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碰瓷雪娘弄巧

遇碰瓷雪娘弄巧

李姝想着自己年齡尚小,立即掀開帘子往外看,這一眼,立刻讓她頗為惱怒。

只見李穆淮家的四個女兒,齊刷刷跪在車前面,一起哭哭啼啼。

年齡最大的那個,一邊哭一邊道,“聽聞川大爺家缺女兒,大爺看看,我們姐妹幾個可行?”

李穆川厲聲道,“是誰在背後胡言亂語?”

那姑娘又道,“川大爺行行好,收留了我們姐妹幾個吧,我們不要求像豆娘姐姐一樣穿新衣戴絹花,我們能吃飽穿暖就行!”

李穆川見這姑娘完全不顧及體面,更是生氣,“為人子女,豈能拋棄父母!你是哪家的孩子,快叫你父母來!”

姑娘不起來,她三個妹妹也跟着不起來,聽李穆川呵斥,她們哭得愈加大聲。

姑娘又央求,“求川大爺行行好,阿婆今日又罵我們,說我們是賠錢貨,再不要我們了,把我們趕出家門,讓我們自尋生路去!”

李泗誠和王氏聽見響動,忙趕了出來。

王氏一看,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桐娘,誰讓你來的?大過年的,你不在家幫你阿婆阿娘,帶着妹妹們到這裏來作甚?”

鄭氏和肖氏等人聞聲也下車了,一眼認出了李穆淮家的四個丫頭,不為別的,就為那個叫桐娘的丫頭有一雙鉤子一樣的眼神。

桐娘看到王氏,瑟縮了一下,彷彿見到了很可怕的人,王氏氣急,“你做這個樣子作甚,既要拜年,就好好拜年,說些吉祥話,你川大爺和大娘又不是小氣人,還能少了你的壓歲錢和果子吃!”

桐娘抬頭,“阿婆,我阿婆剛才生氣,把我們趕出家門了,讓我們自尋生路。我剛才聽人說川大爺想收養女兒,我,我就帶着妹妹們來了。”

李穆川沉色道,“我家已有三女,並不想再收養女兒。你快些回家去,大過年的,你爹娘都在家,莫要讓他們好找。”

桐娘還是不起來,“大爺,求您收養了我們吧。實在不行,我們當丫頭也可以,我們姐妹四個,給川大爺家裏三個姐妹一人一個丫頭,剩下一個可以服侍大娘和阿婆。”

李姝聽得好笑,這個桐娘不知道哪裏想來的主意。李穆川是衙門裏的人,若是被人發現同族的女子跪在車前央求,傳出去還要不要名聲了。再說,收養豈是那麼簡單的事情,父母尚在,孩子哪裏能做主。

王氏知道這又是徐氏這個死老婆子作的妖,說收養是假,趁機訛些錢財是真。王氏恨死這個無事生非的死老婆子,本來她和肖氏談的很愉快,臨門一腳唱這出,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她指使的。

王氏立刻回身叫來蔣氏,讓她去把徐氏和李穆淮夫婦叫來。

桐娘聽說她阿婆和阿娘要來,立刻哭的更大聲了,口口聲聲還在喊,“大爺大娘你們行行好吧,我們給你們當牛做馬。”

見李穆川夫婦不動聲色,桐娘的一個妹妹立刻恨聲道,“為甚連外姓的都能收養,不能給我們些好,我們哪裏比她差了!”又指着豆娘大聲痛訴。

豆娘見火燒到了自己身上,立刻上前分辨,“這位妹妹,我四歲的時候,我阿娘就死了,你阿娘還好好活着呢!我因克着我弟弟,才離開文家。莫不是你那兄弟也是被你剋死的?”

那姑娘見豆娘給她安了個剋星的名頭,又不做聲了,只是哭道,“你本還不如我呢,如今裝什麼小姐。川大爺大娘要收養女兒,也該是我們姐妹,憑甚讓你佔了我們的好。”

李姝忍不住回了一句,“你又哪裏比豆娘姐姐好呢?我們家的好,又憑甚讓你占呢,憑你姐妹多?憑你長的丑?憑你會撒潑?要論姐妹多,慈幼局裏多的是,你要不要去那裏?”李姝本來想說胭脂衚衕里姐妹多的,怕嚇到肖氏,臨時改成慈幼局。

那姑娘見李姝這樣扒她的臉皮,立即躺在地上,大聲哭喊,“我不活了,有錢人家的小姐欺負同族姐妹了!”

肖氏知道這幾個女孩子被徐氏帶歪了,不想讓自己的女兒和她們辯口舌,立即把豆娘和李姝都拉開了,讓她們不要說話。

很快,徐氏被蔣氏生拉硬拽帶來了,邱氏見婆母被拉來了,不得不一起跟着過來。

李泗誠見徐氏來了,問她,“弟妹,淮哥兒哪裏去了?”

