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兩日後,褚空澤與杜苓嫣乘坐的船終於到達越北府。
初入冬,越北府少有天氣晴朗的時候,今天也不例外,呼嘯的風直往人的衣領里鑽,褚空澤下來便道:“若再晚個一兩日,河面上都該結冰了,到那時走官道,這些東西更不好運送。”
他指的是從船上魚貫而出抬着不少木箱的下人。
“這些東西倒是來的及時。”褚空澤道:“現在京城的局勢不容樂觀,離開倒也好。”
杜苓嫣不解:“不過,尋真怎麼會選越北府這個地方……”
褚尋真道:“若王爺給出的消息沒錯的話,不出意外,這場仗直到來年開春都打不完,越北府在河州,是塞北與其他地方接壤的重要州府,不管是運送還是支援些東西都容易些。”
“是箱子裏的那些東西?”杜苓嫣問道。
褚尋真點了點頭:“沒有想到這些東西來的如此及時,確實解了燃眉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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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北府的府丞姓吳,叫吳櫟,三十多歲,與越北人健壯的體格相比,他長得比較瘦弱,但不苟言笑的面容一看就很有威嚴。
“縣主想在越北府種植這個叫土豆的東西?”吳櫟皺着眉,拿起一個沾染着泥土,泛黃的圓東西,上面冒着綠芽,長得難看更不知道吃起來如何。
“吳大人可以放心,土豆好種而且產量極大,正常情況下,畝產量可以達到三千到五千斤左右,不過越北府田地較為貧瘠且氣候寒冷,實際種出來的產量必定要比我說的少。”
然而,即便褚尋真這樣說,也難當吳櫟震驚的神情,震驚后就是驚喜以及難以置信,“縣主說的可是真的?土豆真有這麼大的產量?”
河州最常種植的糧食是麥,別說河州,整個塞北,最主要的糧食就是麥。
早年,塞北麥的畝產量可能加起來都不到兩百斤,百姓們食不果腹,冬日裏更是難捱,填不飽肚子,更穿不暖,凍死餓死的比比皆是,若趕上打仗,日子更苦,流民哪裏都是。
再後來,不知從哪裏傳出“秋冬宜灌水,令保澤可也”,灌溉冬水可使麥苗耐寒且安全越冬。
在麥種的收貯方面,有株選和防蟲的方法,“取麥種,候熟可獲,擇穗大強者,斬束立場中之高燥處……藏以瓦器竹器,順時種之,則收常倍…………”
現如今,塞北的情況比早些年好了不知多少,可天氣惡劣,土地貧瘠到底是自然如此,不可更改,依舊少不了吃不飽穿不暖的貧苦人家。
好不容易得戰事結束,休養幾年,眼看又要起戰亂,到那時候,又不知曉會造成多少難民出現。
吳櫟道:“縣主曾經在塞北,也知曉這裏是什麼情況,可以說遠離京城,消息閉塞不說,又要時常忍受戰亂的頻發……”
塞北人少,何嘗不是因為上述的原因。
聽說京城乃至附近州府都辦了報牆和報紙,塞北卻沒有,除去沒必要興辦,也是因為他們這裏太過落後,受戰亂的困擾,連學堂都辦不下去。
之前柔然與突厥的大軍進攻永寧城,雖未城破,可造成的後果依然不小。
近日城外已經出現不少流亡到此的難民,吳櫟雖儘力安置下來,但若戰事不停,難辦的還在以後。
想到這裏,吳櫟道:“陛下雖全力推廣棉花,可到塞北依舊尚未種植多少,也因為處理不當,現在很多棉都已經發黑……”
褚尋真:“所以,百姓們過冬靠購買棉花?”
吳櫟搖頭:“並不是所有的百姓都有能力購買棉花……”
商人重利,這種時候,棉花的價格居高不下。
“我知曉了,吳大人,有件事情還需要您幫幫忙。”褚尋真道。
“縣主,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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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越北府的捕快們,每人手持一摞厚厚的紙張,在街上來回的走動,逢人便將手中的紙發出去。
“看看上面寫的,看完後去縣衙門前去領土豆……什麼?看不懂寫的什麼字?喏,看到站在那邊的人了嗎?不懂就過去聽,聽完后領種子去。”
“問我土豆是什麼?是讓你們填飽肚子的好東西,棲寧縣主帶來的……”
不僅街上有發送紙張的捕快,城門守衛處也有兩人分別站在兩邊,出去進去的百姓都會被遞同樣的一張紙在手上。
才到下午,整個越北府的百姓全都知曉有土豆這麼一個東西,並且開始由越北府傳至河州等地。
捕快值得地方簡單佈置了一處檯子,上面講的人是吳櫟尋來的一位說書人,嗓門大,說的又好,知道怎麼抓住百姓們的興趣。
褚空寧派出海的人回來的正及時,信先到了他的手上,在徐州剛下船,便又收到了回信,等着褚空澤與杜苓嫣到達,就直接來了越北府。
除卻土豆外,還尋回了番薯辣椒等物,但現在的季節不適合種植,恰巧土豆經過長時間的密封運送已經催芽不少,可以開始着手種植。
“土豆就是種子,每斤土豆切十到十五個塊,每個種塊上需有一個芽眼,咱們越北府的地到底比不上別處,種土豆之前,灌溝造墒是必須的…………”
說書人拿出渾身的力氣,力求將種植土豆的事宜講個明白,產量這般的大,對他們越北府、不,對整個塞北來說都是天大的好事!
