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額……”雷爾夫忍不住回頭看了江離和艾文一眼,大概是這兩位今天一晚上表現的都比較冷靜,並且,他們也一直都在齊心協力的對付堂哥那個蛇精病,以至於,他的狼人身份曝光這件事,雷爾夫自己都差點忘記了。
這會兒,他的母親突然說起來,雷爾夫才猛然間意識到,自己這一晚上隱隱約約忘記的事情,究竟是什麼……
江離和艾文這個一直在翻譯的人,聽到動靜,也同時抬起頭來。
江離在那裏自言自語一般的小聲嘀咕了一句:“毛絨絨的,挺好的呀!”
艾文轉達了她的意思之後,也忍着笑和雷爾夫說道:“你不會和你堂哥一樣吧?”
“當然不會!”雷爾夫下意識的否認道。
“那就好,我不會嫌棄你的。”艾文聳了聳肩。
雷爾夫這才長舒了一口氣,畢竟,能夠遇到一個合得來、並且能玩到一塊去的舍友,其實並不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而且,現在他的身份徹底暴露了,艾文依舊不介意的話,他的心裏,自然會更加踏實、也更加隨意一些。
反倒是江離,聽着這兩隻毛絨絨之間的交流,琢磨了半天,感覺自己突然捕捉到了一點奇怪的信息——雖然狼人和成了精的狼妖似乎並不太一樣,但是,大家畢竟都是本體相似的毛絨絨,有什麼好介意的。
為什麼,從剛剛雷爾夫父母那邊的態度來看,似乎,他們比較憂心於自家的崽兒狼人身份曝光的事情,並且,還很擔心雷爾夫被舍友排斥的問題……?
難道,他們並不知道,雷爾夫的舍友,其實也是一隻毛絨絨嗎?
想到這裏,江離乾脆直接好奇的向雷爾夫問道:“你的父母沒有見過艾文嗎?”
“其實是見過的,我們有在一起吃過飯。”想起以前的事情,雷爾夫還有些歉意的對着艾文笑了笑。他雖然是友好的狼人,但是,其實也能理解,一個普通人和一家三口的狼人一起吃飯這件事,到底存在多大的壓力。當時的艾文是不知道,現在么,也不知道艾文回想起來,會不會後怕……
艾文伸手拍了怕雷爾夫的肩膀,依舊錶現得大大方方,只是搖頭笑道:“說實話,你和你的爸爸媽媽,和我印象里的狼人,完全不一樣。”
雷爾夫立即接口道:“我懂!你們想像中的狼人,肯定是那種張開血盆大口、露出獠牙、夜裏還對着月亮嗥叫,眼睛瞪得和燈泡一樣冒着綠光!哦,就像是我堂哥發瘋時的模樣。”
艾文:“……額,也不至於。”
“我們家和他們不一樣的!”雷爾夫也不介意,直接隨意的坐在那裏,反正外面暴風雪還沒停,警察也過不來,他們這會兒正閑着沒事,雷爾夫乾脆絮絮叨叨的和他們講起了自己家裏的事情。
雷爾夫家的故事其實很簡單。
無非就是在漫長的歲月里,曾經生存在血腥與黑暗之中的狼人族群里,也漸漸有了別的聲音。最閉塞的守舊派永遠信奉古老的傳統,秉承着對先祖狼人的信仰,生活習性始終不變。而另一些想法產生了變化的狼人,則是漸漸渴望走出過去的囹圄,他們甘願放棄殺戮、以及存在於骨髓之中對血腥和戰鬥的渴望,約束着自己的行為,表現得就像是普通人類一樣,進而成功的融入了普通人的生活之中。
雷爾夫的父母,顯然就是其中最為身體力行的狼人,以至於,雷爾夫從小在人類社會中長大,反而對於狼人族群中的事情,只是有零星大概的了解而已。
只不過,不管是雷爾夫自己,還是他的父母,誰都沒有想到,看上去人模人樣的、似乎已經成功融入人類社會的堂哥,穿着西裝打着領結、骨子裏竟然還是崇尚血腥的守舊派!
說到這裏,雷爾夫不由得深深嘆了口氣,鬱悶道:“我現在甚至懷疑,耶路塞瑞市之前的幾起殺人案,是不是都和我那蛇精病堂哥有關。”
“應該不太像,”艾文實話實說道:“根據警方的報道,那幾起殺人案,都有明顯的作案工具。”說著,他伸出手來,彎成爪狀稍稍示意了一下,然後道:“你堂哥大概更喜歡自己的爪子?”
