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寵
隨着年歲漸長,兄弟們也在成長,他們在朝堂權勢越來越重,姬淮免不得心裏生出許多幽怨,父皇不是最疼他么?為什麼要給老大老三老四他們那麼重的權勢?他們在朝堂對他圍追堵截,全都一心想把他拉下太子之位,父皇就不能不給他們希望么?
姬淮沉浸在自己的思維里,所以並沒有注意到他的閨女在幹什麼?姬七紫轉頭轉腦把太極殿到華清宮這一路的建築物和站崗的禁衛們全都觀察了個遍,她雖然不是專門練武的,但作為體育老師,對一切體育活動都有很一些了解,尤其是人的身體體質。
這些禁衛身體素質不錯,且不是銀槍蠟頭,是可以上戰場的,那麼就可以推斷現在這個王朝還處於鼎盛時期,兵權之類的還都在皇帝的掌控之中,且皇帝也不是昏君,即便不是非常那種人人都誇的明君,但至少能守成。
進了華清宮,姬淮進了平時景元帝休閑看書的書房,當然這裏也不是御書房,御書房在太極殿中。
孫大同招呼了一群宮女和太監伺候景元帝洗漱、換衣服,而書房裏,姬淮把女兒放在懷裏坐好,低頭和她說道:“這裏就是皇爺爺的書房。”
而趙嬤嬤和春香等人就在書房外間候着,在華清宮太監和宮女的盯視下,她們什麼也不敢做,就連動一下的動作都很少。
姬七紫撲閃着長長的睫毛,四處打量着皇爺爺的書房,書架和多寶閣里書籍和古董之類的都擺滿了,牆壁上掛着的字畫,即便姬七紫認不出來是哪些名人所做,但能被掛在一國皇帝的書房,可見定然價值不菲。
姬淮見女兒的目光落在那一副美人圖上,頓時笑道:“這是前朝書法大家謝晏的畫作,他的畫作水平或許一般,但謝晏的書法卻寫得特別好,極為受世人推崇,連帶着他寥寥無幾的幾幅畫作也特別受歡迎。”
姬七紫表示,謝晏是誰?她不認識,長的好看么?就算沒有傻爹好看,有一半也值得推崇了。
“咿咿呀呀。”姬七紫看完了,趴在傻爹的肩頭,有些無聊。
換了一身龍袍的景元帝走了進來,孫大同亦步亦趨地跟着,但進了書房,孫大同立即就躲在角落裏,一點都不引人注意。
景元帝走近,姬淮和他身高差不多,父子倆有好些相似之處,不過是一個年輕一些,一個年長一些,年長者比年輕者更有威嚴。
“無雙?”景元帝把和他鬧脾氣的姬七紫直接抱了起來,姬七紫被嚇了一跳,直接張着雙手朝傻爹望去,姬淮朝她眨眼,極力安撫她,能被父皇抱的孩子可不多,且這可是父皇,閨女這根金大腿還不趕緊抱住?
姬七紫見傻爹靠不住,只好自力更生,她朝景元帝怒目而視,管你是不是皇帝,她很記仇。
景元帝嗤嗤一笑,而後戳了戳孫女肉乎乎的臉頰和胖乎乎的胳膊。
“膽子不小,敢和朕生氣?”
姬淮一頭冷汗,咳嗽一聲,說道:“父皇,您悠着點,小七鬧起來就是一場災難。”
景元帝覷了兒子一眼,心中暗道,他難道還比不得姬淮穩重可靠?
姬七紫眼珠子一轉,瞬間伸出手拉着景元帝的衣袖,姬淮眨眨眼,立即大驚道:“小七,別……”
但姬淮說慢了,只聽到一聲絲綢被撕壞的刺啦聲音,姬七紫手上拿着一截絲綢的布帛,神情洋洋得意地望着景元帝。
景元帝表情卻很平淡,他看着少了一截的衣袖,挑了挑眉:“撕壞皇爺爺的衣服,無雙可得賠償。”
姬淮給了女兒一個無奈的表情,姬七紫眨眨眼,心中暗道,讓她怎麼賠償?沒關係她有錢啊,上次洗三收到的禮物美娘全給她攢了起來,她幾乎是一夜暴富的典型。
景元帝淡淡一笑:“皇爺爺最近心情不好,無雙就留下來陪皇爺爺解悶,滿意了,皇爺爺就讓你回去。”
姬七紫眨眨眼,慢了半拍,反應過來,扭頭看向傻爹,她爹一副愛莫能助的表情,畢竟整個皇宮,整個天下,皇帝最大!
“嗷嗷嗷!”她不要,姬七紫委屈地望着大魔王皇帝爺爺。
景元帝覺得孫女這表情太有意思了,很久沒有看到這麼活靈活現的表情了,每天不做事,單看她變臉,那也是一件極大的樂趣。
“哈哈哈哈。”景元帝一錘定音:“就這麼定了。”
孫大同聞聽,立即走到外面,打發春香回東宮給無雙郡主拿換洗衣服和吃飯的器物。
姬七紫不高興,但轉瞬間又琢磨着這是她皇帝爺爺,作為比傻爹還更粗的金大腿,她應該抱得牢牢的,不但為自己刷分,還能為太子爹刷好分。
就是美娘還有好幾天才出月子,她見不到美娘,美娘見不到她,她們會彼此想念的。
很快,無雙郡主被景元帝留在華清宮的消息就傳開了,正在後宮陪同各自母妃的一眾皇子第一時間就知道了。
永寧宮,譚貴妃正和兩個月沒見的兒子肅王、兒媳婦肅王妃,孫子孫女其樂融融閑話家常。
敘舊之後,肅王妃領著兒女們先一步出宮,而譚貴妃留下兒子肅王聊點悄悄話。
“海兒,在行宮時,陛下知道無雙郡主出生后,可是什麼反應?”
