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四爺掀帘子進來的時候阿若還窩在熱炕上天人交戰,沒想到這位爺進來居然不聲不響的。阿若從炕上躥下來覺得自己的腿都是軟的,她覺得一半肯定是原身的潛意識反應在作祟,還有一半就是自己此刻真是連激動帶害怕的,眼前這位可不是隔壁誰家二大爺的傻兒子,這可是歷史上有名有姓的人。歷史的洪流浩浩蕩蕩,能在這長河裏留下姓名的人能有多少?阿若來了這麼久第一次覺得也許來到這兒也不全是一件倒血霉的事。
阿若強行逼自己鎮靜下來行禮,她這幅樣子落在四爺眼裏倒是有點趣意,平日強忍得手抖也不肯在面上顯出半分情緒,一問便是請罪便是失禮,日子久了與她說話也覺得艱難,也不知今兒是怎麼了。
“爺?”四爺上下打量着與平時不大一樣的宋阿若沒出聲,他沒叫起宋阿若也不敢動,只能面露疑惑的喚了他一聲,總這麼半蹲着不行,腿麻。
被阿若這麼一喊四爺才反應過來叫了起,這都入府多少年了怎麼還跟沒見過似的瞧上了。宋阿若站起來接過圓圓手裏的茶盞遞到四爺手邊,“爺怎麼想着今兒過來,我這兒什麼都沒準備呢。”
這話問得不算十分唐突,四爺每次來宋阿若這兒都是月尾那幾日,還多是坐坐就走,像極了過來例行公事表達一下還忘了府里還有這麼一號人。
“爺還來不得了?”剛說她趣意了一些一張嘴又叫四爺皺了眉頭,今兒為何過來她能不知道,份例的事自己這邊辦也就辦了,她還巴巴的去道謝,內院能有多大,現在恐怕是個能喘氣的都知道這事的源頭在哪兒了,也就她還以為自己瞞得多好。
“來得,誰說爺來不得了,就是您瞧我這樣子,就怕爺覺得失禮了。”說著話阿若還撫了撫發梢有一絲翹起的鬢邊。阿若只要不出門便不怎麼喜歡盤發,今兒也是叫滿兒給自己散了頭髮只梳了個大辮子了事。
四爺被她這麼一說才注意到她竟是不像平常那樣裝扮得一絲不苟的樣子。許是時候晚了,阿若身上也就披了一件家常的漢家長裙,鵝黃的裙襯得人比往常柔和了許多,身上不再繃著一股勁,臉上也沒時時刻刻掛着恭敬的笑,偏生看着叫人舒服多了。
“來,坐下說話。”四爺原本只打算過來坐一坐,“這算什麼失禮,你這兒關上門來,想打扮成什麼樣都成。”這下倒是願意多待上一會兒。
不知道是不是身份定位在人小老婆上,阿若總覺得他說這話的意思怪怪的,想打扮成什麼樣都成,這位爺倒是還想看什麼樣啊?阿若胡思亂想一番倒也鎮定下來撿了個挨着四爺的位置坐下,“可不是這麼說的,今兒不就被您撞見了。”
“撞見了如何,這樣子好看。”四爺突然想起來這件衣裳了,當年還沒出宮的時候小丫頭不知道從哪兒尋摸來的,還不敢叫人見着只晚上把人都趕出去才穿給自己看,這一轉眼都多少年了,沒想到這衣裳還留着。
“我也是這麼覺着,這幾日瞧着櫃裏的衣裳料子怎麼看怎麼不喜歡,今兒去李妹妹院子路上瞧着園子那些落在池子裏的葉子顏色都比自己穿着的鮮亮,回來便把這衣裳給翻出來了。”宋阿若是真服氣原身的審美了,那衣裳的顏色自己就是再過二十年都不願意碰,這件鵝黃的裙子真是翻箱倒櫃才找出來,穿上之後整個人都生動鮮活了。
“胡說,哪有把自己比作落葉的。”四爺看着她小嘴巴巴的樣子就覺得好笑,當年宋氏能被額娘指到自己這兒來就是勝在瞧着機靈,果不其然到了阿哥所自己那院子裏要數會鬧騰就是她獨一份。後來也不知什麼時候就老實了,到她這來除了附和自己再想好好說說話都說不下去。“不就一點衣料子,現在不在宮裏了也用不着偷偷摸摸的,明兒就去福晉那領些喜歡的料子回來好好做幾件衣裳。”那時候兄弟幾個挨着住,誰也不敢做出格的事,兩人也就關上門才敢玩鬧。這一晃也是好多年了,宋氏跟着自己最久,有過個女兒也沒留住,四爺想到這兒不由更加柔和了神情,繼續聽她說話。