雷爾夫不太確定的點了點頭。
其實之前,他也是這麼想的,但是,今天看他堂哥連信號屏蔽器都鼓搗出來了,他真的有點不確定了Orz
艾文好奇道:“月圓之夜的時候呢?傳說中,狼人遇到月圓之夜,不是會變成狼的形態嗎?”他想了想,回憶道:“我記得上次八月十五中秋節的時候,你還和我一起去吃火鍋來着!”都算頂着八月十五的月亮到外面活蹦亂跳的吃火鍋,雷爾夫當然是全程人類的形態。
“你也說了,傳說而已。”雷爾夫聳了聳肩,“雖然我爸爸說,變成原形曬月亮感覺還挺舒服的,但是,我從小到大基本都是人類的形態,真要計較起來,對我來說,兩條腿走路可比四條腿走路要習慣多了。”
艾文瞭然的點了點頭。
反倒是江離,愣了愣,忍不住睜大了眼睛打量着雷爾夫,多少有些遺憾:這隻深灰色的毛絨絨習慣了人類形態、甚至都不太會變成可愛的毛絨絨模樣了!!!
驚險、混亂、還帶着危險和血腥的一夜終於過去。
夜間肆虐的暴風雪不知何時已經停了。
太陽升起,路面厚厚的積雪上也已經漸漸被過往的車輛軋出了車轍印。
等到警車終於從冰雪上呼嘯着衝過來,昨夜的緊張和混亂,才算是暫時告一段落。
別墅的房門被警察從外面強行破開,踹門進來之後,空蕩蕩的一樓大大廳里,被害者的屍體還留在原地。而後便是警方緊張又忙碌的偵破工作,別墅里的所有人都被叫過去,一個一個做筆錄。
因為和宴會主人魯道夫之間的親戚關係,雷爾夫自然成為了被盤問的重中之重,雷爾夫的舍友艾文,以及一直和他們在一起的江離,自然也免不了進入了警方的視線。
本來這都只是小事,配合警察做完筆錄、順便留個聯繫方式之後也就差不多了。就算江離不懂英文,反正還有艾文這個翻譯陪同幫忙呢!
唯一的問題在於,當警方要求他們出示各自的證件時,江離這裏,突然頓住了。
“證明自己身份的證件,是什麼……?”她懵懂的向艾文詢問道。
艾文下意識的回答道:“護照、駕照、學生證,或者其他證件,都可以!”
江離:“……”聽不懂。
半小時后。
無論如何也提供不出任何有效證件的江離,成功的超過雷爾夫,成為了案件中有重大嫌疑的角色。
雷爾夫;“……???”
法醫還在對受害者的屍體做初步的鑒定,別墅里心驚膽戰了一整晚的客人們,也在做完筆錄后,終於陸陸續續的離開了案發現場。
至於差不多被認定黑戶的江離,卻是被耶路塞瑞市的警察們請上了警車。
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還能有這種意外發展的艾文和雷爾夫整個都懵逼了。兩個大男孩互相對視了一眼,艾文終於內心崩潰的沖了上去,“等等!帶上我一起,我是翻譯!!!”
還要等父母過來幫忙收拾殘局的雷爾夫站在壞掉的別墅大門前,臉上的表情幾乎龜裂,神色恍惚的看着警車呼嘯着朝着警察局駛去。
外面的風依然很大,院子裏南瓜燈上的積雪都被吹起來了,亂七八糟的糊了雷爾夫一臉。良久,他才深吸了一口氣,暗自憂心,也不知道江離和艾文那邊會怎麼樣……
警車裏,雖然警察本意是想要把江離和艾文隔離開,避免兩個人串供的。但是,等他們真的直接面對江離的時候,才痛苦的發現,對於這種不但一句英文都聽不懂、甚至連很多現代產物都不了解的年輕人,最大的交流障礙,甚至不是語言。
“我甚至懷疑,她究竟生活在幾個世紀之前。”發現自己就算帶着翻譯,也無法和江離正常交流之後,一個警察痛苦的搖頭道。
“警察是什麼?”趁着警察崩潰的時候,江離心態一點不受影響的看向艾文,認真的問道。
艾文:“……”
聽艾文認真的解釋了許多定義,江離才算是恍然大悟。
作為一個世間僅有一隻的大妖怪,江離一直都是獨自生活的。在大妖怪的世界觀里,自然也不存在類似於“警察”這樣維護整個族群秩序和安全的工作。
她仔細的琢磨了好一會兒,結合著上古先民部落中存在的人類分工,才算是大概弄明白了現在的情況——因為有人死了,她在案發現場,而且沒有正當的身份,所以,警察會懷疑她,很尋常的邏輯。
冰天雪地里,帶着“黑戶”江離、“中文翻譯”艾文艱難的回到了警察局之後,耶路塞瑞市的警察們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他們的苦難,其實才剛剛開始。
——這個面容稚嫩卻又美貌驚人、在大冬天就穿着單薄的裙子、出現在案發現場卻又彷彿是個被虐待的小可憐的少女,不但完全無法提供能夠證明她身份的任何證件,甚至無法回答,她究竟是怎麼出現在那個別墅里的。
從疑似偷渡黑戶到疑似被人口拐賣的受害者,其實就只有這麼一丁點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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