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結
寺里僧人起得早,這時已過了早課,用了早點。瞭然大師今日未到清蓮宮講經,早早的侯在長生亭內等着蕭雲旌。
在寺里歇息一夜,蕭雲旌臉上終於褪去難看的青白色,變回從前的人樣。見到瞭然大師,雙手合十執禮道:“讓大師久等了。”
“老衲泡了一壺清茶招待蕭施主,請坐吧。”瞭然大師單手執禮說道,為他倒了一杯茶。蕭雲旌道過謝后,在瞭然大師對面坐了下來。
“蕭施主有什麼疑惑,儘管說與老衲聽便是。”瞭然大師說道。
“的確有一件很難解的事,不知與何人訴說,只好來請大師解惑。”蕭雲旌客氣道,把自己的離奇經歷和重複了五日的夢境說了出來,末了道:“此事太過虛幻,還請大師為我保密。”
瞭然大師眯着眼,微笑着仔細聆聽,等他不再說話后道:“這是自然,施主不用擔心。今生的一切皆是天意,蕭施主不必因上一世的事介懷。前生悲苦,那麼今世就不要留下任何遺憾。”
“可遺憾已經鑄成,我不知該如何彌補。對她,我愧疚得很。她提的問題,我思考數日雖有頭緒,可仍覺混亂。”對現在的成靖寧,他無疑是喜歡的,但其他的,他還沒想明白。
“一個夢重複了五次,蕭施主還沒看清自己的心?”瞭然大師雖在塵世之外,但於紅塵之中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答疑解惑,更是信手拈來。
反覆思考五日,每回稍有一點頭緒,但進一步思考後,又不斷的推翻,接着不斷的猜想,再得出結果,然後再推翻,如此往複,便陷入死循環里走不出來。
“往事不可追,珍惜當下。既然無緣,何必執着?分清愛和憐憫,喜歡和同情並不難,難的是承認自己的錯誤,放下不該有的執着。”瞭然大師勸解道。
蕭雲旌摩挲着茶杯,思考着瞭然大師的話。錯了嗎?從他擅自帶她回大祁開始,他就錯了。
“若是上一世的成靜寧,你們不會有任何結果,無論世俗非議,還是她的拒絕和逃避,都不是你一己之力能夠化解的。她已看清,施主為何還執着着不放棄?她走之前來找過老衲,說要放下一切重新開始,蕭施主也該放下了。”瞭然大師說道。
她很乾脆果決的走了嗎?夢裏,她的確如此。“現在的成靖寧呢?她又是誰?”
“當然是永寧侯之女,蕭施主的妻子。一道驚雷帶來的變故,改變了很多,前世的成靜寧不屬於你,今生伴在你身邊的,才是你相守一生的人。”瞭然大師說,又指着葉子進入衰敗期的曼珠沙華,說:“為了徹底解開你的心結,老衲今日贈你一朵彼岸之花。”
很快的,曼珠沙華的葉子迅速枯萎,所有的剎那間融進泥土之中,其中一株的花苞破土而出,靈蛇般的屹立於泥土之中。蕭雲旌眼見着此花一朵一朵的盛開,鮮艷欲滴,紅艷似血,和夢裏開在黃泉路上的花一模一樣。
“這是?”
“蕭施主應該聽過此花的傳說,其一便是它的香氣能喚起人前世所有的記憶。若想知道上一世那位成施主前生的所有一切,在此花花瓣上寫下她的名字,滴三滴血養在花瓶中三日即可。只有看清她的一生,蕭施主才能完全放下。不過現在的蕭夫人,此法並不可用。”瞭然大師摘下曼珠沙華,交給蕭雲旌說。
蕭雲旌拿着,聞不到此花的香氣,說:“為何?”
