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林宴喜得麟兒

瓊林宴喜得麟兒

看過了榜單后,三人結伴走了一程,然後各自回家了。

當天夜裏,皇帝去了賢妃的朝霞宮。賢妃的肚子已經很大了,看樣子隨時都會臨產。算算日子,其實已經過了快十天了。但太醫都說,孩子遲半個月都是正常的,賢妃也只得耐心等待。

皇帝來了,賢妃挺着肚子出來迎接,兩個女兒也隨在她身邊。

母女三人正要行禮,景平帝忙扶住了賢妃,“愛妃身子不便,免禮吧。”

賢妃搖搖頭,“謝過聖上,只是禮不可廢。”說完,賢妃吃力地行了個墩身禮。

景平帝攜着她的手,摸了摸兩個女兒的小臉蛋,一起進了正殿。

景平帝親自扶賢妃坐下了,問過了她的身子后,又問了兩個女兒的起居。

說過了家事,景平帝開始高興地說今兒的殿試。

“愛妃不知道,朕頭一回開恩科,倒是來了不少人才。新科狀元姓楊,聽說和愛妃家裏還有些親,真正文採風流。”

賢妃眉眼都沒皺一下,只笑道,“臣妾恭賀聖上得天下英才,我大景朝必定江山萬代。”

景平帝哈哈大笑,分了眼角一絲餘光去觀察賢妃的臉色,見她竟絲毫無異色,頓時感覺心裏沒趣。

想來也是,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做主。她一個未出閣的小女娘,定親她做不了主,退婚她更是受害者。別說賢妃,朕又何嘗不是呢。皇后原本是要做朕的二嫂的,如今陰差陽錯,成了朕的皇后。這天下的緣分,總是這樣奇妙。

景平帝想通了之後,不再拿話試探賢妃,而是又和她說起了其他人。

“愛妃不知道,愛妃娘家弟弟和妹夫,今科都來參考了。朕點了你妹夫做第十名,愛妃的弟弟,他的文章朕沒看過,聽說老道是老道,就是文采差了些,好在也是二榜,說出去,也不給愛妃丟人。”

賢妃忙起來謝恩,“謝聖上恩典,臣妾的二弟臣妾知道,若說用功,不比誰差,但天資差了些,陛下若覺得他能用,倒是他的福氣了。三妹夫真正文武雙修,及出色的一個少年郎。我們姐妹三個,就數三妹妹最機靈,三妹夫卻能事事都由着她。”

景平帝又笑了,“愛妃是說朕不夠容忍愛妃嗎?”

賢妃嗔了他一口,“聖上,女兒們都在呢。”

景平帝和賢妃說了一會子閑話后,囑咐賢妃身邊的侍從好生伺候,並叮囑兩個女兒聽母妃的話,然後往皇后那裏去了。

賢妃帶着女兒們,恭送景平帝離開,然後站在正殿廊下,淺笑着目送景平帝離去。景平帝才出了宮殿大門,賢妃臉上的笑容慢慢收斂了。

景平帝的話她如何聽不出來,哼,不知道又是哪個多嘴的,在背後嚼舌頭根子,且等着吧,等我把孩子生下來了,再一起算賬。

兩個公主見賢妃板著臉,有些害怕,大公主拉拉她的袖子,“母妃,二舅舅和三姨夫都中了進士,咱們要不要送些禮。”

賢妃立刻笑了,“乖乖,還是你們想得周到。母妃近來精神不濟,多虧了你們提醒我。那,乖乖們有沒有什麼禮物要送給你們二舅舅和三姨夫呢。”

母女三個高高興興回了正殿,一起商議往秀水坊和如意坊送禮的事情。

第二日便是瓊林宴,一百八十名新科進士,齊聚保和殿,景平帝見到全體新科進士后,心裏異常高興,這都是朕的門生,以後也都為朕所驅使,隨朕一起把我大景朝治理得蒸蒸日上。

瓊林宴之前要打馬遊街,新科進士們都要戴花,特別是前三甲,穿得衣服和大家不一樣,戴得花也不一般。

景平帝先給新科進士們賜了衣裳,前三甲是紅色的,後面人是銀紅色的。景平帝又讓探花郎余探花做探花使,再帶一名進士一起,給大家摘花。

景平帝掃了一眼,見到趙世簡又笑的跟個傻子一樣,就點了他。

探花郎年紀其實不小了,三十大幾,人雖然也長的不錯,比楊鎮還是差一些。

這季節杏花剛剛盛開,兩名探花使在內侍的帶領下,去御花園裏摘了一些杏花。御花園裏就兩棵杏花樹,若所有人都從這裏摘花戴,一百八十人呢,能把樹摘禿嚕了。故而,只給前三甲摘了杏花,其餘人,戴的都是假花。

