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大婚·中

林傲雪總覺得北辰泠這話好像意有所指,也許是因為她做賊心虛所以不由自主地想多了些，她尷尬地清了清嗓子，神情不太自然地後退兩步，對北辰泠道：

“那你進來說話。”

北辰泠笑吟吟地起身進屋，屋子裏雲煙的面色已經恢復如常，她讓林傲雪先將身上的外衣換下來放好，一邊詢問北辰泠道：

“泠兒今日來是為何事？”

北辰泠看着雲煙替林傲雪收拾衣裳，兩人之間的交流自然又默契，她心裏頗為感慨，有一瞬間她也想過若是站在林傲雪身邊的人不是她的姐姐，而是她,又該是怎樣的場景。

但這個想法只在她腦海中一閃即逝,徒留了一縷淺淡的惆悵和鈍鈍的哀傷，很快又被由衷的喜悅所取代。

這世間從來沒有如果，所有的相遇和分離都是命中注定，她們之間緣分不夠,只剩下多年來殘餘至今的執念，也早已在漫長的歲月里偏離了最初的心意。

不管怎麼說，她還是祝福林傲雪和雲煙的，她們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們能過得幸福，她便也覺得快樂。

只是難免會想,她下半輩子,是否能遇上如此的感動,不需要壯懷激烈，只求彼此之間能默契相守。

若有，自然快慰，若無，也從容洒脫。

“泠兒今日收到了從下邊呈遞上來的彩禮清單，想請雪姐姐和姐姐一起看一下，可還有要補充的沒有？”

雲煙側目看了清單一眼，臉上笑容溫婉：

“不用看了，這彩禮也就繞一圈，從她手裏到玉顏宮來，有什麼分別。”

林傲雪卻不幹，她將北辰泠手裏的小冊子接過來，哼哼道：

“那怎麼行！還是要仔細核對，這件事煙兒你就別管了，我會處理好的。”

雲煙見狀，除了無奈一笑，也沒有旁的法子。

林傲雪拿着記錄了彩禮明細的小冊子拉着北辰泠細細商議核對，雲煙便坐在桌前看林傲雪未處理完的奏章。

當日晚北辰泠留在玉顏宮用過晚膳之後才走，臨行前還跟雲煙說，下回她來，要叫宮人提前通報才行。

雲煙也難得紅了臉，林傲雪窘迫地撓了撓頭，直待北辰泠走遠了，她才咬牙切齒地恨恨道了一句：

“這丫頭片子現在膽子越來越大了！”

得聞此言，雲煙抿唇輕笑：

“陛下也不想想究竟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林傲雪嘴裏哼了一聲，不再接話。

時間在繁忙的政務和婚禮緊張的籌備過程中過得很快，轉眼二月便見了底。

陽春三月，萬物復蘇，林傲雪終於盼來了她和雲煙大婚的日子。

從前幾日開始，林傲雪過於興奮，以至於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覺，雲煙便毫不客氣地給她扎了幾針，可憐的九五之尊現在看到雲煙手裏的銀針都還有些后怕。

雖然雲煙擺出的陣仗很是嚇人，但效用還是很好的，至少林傲雪能按時休息，沒有耽誤了第二天的早朝。

三月十六之後，林傲雪實在無心政事，乾脆給朝臣們放了長達十天的假期，整個京城喜氣洋洋，家家戶戶張燈結綵，比過年的時候還要熱鬧。

舉辦慶典的頭天晚上，即便雲煙給林傲雪扎了針，林傲雪依舊在丑時剛過就醒了，因為婚前幾日新人不能同房，故而林傲雪是睡在御書房的。

她起身之後就迫不及待地讓宮人將清水端進屋中，好好梳洗一番，然後開始穿婚服，這套衣服她試過一次，很合身，不一會兒就整理妥當。

林傲雪撫摸着衣衫袖口細密的針腳，以及袍服上疏密相間的綉紋，眼裏的柔情幾乎能擠出水來。

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不管是林傲雪，還是雲煙，都等了太久了。

宮人今日替林傲雪綰髮更衣都格外仔細，唯恐稍微出了紕漏會惹女帝生氣。

好在一切順利，林傲雪也始終都是笑吟吟的，甚至自己比照着銅鏡打理衣襟領口，嘴裏哼着不成調的小曲，看起來心情愉悅，很是歡快。

待林傲雪將自己打點好了，外邊天還沒亮。

真到了這個時候，林傲雪反而不急了，她讓宮人沏了一壺茶，在御書房裏拿了一本詩集來看。

林傲雪不知道雲煙那邊收拾得怎麼樣了，但她私心希望雲煙能多睡一會兒，雖然她們的婚禮已經將過於繁瑣的流程儉省了一些，但今日還是會忙得腳不沾地，到時候莫將她的煙兒累着了。