“有些事無需打破砂鍋問到底。”
聰明人無需多言,蕭雲旌很快想清楚,道:“我明白了。”
“老衲也知曉,施主想知道現在的蕭夫人是誰。數年前,老衲從一位西域來的高僧那裏得到一樣能催眠的器物,人一旦被它催眠,便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施主但可一試。”瞭然大師說,這也是蕭雲旌心裏的結之一,解開了才能重新開始,但又提醒道:“不過最好別讓蕭夫人知道。”
“我省得,多謝大師。”
“但此物對同一個人只能用一次,且對本人有傷害,蕭施主慎用。”瞭然大師說道。
蕭雲旌和瞭然大師談到申時才離開大覺寺,趕回鎮北侯府已是掌燈時分。到太夫人那裏點過卯后,到外書房把曼珠沙華暫時養在水裏。成靖寧在嘉祉院內等消息,聽聞人在外書房,便換了衣裳趕過去。大門已修好,想敲門又退縮着把手收了回來。
蕭雲旌先開了門,問道:“怎麼不敲門?”
成靖寧笑容勉強,說道:“怕打擾到你。你的問題……解決了嗎?”
“還得等上三日,不過已經無礙了。”蕭雲旌看着她,思索着她到底有什麼他不知道的秘密。
“那我三天後來尋你吧,昱兒想你得緊,你要早點回來。”三天,她等得起。
“只是晚上住書房,白日裏沒大礙。”說著,拉了人回嘉祉院。這時候的蕭昱正枕在胖貓身上,抱着腳丫子啃得歡實,一邊的乳娘攔不住,見到夫妻兩個來,見禮後退下。小孩兒見到爹娘回來就爬起來坐着,咿咿呀呀的說這話,朝蕭雲旌伸出手來。
幾天不見親爹,蕭昱糊了他一臉口水,黏他得不行。瞧着父子兩個其樂融融的,成靖寧又氣又好笑。
在內院待兩個時辰,用過晚膳消食洗漱后,成靖寧本欲送他去外書房,被人笑着拒絕。“我一個大男人還要你送?說出去多丟面子。”說著就摟着人親了一陣,直到她七葷八素時才鬆開。
“我當真沒事,你別胡思亂想。”蕭雲旌幫成靖寧蓋好薄被,點上驅蚊香后才離開。
到午夜,蕭雲旌把刻了名字花朵插進手掌大小的白瓷花瓶中,加滿清水,用匕首割破手指,滴了三滴血進去,靜靜的等候着它的變化。原本的紅色,更多了幾分妖冶,開始淡淡的散發出香氣。
要開始了嗎?
晚上,他沒有再做那個夢,一夜好眠。次日,盛夏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能清晰的看到光影里的灰塵。似血的曼珠沙華定格在那裏,仿若一幅靜物工筆畫。
第二個晚上,香氣越發濃烈,而他夢裏卻乾乾淨淨,倒讓他睡了一回好覺。
到第三日,花香已熏得他無法入眠,午夜時睡不着,端了張凳子坐在花前,盯着在燭光里的紅花,人越來越疲倦,魂魄彷彿被它龍爪一樣的花瓣勾走,順着它香氣的牽引,到了一處陌生的地方……
這一次,他做了一個很長的夢,或驚心動魄,或凄涼哀婉,或戰火紛飛,或生離死別。他穿梭在成靜寧一生經歷的大事的每一個角落,看着她起起落落,看着她悲喜哀樂。看過她的記憶后才發現,他對她來說並沒那麼重要,他只是她的長輩,她的恩人,她命里的一個過客。夢醒后明白,一切只是他一個人的執着。
分清七情六慾很簡單,承認錯誤的確很難,感同身受的走了一遭,才發現他錯得離譜,原來他真把同情和憐憫誤以為是喜歡。
夢醒花敗,人豁然開朗,不過已臨近辰時,再睡也睡不着了。
打開門,就見成靖寧提着食盒站在門外,“時候不早了,我過來送早飯。今天中午有椰子雞,到祖母那裏用午膳嗎?”
蕭雲旌見她拐彎抹角套話的着急樣子,甚覺可愛,接過食盒道:“當然要去,進來吧。”
“我做了雞肉粥,還有芙蓉糕、蒸餅和幾碟小菜。”
“這麼多?”