新科進士們換了衣裳,戴了花,在禮部官員的帶領下,一起從宮門口出發。楊鎮打頭,前三甲騎了白馬,其餘人騎的清一色棕色馬。這些馬都是經過訓練的,溫順、老實,不會狂奔,更不會攻擊人。

進士們沿着正陽門大街,前面有衙役鳴鑼開道,後面有御林軍壓陣,熱熱鬧鬧沿着內城繞了一圈。

所經之處,路邊百姓皆駐足圍觀,只見前三甲白馬紅服頭戴杏花,百姓們高興地紛紛叫喊。一些年輕女子,趁機往他們身上丟荷包、丟手帕,眾進士們都高興地揮揮手。

新科進士打馬遊街,小女娘們丟東西並不算違規矩。

一路走過來,眾人接受了全程百姓的矚目。趙世簡是第十名,除了狀元一人單獨排行,其餘皆是兩人並排,他的位置還是比較靠前的。

在路過一家酒肆門口時,趙世簡看到了自家娘子。李姝提前預定了這個地方,為了搶到好位置,她還狐假虎威借了大姐姐的名頭,不然早讓豪門貴族定跑了。

李姝沖他揮揮手,趙世簡也立刻伸長了胳膊,跟她揮手。

眾進士們見他前面一直老老實實的,忽然這樣熱情,再一看,是個大肚婆,哦,想來是他家內眷。

游過街后,所有進士又回到保和殿,皇帝賜宴。

宴席開始后,皇帝和眾位大臣坐下后,所有新科進士落座。各色酒水菜肴流水一般上來了,每個進士前面一個矮几,上面有一壺酒,四個菜。

景平帝高興,自己做了一首詩,眾位大臣忙連口贊好。

趙世簡心裏想笑,聖上的詩做的真不怎麼樣,難為這群老大人們能誇的這樣真誠。

景平帝自己做過詩,又讓新科進士們也做詩。楊鎮自然是頭一個,他藉著今日宴席,詩詞裏猛誇了景平帝一通,大致意思是景平帝聖明,得天下英才聚之,不光拍了景平帝的馬屁,還誇獎了在座的所有人。

王太師等人一邊撫摸鬍鬚一邊點頭,此子不光文採好,還頗有眼色,倒是個人才。

這邊君臣同樂,正到了興頭上,忽然,景平帝的貼身內侍趴到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景平帝聽完,當場高興地哈哈大笑,“好,好,好。”

眾位老大人們忙問,“聖上,不知有何喜事,讓老臣也跟着沾沾喜氣。”

景平帝看着大家,高興地說道,“朝霞宮賢妃,才剛給朕生了四皇子。”

天家子嗣誕生,是家事,更是國事。老大人們立刻全部起身,高興地恭賀景平帝,“恭祝聖上喜得麟兒。”

所有新科進士也起身,齊聲恭賀。

景平帝今兒非常高興,他來不及去看眾人臉色,就帶着內侍走了,把剩下的事情交給了禮部田尚書和王太師。

龐家人和平家人也在笑,似乎是自己家得了孫子一樣高興。楊鎮也在笑,但他的心裏卻一陣陣抽痛。理智又告訴他,豆娘她有兒子了,真好,有兒有女,身居高位,她在宮裏終於能站穩腳跟了。可嘆我以前無能,沒能幫上她一分的忙。這麼多年,龐皇后勢力大,平貴妃跋扈,李家門庭低微,她夾在中間艱難求生,肯定受了不少委屈。

在坐的所有人,笑得最真誠的,大概就是李承業和趙世簡。郎舅二人欣喜若狂,大姐姐終於有兒子了,在宮裏徹底站穩了腳跟。

瓊林宴過後,所有新科進士都回了家。

李姝再次挺着大肚子到門口迎接他。

趙世簡高興地跑回來,在大門口拉着她的手就往回走。

一邊走一邊高興地跟她說,“娘子,娘子不知道,今兒瓊林宴上,宮裏內侍來報,咱們家的娘娘生了四皇子,母子平安。”

