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絹花姑嫂說笑
又過了一年春節,縣試的時間快到了。
剛過完年,李穆川親自帶著兒子去報名。因李家算京城人士,主支在外城,故要到畿縣報名。
與此同時,趙家接回了趙世簡,也給他報了名,莫家一手操辦了楊鎮報名的事情。
李姝對於古代考個童生試還要上報祖宗八代的行為很是吐槽了一番。查戶籍祖宗也就罷了,還要五童聯保,一人作弊,五人連坐。還要請有功名的人作保,若被保的童子作弊,保舉的人也要連坐。這也太操蛋了,天知道誰會作弊啊。
胳膊擰不過大腿,李姝只能在內心吐槽。
李穆川親自給兒子作保,楊鎮有莫家人作保。趙書良備足了禮,親自上門,請李穆川作保。李穆川見趙家心誠,點頭答應了,禮品也毫不客氣的收下了。
到了陰曆二月,京城的天還冷的很。李姝早晚還要穿棉襖,李承業等人就要去考試了。
考前,張氏帶着肖氏,仔細準備考籃。把李姝做的肉乾切成小塊,京城天冷,索性再做些米糕,切成小塊,也不怕壞了。還有炭火,衣服,都要按規定準備,若有差池,壞了名聲,終生受害。
中間,吳氏還過來跟張氏婆媳取經,家有考生,沒經驗的家長心裏焦慮呀。張氏和肖氏把給李承業準備的東西也送了一份給吳氏,讓她帶回去給趙世簡用。吳氏感激萬分地走了,過兩天找個由頭又過來送了些禮品。
李承業等人去考試那幾天,李姝心裏亂糟糟的。她心裏亂,就愛去紡線。紡線的時候,她心裏也默默祈禱。祈求李承業和趙世簡,哦,還有楊鎮,都能有所收穫。
幾天後,李穆川和李承祖都向上官請假,去考場接李承業回來。
到了考場,考生們還未放排。叔侄二人在外等了許久,才等到大門大開。
考生們如潮水一樣往外涌,李承祖在人群里搜尋二弟,李承業也到處張望。一家人接頭后,一起回來了。
張氏和肖氏見到蓬頭垢面的李承業,忙準備熱水吃食。李承業洗過澡吃過飯,倒頭就睡。趙世簡回家后,吳氏帶着費婆子,伺候他洗漱吃喝,罷了也是倒頭就睡。
二人都是睡到第二日日上三竿才起來。
趙書良不懂科舉,打發小兒子到李家來。
趙世簡晃晃悠悠往李家來,一路走街串巷,看到很多賣梳子、篦子和頭繩的小攤位。他從兜里摸出一些錢,各色小玩意買了一大堆。又買了幾條素帕子,還有兩個小孩子玩的草螞蚱。
到了李家,除李穆川和李承祖,其餘人都在。李承業正等着他呢,二人把各自寫的答案默下來,相互看了看,都覺得對方和自己旗鼓相當。
肖氏近來越發喜愛趙世簡,覺得這孩子能一聲不吭擔下李姝給他安的罪名,是個有心胸的。在李家住的一段時間裏,眼裏有活,腿勤手勤眼勤,嘴也甜。聽官人說讀書也不錯,又在家習武,以後定是個能過日子會疼人的。
趙世簡一進門,肖氏就把新炸的糕拿出給他吃,又讓李姝給他上了碗大麥茶去油膩。
李姝上茶時,趙世簡一隻眼睛看着李承業,彷彿在和他討論文章,另一隻眼睛偷偷看李姝。李姝今兒穿了件桃紅色的小夾襖和鵝黃色綉着迎春花的裙子,頭上戴了朵同色的絹花,耳朵上戴了吳氏給的耳釘,手腕上還有隻鐲子。裙擺下隱隱約約能看見兩隻繡花鞋。
李姝上好茶,大大方方地坐在一邊旁聽。
李承業問她:“三妹妹,你今兒不紡線嗎?”
李姝道:“二哥,你們難得考回試,我聽兩句,看看這科舉裏面都有哪些門道。”
張氏笑話她:“你難道也想考狀元不成?”
李姝厚着臉皮,笑眯眯地看着兩個少年郎:“我不考狀元,我跟兩位準狀元郎沾沾文氣。”
說得李承業和趙世簡都不好意思了起來。
趙世簡眼睛亮亮的,姝娘和夢裏一樣,不扭捏,大方。
李姝問趙世簡:“趙二哥,你咋沒把慧娘妹妹帶來?”
趙世簡回答她:“下回我雇個車,把慧娘帶來一起玩。”說罷,他從懷裏掏出一把小梳子、幾根綵線、還有兩朵絹花,問李姝:“我給慧娘妹妹買了些東西,妹妹幫我看看可行?”