蕭雲旌端出裏面的早點,擺放在案桌上,有兩雙筷子,兩個碗。
“我也沒吃,一起用吧。”
用過早點后,成靖寧讓丫頭進來收拾東西,繼續坐他對面彙報着最近幾日府上發生的事和手下商行里的事。蕭雲旌靜聽着她說的話,時不時點評幾句。“我看天越來越熱,想着還是到鹿鳴庄避暑消夏,這回帶你進山去看看。”
“那我回嘉祉院收拾東西,你去祖父祖母那裏說一聲。”成靖寧欣然同意。
蕭雲旌恢復正常,王太夫人喜出望外,叫住人好生叮囑了一番,並警告他以後不許再作怪。
“以後不會了。”蕭雲旌認錯並保證道。
次日成靖寧回了永寧侯府,告訴殷元徽要去鹿鳴庄避暑的事。殷元徽見她比幾日前神色鬆快,也不問突然改變主意的緣由,道:“我們準備五月二十走,到時一起吧。”又婉轉的說道:“靖寧,以後遇到難事別憋在心裏,永寧侯府有父親、永皓、娘和我,我們都會幫你的。”
成靖寧對殷元徽的洞察力很是佩服,道:“多謝嫂嫂,如果真有難事我一定會回來找你們撐腰的,現在已經沒事了。”
“你沒事就好,不過我說的話你得記住了。”殷元徽叮囑道。
從永寧侯府回來,成靖寧便開始收拾東西,過了夏之後會回餘杭,索性都一起收拾了,到時從鹿鳴庄回來過後歇上幾日,就可直接南下。
夫妻兩個的衣裳由她親自收拾,開衣櫃收衣裳,結果從衣櫃的抽屜里摸出一個晶瑩剔透的東西來,便朝外間喊道:“雲旌,你過來會兒。”
蕭雲旌抱著兒子靠近,見到她手裏的水晶掛墜,道:“這是瞭然大師送我的驅邪之物,你幫我找個盒子放好吧。”他還沒想好怎樣問她,覺着就這樣過也挺好,便把東西塞進了抽屜里,不想被她翻了出來。
“你也真是,這東西怎能亂放。”成靖寧拿着,仔細看了看,紅繩和拇指大的淚滴水晶,怎麼看也不像驅邪之物,“你真沒騙我?”她提着紅繩,水晶輕微的在她面前晃蕩,裏面好似有一張笑臉。
蕭雲旌把蕭昱交給乳娘后回來,就見她的眼睛跟隨着淚滴形的水晶轉。“這裏面有東西,你來看看。”成靖寧喊他道。淚滴里的笑臉似迷惑人心精怪,心和神很快迷惑在它那雙狐狸一樣勾人的眼睛裏。
人倒在他懷裏,蕭雲旌只好將人抱回內室,他還是忍不住想知道她是誰,索性將錯就錯。問出口后,成靖寧老實的回道:“成靖寧。”一板一眼的,沒有情緒起伏,和他在大覺寺里初次實驗的小沙彌的反應一模一樣。
“你為什麼會來到這裏?”這是他最想知道的答案,問出口后,便坐直了身體認真聽。
成靖寧這會兒意識模糊,思想不受控制,蕭雲旌問她什麼,她就說什麼,老實的答到:“我來自很久很久以後的將來,因電梯墜井而死,再次醒過來就變成了個出生不到三天的嬰兒。為什麼會來這邊,我也不知道。”
蕭雲旌皺眉,她的話里出現他聽不懂的詞,但細問又覺自己沒見過世面,又問道:“你原來也是畫家嗎?”
“我是XX美院畢業的碩士生,設計師,做服裝和珠寶。不是畫家。”成靖寧機械地說道。
“碩士?”這是什麼?
“就像現在的科舉考試,我考過了鄉試,會試,最後考中進士,再進一步,考中了庶吉士。”成靖寧對自己的上輩子比較滿意,至少算得上成功女性,原本機械的對話,帶了幾分得意。
蕭雲旌知道現在科舉考試的難度,想着她能如男兒一般考中庶吉士,也佩服了幾分。看清自己的上一世之後,他現在格外的看重情字,雖然羞恥,但還是咳嗽着,忸怩着問出了口:“你過去有喜歡的人嗎?或者成過親嗎?”
“沒有!”催眠之中的成靖寧,反應依舊激烈,她絕不承認她遇到過人渣這件事,更別說愛過。
若非瞭然大師說人在催眠的狀態下說的話都是發自內心的真話,蕭雲旌險些就要懷疑她在撒謊了。不過知道她沒有喜歡的人,心裏還是美得很,又問道:“現在呢?”