李姝高興地大喊,“果真?哎呀,官人,這可太好了。”

李姝高興地直搓手,搓着搓着,她忍不住開始掉眼淚,“官人,官人,我太高興了。大姐姐終於有兒子了,她終於苦盡甘來了。官人不知道,大姐姐從來最是體貼,官人以前到我家跟二哥一起讀書,每次咱們偷偷說話,她都要給咱們望風。我和二姐姐有了委屈,她也會及時安慰我們。說起來,這個家裏,受委屈最多的還是大姐姐。這麼多年,我們藉著大姐姐的勢,沒少撈好處,卻從來沒幫上她一點忙。”

趙世簡忙給她擦眼淚,“娘子,娘子不要擔心。如今我和二哥都中了進士,我們定會好生努力,慢慢把官位升上去,以後就能給大姐姐幫忙了,讓她少受些委屈。”

李姝高興地一邊流淚一邊點頭,“嗯,我信官人的,以後大家齊心協力,幫助大姐姐,讓她少受些委屈。”

說罷,李姝又一拍腦袋,“看我,官人中了金榜前十,多大的喜事,竟然哭起來了。官人真厲害,小小年紀,不光能中進士,名次還這樣靠前。”

趙世簡哈哈笑了起來,“只要娘子高興,我做什麼都願意。”

李姝擦乾了眼淚,又吩咐玉娘,“玉娘,開錢匣子,家裏每人再多發一個月月前。過幾天你去找裁縫,給家裏所有人一人做兩身新衣裳,恭賀二爺高中金榜第十名。今兒晚上,讓羅媽媽做幾個好菜,給二爺準備一壺好久,給我準備一些甜湯,我要陪二爺不醉不歸。”

玉娘等人忙高興地過來道謝,“恭喜二爺,恭喜二奶奶,謝二爺二奶奶賞賜。”

家裏下人都跟着高興,當下人的,誰不想跟個有出息的主子呢。二爺才中了進士,二奶奶娘家姐姐又生了皇子,這麼大的喜事,合該多慶祝慶祝。

不提如意坊這邊小兩口如何高興,柿子樹巷那邊,趙書良今兒高興地走路都飄了起來。

今兒在衙門,一干同僚已經聽說他小兒子中了金榜第十名,一籮筐的恭賀之詞聽得他嘴一直咧着。

才回了家,又聽說敏賢妃生了四皇子,趙書良頓時高興地好懸沒飛起來,連洪氏站在正房門口偷偷往裏面張望他都沒生氣。

剛進了家門,孫氏忙迎了過來,“阿爹,今兒阿奶大娘等人來問,二叔中了第十名,咱們家要怎麼慶賀?”

趙書良高興地對孫氏說,“先不急着操辦老二的事情,宮裏賢妃娘娘生了皇子。老大媳婦,你明兒立刻去採買一些貴重禮品,先去如意坊,和老二媳婦一起,送到李家。對外就說是恭賀李家大郎中了二榜進士,銀子我出,你撿好的買。”

孫氏立刻高興地撫掌,“哎呀,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阿爹放心,我定會辦妥當。只是弟妹如今身子不便,怕是不能去了。”

趙書良想了想,“她若不能去,你代她去。你置辦禮品的時候,買兩份一樣的。咱們這邊一份,另一份,算是老二的。”

孫氏忙點頭應了,又問趙書良,“阿爹,二叔中了進士,我聽說弟妹那邊給下人多發了兩個月月錢,一人置辦了兩身新衣裳。阿爹,您看咱們這邊要不要賞賜?”