“哪有偷偷摸摸,這不是穿出去怕人笑話,這顏色也就剛進府的小丫頭在穿呢。”阿若沒想到四爺會叫自己去福晉那兒領衣料,這男人還真都是大豬蹄子,自己就是想做衣裳也不能上門去找福晉吧。
“再說了,過幾日府里便要開始做冬天的衣裳了,這時候我可不去給福晉添亂。”宋阿若回了四爺的話頭,正好這時候滿兒端了點心進來,阿若干脆起身伺候他吃些點心。
四爺見她這樣就知道她是不願去福晉那兒也不拆穿她,後院的女子嘛,跟宮裏那些娘娘們沒什麼不同,不管什麼出身說到底誰也不願丟了臉面。
不過四爺看着點心還真是挑挑揀揀一番表示哪個都不想吃。“怎麼都是炸過的,正是秋燥的時候你也少吃點這些。”平時吧知道四爺要來原身就是花銀子也得叫人去大廚房弄些合口味的候着,可宋阿若捨不得銀子啊,也不願做這樣的假樣子。每次來他也沒吃一口點心,那自己打腫臉充胖子為的什麼。
“廚房送過來的就是這些,味道挺好的,偶爾吃上點不礙事。”宋阿若見他不喜歡也不在意,大廚房嘛,要備着這麼多人的吃食,油炸過的又香有耐放,當然就是首選。反正四爺晚上肯定是吃了飯過來的,不餓就不吃唄。
“行了,歇着吧。”四爺像是懶得跟宋阿若掰扯這芝麻點大的事乾脆起身往裏間走,這下不光是宋阿若就連在屋裏伺候的蘇培盛都愣了一下,不過人家職業素養還是過硬,也就打了一下磕巴便趕緊下去張羅丫鬟進來伺候洗漱。
宋阿若幾乎是被滿兒推進裏間的,她沒想到啊!第一次見面就要營業?不是說好十次過來九次都是坐一坐,怎麼自己點就這麼背?這也忒刺激了。可都到這一步了,退是沒法再退了,硬着頭皮上吧。
好在四爺大概真的只是想歇下了,阿若伺候他更衣洗漱后這位爺也只是特實在的躺到床上摟着自己。
就在宋阿若都有點迷糊要睡着以為可以有驚無險平穩度過一晚上的時候身邊的四爺突然出聲了,“以後再有這次這樣的事你就開口說,自己忍着算怎麼回事,爺的格格還能被個奴才給欺了不成。”憋了一晚上還是沒放過這件事,宋阿若不遠不近的貼着他躺着,等了好一會兒才悶悶的嗯了一聲。
“爺,我知道了。”宋阿若不知怎的突然就有些想哭,胸膛忍不住的發酸,她歸結為應該是這幅身子殘存的情緒在作怪,“倒不是別的,只是這後院這麼多人就我這出了這樣的事,說出去怕叫人笑話。”那些奴僕並不差了這點錢,只不過院子裏只有自己是‘年老色衰’不必上心的那一個,欺負了自己這半個主子他們心裏高興。
“哼,被人欺負了不出聲才是笑話。”四爺最見不得人這樣假模假式,好在她這回實在,沒說什麼不願給自己添麻煩這樣的場面話。“睡吧。”說著又把人往懷裏摟了一把。
宋阿若還能說什麼呢,本來要睡著了就被您折騰醒了,剛想表表真情您又讓我睡吧,咋這麼難伺候呢。
就這麼平安無事的和四爺睡了一晚上,宋阿若別的沒什麼想法主要就是覺得有個人工暖爐在身邊睡着還真舒服。只不過四爺要上朝起得比雞早,宋阿若也得跟着起來伺候。
早飯人家沒留下來吃,應該是往正院去了。宋阿若送走人搖搖頭感嘆人四爺也不容易,便又翻身回被窩繼續睡回籠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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