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你再聞一下。”香味剛噴出來的時候會比較濃。
顧無瑾沒有將手腕湊到鼻尖處嗅聞，而是扇了扇手腕處的香味，淺淡的香甜味，帶着奶香，跟記憶中的味道慢慢重合。
和煦的陽光里，一身淡雅文素的女人走過來摸了摸男孩的頭：“小瑾真棒，又是全年級第一，今天是你生日，我和你爸爸給你準備了禮物，等你放學回來，我們一起慶祝。”
男孩的身體上了初中已經開始抽條，不再是以前的小矮墩了，他拽着青稚的臉，語氣不耐，眼裏卻帶着亮光，“媽，我長大了，別再揉我的頭，髮型都被弄亂了。”
女人笑得溫柔，語氣如水，“是啊，我們家小瑾又長大一歲了......”
紀懷香以為香味不對，“怎麼樣？如果不行，我再重新調製。”
淡雅溫柔的女人逐漸消失了，面前一張清顏絕麗的臉越來越清晰。顧無瑾回過神來，深深吸了一口氣，將記憶壓了下去。他又聞了聞手腕處的香味，“這香水的基調是什麼？”話剛落，他連續打了幾個噴嚏。
“你對香敏感？”紀懷香有點驚訝。
男人的眉毛黑濃英挺，帶着鋒利，眼眸漆黑深邃，定定地看着她，讓人有種獵物被盯上的錯覺。
“嗯。”
紀懷香沒有多問，黑濃翹長的睫毛撲了撲，看着顧無瑾的黑眸裏面的光依然晶亮，她說道：“香水的基調是使君子，它的花香帶着淡淡的牛奶味。怎麼樣，香味對嗎？”
顧無瑾接過那瓶香水，小小的一瓶，竟然真的喚起了他的回憶。
“紀懷香。”
顧無瑾上下打量着她，女孩肌膚粉白，嫩生生的，一雙又黑又水亮的眼睛回視着他，明明只是大一的新生，卻已經會調香。不，不僅是會調香，按照複述去將想像中的香味調製出來，就算是國內的首席調香師，也未必可能做到。
“你很優秀。”他認真說道。
紀懷香不可思議地看着他，眼睛迸發出耀眼的光彩，“顧先生，你是在誇我嗎？”心裏像是被人撒了一把糖，甜甜的，“你能再說一遍嗎？太突然了，我沒有聽清楚。”
顧無瑾有點不自在，“你已經聽到了。”
“你再誇誇我啊。”紀懷香的黑眸里漾着水色，明亮動人。
顧無瑾的臉一熱，兇巴巴道：“女人，矜持點。”
“嗯嗯嗯，好吧，我知道顧先生你覺得我很優秀。”紀懷香也沒有過多糾結，她很開心，“那香水的氣味是沒有問題了？”
顧無瑾精緻堅毅的下巴繃緊，不去看她那張喜悅的臉，“沒有問題了，外婆收到了會很開心的。至於錢，我也會打給你。”
“哦。”
紀懷香咬了咬唇，臉上的笑消去了幾分，“往後顧先生還需要調香，隨時都可以找我。”但她又想到顧無瑾對香比較敏感，是不會用香的，她連見面的借口也沒有了。想了想，她厚着臉皮加了句：“就算不調香，也可以找的。”
唇角微勾，顧無瑾漆黑的眼裏終於染上了幾分笑意，“嗯。”
臨近中秋，學校開始放假了，學生開始收拾東西回家，家住得比較遠的都選擇了留校。
宿舍里林曉璇和季冬晴已經走了，兩人約了一起去旅遊。另一個室友江泳甜還在收拾東西，“懷香，你真的不回家啊？中秋是跟家人團圓的日子，而且難得有假期。”這一次假期因為中秋連着國慶，學校足足放八天假。
紀懷香放在鍵盤上的手一頓，她回過頭來，笑了笑：“我親人都不在身邊，我自己一個在哪裏都一樣。”
“啊，那個，對不起......”江泳甜有點不好意思，很抱歉戳到了對方傷心的事。
紀懷香笑着搖搖頭，表示沒事，父母是她誰也不知道，沒什麼好介意的。
“你趕緊收拾吧，不是趕五點的那趟車嗎？”
“對啊，我差點忘了。”江泳甜加快速度，不一會兒，就將行李箱收拾好了，“那我走了，你自己一個注意安全，晚上鎖好門窗，也不知道宿管阿姨放假期間會不會值班。”
“嗯嗯，放心，我會的。”紀懷香跟她揮揮手。
只剩她自己一人了，宿舍里很安靜，漫邊的落寂襲來，帶着無聲的寂寥。
紀懷香點開手機屏幕，打開微信，進入了顧無瑾的聊天界面，白白的背景依然一條消息都沒有。想了想，手指在上面打了幾個字：【顧先生，在嗎？】，還沒有發送，她又立刻將信息刪去了。
這種想找對方，又不敢靠近的感覺簡直是太糟糕了。
紀懷香連續喝了三杯水，拚命按壓住自己想找顧無瑾的衝動。
怎麼辦啊，顧先生，喝水都想你的日子有點難熬。
