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見家長記（四）
江雅看上去有點遺憾,但見徐蔓本人都這麼說了，也就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停止了思維發散，回到了原來的話題上：“好吧,結婚的事以後再說。不過今天這頓晚飯你是一定要留下來吃的，也別走了，留下來住一晚，反正你們明天都還有假,在這裏待一晚上也不耽誤事情。”
徐蔓還沒來得及說話，秦深就在後面接口說道：“晚飯可以留下來吃,但今天是一定得回去的,我們沒有帶換洗的衣服，在這裏怎麼住啊。”
江雅回頭，瞪了她的兒子一眼：“怎麼住？你是不是在外面住慣了,忘記哪裏才是你的家了？你見過有人回自己家帶換洗衣服的嗎？還真當這裏是賓館了？”
秦深無奈，怎麼他今天就一直在受到別人的嫌棄呢？從“寶貝兒子”變成“討人嫌的麻煩兒子”也就算了,還要夾在自家老媽和女友之間難做人,這不，徐蔓又在盯着他看了。
“我是可以在家住,可小蔓沒帶換洗的衣服,總不能讓人家一套衣服穿兩天吧？現在才剛入秋，天氣還熱着呢,不換衣服穿在身上多難受。”
“是嗎？”江雅回過頭,在得到徐蔓的點頭應答后想了想,就繼續笑了起來，“沒關係，下午阿姨直接帶你去商城挑，你喜歡什麼就穿什麼，隨便挑，阿姨給你買。”
徐蔓連忙婉拒：“不用了阿姨，我在學校宿舍里還有幾套衣服，下午去拿過來就行了。”
她撒了謊，她留在學校里的東西其實只有一套床褥，夏天的衣服本來就很輕便，再加上她在上學期結束時做的打算是實習一年，不是一個月兩個月，衣服留在宿舍里沒人打理，就全部都塞進行李箱裏帶走了，現在正在她和秦深的卧房衣櫃裏靜靜躺着。
但她又不好意思讓長輩給自己買衣服，還是第一次見面的戀人父母，只能找這麼一個借口，反正下午她和秦深出去了也沒人知道去的哪裏，是不是真的回學校，隨便去哪個商場臨時買套衣服就行。
至於留宿就留宿吧，有一句話江雅說對了，她將來總是要嫁給秦深，成為一家人的，在這裏住一晚上就當做是提前體驗了，反正回去也是兩個人一起睡，沒有什麼區別。
沒想到江雅比她想像得還要考慮周全，“那怎麼行，學校里的衣服放了那麼久，都發霉了，怎麼能穿？就算不發霉，也要洗洗才能穿，你們今天拿回來沒用，還是跟阿姨一起去商場逛逛，現買幾件衣服來穿，這樣也比較方便。”
秦深再度開口：“媽，你忘了？我們家裏是有烘乾機的，衣服洗了很快就能幹，穿得上。”
江雅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棒槌。
秦昌盛實在看不過去了，咳嗽一聲，示意凈給妻子拆台的兒子過來坐下：“你媽是喜歡人家小姑娘，才想着帶她去商場裏買衣服，你在那裏插什麼話。過來，坐這裏，別再去打擾你媽她們。”
秦深看上去想要反駁，但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屈服在了父親的威嚴之下，朝徐蔓投去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悻悻地坐到了對面的沙發上。
看這情況，徐蔓心裏也有了數，知道今天這一趟商城之行是推不掉了，只得抿起唇角，淺笑着答應下來：“那就麻煩阿姨了。”
“不麻煩不麻煩。”江雅笑逐顏開，“阿姨一直都想要有個女兒，給她挑好看的衣服，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就像個小仙女一樣。只可惜生了一個不懂事不貼心的兒子，穿衣搭配都提不起興趣，家裏的男人還都不懂逛街的樂趣，讓阿姨只能一個人在商場裏打轉，一點也沒有意思，今天可總算是有了個伴。小蔓，你以後一定要常來啊，多陪陪阿姨，和阿姨一塊出去逛街，阿姨心裏就特別高興。”
她邊說邊站起來，看了一眼時間，就是驚呼一聲：“喲，這都快十一點了，不行，我得趕緊去燒飯，要不然大家就要餓肚子了。”
“沒關係。”徐蔓趕緊說，“隨便吃點就行，不用太麻煩的，阿姨。”
江雅不同意：“這怎麼能行，今天是你第一次上門，阿姨準備了一桌子好菜招待你，都洗好切好了，等着放進鍋里去煮，很快就能做好的。你要是覺得肚子餓，就吃點桌上的零食水果，聽小深說你喜歡吃開心果？阿姨特意買了幾包，等會兒你吃吃看，要是喜歡的話阿姨下午再去給你買幾包，你明天帶回家裏去吃。”