趙書良點了點頭,“按照老二那邊一樣的份例,賞賜下去。”

孫氏忙答應了。

宮裏面,皇后聽說賢妃發動開始,就守在朝霞宮裏,平貴妃等人也來了。

賢妃這一胎胎相好,胎位正,且她不像其他嬪妃一樣嬌弱。自有了身孕后,過了前三個月,她一直沒停下走動,連照顧女兒們都是親力親為,故而她生孩子也有勁兒。

賢妃這是第二胎,只花了四個時辰的樣子,孩子就落地了,足足六斤四兩的皇子。孩子雖然不是很胖大,但哭聲響亮,洗乾淨了后就知道找奶喝,一看就是個身子骨結實的。

皇后高興,立刻命人賞賜賢妃本人及朝霞宮一干侍從宮女。

賢妃生了孩子后,累的沉沉睡去。大公主和二公主雖然年紀小,但宮裏的孩子,都懂事早。母妃發動時,母后把她們趕到了偏殿,不允許她們看。等弟弟生出來了,姐妹兩立刻趕了過來,先給皇后道喜,又給眾位高位嬪妃請安。大公主在正殿伺候皇后,二公主去內室看着一眾嬤嬤們。

等嬤嬤把四皇子抱出來,景平帝也來了。

他看了一眼襁褓中的四兒子,高興地笑了笑,這是他頭一個不為政治而生的兒子。

景平帝並沒有抱兒子,而是摸了摸他的小臉。龐皇后見狀,心裏滿意,大皇子出生的時候,聖上都沒有抱過,一個庶子,自然不值得聖上親自抱了。

平貴妃在一邊冷笑,皇后以為她弄得鬼別人不知道么。聖上如何知道楊狀元的事情,我們這位皇後娘娘,如今不光看我這貴妃不順眼,還要自卸臂膀,真正是威殺四方。

且等着吧,就賢妃那個陰沉性子,一肚子的心眼,我就看你們如何斗,最好是兩敗俱傷才好呢。

哎呀呀,聽話的狗如今有了兒子了,再也不會事事以你為先了。

平貴妃想到這裏,又暗搓搓地高興起來,忙上前說道,“聖上,敏妹妹可立了大功了,咱們這麼多年,自三皇子出生后,敏妹妹一個人連着生了三個孩子。難得是四皇子本來早就該出生了,一直挨到今兒瓊林宴,可見是貴人來得遲。況且,四皇子後面又帶了一串弟弟妹妹,敏妹妹可真是有福氣。”

龐皇后笑道,“可不就是,貴妃一說我倒想起來了,聖上,賢妃誕育子嗣有功,且生了我朝頭一對雙生花,聖上不若把敏妹妹的位份再提一提?我朝規矩,可立兩位貴妃呢。”

平貴妃頓時噎住了,敏賢妃若做了貴妃,不僅和她平級,還有封號,而且還比自己兩個女兒,難道我以後要給李氏見禮不成?這個皇后,真是刁鑽。

景平帝笑了笑,沒理會妻妾二人的嘴皮子官司,“先把四哥兒的洗三和滿月禮好好過了,其他的,容后再說。”

秀水坊那邊,肖氏一連被兩個好消息衝擊的合不攏嘴,嚴氏等人也高興的在一邊湊趣。李承業本來中了二榜孫山,被賢妃的這個好消息一帶,立刻成了雙喜臨門,都說李家要起來了。

但宮裏賢妃生育皇子,這是皇家的事兒,從禮法上來說,和李家沒什麼關係,李家更不能藉著這個由頭慶賀。

李氏族人每家都派了當家人聚到秀水坊,李泗誠當先開口,“娘娘生育皇子,穆川和你媳婦怎麼想的?”

李穆川摸了摸鬍鬚,看了一眼族人,對李泗誠道,“叔父,娘娘生育皇子,這是皇家的事情,和我李家並不相干。不過,二郎中了二榜,雖然是最後一名,對咱們李家來說,也是榮耀,侄兒厚着臉皮,請叔父來主持一下宴請賓客的事兒。”

李泗誠想了想,高興道,“穆川你看得起大爺,我雖然老胳膊老腿兒,定然也全力以赴,這可是我李家頭一個兩榜進士。”

說完,李泗誠看向來李家附學的幾個小蘿蔔頭,“你們可要好生學,以後跟二郎一樣,金榜題名,若讓我知道誰偷懶,我頭一個不饒。”

幾個蘿蔔頭忙低頭答應,三郎在一邊笑了,“叔爺爺放心,我會看着他們幾個的。他們日常都用功的很,並未曾偷懶。”

