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楊芸熙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她環顧四周,見房間裏潔白無瑕纖塵不染,濃濃的消毒水味讓她找到些記憶,這裏應該是醫院。
她怎麼在這裏?她記得昨天看見鮮紅的血后昏過去了,昏過去后倒在一個溫暖的懷抱里,之後的事兒她不記得了。
楊芸熙抬手向後腦勺摸去,頭上的傷口已經被人包紮了。
這時門開了,身穿警服英俊瀟洒地賀俊走了進來,他臉上帶着不耐煩,眉頭緊皺,看着躺在床上的楊芸熙,沉聲道:“說說昨天晚上怎麼回事兒?”
經過昨天晚上的詢問,賀俊知道楊芸熙是想攀高門,飛上枝頭變鳳凰的麻雀。他對這樣的女孩不屑,口氣自然不好。如果不是為了給楚焱一個交代,他才不會來醫院親自過問這個小案子呢。
楊芸熙聽見賀俊的話微微皺眉,默然把頭轉向窗外,完全當他不存在。
賀俊被楊芸熙完全漠視,有些惱怒,道:“你這是什麼態度?”
楊芸熙依然沉默不語,當賀俊是隱形人。賀俊冷冽的目光看向楊芸熙,大聲道:“問你話呢,啞巴了?”
楊芸熙悠然把頭轉過來,雙眸平靜地看着賀俊道:“你是什麼態度?我是受害者,你只是聽了她們的一面之詞,就認為我是妄想高攀勾引富家子弟的人。憑着臆想當警察,你是怎麼破案的,冤案不少吧?”
賀俊好似被人看穿了心思,有些惱怒,聽見楊芸熙說他手底下有不少冤案更加惱恨,凌冽的雙眸中帶着譏諷,口不擇言道:“你這種女孩我見多了,整日裏不好好學習,妄想勾搭富家子弟,想嫁進豪門,別痴心妄想了,豪門貴太太是那麼好當的,好好學習考上大學才是正經事。聽說你媽媽把你弄進學校不容易,你要對得起她關心你的心。”
楊芸熙渾身帶着冷意,雙眸中帶着怒火,一瞬不瞬地看着賀俊,冷聲說了一個字:“滾。”然後把頭轉向窗外。
空氣頓時凝結片刻,賀俊點點頭,連聲說了幾個好,生氣地把檔案夾摔在在地上轉身出去了。
病房門口小王忐忑不安地望着怒氣沖沖,臉險些氣歪了的賀俊:“賀隊,我就說我進去,您非要進去。您不是常常教導我們說,不能帶着情緒問案子嗎。”
賀俊平復好情緒,咬牙切齒道:“我是為她好,聽說她媽媽為了她能進清源市一中不容易,她倒好,進一中就勾搭姓江的小子。江家人跟丁家人一樣,沒一個好東西。”
小王透過門玻璃往裏看了看,見平靜淡然楊芸熙看向窗外:“賀隊,我覺得您把人家小姑娘想岔了。小姑娘挺清純的,我看她不像那樣的人。”
“外表越清純骨子裏越壞。”賀俊擺擺手,“行了,我不跟你說了。這件案子你跟蹤吧,一會兒六子送資料,你全權負責吧。”他說完徑直離去。
病房裏,楊芸熙把他們的談話聽得一清二楚,丁悠三人肯定沒少說他壞話,不過那人也真蠢,什麼話都信。
病房門再次被打開。小王彎腰撿起文件夾,輕輕走到楊芸熙身邊小聲問道:“睡了嗎,沒睡的話,把情況跟我說一下吧,我做一下口供。”
楊芸熙眼睛一直盯着窗外,好似沒聽到小王的話。
小王知道她生賀俊的氣,耐心解釋道:“你別忘心裏去,昨天晚上我們賀隊就審問丁悠三人了,她們都說你主動勾引丁悠的未婚夫。所以才有今天的誤會的。”
“誤會?你們都給我定罪了,還有什麼可說的。”楊芸熙一副不願意多說的樣子,言語間帶着嘲諷,道,“案子是你們的事兒,跟我沒關係,我要休息了,請你離開。”
她還有很多事情未想明白,趙子軒為什麼殺她一家。他們一家忠心為國,三代忠臣,爺爺,父親,哥哥都曾在戰場上拋頭顱灑熱血。
更不用說小時候,她還曾經救過她,他曾經說過,如果他登基為帝會娶她為後,為何短短兩年時間不見,他的心變了。
楊芸熙的心忍不住抽疼,臉色蒼白,雙眸緊閉掩飾了滿腔恨意。她一定要回去。小王見狀說了聲好好休息就離開了。
清源市市立醫院門口,賀俊手中掐着煙,腳下已經好幾隻煙頭,顯然等急了,他見小王走過來,關切道:“她說什麼了嗎?”
小王搖了搖頭:“她什麼也沒說,我見她臉色不好讓她好好休息,咱們還是等六子送證據吧。”
說完賀俊的手機響了,是六子打來的,他連忙接了電話,眉頭舒展道:“資料在警局?好,我知道了,我馬上回去。對了,你們楚上校來清源市做什麼來了?”
賀俊沒等到答案繼續追問道:“是不是你們家老太太讓他相親,他不願意跑路了。什麼,國家機密?你這小子和楚焱一樣不老實。行了,證據我會看,幫我問候你們上校。”
小王看着心情變好的賀俊道:“賀隊,咱們現在回局裏嗎?”