李姝看了一眼,都是小女孩用的東西,紅紅綠綠的,她老人家也喜歡呢。
肖氏忽然在外面喊:“二郎,你去看看鎮哥兒回來了沒。若回來了,叫他來,你們三個一起討論學問。把新炸的糕給你嬸嬸和芙娘妹妹帶些去。”
李承業出去了。
張氏笑眯眯地看着李姝和趙世簡頭抵頭,一起討論梳子的齒密不密,絹花的樣式是不是最時興的。她心裏想着,若二人能逢凶化吉,有這樣好的感情,以後何愁不能夫妻和睦。
趙世簡看了眼張氏,見張氏並不反對他單獨和姝娘在一起。他期期艾艾又從懷裏掏出幾朵花,還有一些其餘的東西。自從他回家后,再也沒機會給姝娘買花戴了。
他紅着臉跟張氏說:“李阿奶,我給慧娘買東西的時候。老闆說今兒價錢特便宜,我就多買了一些。我只有一個妹妹,她也使不完,不若給豆娘姐姐和兩位妹妹吧。”
張氏仍舊笑眯眯的,“難得你有心,記着她們。姝娘,收下吧,給你兩個姐姐一起分一分。把那顏色最嫩的留給慧娘,她最小呢。”
趙世簡搓搓手,又掏出兩個草螞蚱,“這個是給三郎的。”
三郎正在院子裏玩呢,聽見有人叫他,趕緊進來,看到兩個草螞蚱,撇撇嘴,“趙二哥,草螞蚱我有好幾個了,下次給我帶別的吧。”
張氏笑罵他:“快些住嘴,你趙二哥想着你呢,你還挑揀。簡哥兒以後不給這個壞小子帶東西了。”
三郎拿起兩隻草螞蚱又去院子裏玩去了。
李姝把趙世簡買的東西分成四份,一人一朵花,一把小梳子,一把篦子,兩張素帕子,外加幾根綵線。李姝一看就是知道趙世簡特意買的四份,心想你個死老頭子,重活一輩子倒長心眼了。
李姝拿起自己的那朵花,把頭上的摘掉了,讓張氏給她戴新的。張氏笑眯眯給她戴上了。
李姝戴上新花,靠在張氏身上問她:“阿奶,我好不好看。”
張氏最喜歡小孫女這樣和她賴皮,忙回答她:“好看,姝娘最好看。”
趙世簡在一邊眼睛亮晶晶看着李姝,他沒說話,心裏也覺得姝娘好看。
三人正說著,李承業把楊鎮帶來了,連墨竹也跟着來了。
李姝趕緊把一堆東西收起來了,快速去了西屋。
趙世簡和楊鎮相互見了禮,楊鎮在莫家住了大半年,居移體、養移氣,漸漸有了些富貴公子的氣度,但趙李二人也並不因此生疏他。
楊鎮又給張氏行了禮,肖氏進來后,又給岳母行李。他眼睛四處搜尋,沒看到豆娘,也沒問。
三人坐下,墨竹在院子裏陪三郎玩。他知道這是公子的小舅子,把自己在莊子上玩耍的本領都拿出來逗三郎。
李姝把花花朵朵的都放好,又把慧娘的那一份用個荷包裝好,出來后給了趙世簡。
楊鎮疑惑地看着二人,張氏解圍,“簡哥兒給她妹妹買東西,大小夥子沒經驗,全揣在懷裏,把花兒都壓壞了,我讓姝娘給他用荷包裝起來帶回去。”
李承業看了看妹妹頭上那新換的絹花,沒有說話。剛才明明是桃紅色的,這會兒變成了粉色的。他看了看趙世簡,見趙世簡的耳朵尖兒都是紅的,他滿肚子疑惑。
李姝見他二人都看趙世簡,再見趙世簡從頭到臉都是紅的。她老人家可不怕羞,直接挑明:“趙二哥,賣你東西的老闆定是欺負你不懂行。哪有讓你一下子買那麼多的,慧娘妹妹只有一個腦袋,哪裏戴的完,我們姐妹三跟着慧娘妹妹一起沾光了。”
說罷,她摸摸頭上的絹花,問李承業:“二哥,好不好看。”
李承業不咸不淡地回答:“比阿娘給你買的差些。”他跟阿爹一個看法,趙世簡這小子太賊了,什麼買多了慧娘戴不完,都是借口,哄騙姝娘年幼不懂事。
張氏打圓場:“你阿娘眼光定要比簡哥兒強些,簡哥兒大小夥子,哪裏懂這些。”
楊鎮何其聰明,一眼就看出來了。他想起來自己在莫家住了大半年,中間好幾次收到過豆娘給他做的鞋襪,他都沒回過禮,下回他定要給李家姐妹們帶些東西來。好在他和豆娘定了親,他送東西,名正言順。想到這裏,他同情地看了眼趙世簡,送朵花還要兜這麼大一圈子,真是可憐。