徐氏撇撇嘴,“他大爺,淮哥兒幾十歲的人了,又不吃奶,我哪裏曉得他哪裏去了!”

李泗誠知道她是個潑皮,但今兒在他家門口鬧這出,他是族長,若治不了這一家子,他以後在李家還有何威信可言!

他吸了一口旱煙,“這幾個丫頭說要穆川收養她們,可是你授意?”

徐氏瞥了地上幾個丫頭一眼,陰陽怪氣說道,“他大爺,這幾個丫頭在家裏白吃閑飯,大侄子若是願意收養,豈不是兩全其美。”

李泗誠立即打斷他,“你是美了,穆川家裏如何養得起這麼多閑人?”

邱氏接話,“族長大爺,川大哥家裏吃不完用不盡的,哪裏還怕多養幾個丫頭。我們家實在是過不下去了,才讓丫頭們自己出門找吃的。哪知這幾個丫頭精怪的很,知道她們川大爺家裏日子好過,人又慈悲,可不就來求了。”

李穆川再次強調,“我家已有三女,不準備再收養女兒。豆娘與我家有緣,並無他因。嬸娘快帶着這幾個丫頭回去,大過年的,莫讓她們在這裏哭了。”

徐氏哪裏肯善罷甘休,“川大侄子,你幾個侄女大老遠的來跟你求告,你不發善心收留她們也就罷了,還這樣無情無義,過年拜年還給幾個果子呢!你看她們,食無好飯,身無好衣,作孽喲,沒有豆娘那丫頭運氣好,碰到個有錢的好爹收養她們!”

李穆川等人知道徐氏這是訛人來了,但李穆川為人耿直,豈能受這老婆子脅迫。

“既嬸娘覺得家裏養不活這幾個丫頭,這樣,侄兒在京城也認識幾個人,明兒去慈幼局問問,看看能不能幫嬸娘送幾個進去。一來減輕嬸娘家的負擔,二來丫頭們也能吃幾頓飽飯了。不過,去了慈幼局,以後生死和嬸娘家就沒幹系了,嬸娘可捨得?”

徐氏氣急,她這幾個丫頭眼見就要成人,等嫁人時她還想好好找補找補這些年的辛苦費呢,李穆川這個二愣子明知老婆子不是那個意思,還這樣出餿主意!

徐氏開始耍賴,“川大侄子,你看,她們都喜歡你跟侄媳婦呢,你們好歹也發發慈悲,救她們一救,留在我家,就要餓死了。就算不收養她們,接她們家去過兩天好日子也好啊。”

肖氏眼見丈夫被這個老婆子纏上,上前接話,“嬸娘說的哪裏話,淮兄弟和弟妹正直壯年,哪裏有把孩子送到別人家去的。知道的,說咱們李家人相處和睦,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無故奴役同族人家的女兒。我們收養豆娘,正經寫了文書的,她親娘死得早,父親也同意,以後生死再不相干!嬸娘讓我們收養你家的孫女,這豈不是咒淮兄弟!”

徐氏哪裏把肖氏放在眼裏,準備拿出她平日與人撒潑的那一套。

李穆川在衙門裏做事,什麼樣的人沒見過,立即跟李泗誠說道,“請大爺召集族人,責問李穆淮,一則拋棄子女之罪,二則不用心贍養寡母之罪。”

李泗誠心說這個侄子看似忠厚,手段倒也不少。徐婆子唯有一子,李穆淮就是她的軟肋,掐住她的七寸,她就老實了。李泗誠點頭,“淮哥兒是不像話,找他來,我問問他,可是過年沒米下鍋?既沒飯吃了,頭先我給他介紹到碼頭搬貨,為甚不去?”

徐婆子聽到了,果真呆住了,她在族裏胡鬧了這些年,從來都是佔盡了便宜,再沒有誰敢為此到她家找她兒子的。都知道她兒子是個慫貨,找了也沒用,李穆川這奸鬼居然想出這主意?出幾個錢不就算了,還找族人作甚?

因事情越鬧越大,族裏很多人都來圍觀。被徐婆子欺負過的人都眼前一亮,居然還可以這樣?老娘撒潑,打她兒子!

“對,泗誠,穆淮那小子是要治一治了,不像話。若不是他不中用,他娘哪裏用這樣整日歪纏人!”

“就是就是,誠大爺,我知道淮兄弟在哪裏,您吩咐一聲,我帶大傢伙兒去!”

......

大家眾說紛紜,主旨都是對徐婆子一家的討伐。

徐婆子急了,立即跳腳罵人,“呸,你們這幫臭不要臉的,這關你們屁事,老娘願意咋樣就咋樣,吃你家米了?”

