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8 章
榮寧兩府——不,如今只能叫賈家,賈家上上下下幾百口子人,偌大的兩座宅院,家私無數,庫裏頭藏着數百年來積攢下的珍寶,龍禁尉並大理寺、刑部連起來,足足清掃了半月多才算是清點乾淨了。
賈赦賈政、寶玉、賈珍賈蓉,並那些涉及到此事的小部分賈氏旁支族人,都下了大理寺刑獄,賈母並邢王兩位、鳳姐兒李紈尤氏等已婚婦人也進了女監,倒是三春念在是未嫁的少女,就關押在了賈府內的一座小院子裏頭。
原先賈家的下人,身契在的,幾乎都判了流放——流放至嶺南開荒去了,倒是有一件,龍禁尉都驚奇得拿不定主意,忙稟了聖人蔘度。
王瑒不曾注意這個,還是牛夫人先知道了,嘖嘖稱奇。
彼時牛夫人在正房內興緻勃勃地端着一杯甜茶聽底下人回說賈府是如何叫抄了家的。
出去打聽的劉水家的素來好這個,不過是龍禁尉帶着抄家,竟叫她說的似是戲台上一出大戲似的,精彩非常。
“咱家舅老爺真是生的好兒子!您是不曾親眼瞧見鋮大爺,那威風、那氣勢,帶着人進了榮府驚得他們一家子沒一個敢大聲出氣兒的!”
劉水家的說的口沫橫飛,牛夫人聽得前仰後合,半晌好容易止住了笑,又道:“是可惜我不能親自去瞧瞧。”
“他們一家子害的我瑒兒不淺,”牛夫人撇嘴道,“賈代善、賈敬那兩個竟還謀反!沒那本事,自己也不瞧瞧如今賈府都是些什麼東西了,竟也妄想着從裏頭分一杯羹。”
劉水家的不敢就這個說甚麼,便只是賠笑道:“可不是呢!”
牛夫人又叫她說了些賈府的零碎事情,劉水家的精神一震,想起一事來,忙笑道:“太太不知,這裏頭還出了一件新鮮事!”
“聽說是那寶玉身邊的一個丫頭,名喚襲人的,龍禁尉查封時暈了過去,那龍禁尉的人自然以為她裝腔作勢,只是不能苛待,便叫了大夫來一瞧——太太您想是怎麼著?”
“那襲人竟懷了身孕了!”
“什麼!”牛夫人驚得身子往前一傾,撞得炕桌連連晃動,劉水家的忙撲上去扶住,待桌子穩了才眉飛色舞道:“太太也不信罷?我早也不信——那寶玉縱是不懂事兒,家裏頭長輩也不管着不成?再三打聽了,都說是真的,大夫查了說是有三個月了,我這才信了。”
正說著,就聽外頭回說王瑒、黛玉回來了。她思及到底賈府是黛玉外祖家裏,不好說這個,又聽了半晌了便覺解了氣,揮手道:“往賬房領五兩銀子去——今日的事就爛在你肚子裏了。”
劉水家的忙答應了,慢慢避開王瑒兩人,躬身退出。
王瑒、黛玉兩人行了禮,牛夫人忙叫他們在炕上坐了,又道:“你老爺可也回來了?我過去瞧瞧。”
王瑒笑道:“回來了,只是父親說的要歇一會子,叫我跟太太說一聲——父親雖不是真病了,可為了弄出這個樣兒來也受了不少的罪,凈餓了幾頓不說,還吃了些祛毒調理的丸藥,弄得身上不幹凈,正自懊惱呢,哪兒能願見太太?”
牛夫人抿唇笑了,嗔道:“多大的年紀了,還在乎這個!”
她說著見黛玉正側身全神貫注地看着王瑒,便覺心裏高興,忙問黛玉道:“親家老爺和太太可都收拾了能回來的?”
“父親已回了府。倒是母親還叫太後娘娘留在宮裏說些話,我便先回來了。”黛玉回道,“母親說過幾日安頓下來,一定先過來拜訪。”
“什麼拜訪不拜訪的,說著生分。”牛夫人慨然道,“她過得為難,好容易雲開月明了,可是要好生快活一陣子。”
黛玉忙替賈敏謝過。
牛夫人心裏糾結半晌,終於還是忍不住問王瑒道:“瑒兒,你聽說那賈寶玉做出來的勾當了不曾?”
王瑒早聽牛傳鋮秘密說了,只是未告訴黛玉,這時聽見牛夫人提起,便索性當不曾聽見,疑惑道:“什麼事兒?”
黛玉卻是真不曾聽見什麼的,聞言也忙看牛夫人。
牛夫人略蹙着眉道:“聽說寶玉身邊一個丫頭襲人,懷了身孕——快有三個月了。”
“三個月?”黛玉一聽吃驚不小,忙在心裏細細算了算,“如今是臘月十九,三個月……怎麼也得九月、九月初十?”