“有。”回答得乾脆,不拖泥帶水,“可是我現在討厭他。”
“為什麼?”蕭雲旌原本美滋滋的心瞬間蒙上一層霾,登時反問道。
“他說當初娶我是將就,前幾天突然不理人,讓我心焦了好幾天。如果不喜歡過不下去就直說好了,又不是不能和離。”成靖寧平日裏對這件事報以寬容的態度,實際上耿耿於懷得很,現在把最真實的想法說了出來。
“你想和離?!”蕭雲旌瞪大眼睛,險些就將人搖醒了。就是他得知真相后,也沒想過和離這件事。
“我喜歡他,但他太討嫌。平常霸道不說,還總挑三揀四嫌這嫌那,最近更不知哪根筋不對抽風好幾天,對這等無法溝通之人,心累的慌。我想和離,我想回去。”成靖寧正色說道,又狠狠的埋汰了蕭雲旌一番,連他頭髮太粗都是罪過。
回哪兒?“回你原來的地方?”
成靖寧重重的點頭,一連說了好多個非常非常想回去,緊接着無比神往的回憶起上一世的諸多好處,吐槽着現在悲催的世界:“沒有無線網沒有空調沒有電腦沒有手機沒有飛機沒有高鐵沒有雪糕,連番茄炒蛋和青椒肉絲都沒有,物質貧乏,規矩還特別多,這不許那不許,我都快憋死了。我們那兒女人自立自強,能從政能經商能上學讀書,婚姻大事自己做主,不像這裏,什麼在家從父出嫁從夫老來從子,徹頭徹尾的附庸菟絲花,吵架冷戰被家暴還不能離婚。要是我們那兒,我早就鬧了……”
提起她深愛的前世,哪怕被催眠,也滔滔不絕的說著各式各樣的好處,抱怨着眼下的種種,尤其蕭雲旌。
話題跑偏,蕭雲旌聽她侃侃而談,忍不住問道:“回去你捨得你的丈夫孩子和家人?”
就見那個沒良心竟然點了頭,接着又聽她道:“反正我現在看蕭雲旌不順眼,蕭昱也不黏我,讓他們父子一起過好了。若是現在能回去,我放棄現在的一切也要回去!”
毫不留情,毫不留戀。
蕭雲旌聞言,更是將眉頭擰成川字,放棄一切也要回去?!呵,想得美!上了他的賊船,還想走人不成?“想都別想,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別想!”被成靖寧的話傷到,頓時也賭氣似的說道,他不想再聽她說下去,登時打住。
鬆開人後,讓她躺下睡一覺:“忘了剛才的事,好好睡一覺。”
成靖寧一覺睡到將近午時才醒,起身後拍着一片空白的腦袋,叫來墨竹和錦繡問什麼時辰了。
“還差一盞茶時間到午時,夫人要起嗎?”錦繡恭敬着問道,回想起一個時辰前侯爺出門時黑得能下冰雹的臉,更加的心驚膽顫。
“這麼晚了?怎麼不叫我。”她記得她明明在收拾行囊。
墨竹得了蕭雲旌的命令,此刻重複着他的話說道:“侯爺說您最近憂思過度,在收拾東西的時候暈倒了,他讓您好生休息,吩咐奴婢們不許打擾。”
成靖寧恍惚着記不清楚那時的事,想着侯府還有一堆事等着她忙,便也不再追究一個時辰前發生了什麼,讓兩人給她梳洗換衣。等雁容幫她梳好彎月髻后才想起蕭雲旌來,問道:“侯爺呢?”