“種芽朝下放入坑內,這樣長出來的土豆根苗狀,土豆塊大但量少,若是將種芽朝上放入坑內,土豆跟會比較短,土豆塊小但數量多,且出苗要早,全靠你們怎麼選擇。”
紙上講的也清楚,說書人最後講的口乾舌燥,直道沒聽明白的要麼回去問問識字的人,要麼等明天再過來聽講。
說罷,便下了檯子離開。
等到他離開,各拿着張紙圍着的百姓們也慢慢散開。
土豆在室內可以用沙催芽,褚尋真這幾日便將從海外帶回來的全部土豆進行催芽,一連講了五日,全部的種塊都送了出去。
“吳大人,之後種植土豆的事情還需要注意,也要勞煩大人了。”
“必定會全力配合縣主。”吳櫟道。
越北府展開種植土豆行動后,京城也出了事情。
徐衡以人倫世俗禮教抨擊瑞親王的身世,最終盛佑帝也不得不下旨令其返回徐州封地,正是春風得意之時,卻有人將當年他前往塞北卻失蹤一事揭發了出來。
原來,當年卻有突厥襲殺他們,徐衡之所以沒死,全是因為他表面上是德高望重的大儒,實際上乃貪生怕死之輩,靠跪地求饒乃至全部隨行人的性命來換自己。
其後,被綁至突厥,因後來突厥求周昭國支援,又將徐衡送去了周昭,在周昭諂媚求生。
如今在蔚朝備受推崇,風骨峭峻,不畏權勢的徐衡徐大儒,在周昭國只不過是個阿諛奉承,巴結諂媚的真小人。
他徐衡,在周昭國就是個供人取笑的存在!虧蔚朝的子民還如此崇拜他,簡直就是個天大的笑話!
此消息一傳,文人學子等嘩然。
“不,我不信!這絕對是周昭與突厥的陰謀!徐大家怎麼會是這樣的人,不可能……”
“我也不信,這絕對是誣衊!”
百姓們對此事談論的熱切,置身事外,推崇徐衡的人卻絲毫不信這些言論,語氣激烈的反駁。
甚至有人說,這是瑞親王的報復,他不滿因徐衡的緣故離開京城,從而詆毀徐大家的名聲。
這種說法得到了大多數人的認同,就在文人墨客們越加抨擊瑞親王的心量狹小,不堪為用時,塞北傳來消息,褚藩良大退柔然與突厥大軍,並俘獲突厥蒙塔拉將軍。
這位蒙塔拉將軍是突厥王的女婿,在軍中的能力不足,並不受重視,可他與突厥王的小女兒恩愛非常,也因此得了將軍領兵作戰。
為了換回蒙塔拉,突厥王的小女兒來到永寧城外,言道,只要褚藩良將蒙塔拉還給她,不但突厥退兵,不再與柔然聯手,還送給他一個消息。
這個消息,便是徐衡在突厥與周昭國出賣尊嚴活着的證據。
蒙塔拉毫無能力,無足輕重,不然一個將軍也不可能被褚藩良輕易的俘虜,用他來換突厥退兵和徐衡的消息,划算非常。
暫且不管突厥王庭是如何不贊同突厥王小女兒闥雅的做法,但她深受寵愛,手中又有權利,換回蒙塔拉勢在必行。
有王女給出的證據,徐衡奉承諂媚的證據充足,傳回京城后又是一場震動。
陛下震怒,即刻捉徐衡進宮受審,大理寺曾問初與蔣勝雪也在,兩人的手段皆不俗,不到半柱香的時間便剝下了徐衡的偽裝,看他痛哭流涕的開始求饒。
到這時,盛佑帝先前被逼得憋悶的心情才有所緩解,冷眼看徐衡磕的頭都開始鮮血直流,才揮手叫侍衛將他拉下去,投下大獄。
又命人,將在京城內不敬朝綱,目無尊卑的文人敲打一番,口出狂言者抓緊牢獄裏關個幾天,保管出來時嘴上有門。
聽審的眾臣躬身退下,只有蔣勝雪被盛佑帝留了下來。
王徊伺候着他喝下一杯熱茶,緩了口氣,才慢慢道:“你那侄女在越北府如何了?”
蔣勝雪道:“回陛下,一切順利。”
“那便好。”盛佑帝嚴肅的臉上有了些許笑模樣,半響道:“他們是看朕老了,逼朕至此……若不是天佑和褚將軍聯手……徐衡這老東西,哼。”
“抓蒙塔拉的計策是誰想出來的?”他問道,“以朕的了解,褚將軍作戰可不是這樣的……”
蔣勝雪如何不了解盛佑帝的心思,照着他的意思往下說:“自然是瑞親王想出的,瑞親王聰慧……”
他誇了一通后,盛佑帝才笑容滿面的揮手道:“天佑從小聰明,朕叫他回徐州也是為他好,沒想到竟然偷着去了塞北,不過也好,他總有自己的想法……”
陪着盛佑帝說了會兒話,蔣勝雪才被王徊送着出了宣政殿。
王徊為蔣勝雪披上大氅,低聲道:“如今這天要變了,蔣大人也要保重身體。”
蔣勝雪抬頭看了看,天氣陰沉,確實要變了,他回道:“陛下也要保重身體,勞煩公公多加照看了。”
“是。”
半月後,又一則快報傳至京城,突厥雖退兵,但柔然卻又與周昭國聯手,大肆進攻塞北等地。
河州,建州,越州等地深受其擾,陛下派人前去支援。
與此同時,一種叫碘伏的藥物開始在河州流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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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對小可愛們說聲抱歉,本來說初一回來的,但真的發生不少事情,忙的抽不出空來,主要是期間我心臟也不舒服,看了回病……過年真不是讓人放鬆的,而是更忙……真要哭了,又發生疫情,大家出門一定戴好口罩,回來洗手等,注意安全!么么噠,雖然晚了,但新春快樂,大家平平安安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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