“可不是怎麼著!”牛夫人一合掌,憤然道,“再怎麼算也是先皇去了后才有的!”
“那豈不是國孝期間……”黛玉差點脫口而出“行房”,想着牛夫人跟前兒,忙掩住了。
牛夫人顧不得這個,連連點頭道:“可是他膽子大了!賈家本就犯的是什麼事兒?謀逆!如今又添一個不孝上去,那二十七日重孝還不曾過去,這犯的是大忌!”
王瑒靜靜聽着兩人唏噓,半晌見牛夫人說完了,才道:“這個少不得之後鬧出來叫聖人震怒,賈家又都加罪——倒是可惜了那丫頭,只怕活不得了。”
黛玉默默點頭。
三人不過說了會子話便罷了,牛夫人急着看一看王子騰去,黛玉心裏想着這個,也怏怏的,王瑒知趣兒,忙同黛玉告退了。
過後這事兒鬧出來,很是叫一些老夫子並文臣們鬧了一番,正和帝心裏怎麼樣,面上總是震怒,少不得又申飭一番賈家,着令刑部量罪時並罰加重。
王、林兩家終是過了幾天安生日子。
好日子也不曾持續太久,不過五六日,榮府那案子都還不曾審乾淨了,便有御史發難,彈劾林如海不敬尊長,賈敏不孝;王子騰治家不嚴。
倒在王瑒意料之中。
大安也是以孝治天下,賈敏狀告到自己父親身上,縱使佔了天下大義,但也礙在了一個“孝”字上。賈代善於林如海不僅是岳父,更有提攜之恩,林如海此舉,少不了叫有心人覺得忘恩負義,但這話卻不能說,畢竟當日朝上,林如海已經堵死了這個,但不敬尊長卻是實打實的。
王子騰這個,即便已經儘力跟榮府撕扯開,但王夫人畢竟是王家的女兒,若說關聯牽扯,總還是有的。但這着實算不上什麼大把柄,頂多也就是降旨申飭罷了。
王瑒早前已經同林如海商議過這個,兩人連摺子都擬好了,單等着對方發難。
果然不過一日,林如海的自辯摺子便遞了上去——摺子上從天地義理下至百姓民生,好一番慷慨激昂,直言賈氏一事是天下大禍,動亂社稷。為公,他深受先帝知遇,不敢負天恩;為私,他明知百姓受難,不敢辜信託,故此有此行。
緊接着話鋒一轉,又說忠孝兩難全,他與內人確實有違孝道,特請辭蘭台寺大夫、職勛,賈氏請辭誥命封誥。
正和帝自然不準,還降旨撫慰一番。
賈敏卻自己進了宮,求見太后,執意請辭封誥,期間涕淚俱下,直言德行有虧,不能全孝道,不堪封誥。
據傳,直引得當日宮內女官感同身受,陪同哽咽不止。
太后也是不準,奈何賈敏堅辭不受,親自捧了冊封的聖旨請還。太后只得受了,但也特意降旨好一番撫慰褒獎,贊賈敏堪為表率。
正和帝聞言更是親自擬旨賜黛玉朝服博帶,嘉賞珍寶無數,以此慰賈敏之心。
此信一出,士子百姓對賈敏更是讚歎,不少老學究都慨嘆賈氏女處境艱難之時,儘力保全忠孝,實在當得起“表率”二字。
這也是眾人商量好的——林如海處在這個位子上,眼看着就要入閣拜相,賈家作為他的妻族實在太容易叫人攻訐。但縱使這時候有人彈劾,正和帝也必不肯作準,可與林如海來說是個隱患。不如自己闡述明白了,先佔了大義,再謙遜一番,付出些不輕不重但叫世人看得清楚的代價。日後便不能有人再拿這個做文章。
王子騰那裏的彈劾更是叫正和帝當朝駁回,又發了好大一通火,“朕之肱股之臣,棟樑之才,你們就是這樣目光短淺,不分輕重——是天下百姓為重,還是一己之私為重?不清楚的,回去再讀十年書再來說入朝!”
