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雷起變故突生

驚雷起變故突生

自七夕節過後,李姝就窩在家裏不怎麼出門。趙世簡傷好了后,厚着臉皮上了門。

他不找李姝,只找李承業。二人年紀相當,都是讀書人,頗有共同話題。就是李承業嫌棄此人唐突過自己的妹妹,剛開始很是給了他一些冷臉。

好在趙世簡心大,毫不在意李家人的冷臉,不時與李承業談論課業,還向李穆川請教學問,殷勤的給李家嬸嬸大娘們幹些雜務。李家父子發現這小子肚裏有二兩墨水,不是個草包,也願意與他交流。張氏等人也發現趙二郎是個貼心的好孩子,漸漸的,李家人也把他當平常親朋家的子侄對待。至於之前他乾的沒王法的混賬事,都選擇性的忘了。

趙世簡來李家時,剛開始,李姝貓在耳房裏紡線,後來也漸漸出來。

每回遇見,趙世簡都大大方方地給她作揖行禮,假模假式的問:“妹妹好!”

李姝也假模假式的回禮:“趙二哥好!”再看趙世簡,現在變成了少年郎,每次來李家都穿着得體的衣服,行止有度,看着頗為養眼。心裏直罵,你個死老頭子,倒是臭美的很!

期間,吳氏也見到過李姝。吳氏原以為李姝是個天仙,沒想到相貌倒沒有兩個姐姐出眾,比起慧娘也不如。

她悄聲跟兒子說:“二郎,你沒弄錯罷?你那夢裏,真是三娘?我看她沒甚出眾的地方。”

趙世簡回他娘:“阿娘,阿爹說了,娶妻娶賢,姝娘以後定是會像阿娘一樣賢惠能幹的。”

吳氏笑罵他:“美得你,李家又沒答應這門親事。”

平平常常的日子總是過的很快,八月中秋那一天,李穆川照常去衙門,一家人高高興興準備了月餅、魚肉一大桌好吃的,誰知他夜裏一直沒回來。李家人等了許久,等來了陳氏。

陳氏帶着兩個孩子,驚慌問肖氏:“嫂子,李大哥回來沒?我家官人一直沒回來。”

李泗新坐在那裏沒說話,忽然,眾人聽見外面街上鬧哄哄的,似乎有短兵相接的聲音。

李泗新立刻站起身,吩咐李承祖和李承業,“大郎二郎,把大門堵死!親家太太,今晚上不要回去了。”

陳氏更加驚慌,“李大爺,外面這是怎麼了?”

李泗新在衙門幹了幾十年,聽見外面這動靜不同尋常,定是出了什麼亂子。他在屋裏左右踱步了一會,鎮定下來,看一眼屋內的婦孺,安撫大家道:“都莫慌,我們是尋常百姓人家,就算有亂子,也牽扯不到我們身上。”

張氏吩咐鄭氏和肖氏,“今晚不要洗漱了,把孩子門都帶去歇息。親家太太,你帶着芙娘跟老二家的睡,鎮哥兒與二郎三郎擠一擠,都早些歇息,夜裏都警醒些。”

鄭氏忙道“我屋裏人少,可以再添兩個。”

張氏看了她一眼,“今晚先這樣,看明兒再說。”

兩家人心裏墜墜的,都去歇息了。

這一個晚上,只聽外面喊聲震天響,刀槍撞擊的響聲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里,中途還有人狠狠踹了李家的大門幾下,好在李家兄弟把大門堵得死,外面人沒有太多時間,踹了兩下就走了。

李家人都躺在床上,沒有說話,卻同時都失眠了。李姝知道,外面肯定是出兵禍了。

天還沒亮,兩家人都起來了,除了三郎,個個眼窩青黑。外面的刀兵聲沒有了,但不時還能聽見成群的隊伍一起跑步的聲音。

張氏吩咐兩個兒媳:“去做些簡單的吃食來。”鄭氏和肖氏領命去了。

陳氏想回去,李泗新開口了:“親家太太先莫急着回去,外面鬧了一夜,現下還不知道為何起的亂子,保不齊還有惡人在外亂竄。你帶着兩個孩子不安全,還是再等一等。”

事關兩個孩子的安危,陳氏又停下了腳步。

她問李泗新:“大爺,可是要打仗了?”

