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褚尋真所使用的實驗工具大多都是父兄為其尋來,在塞北幾年,褚尋真也着實尋覓帶回來些不錯的東西。
比如,現在用來存放白磷的瓘玉就是從塞北帶回的其中之一,瓘玉在此前也被稱為琅軒,兩種稱呼都很陌生,但用現代的叫法就是玻璃。
不管是什麼實驗,玻璃器皿都是必不可少的,古代自然缺少工具,瓘玉也是褚尋真能夠找到最完美的玻璃替代品。
瓘玉並不是大蔚朝的物品,塞北與多國毗鄰,雖然戰爭頻發,但卻擋不住各國之間的商人往來,瓘玉便是從成國流通而來。
成國瓘玉壁厚且多彩,乃是不可多得的珍品,尤其珍貴的更是有價無市,然而褚尋真要的卻不是這些華而不實的瓘玉,而是透明無色的玻璃。
瓘玉的煅燒之法被攥在成國的幾大商家世族手裏,褚尋真有幸接觸到其中一個世族裏的核心人物,用另外珍貴的秘方同他換來了瓘玉的煅燒之法。
沒人知曉褚尋真要這煅燒之法只是為了讓自己做實驗更方便些,那人會賣也是因為褚尋真給出的珍貴秘方,等價交換。
褚尋真將瓘玉的煅燒之法買回來后,便在屋子裏閉門研究,出來后將改良好的玻璃煅燒法交給了褚藩良。
她單知曉玻璃的重量計算公式熔點沸點等,卻不知道如何燒玻璃,古人的智慧不容小窺,這方子有意思,於是褚尋真暗戳戳的想去親自煅燒,最後被蔣紅蓉給揪了回來。
如今再到手裏的瓘玉,就是無色透明接近現代玻璃器皿的造型。
白磷的燃點低,所以需要儲存在水中,燃燒時會發出青綠色的火光。
褚家人瞧見白磷燃燒后的現象時,驚異掛在臉上,褚尋真就問,是不是覺得有些熟悉?
當時褚空澤道,“確實,像極了鬼火。”
褚尋真道,“其實這就是鬼火,是一種化學現象,燃燒的物質是人體內的磷,人死後屍體腐爛,磷變成氣體冒出,遇空氣自燃,所以你們瞧見的青綠色鬼火其實就是磷燃燒后的現象。”
又讓他們想一想,瞧見鬼火時周圍是不是有墳地或是屍體?
這種情況多發生在夏天,白天也有磷燃燒的現象,只不過白天的光照強烈,看不見而已。
磷遇到空氣自燃,重量輕且漂浮,遇風也會隨之而走,不明真相之人在晚上瞧見,確實會被嚇得不輕。
塞北因為戰事不斷的原因不缺屍體和墳場,這種“鬼火”現象自然也多發,褚空澤等人回想,發現也確實如此。
褚藩良更是得意大笑,“爹的小珍珠兒果然聰慧,竟然能夠破解鬼火之謎哈哈哈。”
雖然聽不懂珍珠兒說的是啥,但不妨礙褚藩良炫耀心起,隨即離開后,就開始四處招人恨去。
褚尋真:“……”
她得白磷是想要五氧化二磷,哪裏是想破解什麼鬼火,不過是看父兄瞧見白磷燃燒時驚異的神情,順口解釋一番。
白磷屬於危險性化學製品,有毒,不可用手去摸。
怕自己不在時會有人冒失接觸,褚尋真又仔細叮囑家人,不能隨意亂碰她實驗室里的東西,尤其是府內的下人侍女等,更是沒有允許不能進來。
不是怕丟失什麼東西,而是讓他們合理規避危險。
褚空澤還笑道,“難不成珍珠兒的那些東西會比上戰場還要危險?”