眾人一時噤若寒蟬,再不敢提此事。
王子騰在家將養了小半個月,慢慢傳出信來說,身子漸漸的好了,正和帝親叫戴權來探望三數回,來往太醫不斷地往宮裏傳信,又過了五六日,方說是好的差不離便能上朝理事。
恰在此時,林如海入閣的旨意終於明發出來昭告天下。
至此兩親家兩位閣老,一時林家門庭若市,熙熙攘攘賀喜的人群往來不絕,王家王子騰雖不是頭一日入閣,可王子騰“久病不起”多時,牛夫人盤算着也該做個宴席,算是慶賀,也算是去一去晦氣。
“好容易我心頭大患去了,只覺得神清氣爽的,奈何當日賈府倒了,咱們不能明目張胆地慶祝,如今你好了,可是叫我好生樂一樂了。”
是夜,王子騰從書房中到牛夫人正房中歇下,翠玉等丫頭偷偷笑着給兩人替出空兒來,牛夫人這把年紀,也不覺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拉着王子騰便說些閑話。
王子騰想了想又覺不大放心,囑咐道:“畢竟是國喪裏頭,不好大肆慶賀,沒的叫人抓什麼把柄,等過年趁着叫幾個實在親朋來喝場酒便罷了——若是太太不盡興,不如等着子勝回來了,咱們再聚一聚。”
牛夫人有什麼不滿的?她原也是一時高興得忘了形,忙答應了。
不久賈家的判決下來,念在賈代善當年救駕有功,賈家賈代善一支此回並不曾很牽涉到裏頭,賈政賈赦都褫奪了官職,降為庶人,勒令回金陵不得踏足京城,自賈赦一輩起,三代不得入仕。
賈代化那一支,因賈敬的緣故下場不能好了,賈珍賈蓉兩人判了斬立決,倒是尤氏和賈蓉之妻不曾丟了性命,但也判了流放。
今年是個小年,臘月廿九日上雖是國喪,到底正和帝瞧着已經罷了手,京中眾人過了個還算平穩安生的年。
年後,正和帝開筆,第一道旨意,就是升任王瑒為兩江總督,兼詹事府詹事,統領江南江北事宜,領兩江兵權。
一時朝野上下議論紛紛,又有人覺着意料之中——王瑒如今年紀尚輕,明顯當不得六部尚書或是閣老之位,但擔一個侍郎,又着實委屈了他。早有人猜到要外放,只是不曾想到正和帝這樣大的手筆,登時就封了一個兩江總督。
不免有人慨嘆,王瑒二十四歲的年紀,就已經是朝廷從二品大員,封疆大吏,艷羨者有之,嫉妒者亦有之。
卻說王瑒領了旨意,換了一身硃紅色冠服,笑吟吟捧着印鑒,回了府就直奔黛玉處相見。
黛玉正臨窗坐着翻書,瞧見他迎着日光朱紅蟒袍,青色玉帶,竟似是熠熠生輝,不由笑道:“哥哥,恭喜了。”
王瑒邁步湊到窗檯前,眯着眼笑道:“妹妹,也恭喜了。”
黛玉奇道:“我喜從何來?”
王瑒指了指手中的印鑒,並一張信箋,“聖人下令,着鎮國平昌長公主與我一同赴任——”
他拉長了聲音看黛玉,直把人胃口吊得足足的,方肯笑道:“於揚州開辦女學!”
“這是公主與你的手信,”王瑒甩了甩手中的信箋,得意道,“請輔國柔嘉郡主協領此事——妹妹說,不值得我一句恭喜?”
黛玉眼睛都亮了,驚呼出聲,“真的?”
她探身從王瑒手中奪過信箋來,反覆瞧了,又見底下印着平昌的私印,這才真信了,不由自主喃喃道:“真的、真的!”
黛玉聲音愈發大起來,末了抬眼竟有瑩瑩淚光。
王瑒一手扶住她的腮,一手托後腦慢慢蹭過去,低聲道:“真的,自是真的……此後換我助妹妹揚名天下,青史留芳可好?”
過後無聲,徒留滿院春桃微綻。
是年,正和元年,兩江總督王瑒攜輔國柔嘉郡主赴任,至此後四十餘載,大安女學欣欣向榮,女子棟樑之輩層出不窮,史稱“正和興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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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結局啦~
雖然有點不舍,但是希望王小瑒和黛玉能在另一個世界裏繼續幸福下去~
番外見~
接檔文求預收~
《當武皇穿成達西妹妹》
你爸爸在哪裏都是你爸爸!
ps~沒有美食真的不能忍了~
在被自己的孫子逼宮之時,年邁的武曌以為自己英雄一生該是這麼結束了,可當她再睜開眼,
“我這是在哪裏?我怎麼變成了番人!”
當霸氣的武皇穿成達西懦弱的妹妹喬治亞娜,威克姆還能佔到便宜嗎?
德布爾夫人還能牙尖嘴利嗎?
達西還能不識風情嗎?
賓利還能退縮不前嗎?
貝內特一家
莉迪亞還能愚蠢風流嗎?瑪麗還能沉迷哲學不通世事嗎?
最重要的,歐洲女性還能被洗腦溫順貞節,像浮士德中讚揚的“永恆的女人”那樣嗎!還不會有公民權嗎!還不能繼承家產嗎!
事實證明,你爸爸在哪裏都是你爸爸!?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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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貓不乖10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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