李泗新不說話。

李姝插嘴道:“我聽阿爹說,京城守衛森嚴,外面的一時打不進來。這樣的亂子,必定是內部出了問題。既是裏面的問題,早晚官府會出面治亂。嬸子且再等等,說不定一時就有官府張貼文書,安撫百姓。”

李泗新看了小孫女一眼,點了點頭,“三娘說的是。”

陳氏焦急的等待下去,李家人同樣心急。

到了半晌午,街上傳來鳴鑼聲,有差役一邊走一邊喊:“諸位街坊,街面已凈,大家可以出門了。”

李家仍舊守門不出。

過了中飯時間,忽然傳來敲門聲。李大郎忙去開門,門一打開,異常欣喜:“阿叔你回來了!”

來人正是李穆川,只見他衣衫散亂、頭髮鬍鬚上面都是塵土,隱隱還能見到些血跡。

李家人見他的樣子,都下了一跳。

肖氏見到丈夫身上有血跡,慌忙趕上去,摸摸他的肩膀:“官人,你哪裏受傷了?”

李穆川見家裏人着急,忙解釋道:“都莫急,這不是我的血。”

李姝忙給李穆川上了杯溫水,李穆川仰頭喝凈了。放下杯子,他只說了一句話:“四皇子作亂,在昨夜的中秋宴上毒殺了太子,又被皇後身邊的內侍刺死。”

李家人頓時驚得不得了,好在李穆川平安歸來,大家也都放心了。

李穆川看了眼肖氏,“勞煩娘子給我做些吃食來。”肖氏忙帶着豆娘去了廚房。

李穆川又接著說道:“昨夜宮宴,一二品的大員門都到宮裏赴宴去了,宮外的五城兵馬司也跟着作亂,劫持了六部衙門的其餘一眾當值官員,不願意投降的,當場殺了。好在龐統領見機行事,帶了2萬人馬來平叛,絞殺了叛軍。昨兒投降的,今兒也被抓起來了。我們京兆衙門也有人叛亂,殺了很多人。京兆尹劉大人不願受叛軍統領,被殺了。我當時隨方大人一起,方大人正經從八品,不願將衙門文件交給叛軍,當場被殺。我本已做好了赴死的準備,誰料叛軍急着收服有品級的官員,對我這樣沒有品級的沒時間過問,且龐統領的兵馬來的及時,我僥倖留得一命。”

陳氏紅着眼問李穆川:“李大哥,我家官人呢?”

李穆川一臉歉意的看着陳氏:“弟妹,我與楊兄弟不在一個衙門,暫時還不知他的情況。”

陳氏忽地坐起來:“大郎,咱們先回去,再去衙門尋你阿爹。”

李穆川站起來,“弟妹容我片刻,我換過衣服帶着鎮哥兒去,衙門裏鬧哄哄的,弟妹還是不要去了,留在這裏。”

李穆川就着麗娘端來的熱水洗了把臉,肖氏幫他把頭髮重新梳好,又回房間換了乾淨衣服,隨意吃了兩口肖氏做的湯麵,帶着楊鎮和李承業就出門了。

到了大理寺,李穆川讓兩個孩子在外等候。李穆川日常與大理寺衙門有公文往來,因此也認得這裏幾個人。他在門口問了看門的兵丁,問了半天終於找到個熟悉的。待那人出來,他急忙問:“楊運達楊捕頭可在?”

那人立刻一臉可惜道:“楊捕頭昨兒為救人,與叛軍抵抗,當場被捅死了。可憐哩,腸子都流出來了。”

李穆川立刻說不出話了,他呆了半晌,又問:“不知屍首在何處?”

那人道:“正在一一整理呢,昨兒死了十好幾個。李兄弟可先回去通知家屬,很快就可以來認領了。”

李穆川朝那人拱手道:“多謝兄台!”