李泗誠忙笑道,“有三郎在,叔爺爺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

過了幾日,李家滿門宴賓客。族人、親戚、同僚、同科和秀水坊的一眾鄰居,把個李家兩進小院擠得滿滿當當。

趙世簡當日也來了,他名次比李承業好很多,又是李家女婿,賓客們頓時興奮起來,讓郎舅二人一起敬酒。李姝沒來,肖氏讓小廝看着女婿,莫讓他喝多了。

趙家這邊自然也是要大宴賓客,趙書良問過李家的日子,把自家的日子往後推了兩天。李承業自己才辦過酒席,又去參加妹夫的宴席。

李姝的肚子已經九個月了,隨時都有可能生,但她害怕生產艱難,每日都要自己走一走。吃飯穿衣,也要自己動手。李姝估算了一下,自己現下還不滿十七周歲,生育定然不會太容易,若整日懶得動彈,養得身嬌肉貴,說不得英娘的下場她也跑不掉。

趙家族人都在狀元街一帶,且李姝目前的樣子,實在沒法操辦喜宴。故而,在與趙書良商議后,趙世簡的宴席還是擺在柿子樹巷。這裏一來是老宅,二來有孫氏在,他們什麼都不用擔心,何況還有一堆族人呢。

趙世簡喜宴當日,李姝不得不出席,但她啥也幹不了,就坐在那裏陪着女客說說,連說話這個活兒她都乾的馬馬虎虎。實在是肚子大了,孩子壓着內臟,她一會兒就要出恭。索性來的女客都是生養過的婦人,大伙兒都是很打這裏過來的,都能體諒她。

李姝今兒是新科進士的正頭娘子,本該最出彩,但她大着肚子,穿的都是寬鬆的衣服,臉上未施脂粉,整個人素凈的很。

老太太早就把想要把持三房后宅的雄心壯志拋開了,現下聽說賢妃又生了兒子,趙家人更是只有捧着她。連李姝出恭,老太太不放心,都讓呂氏妯娌幾個輪着陪着她去,防止丫頭們毛手毛腳的,把她摔着。

吃酒席的時候,李姝坐在老太太身邊,旁邊都是一些官眷。老太太身上也有六品誥命,年紀又大,招待這些官眷,身份上正正好。

吃飯的過程中,趙世簡過來看了一趟,謝過老太太並諸位太太的照顧,眾人一陣客氣后,他又出去了。

今兒來的女客多,孫氏把兩個姨娘的西廂房也徵用了,並把兩個姨娘打發到大房家裏去待一天。

這麼多官太太來了,她們兩個戳在這裏也不成個樣子。庄姨娘乖乖去了,洪姨娘原來是家裏親戚,去大房她也高興。日常趙書良並不讓她們兩個多走動,大房是她親表哥家,她去了更自在。

男客那邊人比較多,如謝舉人、李承業和喬舉人等人自然是要來的。讓人意外的是,楊鎮也來了。楊鎮的喜宴給趙李兩家都下過帖子,但兩家人都是送了厚禮,人並未去。李家的喜宴,楊鎮也只是送了厚禮,不成想今兒他居然親自來參加了趙家的喜宴。

謝舉人忙高興道,“咱們的狀元郎來了,大伙兒快敬酒,把他灌醉,再讓他好生做兩首詩。前兒瓊林宴上,楊狀元那詩做的,聖上和一干老大人們沒口子地誇讚,今兒定不能吝嗇,多給我們做兩首,讓我們也學學狀元郎的文采。”

李承業和趙世簡都請楊鎮上席,他是狀元,眾人請他上座。楊鎮不肯,在座的比他年級大的比比皆是,他怎能拿大。

最後,還是年級最大的侯舉人坐了上席,既然只論年紀,趙世簡是最小的,今兒又是他的好日子,他挨個給同科和同窗們敬酒,中途還跑去女客席面上看看自家娘子。

熱熱鬧鬧的一天很快過去了。

趙世簡與其他新科進士不同,其餘人中榜后,要麼回家等候消息,要麼多方打點,期待能某個好缺。不管是期待還是謀缺,都是閑在家裏,或者在客棧里住着。

趙世簡辦完了喜宴,立刻又回職方司當差去了,他如今還做着六品官呢。

他才回職方司,一幹上官和同僚們都圍過來,嚷嚷着讓他請吃酒。

張主事笑道,“趙老弟這樣年輕,就中了前十,可是給我們職方司爭臉了。”