笑過後雖不怎麼相信,但一家人尊重褚尋真,不會隨意去碰觸。
褚尋真聽後有些意味深長,卻沒有過多解釋,怕家人知曉更詳細后禁止她做這些。
畢竟,沒樂趣可言的人生如同鹹魚。
*
穿着一身蔣紅蓉挑選的絹紗長裙,褚尋真無聊了一下午,即使妙舟自褚空澤那裏取回火石,褚尋真也被禁止進入用來做實驗的房間。
挨到晚上,褚藩良和大哥褚空寧也回來了,但褚藩良的臉色卻不太好看。
“怎麼了這是?今兒個又和誰罵起來了?”蔣紅蓉問道。
“老子被人給陰了!”褚藩良大刀闊斧的坐下,氣的直拍桌子。
褚尋真褚空澤在一旁的榻上逗着雙胞胎玩兒,兩個糰子正是牙牙學語的年紀,被褚藩良的大嗓門吸引,褚瑞年眨眨眼,將含在嘴裏的胖手指拔出,奶聲說,“老紙。”
這一聲不大,卻叫屋內各人停下動作。
半響,蔣紅蓉氣的恨不得將褚大將軍給打出門外。
褚大將軍陪着笑臉,抱起小兒子顛顛,“兒啊,別和爹學不好的。”
褚瑞年的回答是一巴掌拍在褚大將軍臉上,眼神無辜。
事情被淡笑着的褚空寧解釋一番,原來褚藩良是被戶部侍郎馮和給陰了,兩人一向不和。
自古文臣武將互相看不順眼,褚藩良和馮和也不例外,褚藩良覺得馮和虛偽,馮和看不上褚藩良的粗人行徑,朝堂之上針尖對麥芒都是常有的事情。
這次被陰事情的緣由,則是因戶部劃分給褚藩良的田地範圍被馮和暗中做了點手腳。
好好的一處良田被馮和暗中調換,劃分給褚藩良一塊兒都是荒山碎石的地方。
只是一處地方而已,且這樣劃分,明面上看也合理,就算褚藩良知曉是馮和動了手腳也沒處說去,芝麻綠豆大點的小事根本不可能去麻煩皇上。
因此,馮和是在明知如此的情況下才敢調換。
被陰了一把又奈何不了他的褚藩良自然要氣炸。
顯然不是田地的問題,而是他褚藩良這次輸給馮和這個奸詐小人,沒有提前做好防備。
“好了好了,不過是一處田產,氣成這樣。”蔣紅蓉安慰道。
話雖這麼說,蔣紅蓉心裏也暗道馮和做事不要臉,不過是一處田產,對他們這樣的人家來說確實是小事。
但馮和這樣做的目的就是為了給褚藩良添堵,看褚藩良氣的要死他就舒心了。
且被調換過來的那片地,土壤糧產等根本不行,荒山上還都是偌大的灰色石塊,能夠種植的地方更是被襯的寥寥無幾。
簡而言之,就是沒有多大用處的田產,馮和這噁心人的功夫也是到家,尤其這塊地之前還是要劃分給他本人的。
怪不得褚藩良給氣成這樣。
“灰色石頭?”褚尋真聞言抬起頭,“爹,我能夠去看看嗎?”
“石頭有什麼好看的。”
褚尋真表示想看,順便出去走走,疼寵女兒的褚大將軍自然無不同意,“正好空澤休沐,讓他帶珍珠兒去。”
第二日,兩人便去了,從城西出發,半路被堵。
“二哥,那邊是怎麼回事?”褚尋真坐在馬車裏,掀起帘子詢問。
方才前方路上倏地傳來喧嘩之聲,路也被堵,他們的車馬便停了下來。
褚空澤略微皺眉,“是瑞親王從封地回來了。”
“為什麼?”褚尋真聽過瑞親王戚司安的大名,應該說京城裏無人不知。
“瑞親王前段時間在徐州打死了榮家一人,被陛下召回京城。”褚空澤道。
他們褚家人常年在塞北,瑞親王在京城,少有交集,而兩年前從塞北回來時,瑞親王卻也正巧去了自己的封地徐州。
當時褚空澤還慶幸他們完美錯過,瑞親王終於從京城離開。畢竟,在京城裏得罪誰也不敢得罪戚司安這個肆意妄為的魔王。
褚藩良雖然是個混不吝的,但戚司安的水平顯然更高,他有三最。
其一臉最美,就算是極貌美的女子也不能奪其鋒芒。
其二脾氣最喜怒無常,可能上一秒還笑意盈盈,下一刻就能冷酷無情的翻臉。
其三就是,最不能得罪。
私底下甚至有人說,寧可得罪聖上也不可得罪戚司安。
提起盛佑帝,便不得不說,他實在是對戚司安寵愛太過。
戚司安是盛佑帝最小的弟弟,兩人相差二十多歲,戚司安的年紀甚至才比大皇子戚奉景大兩歲,也是上任皇帝孝慷帝最小的兒子。
盛佑帝與戚司安雖然不是一母所生,但顯然,盛佑帝是將戚司安當成兒子在養。
孝慷帝在戚司安還小時便離世,臨走前囑咐盛佑帝要善待他最疼愛的老來子,盛佑帝應了,從此以後,不管戚司安犯什麼事情,有錯的從來都是別人。
最初時有人認為,盛佑帝是在以寵溺為由,實則要養廢戚司安,畢竟盛佑帝雖聖明但也冷酷,從爭奪皇權中奪路殺出,又怎麼會是簡單的人物。
但他偏偏將其餘皇子趕出京城,獨留戚司安,甚至在其成年時便封為獨一無二的瑞親王,賜予最富饒的封地徐州。
更不用說,戚司安雖行事喜怒無常,無人敢惹,可文采也是一等一的好,才學甚至曾被太傅讚揚。
這樣的種種情形又怎麼能再說盛佑帝是想要養廢戚司安,明顯是真的疼寵他最小的弟弟。
至於在徐州打死人被陛下召回,卻也不是被召回問罪,而是例行詢問事情的緣由。
那被打死的榮家人與榮貴妃榮家沾親帶故,家裏面的人哭到榮貴妃這裏,榮貴妃自然也要吹吹枕邊風。
但顯然,這件事情是有經過的,且錯不在戚司安身上。
那被打死之人欺男霸女,犯下無數罪事,經查明后,盛佑帝便給榮家下了罪,幸好此榮家非彼榮家,只是榮貴妃這一京城榮家的分支,根本不值一提。
但為此,榮侯爺還是親自請罪,盛佑帝便輕輕放過。
前方喧嘩顯然與瑞親王有關,褚空澤不便摻和,等路堵散去后才帶着褚尋真出城,去之前所說的田地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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