李穆川雙腳如同灌了鉛一樣一步步往外挪,楊捕頭死了,他要如何把這個消息告訴女婿和親家母?楊捕頭一死,女婿未成年,一家婦孺要如何生活?

不管李穆川走得如何慢,還是到了門口。楊鎮急忙跑過來,見岳父臉色不好,忙問他:“岳父,我阿爹如何了?”

李穆川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他看着楊鎮:“鎮哥兒,不管如何,你都是我的女婿,我李家和你楊家,就是一家人。”

楊鎮的心一直往下墜,“岳父,阿爹他還好嗎?”

李穆川閉了閉眼睛,“鎮哥兒,你阿爹忠於職守,為國捐軀了。”

楊鎮的眼眶瞬間紅了。

李穆川按住他的肩膀,“鎮哥兒,你爹沒了,你是家裏長子,你阿娘和你妹妹,以後都要靠你了。你要挺住,別怕,還有我呢,你是我女婿,和二郎三郎他們一樣,都是我的孩子。”

楊鎮一邊掉眼淚一邊說:“多謝岳父,我會挺住的。”

爺兒三個垂頭喪氣回來了,楊鎮一路走一路掉眼淚,又想着自己不能軟弱,不敢大聲哭。李穆川想着他還是個孩子呢,就沒有阻攔他哭泣。

到了李家大門口,李穆川猶豫了半晌才叫門。

開門的是陳氏,她一看到三人的神情,頓時如墜冰窟。

她問楊鎮:“大郎,你阿爹呢?”

楊鎮終於忍不住哭了,他摟住了陳氏:“阿娘,你還有我和妹妹呢。”

陳氏一下子委頓到地上,捂着臉大聲地哭嚎,“官人官人,你怎能棄我而去,你怎能棄我而去!大郎未成家,芙娘還小,沒有你,我一個人要怎麼活啊!”

陳氏哭的肝腸寸斷,芙娘聽到了,也在一邊哭的直打嗝。

楊鎮一手摟着阿娘,一手摟着妹妹,母子三個抱頭痛哭,好不凄慘。

張氏見了,心裏受不住這種人間慘劇,她忍不住直拍桌子:“天殺的賊子,好好的日子不過,作什麼亂!”

李泗新等陳氏母子哭了半晌后,吩咐豆娘:“給你嬸子和妹妹打水洗洗臉。”又吩咐兒子媳婦:“老大媳婦、老二媳婦,稍候你們扶親家太太回去。老二,大郎二郎,你們都過去,幫着把靈堂設起來,該置辦的東西馬上置辦,親家是為國捐軀,衙門裏後頭定然也有表彰。京城突遭變故,棺木定不好置辦。這樣,把我的棺木給鎮哥兒他爹用,我且還硬朗着呢,暫時用不着。”

他吸了口煙,繼續道:“楊家現在只剩婦孺,你們去了,好好幫襯着把後事辦的體面些,咱們是實在親戚,這個時候不幫手,還要等到什麼時候呢。”

李家眾人都應了,鄭氏妯娌給陳氏擦了把臉,豆娘給芙娘整理了衣服頭髮,又給她擦了臉,順道遞了條浸透熱水的帕子給楊鎮。

陳氏已經面無表情,只是不時有眼淚無聲無息的往下流,芙娘抽抽搭搭的,挨着她娘。楊鎮接過帕子,擦了把臉,又把帕子還給豆娘。然後,他起身到李泗新身邊,一鞠躬到底,“多謝李阿爺仗義伸手。”

李泗新擺擺手,“好孩子,不要說這些。”

楊鎮又走到李穆川等人面前,再鞠躬:“阿爹的後事,還要勞煩岳父岳母及大娘操心。”

李穆川夫婦忙扶起他,“鎮哥兒,咱們都是一家人,不要說兩家話。”

