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洛書見到崇成帝就想笑,開口說的第一句話便是,“你怎麼這麼壞。”簡直是一肚子壞水。
聲音輕輕柔柔,就如春日裏和煦的暖陽,雖是調笑的話,聽在心裏卻是極為舒坦。
崇成帝只裝作不知洛書在說什麼,反問她道:“怎麼了?”
“你休想搪塞我,我全在宮人們那裏聽說了。”洛書斜睨了崇成帝一眼,饒有興趣地挑唇,眉梢微抬,“別以為我看不懂你賞人的意思,這樣不僅讓百官體會到了被人逼着收女人的無奈,讓他們少動些讓你納妃的念頭,最重要的人宮裏頭的開銷少了大一截。”
她不想管着後宮開支,可總少不了人特地跑到她這兒說上一番,只需她靜靜聽着,這一聽不打緊,可少了不少銀子出去,全靠崇成帝這麼一賞賜美人的壯舉,這人出去一批可以省下多少錢,他早先就讓人算好了。
崇成帝笑了笑,有這個原因在裏頭,但這卻不是最主要的,“你且再等上幾日,就明白我真正的意圖了?”崇成帝對着洛書賣了個關子。
洛書嗤笑了一聲,她竟然還不曾看透裏頭的玄機,但照着她知道發崇成帝摳門性子,洛書倒是覺得他不過是在給他想省錢,找個借口罷了,哪裏還有何真正意圖。
“你這樣我可就得不高興了。”崇成帝寬厚地手掌撫上洛書的眼睛,這雙眼睛透漏了太多的東西,讓他忍不住控訴道:“你就能不能別把我想得那般狹隘。”
“那不還是你自己做下的好事?”
洛書不愛翻舊賬,大抵就把舊事給壓在心裏,可崇成帝卻說她把他想狹隘了,明明就是他前腳剛給了銀子給她,後腳就想把銀子從她手裏拿走,那還不如最先不要給她,不要讓她知曉得好。
若是一開始就只讓她知道,他拿着他的銀子,結果給她做鋪墊,讓她名揚天下,那指不定洛書還能笑得合不攏嘴,畢竟不用花錢還能得到人人稱讚的名聲,誰都會高興。
“我那不是沒拿你銀子嗎?”他又沒說要動她銀子,那話只是對那群大臣說的,好讓他們心甘情願的把錢掏出來,誰知她聽了就不管不顧了,直接把銀子推給了他。
聽到崇成帝的辯解,洛書更加不想開口同他說話了,他就是沒能明白,女人生氣地時候甭管你再有理,你都不能跟女人講理這話。不過好在他也反應過來,他不適合再接下來解釋,見洛書指甲有些長,便專心給洛書修剪指甲起來。
洛書望了眼他乖覺的模樣,氣頓時順了不少,細細想來他們的話題扯得夠遠的,明明是在說旁人,繞一大圈后還是能說回到自己身上。
喜雪從外頭緩步走來,挑開了帘子道:“娘娘,何家姑娘進宮了,想先給娘娘過來請個安。”
何太后與她的關係明眼人都瞧得出來,互相不待見,但是這位何家姑娘前腳藉著何太后的手得以進宮,下一秒就跑到了她跟前來美曰其名請安,其實不過是想看看能不能藉此機會見崇成帝一面罷了。
洛書撇了眼正坐在她身邊,替她磨手指甲的男人,一手撐着下頜,漫不經心地道:“讓她回去吧,要請安還早得很,日後多得是機會。”既然都曉得人家的目地了,洛書怎麼會如她的願,只不過她這話說得含糊,還有的是機會,便是說何瑛往後會一直留在皇宮的事。
崇成帝動作一頓,裝作若無其事地繼續替洛書將指甲磨平,直覺告訴他,他現在最好不開口說話,免得引火燒身。
喜雪得了命令,自然不敢耽擱,原話原樣的說給了何家姑娘聽,何瑛被洛書的這番話說得面紅耳赤。姑母讓她進宮,到底是為了自己伺候她,還是伺候旁人,她心知肚明,此刻被人大咧咧說出來,她臉上便跟火燒了似的,有些掛不住了。隨意地應付了幾句,就帶着自己的婢女雀兒往何太后的歲羽宮去。
洛書聽着喜雪的回稟,再瞧着她繪聲繪色地表演,沒忍得住噗嗤一聲笑出來,“皇上就沒什麼話想說的嗎?臣妾阻礙了您見美人的機會。”
崇成帝睇了洛書一眼,板著臉道:“又在胡言亂語。”
洛書癟了癟嘴,將手抽回來,對着光比劃了番瞧了瞧,修剪指甲的水平還算不錯,看起來還挺好看的,洛書心情大好的道:“我說的可是實話,眼瞧着鮮艷艷的桃花被我給硬生生給折斷了,皇上心裏就不疼?”