李穆川見她越來越不像話,幾個丫頭也越哭越厲害,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除了李氏族人,還有外姓人,當機立斷取出一小塊碎銀子,交給旁邊一個名叫李承金的侄子,吩咐他,“金哥兒,你拿這錢去買些茶點果子,放在族長家裏,再讓你要好的弟兄們,一邊去把族裏人都叫來,一邊去把李穆淮叫來。”

李承金立刻應了,叫上幾個兄弟,分成兩撥,立馬就走了。

徐婆子見到李穆川寧可把銀子給族裏人喝茶都不給她家,恨的眼睛滴血,“川大侄子,做人莫要太絕情,我們過不下去了,才想跟你討些吃食,你不給就不給,作甚還要欺負我們一窩子女人。”

還未等李穆川回話,李泗誠大聲呵斥徐氏,“你莫要鬧,好好的幾個女孩子,被你都教壞了!你再鬧,我就替死了的淮哥兒他爹休妻,別以為你守了幾十年的寡,就可以稱王稱霸!方哥兒媳婦也守寡,何曾像你一樣整日作耗!”

鄭氏別說鬧事了,她躲事都來不及。

李承金辦事效率高,立刻把所有人都召集齊了,茶點果子之類的,也放到了李泗誠家。

李穆淮見他娘又出來鬧事,立刻跪下央求他老母,“阿娘,咱們回去吧。都是兒子沒用,讓阿娘受委屈了,兒子,兒子不孝,求阿娘責罰。”

徐氏一輩子最疼愛這個兒子,見他跪下,自己也哭了,“我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家裏日子難過,你又沒個兒子,以後可怎麼辦喲!”

李穆淮立即也哭了,邱氏也紅了眼圈,一家子哭得如同奔喪一樣。

李泗誠見徐氏不再鬧,又見他們哭得慘,不忍心再責罰,讓族人扶起李穆淮一家子,大家都進屋喝口茶,吃些點心。

李穆川一家子也跟了進去,李泗誠怕李穆川心裏有想法,覺得他這個族長辦事不力,又替李穆淮一家打圓場,“川哥兒,淮哥兒他娘年輕守寡,和方哥兒媳婦不一樣,家裏沒有你這樣得力的兄弟看顧,故而潑辣了些,你莫要往心上去。”

李穆川點點頭,“大爺說的是,侄兒本不想和她們來硬的,只是從了一回,後面又要如何呢。況且,在外面人來人往的,咱們李家內里的事兒,總不能讓外人指指點點。”

李泗誠摸摸鬍鬚點點頭,這個侄兒倒是不錯,可惜住到城裏去了,要不然倒是下一輩族長的好人選。

徐氏不再鬧了,幾個丫頭也不敢鬧了,都安安靜靜地低着頭,站在一邊。

李姝趁機和桐娘說話,“這位姐姐,我們才來,不知豆娘姐姐的事兒怎麼就傳得大伙兒都知道了。”

桐娘抬了抬眼皮,沒說話。

李姝把自己頭上的絹花取下一朵,塞到桐娘手裏,“姐姐有所不知,我們家雖說在城裏住,卻也過得尋常日子。姐姐看我的手上,都是繭子,這都是紡線磨的,我家裏並沒有僕人,我們也不是什麼小姐,我阿姐每天還要洗碗燒火呢。姐姐定是聽差了,或是傳話的人說差了,以為我們過得好日子。”

桐娘立刻抬頭,“怎麼會?你也要紡線?雪娘說你們在家什麼都不用干,只用等着穿好衣服,吃好吃的,還說你阿娘心軟,只要哭一哭,你們就會收養我們。”

這話一出,立刻全場安靜。

徐氏立刻像找到替罪羊一樣罵起來,“我說這幾個丫頭怎麼跟鬼迷了心眼似的,原來是有人出高招啊。”

肖氏鄭氏等人也吃了一驚,只有李姝姐妹恍然大悟。

王氏頓時氣得直發抖,預尋雪娘來問話,又怕是真的,那雪娘以後還如何立身,預備不問她,族人這裏又不好交代。

肖氏見王氏的樣子,知道她心疼孫女,也不忍心再把別的女孩子拉進來,忙勸王氏,“大娘,今兒這也不算大事,淮兄弟家裏幾個丫頭給我們夫婦拜年,只是禮行得大了些,倒把我們嚇了一跳。原該是我們做大爺大娘的給孩子們些茶果錢。”說罷起身,往四個女孩子一人手裏塞了10文錢。

鄭氏平日就是弟妹說啥她說啥,“這話很是,都是一家子人,哪裏有那些歪心思。你看姝娘不就把絹花給了桐娘,她們姐妹,都好的很。”

王氏和蔣氏頓時感激萬分地看了肖氏妯娌一眼,眾人見這裏還關繫着族長家的孫女,都不好再說話,吃過茶點,趁機紛紛告辭。

李穆川也覺得不好再多待,領着家人,着黃老漢趕車,一起走了。

徐氏走前,恨恨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呸,一群欺軟怕硬的腌臢貨!”

桐娘看着李姝家越走越遠的騾車,眼睛還是像鉤子一樣盯着前方,什麼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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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成小吏家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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