肅王姬海心頭不愉極了,不明白母妃話中之意,憋悶道:“母妃,還能有什麼反應?父皇可是在當天晚上就下發了冊封那個小丫頭為郡主的詔書。”
譚貴妃橫了兒子一眼,問道:“我是問陛下可見過什麼道人?和尚一類的?”
肅王更是一頭霧水了,但還是點頭道:“見過,就在七月底吧,明光大師和玄真道長雲遊到景山一帶,被父皇派人召來了,但父皇見了他們很高興,還親自宴請他們,秉燭夜談佛法、道經,第二天親自送明光大師和玄真道長離去。”
肅王講完了,彷彿才明白母妃所問問題,不禁驚訝道:“母妃之意是父皇特意詢問過那個小丫頭出生時異象和天賦異稟之事?”
譚貴妃微微點頭,她看著兒子,心中嘆了口氣,這孩子總是看不到太多,不過沒事,她這個做母親的會為他考慮周全。
“這樣看來明光大師和玄真道長對無雙那丫頭只怕滿是讚賞之意,說不定還對陛下說那丫頭是有福之人,陛下才這麼放心地寵愛這個無害的孫女。”
譚貴妃想從這上面做點手腳,但所做的動作不能讓景元帝起芥蒂和疑心,那是白做了。
打發走兒女,譚貴妃和永寧宮宮人說起無雙郡主的事情,口氣酸溜溜的,但句句意有所指。
永壽宮,俞貴妃正和兩個女兒、外孫女逗樂,對於這則消息,也只是感慨了一下,俞貴妃叮囑大公主懷慶公主和三公主壽康公主,不許她們插手諸位皇子的事情,不管是肅王、太子還是晉王、楚王等,尤其是壽康公主,她性子直、脾氣火爆,很容易受激。
俞貴妃是宮裏唯一和譚貴妃比肩的貴妃,但因為她沒有生下兒子,膝下只有兩個女兒,又她和譚貴妃積年的老怨,兩人互相看不順眼,且早些年孝仁皇後去世之後,朝臣上書皇帝立新后的事情,兩人更是爭得事情白熱化,但哪知景元帝乾脆就不立后了,讓兩人一同憋屈,把這份憋屈全都轉移到太子身上了,所以俞貴妃是萬分不會和太子示好,只能維持現在的不遠不近……這些後面再說。
壽康公主有點不服氣母妃總是不放心她,不情不願道:“母妃放心,我都多大的人了,你外孫女外孫都好幾歲了,我還那麼傻?”
她心中嘀咕了一句,就算她傻,她駙馬可不傻,人精呢!
俞貴妃知道女兒脾氣臭,所以為女兒挑選的駙馬是脾氣溫和之人,但俞貴妃哪知道,她的二女婿外表溫和,內里卻有自己的主意,駙馬或許不能進入朝堂內閣,但六部尚書還是做得,只是相比於其他官員,駙馬需要付出更多的能力才行,從大周開國之後,除了太-祖皇帝的妹婿當年景寧大長公主的駙馬楊輝留下了累世功勛,做到了內閣首輔之外,其後駙馬便沒有這般能力了。
懷慶公主是一個脾氣溫和之人,抿唇笑道:“母妃放心,三妹妹早已成長,不是以前那個斤斤計較的三公主了。”
其他儲秀宮甘德妃,雍華宮梅惠妃,怡和宮甄妃,永福宮容妃等嬪妃討論的和俞貴妃處差不多,唯有怡春宮紀賢妃處,紀賢妃和三皇子晉王母子倆神情更加複雜。
晉王妃領著兒女先出宮了,現在怡春宮正殿大殿裏就剩下這母子倆,晉王看着母妃的表情,就知道母妃在想什麼。
“母妃,早在父皇給二哥和大表妹賜婚,我們就該想通這一點。”晉王不禁苦笑,紀家明明是他的外家,卻因為父皇賜大外公的孫女為太子妃,紀家就分成兩派,二房他外公自然是支持他,但外公本身並無太大的權勢,只大外公作為內閣首輔,可謂是父皇之下,權勢最重的重臣,原本紀家不需要這麼為難,但紀家出了個太子妃,這情況就不一樣了。
紀賢妃神情淡淡道:“母妃知道,波兒無需掛心,做好你自己分內的事情。”其他事情,她這個做母妃的自然會為他考慮。
……
姬淮離開華清宮,有點煩惱,該怎麼和太子妃說父皇扣留了小七不還的事情呢?
但其實紀氏已經知道了,還是她吩咐趙嬤嬤和春香收拾女兒的衣物和吃飯的一應器物。
不過紀氏確實沒有想到景元帝會把女兒留下,但現在知道了,紀氏除了憂心女兒怕她惹得景元帝生氣之外,倒也無可奈何。
姬淮在外間支支吾吾就是不肯明說,紀氏嘆道:“殿下,妾身知道小七被父皇留下了,妾身還有幾日才能滿月,還請殿下這幾日多費心,多去看一看小七,以免她以為我們這做父母的拋棄她了。”
姬淮咳嗽一聲,連連點頭道:“這是自然,太子妃放心,孤會每日去看小七的。”
倒是華清宮,景元帝和姬七紫相處和諧,景元帝在看奏摺,而姬七紫在吃飽喝足,解決掉人生大事之後,就在一旁呼呼大睡起來了。
景元帝看着小糰子睡著了也不安分,從地毯這頭滾到他腳邊來了,他盯着她看了好一會,然後才把小糰子抱在懷裏。
他戳了戳小糰子的胖臉,不免想起明光大師和玄真道長所說的話,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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