本來放假了，紀懷香是打算回去一趟，看看季姨的，想告訴她自己在學校適應得很好。但是Y國的范斯香水公司那邊計劃提前發佈香水，想讓紀懷香儘早過去簽合同。所以紀懷香只好飛去Y國一趟。
S市的豪門都知道，顧家的鼎盛國際集團的未來繼承人非顧大少顧律莫屬，因此，顧律將要舉辦的生日宴會隆重盛大，還邀請了不少賓客。
顧老爺子一向對自己的大孫子很看重，能力雖然不是很頂尖，但是卻很穩重。這一年來，他將鼎盛交給他打理也從沒有出過任何的差錯，董事會的一群老傢伙們也對他讚不絕口。往後，他就可以不用操心了。
“老爺子，這是宴會的賓客名單，請您過目。”華姨將管家按照往年擬定的名單遞給顧老爺子。
“嗯，就按名單上的發邀請函吧。”顧老爺子看得很用心。
“好，那我告知江叔一聲。”華姨接回名單。
“辛苦爺爺你了，操心我的生日會。”顧律說道。
“顧爺爺真疼顧大哥。”另一旁的蔣夢晚坐在沙發上，端正的坐姿斯文秀氣，氣質出眾。
顧老爺子的心情不錯，臉色紅潤，問道：“我聽阿律說，生日宴會那天你做他的舞伴？”
“是啊，顧大哥前陣子就邀請我了。”蔣夢晚淺淺一笑，有點不好意思，“我有一段時間沒有跳舞了，到時候顧大哥不要嫌棄我出醜就好。”
“不會，放心，到時候我帶着你。”顧律俊雅的臉上帶着微笑，看向蔣夢晚的目光彷彿蘊藏了一絲寵意。
“那麻煩顧大哥多多關照了。”蔣夢晚側過頭，看向一直抽着煙的顧無瑾，開口問道：“無瑾，你有舞伴了嗎？”
“他能有什麼舞伴？”顧老爺子對這個孫子很不滿意，“到時候，你不能把那些不知所謂的女朋友帶來你大哥的生日會上，讓其他人看顧家的笑話。”
顧無瑾慵懶地靠在沙發背上，深深吸了一口煙，半晌，他才開口：“在你眼裏，我就是顧家的笑話，你老人家就別將無辜的女孩扯來為我掩飾了。”
“你......”顧老爺子沒有大罵出口，而是氣沖沖地說道：“舞伴你就不用帶了，白家白鋒的小女兒已經從國外回來了，到時候她會跟着白鋒出席生日會，你邀請她做你的舞伴。”
“爺爺？”顧律皺了皺眉，他沒有想到老爺子會有這樣的打算。
“白家？顧爺爺，是白妮妮嗎？”蔣夢晚看着顧無瑾，眼露不忍。
“是啊，她前段時間被白家從國外接回來了。”顧老爺子看着顧無瑾，“到時候你跟她認識一下，適合的話，就多點接觸，那孩子我見過了，長得白白凈凈，眉清目秀的。”
顧無瑾兩指夾着煙，墨黑的眼眸里聚着寒光，“爺爺，你剛才說不讓我成為顧家的笑話，但你又讓我跟白家的那個傻女來往，怎麼？是打算瘸子配傻子，正好湊一對嗎？”
煙草里尼古丁的味道在鼻腔中蔓延，他的聲音又低又冷，“一個瘸腳的孫子加一個傻了的孫媳婦，難道，就不怕顧家更加成為別人眼裏的笑話了嗎？”
顧老爺子的臉繃緊，“混賬，你是這樣跟長輩說話的？人家白家的女兒配你怎樣了？很委屈你？”
“呵呵，在你的眼裏，我還真是一文不值。”
顧無瑾彈了彈身上的煙灰，他站了起來，滿眼的寒色，一言不發，快步離開了。
“到時候他不出席宴會的話，你找人押着他來。”顧老爺子生氣地對顧律說道。
“爺爺，你想阿瑾跟白家......”顧律捏了捏眉心，“這不能硬着來，我給阿瑾做做思想工作吧。”
一旁的蔣夢晚看着男人離開的身影，目光漸漸從那一高一低行走的腳收回，她白嫩的手指拿起桌面上的茶，輕輕酌了一口，斯文秀氣地端坐着，靜聽顧老爺子和顧律安排生日宴會的事。
黑色的車子在馬路上急速地開着，一閃而過，快得讓路人反應不過來。
顧無瑾唇形極好的薄唇抿緊，眼裏聚着冷光，體內密密麻麻的寒霜往上涌，一層一層地將紅色的心封裹起來。
過了不知道多久，車子停在了2棟的女生宿舍樓下。
握着方向盤的手一緊，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來了這裏。
顧無瑾抬頭望女生宿舍的樓上看去，有點茫然，他拿出了手機，撥打了紀懷香的電話。
電話那頭冰冷的聲音傳來，“對不起，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顧無瑾扯了扯唇角，清雋的臉上目無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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