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5 章
三人又隨便聊了一會兒,眼見着時間不早了,她們也就沒有繼續聊下去了,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經過了這次的事情之後,三人之間的距離拉近了許多,原本橫亘在她們之間的隔膜也消失不見了,彼此之間的關係倒是比從前親近了許多。
漫長的一夜時間很快便過去了,李嬌嬌感覺自己閉上眼睛沒多久,便又醒了過來,外面天已經亮了起來,日光從窗帘的縫隙之中鑽了進來,在地上鋪了一層薄薄的光影。
王勝男和張玉嬌兩人躺在床上,呼吸悠長,顯然還沉浸在睡夢之中沒有醒來。
外面傳來了嘈雜的說話聲,其他宿舍的人顯然都已經起來了,說說笑笑地去水房那邊兒打水。
李嬌嬌在床上懶了一會兒,等那股子懶勁兒過去了之後,方才從床上爬了起來,她利落地紮起長發,端着盆去水房那邊兒接水洗漱。
水房的人不少,不過大家都直覺地排着隊,一切顯得十分井然有序。
李嬌嬌端着盆站在隊伍的最後,隨着人往前走,腦子裏面卻在回想着昨天晚上的事情。
這次的事情爆出來后,趙寶銀絕對不會落得個好兒,上輩子的時候她逍遙法外,這輩子卻為自己做錯的事情付出了應有的代價。
李嬌嬌在想,若是上輩子的時候也有人這麼幫她一把,也許就不會有之後的事情了,只是那個時候的她蠢的厲害,名聲被林靜毀了個乾淨,家人死的死病的病,身邊連個知心的朋友也沒有,最後落得那個下場,也怨不得旁人。
其實也是因為活了兩輩子的緣故,李嬌嬌才看明白一件事情。
女性的貞潔不應該跟她的人掛鈎,被侵害的女人並沒有犯任何的錯誤,錯的是那些傷害她們的人。
然而輿論和大環境,卻將一切罪責都歸到了女人的身上,失去了貞潔的女人彷彿被那些人剔除出好人的範疇,被歸結到了壞人的範疇之中,很多時候對她們的指責甚至都要多過對罪犯的指責,更有甚者甚至逼迫着被傷害的女人嫁給傷害她們的罪犯,說這樣子才是對她們最好的。
倘若失貞是錯的,是有罪的話,那為什麼公安不抓捕失貞的女人,反而要把那些傷害女人的男人給抓了?
她們從來都沒有做錯過任何事情。
想明白這一點后,李嬌嬌感覺自己的身體都輕鬆了許多,一直都籠罩着她的陰雲也都消散不見了。
“唉,李嬌嬌,我昨兒瞧見你們宿舍仨人大半夜地跑出去了,你們那麼晚是去做啥了?”
聽到這個聲音后,李嬌嬌微微一怔,扭頭看了過去。
她身後站了一個留着齊耳短髮的年輕姑娘,此時那姑娘正睜着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滿臉好奇地看着李嬌嬌。
短髮姑娘叫范雲芳,她住在李嬌嬌她們隔壁宿舍之中,她知道李嬌嬌她們出去也是巧合,昨兒晚出來上廁所的時候,正好瞧見她們出去,她還跟在後面喊了兩聲,想問問她們去幹啥,結果她們三個走的速度挺快,一直都沒有回頭,像是沒有聽見她的話似的。
范雲芳覺得奇怪,後半夜的時候聽到隔壁宿舍的動靜,她心裏面更是跟貓抓的似的,迫切地想知道她們三個出去幾個小時是幹嘛去了。
今兒趕巧見着李嬌嬌,她便直接開口問了出來。
來水房打水的人不少,范雲芳也沒有刻意壓低聲音,她這話說出來后,有不少人都看了過來。
文藝匯演之後,李嬌嬌可是成了文體團的大名人,大傢伙都認得她是誰,聽到范雲芳的話之後,其他人臉上也都多了幾分好奇之色。
要知道這年頭縣城晚上可沒有什麼娛樂活動,大晚上出去能是去做啥?