玉顏宮中，雲煙亦起得很早，細細梳妝，她今日打扮得格外用心，從胭脂粉到簪花，甚至身上的每一件飾物，都經過千挑萬選，搭配起來，既細膩溫柔，又不失國母的華美雍容。

待雲煙起身時，近幾個月來一直侍奉雲煙左右的宮人都被她傾國傾城的容姿驚艷得雙目迷離，感嘆皇後有如降世謫仙，美得驚心動魄。

以雲煙的容貌和氣度，若不是她傾心之人乃寧國之君，否則，必定叫王宮貴胄彼此相爭，頭破血流。

世有雙姝，寧國之君巾幗不讓鬚眉，平前朝之亂，開太平盛世，名垂千古，寧國皇后容姿絕天，一身醫術出神入化，才智雙全，實乃天造地設的好姻緣。

及至卯時，林傲雪從御書房出來，在眾多宮人的護送之下去了宣德殿。

朝臣們已經全部就位，宣德殿前開闊的空地上，京中大大小小的官員全部在位，分列於白玉階下。

林傲雪站在階前等候，她已經完全除去了臉上的面具，她右側臉頰上的傷疤只有湊近了，才能隱隱約約見到些痕迹，基本上恢復了林傲雪自身的樣貌。

俊秀清雋之中，三分嬌柔，五分秀麗，還有兩分，是英氣。

雲煙的醫術，從來不會讓人失望。

宮中婚禮與民間有所不同，皇后梳妝完畢之後，會先去祠堂祭祖，林傲雪是開國之君，祠堂中只供奉了林傲雪的雙親，後由林傲雪授意，將雲煙生母的牌位也供奉在內。

雲煙叩拜先祖之後，宮人便將事先準備好的鳳印等物交給雲煙，待雲煙自祠堂出來，這才吩咐手下的婢女將鳳印轉送去玉顏宮，而雲煙則轉道去宣德殿。

宣德殿外的路很長，林傲雪站在玉台之上，極目遠眺，等到太陽高起，陽光灑落在她腳下的玉階上，散着璀璨的金光，她才終於盼來了她的心上人。

雲煙從長廊盡頭朝她走來，兩側鳴起時疏時驟的鼓點聲，她的腳步平穩而從容，每一步，都踏在林傲雪的心口。

她的煙兒一如既往的美，不，今日比以往還要美，美得震撼人心。

原本林傲雪該是等在階上，直到雲煙步上石階，與她牽手，然而她卻不願多等那幾步的時間，竟從玉階上快步走下去，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行至雲煙面前，在後者笑意盈然的目光中，將自己的手探了出來。

雲煙微笑着看着她，輕聲問道：

“陛下為何不等臣妾走過去呢？”

林傲雪的目光飽含深情，柔柔地看進雲煙眼底，她的笑像今日的暖陽，總能給雲煙帶來蓬勃的希望。

“你朝朕走來，朕亦朝你走去，我們就能在中途相遇，免去一半時間的等待，剛剛好。”

雲煙聞言笑了起來，大大方方地將柔荑放入林傲雪的掌心。

因為她們彼此心心相印，所以才總為對方考慮，哪怕只是點點滴滴，卻能化作實質的溫暖，將她們之間的感情醞釀得更加香醇。

林傲雪心滿意足地牽起雲煙的手，笑道：

“隨朕去宣德殿吧，朕的皇后。”

雲煙莞爾，順着她的意，點頭應了：

“好的，陛下。”

林傲雪牽着雲煙的手，陪她走過剩下半截長廊，再一步一步走上玉階，來到宣德殿前的石台上，待林傲雪與雲煙轉身，面向宣德殿外時，萬千朝臣同時躬身叩拜，聲振寰宇：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林傲雪與雲煙對視一眼，而後才道：

“眾卿平身。”

“謝陛下！謝皇后！”

宣德殿前面見朝臣之後，林傲雪和雲煙還要乘坐輦車出行，於京中慢行一圈，讓京中百姓叩謝聖恩。

車馬已經備好，林傲雪便牽着雲煙的手，笑道：

“皇后，朕帶你去看朕許過你的十里紅妝。”

雲煙險些笑出聲，然而她要保持皇後端庄秀麗的形象，所以只抿了抿唇，眉眼彎彎地笑了。

那年林傲雪與她說，必許她十里紅妝，風風光光地將她娶過門。

林傲雪還將這事記掛在心，她做到了。

何止風光。

她們的婚禮，舉國同慶，萬家歡喜。

林傲雪和雲煙並肩坐在車裏，行過皇宮外的十里長街，紅綢鋪滿京城所有能去的地方，滿城花香，百姓夾道歡迎，隨着輦車過境，百姓高呼萬歲，躬身叩首，神態虔誠。

這一日，必將載入寧國史冊，壯闊繁華。

一路上，林傲雪都牽着雲煙的手，將其緊緊握着，片刻都不願鬆開。不止今日這一程，還有往後數十年的餘生，她們都要這樣，攜手並肩，相依相伴。

縱然她們在慶典進行的途中都沒有多說幾句話，但彼此的心意，總能第一時間傳達，一個眼神，或者僅僅只是下意識地緊了緊掌心。

她們的默契自然而溫潤，走過風風雨雨，終於迎來了安定祥和。

林傲雪轉頭看着身邊美麗的女人，暗自下了決心，她歷經千辛萬苦，才終於有了能保護雲煙的力量。

往後不論多少年，不論還有多少起落與人世無常，她都要傾盡全力，護她心愛的女人，一世安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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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年：祝賀兩位新人終於牽手！請問二毛如此迫不及待主動湊過去讓人壓的感想是什麼？

二毛：……拖出去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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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泠兒的故事我打算放在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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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行推新書《程序媛脫單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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