水,手中的水潑出,身子已經打算迴轉,餘光卻看到院牆下站了一個高大的人影,她心下一驚,手裏一滑,盆子就飛了出去。
盆子飛出,她卻顧不上,轉身就往廚房跑,看到砧板上的菜刀伸手就去拿。
手拿在手中,還未轉身。卻聽到身後一聲輕笑,隨即熟悉的男子聲音傳來,“采萱,我這麼久不回來,你就給我潑一盆水?”
這聲音熟悉,午夜夢回她思念了多次。一時間心神不寧,手中一松,隨即菜刀落地的聲音傳來,她彎腰去撿了,才回身去看。
廚房門口,站着秦肅凜。
他一身黑衣,似乎黑了些,手臂上的肌肉隔着衣衫都能看得清楚,比起以前似乎更肅然了,只那眼神里是柔的,尤其看着她的時候,那裏面是溫暖的。
張采萱嗓子裏有些癢,出口的聲音有些失真,眼睛也模糊起來,“你回來了?”
眼睛模糊了,就看不清他了,他變化本就大,張采萱一時間分不清他是不是真的回來了,或者是她思念太過又熬夜而產生的幻覺,忙伸手去擦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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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八點見。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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