一時,肖氏帶着李姝姐妹去廚下準備午飯,她適當松一鬆口,但不能放任李姝和趙世簡在一起,趙家還沒來提親呢。看李穆川的意思,要看趙家哥兒這次考試的成績了。
三位少年郎說罷各自的文章,就開始閑聊。楊鎮心不在焉的,他來了這會了,還沒看見豆娘呢,也不知她最近怎麼樣了。
等午飯做好了,肖氏讓英娘帶着豆娘三姐妹到堂屋擺飯。正好,李泗新出門溜達回來了,他和張氏帶着李承業、三郎,在正堂陪趙世簡和楊鎮一起吃,肖氏鄭氏留下伺候公婆,劉婆子在一邊打下手。英娘帶着三個妹妹,另外在東耳房開了一小桌,閔婆子照看着。肖氏讓墨竹進屋吃飯,他堅決不從,楊鎮發話,讓劉婆子給他另外盛飯,打發他一個人在廚下吃。
楊鎮只在豆娘端菜進來時看到了她。十四歲的豆娘,容貌出眾,身姿婀娜,裊裊婷婷,如同剛打苞的荷花,渾身都散發著幽香。豆娘的美,清新中帶着艷麗,艷麗中又有一股渾然天成的傲氣,像即將盛開的牡丹花,頗有些此花一開百花殺的意思。
這大半年來豆娘閉門不出,也是張氏和肖氏見她越長越好看,怕別人看見,因此把她藏在家裏。
楊鎮心裏想着,定要早日在科舉上有所斬獲,把豆娘迎娶回去。
豆娘目不斜視,隨英娘一起,把菜擺好,茶果上好。李泗新還吩咐李姝給三位少年郎一人準備了個小酒杯,“你們眼下都參加科舉了,以後出門也要應酬,豈能滴酒不沾。今兒跟我喝第一杯,以後再來,咱們爺孫四個,換大碗喝酒。”
張氏嗔他:“他們還小呢,都跟你個老酒鬼似的海量不成。”
李泗新哈哈大笑,“慢慢來慢慢來,我9歲時頭一回喝酒,睡了一天,還是你給我熬的醒酒湯呢。”
眾人都笑。三郎看着哥哥姐夫可以喝酒,也饞的不行。張氏只許他用筷子沾一點嘗嘗味道,三郎辣的直灌茶水。
李姝三姐妹和英娘在東廂房吃飯頗為自在,英娘才15呢,雖說成親了,也還帶着些稚氣。她圓圓的臉龐上面帶着新婚的喜氣,如同清晨薄霧中剛開的花朵,顫顫巍巍,看着就能讓人感覺生活是如此的美麗。
三姐妹在英娘面前也不用講那多規矩。
李姝問她,“大嫂,大哥最近當差還受得住嗎?”
說起丈夫,英娘紅了臉,“聽他說,一切都還好呢。有阿叔的情面,上官門都頗肯照顧他。”
豆娘莞爾一笑,“姝娘小小年紀,卻愛關心外頭的事。”
麗娘也笑:“姝娘以後定是個好管家婆。”
李姝笑話她們:“哎喲,我還還小呢,哪裏能當管家婆。倒是你們,得趕緊跟大嫂學學管家,明兒都當個好管家婆。”
英娘吃吃的笑,豆娘和麗娘都來擰李姝的嘴,“這張嘴跟刀子似的,以後誰能受得了。”
英娘眼明心亮,趙世簡來過幾回,她看着不像李承業尋常同窗,再聽李承祖一說,她心裏明鏡兒似的:“三妹妹以後不用操心,定能說個貼心的好夫郎,連花兒都不用自己買。”
李姝看像英娘,“我只願嫂子趕緊生三五個大胖小子,整日忙的灰頭土臉,才沒功夫說嘴呢。”
英娘也要來捏她的嘴。
姑嫂四人一邊吃一邊說笑,雖聲音不大,但李家房子淺,東耳房的動靜不時有一兩聲傳到正堂,楊鎮和趙世簡心裏不免痒痒的。
鄭氏守寡之人,規矩重,忙抽空過來,囑咐英娘好好帶着妹妹們。英娘知道婆母規矩重,趕緊正襟危坐,姐妹三個怕連累大嫂,也立馬停止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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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家子熱熱鬧鬧的過日子,雖然免不了磕磕盼盼,也自有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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