大傢伙兒心裏面倒是沒有什麼不好的想法,畢竟三個人一起出去,能做啥壞事兒?她們就是奇怪,今兒就要下鄉進行慰問演出,她們不好好休息,跑出去做啥子。
李嬌嬌聞言,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其實范雲芳倒是並沒有什麼壞心,只不過是好奇而已,不過這事兒說到底是王勝男的私事兒,她自己不說,李嬌嬌也不好說她們是去公安局了,略微思考了一下后,她便回答道:“我們出去有些事情,辦好就回來了。”
范雲芳想也不想地開口說道:“可什麼事兒能讓你們三個出去幾個小時,到了半夜快一點的時候才回來?”
這話一說出來后,周圍瞬間安靜了下去,出去那麼長時間,到了後半夜才回來,能去做什麼事兒?
這好奇心被勾起來后,便有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跟着起鬨架秧子。
“唉,那麼晚了你們能去做什麼?還折騰了那麼久?”
“就是就是,李嬌嬌,你快點跟我們大傢伙兒說說,到底是咋回事兒。”
“李嬌嬌,你說呀。”
聽着周圍人一聲大過一聲的詢問聲,李嬌嬌只覺得十分荒謬。
大家都是成年人,去哪兒做什麼都是她們的自由,告不告訴別人,公佈不公佈出來,都是她們自己的事兒,這些人起鬨詢問,有多少人是真關心她們?又有多少人是純粹想要看熱鬧的?
范雲芳並沒有什麼惡意,可是她的所作所為卻給李嬌嬌造成了困擾,無形之中給她們帶來的很大的麻煩,雖然主觀上她並不是真的想要害人,可這種追問不休的模樣,卻讓人覺得很不舒服。
然而范雲芳卻像是沒有察覺到自己的所作所為讓人不快了似的,見李嬌嬌不回答,便又問了一句:“李嬌嬌,你怎麼不說話呢?”
李嬌嬌轉身面對着身後的范雲芳,極為認真地開口說道:“范雲芳,我們三個昨天晚上去哪兒,做了什麼,跟你有關係嗎?我們出去是犯了什麼法了,還是做了什麼違法亂紀的事情被你發現了,還是說我們妨礙到你了,你這麼一直咄咄逼人地追問個不停是什麼意思?”
被李嬌嬌這麼一通反問后,范雲芳直接懵了,她的嘴巴一張一合,想要說些什麼,可是話到嘴邊后,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了,憋了好半天後,她方才憋出來一句話來。
“李嬌嬌,你別這樣,我沒有惡意的……”
她不過是隨便問問,好奇她們去哪兒了而已,又不是做什麼壞事兒,至於這麼對待她嗎?
范雲芳覺得很委屈,嘴巴癟了癟,臉上的表情有些難堪。
她倒是委屈上了。
看到她這個樣子,李嬌嬌只覺得十分好笑。
剛剛不停追問她,引得大家都注意到她的人是范雲芳,結果被她反問了兩句后,她自己反倒是先委屈上了。
“范雲芳,我們去做什麼是我們自己的事情,在沒有影響到別人,也沒有觸犯到法律的情況下,我想我們沒有必要將我們做的事情告知旁人,只是因為你好奇,想要知道我們去做了什麼,就這麼在大庭廣眾之下追問我,絲毫不顧及你的做法給我帶來的多大的困擾,我個人覺得,你這樣子的行為不太好,而我也沒有必要回答你的問題,畢竟沒有哪條法律規定,別人問了什麼,就要把自己的私事兒告訴別人的。”
李嬌嬌這番話一說出來,剛剛旁邊那些還在竊竊私語的人全都安靜了下來,大家仔細琢磨了一下李嬌嬌的話,覺得她說的確實很有道理。
僅僅因為她們好奇,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就不顧場合地去追問別人的事情,這確實是不太禮貌的行為,別的不說,設身處地想一想,若是這事兒換到她們自己身上,怕是也不想被別人窮追不捨地問東問西吧。
“對不起李嬌嬌,這件事情是我做錯了,我向你道歉,是我的錯,我不該這樣子追問你的。”
范雲芳此時也反應了過來,想到自己剛剛做的事情,她感覺到羞愧得厲害,立馬便向李嬌嬌道了歉。
“沒關係,我知道你沒有惡意的,不過下次還是不要這麼做了,我不喜歡。”
范雲芳連連點頭:“你放心吧,我下次絕對不會這麼做了,今天是我考慮不周,沒有注意到你的想法,下次真的不會了。”
李嬌嬌點了點頭,沒有在說什麼。
隊伍繼續向前走,李嬌嬌打了水回了宿舍洗漱去了。
“李嬌嬌這人看着還不錯,我挺喜歡她性格的,以後我們能多來往來往。”