趙世簡忙謙虛道,“有張大人珠玉在前,我跟着張大人學了這麼久,總能長些見識,好在沒給張大人丟臉,不然說出去,傳臚的親傳弟子不中榜,豈不丟臉。”

古郎中笑了,“趙大人若是天資太差,張大人還不收呢,誰不知道張大人眼光高的很哩。”

張主事忙客氣道,“古大人說笑了。”

古郎中摸了摸鬍鬚,“小趙大人看來就要離開我們職方司了。”

張主事笑道,“自來前十都要去翰林院,但翰林院供奉都是七品。人家都是官兒越做越大,小趙大人你卻是越做越小,哈哈哈。”

旁邊員外郎笑道,“翰林院非前十不得進,裏面都是儲相人選,小趙大人去那裏讀兩年書,以後說不得比狀元郎升得都快。”

眾人說了一陣閑話,然後各自辦差去了。

當天夜裏,趙世簡就在朝陽街找了家像樣的酒樓,要了個包間,和大伙兒一起喝了個痛快。

第二日,趙世簡把油火房的一干弟兄們叫了,又一起吃了頓酒。職方司里都是文人,大家縱然一起吃酒,也是斯斯文文,做多做兩首歪詩相互打趣。油火房裏都是粗人,一干人吹牛調笑,到最後喝得脫了外衫拼酒,誰輸了誰鑽桌子。

趙世簡是東道主,眾人豈能放過他,挨個灌他,好在有原書吏在一邊打圓場,最後趙世簡還是被文崖扶回去的。回去后,吐得稀里嘩啦。李姝讓羅媽媽給她準備了醒酒湯,稍微給他擦了擦臉和身子,然後任他呼呼大睡。

過了幾日,新客進士們的任命一次下來了。不出意外,前十名都去了翰林院,除了狀元郎按例是六品,其餘皆是七品。趙世簡因頭先就是六品官,雖去了翰林院,仍舊保留六品官身。這是皇帝特意交代的,人家拚命掙來的六品官位,不能因為中了進士,反而還貶官了,到哪裏都說不下去。

眾位老大人想想也是,中進士是為了做官,只會越來越高的,沒聽說中了進士反而官位下降的,那還不如不考呢。

本來兵部想留下他,但皇帝發話了,“同科進士,大伙兒都去了,你讓他一個人留在你兵部,以後同科誰還認他?你們誰還沒幾個關係好的同科呢。”

李承業是二榜榜尾,謀了個外地七品縣官,嚴氏要帶著兒子隨行。李姝也挺着快要生的肚子,在趙世簡的陪同下,與麗娘一起回了娘家,送二哥遠行。

李家是新貴人家,底蘊薄,沒有老道的管事和幕僚。李承業和嚴氏一起回了趟娘家,嚴文凱送了他兩個師爺,做他的左膀右臂。

謝舉人,哦不,如今是謝進士了,他去謝侯府跑了幾趟,某了個富饒的大縣做縣令去了。

前十名的新科進士,去了翰林院,才叫鍍了層金,在那裏讀三年書,然後再考試,按名次先後再授官。

趙世簡打包又去了翰林院,做了翰林供奉,與一干同科及上一科前十名一起讀書、修史,混得好的,可以到上書房行走,幫着起草詔書。

本來翰林院是來一科走一科,一般狀元和狀元是“王不見王”的狀態,一旦加了恩科,就會出現兩科進士同時在翰林院的現象。翰林院裏高手如雲,個個都是一肚子聖賢書的兩榜前十名。

翰林院掌院學士姓樊,樊掌院曾是探花郎出身,不僅文採風流,更是儒雅有風度。對一干新科進士異常和善。翰林院的書籍隨意大家翻看,只要不損毀即可。

樊掌院自己是個斯文人,最不喜翰林供奉們你爭我奪取,認為有辱斯文。故而一干翰林供奉們雖然明爭暗鬥,但至少表面上都是一片和諧。

誰不想出頭呢,在翰林院讀書,等到散館授官時,肯定是隨意被打發了。但若能表現出色,被上書房的老大人們看重,能去幫着打打雜,留個好印象,以後也能得個好缺。

楊鎮浦一入翰林院,就接受到了來自上一科前三甲似有若無的敵意。一來他年輕,二十齣頭的狀元郎可不多,二來聽說這小子會拍馬屁,看着一幅正經樣子,拍起聖上馬屁來毫不知羞恥。