徐蔓微笑着道了聲謝，就站起身，想跟着去廚房幫忙打下手，但被江雅拒絕了：“你是客人，怎麼好意思讓你沾手。今天的這頓飯就全權交給阿姨，你只需要坐在這裏等着上菜，品嘗阿姨的大作就行。”
話是這麼說，但從她的神態來看，徐蔓的這一舉動明顯贏得了她的好感，讓她看上去對這個未來兒媳更滿意、更喜歡了。
江雅進廚房去準備午飯後，客廳里就剩下了徐蔓和秦家父子三個人。秦昌盛不比妻子感情外露，又多年身居高位，面對小一輩的人時不自覺就會流露出一點威壓，顯得格外嚴肅。秦深還好，從小看到大，又是親生父子，已經習慣了，不覺得有什麼；徐蔓就明顯拘謹了許多，連笑容也不像剛才那麼自然了，帶着些小心翼翼的局促。
看出女友的緊張，秦深正準備開口緩和一下氣氛，秦昌盛就把手中的茶杯放下，往前傾了點身體，詢問徐蔓道：“聽小深說，你是江州人？”
徐蔓緊張地點點頭，應了一聲：“嗯，大學來新京這邊讀的。”
“對，小深和我們說過，你和他是一個專業的，只差了兩屆，還挺有緣分，就是不知道有沒有在學校里見過。”秦昌盛隨和地微笑了一下，示意她不用緊張。
他對這個未來兒媳還是挺滿意的，不說別的，就說剛才面對妻子時的大方得體和讓妻子開心的本領，就已經足夠他給個滿分了，更不用說兒子還喜歡她，這樣一個懂禮貌有教養的小姑娘來當他秦家的兒媳婦，他非常滿意，沒有什麼好說的。
察覺到長輩釋放出的友好信號，徐蔓稍微放鬆了一點，不過還是沒能完全放開，保持着一定程度的拘謹：“應該沒有見過，不同年級之間的交集還是挺少的。”
“錯過了也不要緊，現在遇上就行了。”秦昌盛笑笑，用一種拉家常的口吻和她說道，“南邊的氣候和這邊很不相同，明州還好一點，新京就要比江州干多了，南方人通常都很難適應這種天氣，覺得又干又燥。怎麼樣，你在這裏住得還習慣嗎？”
“還好。”徐蔓回答，“剛來新京的第一年有些不習慣，後來就好了。”
秦昌盛點點頭：“習慣就好。要不然等你們兩個以後結婚，你在這裏住不習慣就不好了。你現在是在明州實習？有想好畢業以後的路子嗎，是準備留崗，和小深一樣干公安，還是不從事警察這一行業，另謀發展？”
自從知道兒子有了正在交往的女友之後，秦昌盛就查了一下徐蔓的檔案，成績不錯，從小到大的評獎評優都不少，家世也可以，父親是稅務局局長，母親在黨政機關工作，老一輩也是在國企里行走坐辦公室的，和他們家算是門當戶對。
出生在這樣的人家裏，徐蔓自然不需要為未來費心，但作為長輩，他還是比較喜歡有明確人生規劃的晚輩的，最好能把自己那不靠譜的兒子也帶正了，宜室宜家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徐蔓的頭皮有點發麻，總覺得像是在做什麼閱讀理解的題目，答錯一句扣十分，一不小心就不及格了：“現階段還是按照學校的要求繼續進行實習，至於畢業以後，就——”
“爸，這種事要看情況的。”秦深及時開口，打斷了她的話，也拯救了她，“要照你和媽剛才說的那樣，我們倆一畢業就結婚，又正好有了孩子，再多的計劃都會被打亂，沒什麼用。”
秦昌盛哪裏看不出來兒子是在給女朋友解圍，不過這樣一來，他也就同時知道了這個問題的答案。算了，對小姑娘要求不能太高，只要是個乖巧不惹事的，兒子和妻子又喜歡，他就沒意見。
確定了這點后，他又關照了幾句徐蔓，就端着茶杯去了書房，把客廳留給了兩個孩子，自己杵在這裏會讓小輩放不開這一點他還是知道的，沒必要去難為人家。
他一離開，秦深就立刻起身，坐到了對面的徐蔓邊上，“怎麼樣，我就說我爸媽他們喜歡你吧，尤其是我媽，簡直是把你當親女兒一樣，連我都嫌棄了。現在是不是放心了？”
徐蔓卻不像他那麼輕鬆，有些憂慮地微蹙着眉，小聲說道：“我覺得你爸對我的回答好像不怎麼滿意……他是不是喜歡有明確目標的人？我不符合他這個標準……”
“沒事，我也不符合他對一個兒子期望的標準。”秦深滿不在乎地安慰她，“要娶你的人是我，他對你愛喜歡不喜歡，我喜歡你就行了。”
徐蔓心中一暖，被他這話寬慰到，抬起頭沖他微笑了一下。“嗯。”
秦深也對她笑，剋制住想要吻她的慾望，說道：“還有剛才，你怎麼想到要去給我媽打下手的？就你那切菜的水準，你難道就不怕我媽看了，覺得你一個女孩子怎麼連飯都不會做，嫌棄你、不喜歡你啊？真是搞不懂你，該擔心的不擔心，不該擔心的倒是瞎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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