“我心疼你親自給我種桃花,傷了這雙手可就不好了。”他巴不得她替他將那些女人攔住了,他們兩個之間不必再摻雜任何人。
“你不提這事兒,我還差點忘了。”洛書一拍額頭,最近老是忘記事兒,她抬手將落霜喚至跟前,囑咐道:“選秀這事兒就交給淑妃和德妃去辦了,你替本宮在一旁協助二人。”落霜辦事穩重,在德妃淑妃二人的手下吃不了虧,這事她不想盯着,就只能讓落霜來。
落霜屈膝領命,但心裏卻是越發不懂了,皇後娘娘不僅大方的同意選秀一事,竟然還將手中的權力外放,竟然將這等大事交給淑妃和德妃二人掌管。
要知道選秀一事上,可是能有不少好處,雖說皇後娘娘不需要這些好處,但讓別人把控她們能在其中得不少利,娘娘簡直是一大損失。就說不少想推女兒進宮的人家都會巴結上來,而且這樣就代表着淑妃與德妃還能多多便利自己家中的姑娘。
崇成帝聽洛書替他張羅選秀一事,心裏就堵得慌,垂頭把玩着一對纖纖玉手,對此充耳不聞。他只要保證洛書在宮裏頭活得隨心所欲,無拘無束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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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書說不管選秀之事,那還真就不管了,一心只撲在如何教導懷玉,亦或者研究吃食之上,她還沒忘記自己的抱負,得將糕點鋪子開遍全大秦。
殿外已然是好景緻,陽光明媚,花香氤氳,洛書興緻上來,便帶着宮人前往御花園賞景,雖說御花園她路過不少次,可正兒八經的欣賞景色還是頭一回,畢竟從前她來御花園不是在去辦事的路上,就是在辦完事回來的路上。
喜梅讓小丫鬟提着糕點茶盞,自己則是在洛書左側準備扶洛書坐下,洛書剛想拒絕,就對上喜梅不贊同的眼神,洛書怕她又啰嗦宮規一類的,忙壓下準備自己坐下的舉動,由着喜梅伺候她。
有喜梅在身邊盯着,洛書說什麼也在宮裏待了十年,可她頭一次覺得自己規矩學的一點兒也不好,這般做不對,那般做不對。但洛書也曉得現在不被管束嚴格些,認真以待,到時候到了國宴見眾位夫人時,怕是會露出破綻,惹人笑話。
就在洛書扔着手裏的魚食,瞧着魚群爭食時,喜雪緩步進了亭子,衝著洛書屈膝稟告道:“娘娘,淑妃娘娘求見。”
若不是喜梅站在洛書身邊,在她聽說是淑妃,她怕是要將食碗給掉到湖中去,她整日裏縮在崇明殿,不願意出去,也不見崇成帝那些妃嬪,可不就是瞧着那群人心裏煩。
要洛書來看,她們日子過得也算可以了,不僅不用一大清早就給她請安,而且她還把權力也交出去了,結果現在還在想來煩她,洛書還沒出聲趕人,結果淑妃就已經到了涼亭外。
“臣妾給皇後娘娘請安。”顧蕪垂眸,用餘光瞧着在餵魚食的女人,一襲綠芽色的宮裝,一頭青絲鬆鬆垮垮地挽在腦後,面上半點粉黛不施,看起來半點皇后的模樣都不曾有。
洛書懶得與淑妃周旋,隨便挑了那麼個錯處,就道:“淑妃進宮之後,這宮規宮禮是誰教導的?”
喜梅對於宮中事務了如指掌,見洛書這麼問,上前一步答道:“回皇後娘娘的話,是尚禮司出來的王嬤嬤。”
“看來這規矩教的並不是挺好的啊,就連行禮都不知如何行禮,去把王嬤嬤請來,讓她在淑妃娘娘的言序宮,好好教教淑妃禮儀。”洛書笑了笑,雲淡風輕,隨口便教訓了淑妃,讓她毫無反擊之力,“若是淑妃無事,就退下吧,選秀納妃一事同本宮派去的落霜說便是,有什麼問題她自會來向本宮說明。”洛書才不想淑妃藉著同她說選秀之事,乘機出入崇明殿見崇成帝,有一就有二,她這例子不能開。
綠暮跟着淑妃身邊也不算短了,但是不明白她為何特地找了皇後娘娘賞花的時間,出來見皇后,如今還讓皇后借口處罰了她,“娘娘,您的日子本就難過了,何必要得罪皇后呢?”這時候就該像德妃娘娘那般,關起門來自己過自己的小日子,別去碰皇后的霉頭,說選秀就安安分分地安排事情,選秀也是有先例在的,只需派人盯着就行,又無需多費神操心。
顧蕪不禁笑了笑,臉上的溫婉神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狠厲與決絕,斜睨了眼綠暮,“你以為我討好了皇后,在後宮的日子就能好過了?”只是她也沒聊到皇后竟然會不按常理出牌,她好歹先前也是宮裏的寵妃,可皇后這麼久了都不曾派人問探過她,如今她主動找上來,按道理皇后見到她該是一番刁難才對,但她卻直接將她趕了出來。
綠暮被淑妃的表情嚇了一跳,吶吶垂首不敢做聲。主子將事情想得太過簡單了,宮內會有鬥爭,那皆是因為那一人而起,可那人如今眼裏心裏只有一人,那被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怎麼對其他人都不過分了,但最高的手段往往就是什麼都不做。
洛書則是看着淑妃離去還帶着怒氣的背影而高暗自興,自己能三言兩語氣走淑妃也算是不錯的了,“處理事情起來如果都能像這樣簡單粗暴就好了。”
“娘娘,今兒個心情不錯。”喜梅端了盞查給洛書,輕聲笑道。
洛書挑了挑眉,“這是自然。”難得做事情不必費腦子,只是等那群秀女進宮之後,怕是不能再如此率性而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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