趙世簡不用擔心那麼多,他是最後一名,且他保留住了六品官身,等三年後散館授官,他最多還是六品,總不會比這還差。且他日常一幅憨呆樣子,年紀又是最小的,大伙兒索性並不把他當作對手。

趙世簡是真心來讀書的,他總感覺自己比起楊鎮這樣的天才差了許多悟性。況且,這麼多年,自己並未拜得什麼名師,全靠苦讀。雖有張主事指導過大半年,但張主事日常要當差,且他又不是專門教授學生的先生,也只是稍微點撥兩句而已。

到了翰林院,趙世簡感覺自己如同庄小郎第一次進學堂一樣,覺得自己就是個鄉下土包子,看什麼都新鮮。天下藏書,大半歸皇家。皇家藏書,大部分在皇城內,一部分在這裏,就翰林院裏的藏書,已經足夠一干新科進士們啃了。

他每天除了讀書,就是找別人討論,至於別人整日搶破了頭要去給聖上草擬詔書的差事,他連爭都懶得爭。唯一的缺點就是翰林院是個清水衙門,都說翰林清貴,貴不一定,清是真的。普通的翰林供奉,除了一個月三兩銀子,啥都沒有,連六部衙門的小吏都不如。唯一值得他們驕傲的地方就是,出門就被人稱翰林學士,頗是有面子。

好在趙世簡如今還是六品,年俸銀仍舊是七十二兩,且李姝也有年俸銀六十兩,又有趙書良給的田畝,養家餬口綽綽有餘。

其餘供奉就沒有他這樣的好運氣了,自然,許多翰林供奉們不需要這幾兩銀子養家,但也有個別例外的。上一科裏面有個姓夏的進士,聽說家在外地,老家只有百十畝地,度日子不難,供他科舉,實在太吃力了。夏學士三十多歲了,一路考過來,沒少吃苦頭。

趙世簡主動接觸過夏學士,發現此人很是能吃苦耐勞,且整日話不多,也並不太出頭,只知讀書。翰林院俸祿低微,他時常到外面給人代寫些東西,賺點潤筆費。旁人都是要靠家裏補貼,他還能往老家捎銀子。趙世簡見他一個人在京城,生活簡樸,且為人很是孝順,邀請過他到自己家吃便飯。

夏學士也不客氣,去了兩回如意坊,聽說趙家太太身懷六甲,夏學士每次去還帶一些婦人家的零嘴。李姝也喜歡和這樣貧寒而上進的人交往,故而每次都讓家裏下人多做幾個家常菜,燙一壺小酒,讓二人一邊吃一邊說。見到夏學士單衣薄衫,李姝經過趙世簡同意后,讓玉娘和封娘一起,給夏學士做了兩件衣裳,都是用的普通料子。怕夏學士拒絕,用的由頭是感謝夏學士在翰林院對趙世簡的指導。

兩個人都不搶着出頭,關係漸漸好了起來。

皇城裏,賢妃正在坐月子。流水一樣的賞賜一件件進了朝霞宮,看的王貴人羨慕不已。賢妃也是孕育皇嗣,自己也是身懷六甲。朝霞宮整日賞賜不斷,自己這裏,除了把她的待遇提到了嬪位,其餘沒有一點變化。

王貴人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苦熬了這麼多年,總算有點盼頭了。同樣是小官之女,我是親生的,你不過是個養女,為甚你就能起到我頭上?且等着吧,你生皇子,誰還不會生呢。

聽說你以前那未婚夫中了狀元了,哈哈,宮裏頭娘娘們都知道了。等聖上也哪一天心裏膈應了,我看你還怎麼清高。她不過是給皇後身邊的宮女透漏了一兩句罷了,聽說就有人往聖上身邊遞話了。

王貴人靠在床邊,浮想聯翩。當日在肖家,自己是肖家長房的貴客,她不過是李家從外面撿回來的一個小可憐,如今草雞變鳳凰,也能飛上枝頭了。你且莫得意,你如今生了兒子,你的好主子怕是不能容你了。等把你弄死了,你兒子就要變成和你一樣的小可憐了。

王貴人想到這裏,心裏忍不住一陣的激動。滿宮裏,她最看不慣賢妃,一個出身低賤的人,卻要爬到大家頭上。

不說王貴人如何滿心憤恨,朝霞宮裏。賢妃帶着兩個女兒,給弟弟妹妹家都備了禮品,恭賀二弟和三妹夫高中金榜。

大公主想了想,問賢妃,“母妃,二姨媽家裏要不要送一些?”