“奴婢不知,只知道出門了。要不奴婢去馬房和太夫人太爺那裏打聽打聽?”墨竹把碧璽石金步搖遞到錦繡手上。
成靖寧揉着太陽穴說道:“算了,終歸會回來的。”
這時候的蕭雲旌,正騎馬飛馳在去往大覺寺的路上。跑了一路,到大覺寺后就直奔菩提院,當即三兩下攀上樹頂,取下成靖寧許願紅簽。
那時她的紅簽掉了,還是他給掛上去的,綁得最高,打了個死結,很好找。當即取下裝紅簽的竹筒,打開一看,字跡還很清晰,寫着“回原來的地方”六個字。果然如此,當即把最後一條撕了,今生她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來了就別想走。
成靖寧在侯府內捂着嘴打了數個噴嚏,引得蕭昱小朋友驚奇的看着她。她拿帕子擦了擦鼻子,自言自語地道:“大熱的天我該不會是要感冒了吧,等會兒得去聞大夫那裏拿點葯。”
“唉,你爹最近可作了,你長大以後千萬別學他。”抱怨完蕭雲旌,成靖寧開始教育起孩子來。
晚上用過晚膳,還不見人回來,陪着太夫人消食過後,就帶着孩子回嘉祉院。剛出凈房大門,墨竹就悄悄的湊了過來,說侯爺回來了,站在寢房門外,臉色有些不好。“怎麼個不好法?”成靖寧聽着,心登時就是一緊,彷彿回到過去一見到他就忍不住想跑的時候。
“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墨竹跟在成靖寧身邊久了,也學會了這個詞,“如若沒什麼事,奴婢也先告退了。”
但凡蕭雲旌在內院的時候,屋內的一應丫鬟婆子都躲到外間,這回也不例外。成靖寧看着跑得飛快的墨竹,不知蕭雲旌又抽什麼風,便到隔壁奶娘那裏把蕭昱抱回來,有個小的擋着,他總會顧忌一些。
“侯爺回來了,你……進來吧,我想我們該好好談一談。”成靖寧鼓足了勇氣到門外去見蕭雲旌,這時才覺着,墨竹用詞的精確性。他臉上醞釀的暴風雨,快洶湧而出。
蕭雲旌不說話,也不動一步,就直勾勾的看着她。成靖寧被盯得心裏發毛,只好去拉他的手,總算還是給面子的,跟着進了屋。
見到兒子也在,正坐床上和那隻胖貓玩兒,讓乳娘來把孩子和貓一併接走。蕭昱看到親爹眼睛瞬間變的賊亮,剛伸手求抱就被乳娘抱走,不解的看着離他越來越遠的爹,眼裏淚汪汪的很是不舍,還咿呀了幾聲企圖挽留。比起蕭昱來,乳娘更怕蕭雲旌,只好哄着小孩離開。
門被關上,“這……”成靖寧眼睜睜的看着搬來的救兵被撤走,一時間很是沒轍。
蕭雲旌也沐浴過了,發梢還是濕的,這會兒站成靖寧面前,猶如泰山壓頂一般。早打好的腹稿早忘了,這會兒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不是有話要對我說嗎?”蕭雲旌似要把人盯出一個洞來。
成靖寧支吾了一陣,說:“我不知道最近一陣發生了什麼事,如果我做錯了,或是有哪裏不對,請你直接說出來,我會改正,你也一樣。我們是一家人,希望以後做事都有商有良的,有多少誤會因溝通不善演變成不可挽回的悲劇?我希望以後我們相互之間有難事,或是想不通的事,可以心平氣和的坐下來商量。”
“我明白,還有呢?”蕭雲旌見她沒提和離的事,臉色總算好了許多。
“你當初說娶我是將就,我也說過,如果你哪天不想將就了,不必委屈自己,我也不會說什麼……”那時候他說的話,成靖寧還記得很清楚。
“啊!你幹什麼!”人突然被他抗在肩上,懸在半空中不安定的感覺讓她心慌。
“我說了那麼多話,你就記住了這一句?”蕭雲旌將人扔到床上,一把將帳簾撤了下來。
“你……有話好好說……”成靖寧看着逼近的人,扒着牆壁想找地方躲。
蕭雲旌把人扳正了,一邊解着她的衣裳,一邊道:“那我們好好說。你想和離?”
“沒,沒有。”成靖寧慌忙否認,明明是他出了問題,怎麼現在質問起她來了?
“沒有最好。你是我的人,我的妻,生生世世都屬於我。”明明是很動聽的情話,成靖寧卻覺可怕得很,眼見着他的人越逼越近,只好道:“我們以後死都不分開,雲旌,以後你別突然的不理人好不好?”