“說實話,只看她的臉的話,很容易讓人有不好的感覺,不過她的性格還真不錯,看得出來是個實在人,以後有機會處一處吧。”
李嬌嬌走了之後,眾人議論了兩句后,便沒有再說什麼,很快便扯到了別的話題上去了。
等到李嬌嬌回房間后,王勝男和張玉嬌兩個也都醒了過來,不過二人沒有李嬌嬌這麼有精神,雖然醒了,不過卻還跟個遊魂兒似的,東倒西歪地坐在床上衝盹兒。
看到她們這個樣子,李嬌嬌忍不住笑了起來。
“阿玉,勝男姐,你們清醒一點兒,洗漱洗漱,馬上就要出發了。”
王勝男暈暈乎乎地抬起頭來,她看着在宿舍裏面忙活着的李嬌嬌,整個人也跟着慢慢清醒過來。
王勝男清楚地感覺到李嬌嬌對她的態度發生了轉變,她對她的態度好像更加親近了一些,比起從前那些客氣疏離的樣子,現在的她對她更像是對待一個親近的朋友——雖然還比不上張玉嬌,不過已經算是很大的進步了。
想到這裏,王勝男也跟着笑了起來:“好,我這就來。”
關係的改變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徹底變化了的,不過有進步就是好事兒,只要她們共同努力,早晚有一天能成為很好的朋友。
*****
九點鐘,李嬌嬌她們便都拎着行李在文體團外面集合了。
文體團外面的空地上停着一輛東方紅拖拉機,後面的車斗用綠色的帆布罩了起來,這樣子坐上去也不會招風。
等到人都齊了之後,李芹和趙安月便招呼着大家上車。
也虧得後面的車斗夠大,否則的話還坐不下這麼多人。
坐在拖拉機的車斗裏面,這對文體團的姑娘們來說並不是什麼新奇的體驗,畢竟文體團每年都會有兩次慰問演出,她們已經習慣了坐這種拖拉機了。
不過對於今年剛進來的李嬌嬌和張玉嬌來說,她們還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
張玉嬌上了拖拉機之後,左摸摸右瞧瞧,看哪兒都覺得十分新鮮,看到她這個樣子后,王勝男不由得笑了起來:“小嬌嬌,你還是快點兒坐好吧,我跟你說,這拖拉機在縣城的道上開着還好,等出了縣城后,那路顛起來后,骨頭都能被顛散架了。”
張玉嬌聞言,回頭看向了王勝男:“勝男姐,你開玩笑的吧?”
王勝男臉上的笑容更大了:“我可沒有跟你開玩笑,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坐在一起的其他姑娘聽到這話,也跟着說了起來:“那可不是,這拖拉機哪兒都好,就是太顛離了,我去年下鄉那一趟,差點兒沒有把胃給吐出來。”
“行了行了,你快別說了,你剛不說還好,你這麼一說,我也要吐了。”
這個話題一提起來,原本還挺高興的姑娘們,這下子卻個個都變成了苦瓜臉,畢竟她們可不是顛簸一天,要顛簸一個月呢。
不過抱怨歸抱怨,誰也沒有說過不去下鄉的,大家嘮叨了一會兒后,便換了個話題,很快便說起別的事情來了。
“也不知道這次會不會去我們村子,我有挺長時間沒有見到我爹娘了,要是他們見我回去了,一定會很開心的。”
“是啊,也不知道今年還去不去我們村子,去年去我們村子演出了一次,知道我在台上表演,村子裏面的人可羨慕我爹娘他們了。”
“去年去過了,今年應該就不去了吧?”
“那可不一定,水滄縣下面攏共也沒有多少村鎮,一個月應該能走完吧?”
……
人都上了車之後,拖拉機啟動了,載着這一車的姑娘離開了縣城。
拖拉機的速度很快,大約開了半個小時左右,便到了慰問演出的第一站。
鄭家坳這邊兒已經提前接到了通知,場地什麼的提前都準備好了,文體團的姑娘們到了之後,收拾一下后便可以登台演出了。
一個穿着洗得發白衣服的年輕姑娘站在拐角處,眼睛死死地盯着打麥場的方向。
當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從出拖拉機上下來的時候,女人的眼中流露出了徹骨的仇恨來。
是她把自己害成這個樣子的,她怎麼還有臉來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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