賢妃眯起了眼睛,想了想,跟大公主道,“往你二姨媽家裏送禮,總得有個由頭。但你二姨媽家裏近來也無喜事,不若咱們往你二舅父家送賀禮的時候捎帶一份,讓你二舅轉呈。等過兩年,你二姨媽若是能再生個兒子,咱們也有個由頭。”

大公主點點頭,不再說話。

日子這樣風平浪靜地過,不管朝堂上的人如何爭權奪勢,前朝後宮總體來說看似波瀾不驚。到了三月十七這一天,一大早,李姝就感覺自己有些不對勁。

她養胎養孩子有經驗,但順產生孩子她真沒經驗。她上一世的兒子胎位不正,她沒敢冒險生。

雖然沒經驗,但她多少知道一些。

從凌晨開始,她就覺得肚皮一陣陣發緊。原來以為是日常宮縮,後來開始發疼,她知道有些不對勁了。加之前兩天有一些東西下來,她知道快來了。

她沒有告訴趙世簡,看這樣子,等他從翰林院回來,自己說不定還沒生。

早上吃早飯時,李姝還只能感覺到微微的疼痛,她帶着笑陪着趙世簡吃過了早飯,並把他送出了大門。

趙世簡剛一走,李姝立刻把家裏人調動起來。

“文崖,去柿子樹巷請大奶奶過來,就說我要生了。回來的時候,把穩婆也叫來。羅媽媽,趕緊燒熱水。玉娘,把西廂房鹿頂小間再收拾一邊,鋪上厚厚的褥子,前兒我帶着你預備的東西,都用滾開的水再燙一遍,特別是穩婆要用的東西,拿到開水裏煮一煮。封娘,給我找衣服,我要洗澡。”

眾人聽她這樣一說,頓時嚇的跳起來,才剛二奶奶還和二爺說笑,怎地二爺一出門,二奶奶就要生了。

玉娘忙衝過來,“三娘子,你怎麼樣了?肚子疼不疼?”玉娘一着急,就會用過去的舊稱呼。

羅媽媽生了六個孩子,最後一個孩子她都懶得請穩婆,自己接生的,故而經驗老道。她仔細看了看李姝的樣子,問道,“二奶奶,現下肚子疼的厲害不厲害?”

李姝笑了笑,“羅媽媽,我疼的還不是很厲害,我一直在數着呢,隔兩刻鐘才疼一陣,一陣也就幾息的功夫。”

羅媽媽笑了,“還是二奶奶鎮定,這還早呢,二奶奶先洗了澡,換身乾淨衣裳,我等會給二奶奶煮碗紮實的東西吃。”

說罷,她看向其他幾個人,“你們幾個,都按照二奶奶的吩咐去忙吧,今兒都打起精神來。二爺不在家,咱們把二奶奶照看好,等二奶奶生了兒子,二爺還能少了你們的賞賜。”

李姝點點頭,家裏有個老道的婆子,果然關鍵時刻能起到作用。可惜羅媽媽是良家,不可能長期在這裏做工。

李姝看了眼玉娘,這是自己最得用的人,等過兩年,玉娘也可以配人了,等她成了婚,做了婦人,真正就能變成自己的左膀右臂了。

李姝從來沒想過放玉娘出去,不是她不願意,而是玉娘不願意。給官家太太做貼身丫頭,以後做心腹媽媽,這麼好的差事,為啥要出去?出去后的日子是那麼好過的?她一個丫頭出身,能嫁什麼好人家?難道以後要為了一日三餐而發愁?至於說為奴為婢低人一等,算了吧,就算在外頭就算做了良民,又有幾個能挺直了腰板做人呢。

李姝又看了文崖和墨染兩個,以後就看玉娘喜歡哪個了。

羅媽媽的話音剛落,其餘幾個都是未婚的小廝和丫頭,誰也沒養過孩子,這個時候立刻都以羅媽媽為中心,迅速忙碌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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