“我保證,以後不會這樣了。”蕭雲旌欺壓上來,把她的雙手禁錮在頭頂,柔聲問道:“靖寧,你喜歡我嗎?”反省一番后,想着最近他的確多有對不住她的地方,她心裏有情緒很正常,以後他會加倍的對她好,不會再這般讓她擔心。
“愛,非常愛,非常喜歡!”成靖寧連忙答應下,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被生吞活剝了。
“我也是……”聲音很溫柔,動作卻一點不輕。
寢房外,乳娘抱着找爹的蕭昱無可奈何,甄媽媽聽着裏面一聲高過一聲的呻·吟聲和悶哼,只好將人勸走,“去太夫人那裏吧,幾隻貓都在那邊。”小公子除了喜歡爹還喜歡貓,這時候只好搬出貓來轉移他的注意力。
“是我糊塗了,還是媽媽想得周到。”乳娘如醍醐灌頂,抱着蕭昱,帶着幾個丫鬟婆子去了王太夫人的宣德堂。
甄媽媽留在外間,聽着寢房內的動靜,一面歡喜着夫妻兩個重歸於好,又擔心着兩人沒個輕重弄垮身體,糾結着吩咐下邊備熱水。
夏夜本來就熱,又乾柴烈火的燒了半夜,兩個都如從水裏撈起來一般,成靖寧被教訓得很了,這時候背過身去不理人。蕭雲旌這時候攬着她的腰,咬着人的肩頭,還不願離開。
“靖寧,我們以後都要好好的,我們以後要生好多個孩子,一起到頭髮花白,牙齒都掉光了的時候。”蕭雲旌好似突然開竅,這時候的情話不要錢似的往外撒。
所以能不能休戰,讓她去洗個澡?心裏埋怨着,嘴上也不得不說道:“好,你說話算話。”總算沒問那麼羞恥的話,成靖寧才回了一句,扭頭回去在他唇邊啄了一下。
“我明天就上書陛下,請立昱兒為世子,到我們離京之前,旨意應該能下來。六月十九我們去大覺寺祭拜母親,等聖旨下來后我們回餘杭老家,住上一年半載再回來。等昱兒兩歲以後,我們給他添一個弟弟或妹妹。”蕭雲旌上下兩不誤,說著未來幾年的打算。
早晨的宣德堂中,王太夫人喂着蕭昱吃蛋奶糊,瞧着曾孫可愛的模樣,更是愛得不行,深覺家裏多幾個孩子好。“您吶就別擔心,多多保重身體,以後抱小小姐和小公子才是。”秦媽媽笑着為她布菜,現在侯府恢復正常,是時候添丁添財了。
夫妻兩個姍姍來遲,王太夫人招呼着二人用早飯,再上一些熱食來。“今天的蒸糕做的不錯,快來嘗嘗。”
蕭雲旌扶着成靖寧在太夫人左邊的位置坐下,幫着盛粥,讓她多吃一些,今天要趕路。
蕭昱昨夜意難平的和貓玩兒了大半夜,這時候見到蕭雲旌就扁了扁嘴,一副快哭的樣子,瞪着細長的小腿就要撲過去。蕭雲旌見着就接了過來,抱懷裏好生安撫了一番。成靖寧看着兩個親熱的樣子,心狠狠的抽搐一番,好想做一個大棒,拆散這對你儂我儂的父子。
對比着前幾日的冷清,王太夫人又忍不住教育蕭雲旌說:“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才好,雲旌,尤其是你,以後再作怪我饒不了你,靖寧怕你我可不會給你面子。”
“以後不會再讓您們二老和靖寧擔心了。”蕭雲旌很誠摯道。
“你明白就好。”他從未這般反常過,不過事已過去,她也不追問其中發生了什麼。
五月二十,全府出動到鹿鳴庄避暑。到六月十九那日,一家三口到大覺寺祭拜蕭夫人,告訴她家中一切安好。到七月里,請立世子的下來,只等鬼節過後天下轉涼回餘杭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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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到這裏,正文完結啦,後面還有幾章番外,寫沈老夫人、皇后和可可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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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文有很多不足的地方,非常感謝大家的寬容並幫我指出毛病,希望以後會更近一步。
鞠躬感謝,(?????)??愛你們,么么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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