一行人扶着陳氏母子三人去了楊家,走前肖氏特意帶了好些銀兩。家裏只剩麗娘和李姝,姐妹二人留下照顧李泗新夫婦。

等到了楊家,李穆川立即打發楊鎮把親朋故舊家的住址寫下來,着李承祖一一去報喪,又着李承業去請幾個幫傭,不論價錢,要能幹的男女各三四名。鄭氏自請去買一些香燭白布,肖氏去買柴米,各處弔喪的人很快就來了,家裏靈堂要儘快佈置下來。

等大家都各忙各的去,李穆川對陳氏道:“弟妹在家稍候,我帶着鎮哥兒去衙門裏請楊兄弟回來。”

李穆川帶着李承業再次去了大理寺。

到來了大理寺,再看裏面已經井井有條。李穆川報上家屬姓名,裏面立刻有人出來領路。

領路人是個普通衙役,看到李穆川身後的小兒郎,心裏頓覺可憐。

三人很快到了停屍的地方,門口有個穿着官服的人帶着幾個從屬,李穆川一看,認出最大的是個六品,忙向前見禮。

對方聽說是楊捕頭的兒子來認領,朝二人說了些節哀的話,打發幾個人抬着人出來了。

屍首用白布蓋着,楊鎮看到后,眼圈又紅了,想去揭開看看,李穆川一把拉住了他。

“鎮哥兒,先帶你阿爹回去。”

楊鎮點頭應了。

待一行人到了楊家,各路人馬都回來了。

李承業請的幫傭到了,楊家的近親都來了。楊運達年幼時母親去世,父親娶的後娘又生了一兒一女,親爹死後,兩兄弟就分家了。弟弟妹妹聽說噩耗后,立即趕來了。連他後娘,也一併來了。

陳氏見到擔架上白布蓋着的屍首,大哭着撲向前,要揭開來看,鄭氏肖氏攔住了她。

楊捕頭的後娘黃氏也哭道:“大郎啊,你怎麼走到我前頭去了啊,我怎麼跟你阿爹交代啊。”

陳氏聽到后,抬起頭恨恨地盯着黃氏。

李穆川着幾名幫傭,把李泗新的壽材抬過來。剛開始幾名幫傭見要抬棺材,不太樂意。李穆川出了高價,又說楊捕頭為國捐軀的事,眾人才一起去抬了。

壽材抬過來后,李穆川與楊家家人道,“楊兄弟為國捐軀,是義勇。賊子狠毒,傷了楊兄弟的身體,怕弟妹難過,還是不讓弟妹和孩子們看了。”

黃氏忙道:“大郎媳婦定是傷心壞了,讓她先下去歇着吧。二郎,你大哥沒了,你做兄弟的,要趕緊把後事安排起來,豈能一直勞煩李大人。”

楊老二立即起身,先向李穆川致謝,“多謝李大人仁義。”

楊家二媳婦汪氏也起身走向肖氏:“多謝親家太太,下剩的就讓我來吧。”說罷,就要來接肖氏手裏的錢袋子。

肖氏覺得這婦人好生失禮,在汪氏手還沒碰到錢袋子之前,把錢袋子揣回袖子裏,“二太太客氣了,我家與楊家是兒女親家,豈有袖手旁觀之禮。”

李穆川拱手:“都是實在親戚,不說兩家話。”

李穆川並楊老二及幾個楊家族人一起一起,揭開了白布。只見楊運達臉上已被收拾乾淨,腹部衣服都破了,胸口蓋了塊白布。楊老二揭開胸口白布,只見整個胸腹有很多縫合的傷口,可見死前慘狀。

李穆川不敢告訴楊家人楊運達死前腸子都流出來了,忙打岔道:“大理寺的人道楊兄弟受了傷,為使他走的體面些,把傷口處理了一下。”

眾人一起動手,給楊運達凈身、換衣、梳頭,把他處理的體體面面的。

陳氏在外面喊楊鎮,楊鎮忙去看,陳氏給了楊鎮一把小匕首,“這是你阿爹喜歡的小玩意兒,給他帶上吧。”楊鎮接過匕首,送去給岳父。

眾人忙忙碌碌的,把靈堂搭了起來,其餘親朋家弔喪的人,也紛紛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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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成小吏家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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