“回去,對了,給那丫頭的家人打電話了嗎,醫藥費咱們局裏可不出啊。”賀俊看不得楊芸熙那清純的臉,越是清純越存在欺騙性。
“丁家已經來電話了,醫藥費他們會考慮。”小王一邊上車一邊道。
賀俊無語,明顯這家人沒占理,替他們家的千金收拾爛攤子來了。
醫院病房內,楊芸熙清澈的明眸注視着外面的風景,覺得她與這裏格格不入,她為什麼來這裏,如果她不來這裏,她會為父母報仇,她為什麼來到現代。
思緒回到她進宮后,見到龍床上姐姐被刺中胸口身亡的那一刻,她憤恨轉身想找趙子軒算賬,被他刺中胸口,她問他為什麼,他連一個施捨的眼神都沒給她。
想到這裏,楊芸熙胸口隱隱作痛,說好娶她為後,轉頭卻要了她的命,虧他們家一心為國,最後落得一個家破人亡滿門抄斬的結局。
楊芸熙淚流滿面,胸口痛得難以呼吸,她捂着胸口想讓自己好過一點,卻是徒勞。
這時,門外闖進來一位四十歲上下,神色慌張地女人,她見楊芸熙躺在病床上面色蒼白,淚水嘩的一下流出來了,上前摟着楊芸熙破口罵道:“你個死丫頭,我送你上學是讓你打架的嗎。你以前不是很乖巧嗎,這次為什麼打架?”
她不解氣,生氣地拍着楊芸熙的背。
楊芸熙驚訝得說不出話,因為來人有一張和她母親一樣的臉,難道她來這裏是註定的?
楊嵐見楊芸熙沒說話,又生氣地朝她身上擰了一下,楊芸熙吃痛哎呦一聲,楊嵐連忙扶着她的肩膀看着她:“怎麼了,是不是媽媽弄疼你了,媽媽不是有意的,芸熙別怪媽媽。
媽媽昨天晚上等你一晚上,不見你回家急得一晚上沒睡,晚上給老師打電話老師沒接,去學校找你學校鎖門了,一大早又去學校問情況,誰知警局的人說你打架。我的芸熙這麼乖巧,不會打架的。”說著她摟着楊芸熙痛哭流涕。
楊芸熙看到這張臉,瞬間想起古代的種種,母親為了讓她學琴用板子打她的手心,當時她的手腫了好幾天,母親為此哭了好幾天。都說打在兒身痛在娘心,可她再也見不到母親了,再也沒有人對她噓寒問暖,嚴厲管教了。
眸中的淚似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吧嗒吧嗒砸在楊嵐的手背上。她見楊芸熙哭了,連忙上下打量着楊芸熙:“熙兒,好好地怎麼哭了,是不是媽媽打疼你了,別哭,媽媽不打你了,不打你了。”
楊芸熙僵硬的手臂抱住楊嵐,淚流滿面艱難的喊了一聲:“媽。”也許這就是母親的後世,母親為人善良,老天爺讓她投胎轉世了,越想眼淚流地越凶,淚水浸濕了楊嵐的肩膀。
楊嵐眸中綴滿淚水,輕輕撫摸着楊芸熙的後背,哽咽撫慰道:“不哭了,不哭了,我的熙兒受委屈了,媽媽都知道。”都怪她沒本事,讓兩個孩子跟着她受苦。
楊芸熙趴在楊嵐的肩膀上失聲痛哭,像個無助的孩子,為逝去的親人,也為她的無能為力。
楊嵐不敢勸說了,讓她好好的發泄發泄,等楊芸熙哭累了,平靜了。楊嵐才摸着她紅腫的眼眸輕輕擦拭:“跟媽媽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
楊芸熙垂眼掩飾眸中的悲痛,抽噎着安慰楊嵐,道:“媽,沒事,是誤會。您不用擔心。我能解決好。”在楊芸熙的記憶里,楊嵐自從跟她那個渣爹離婚後,就有了輕微的抑鬱症。
無論如何她要接受成為現代人的現實。她相信,總有一天她會回去手刃仇人。
“還說沒事兒呢,你都進醫院了。”楊嵐臉上掛着淚水儘是擔憂的神色,看着楊芸熙隱忍,淚水順着臉頰流下,直接砸在楊芸熙的心上。
“我真沒事,現在就可以出院了。”楊芸熙面帶微笑,故作輕鬆道。仔細看的話,會發現楊芸熙臉上的笑容不復往日的如慕,有些淡淡的疏離。
“不行。”楊嵐眉頭緊蹙輕輕擦拭臉上的淚水,堅持道,“你是傷到了頭,要是流下後遺症就糟了,在醫院裏多住幾天好好觀察觀察,要是真沒事再出院。”
楊芸熙知道家裏的情況,楊嵐離婚後,她們娘幾個一文錢沒拿到。楊嵐沒有正經的工作,她和弟弟都要上學,哪裏有多餘的錢住院。
楊嵐不同意,勸說楊芸熙觀察一天也行,要是留下後遺症,將來不知道怎麼辦呢。
清源市警局,賀俊看着六子送來的證據:是一段視頻。裏面清清楚楚的顯示,丁悠三人把楊芸熙連拉帶拽拉到隱蔽位置,欲脫了她的衣服,拉扯時丁悠把楊芸熙推到旁邊的欄杆上。楊芸熙昏了過去。
視頻到這裏就斷了。
賀俊伸手拍桌,憤怒道:“把那三個人都給我關起來,送到勞改所去。放着好好的學不上,打架鬥毆,進去了讓她們好好地打一架。”
現在的女孩都無法無天了,居然想毀了別人的一生。
小王在一旁聽着,最後欲言又止道:“丁家來人了。”
“丁家,哪個丁家?”賀俊臉上帶着莫名其妙的表情。他來清源市兩個多月了,整天忙着案子,對清源市的三大豪門不感興趣,所以從沒放在心上。
小王出聲提醒道:“你後母的娘家。他們知道女兒進了警局,昨天晚上就打電話,讓咱們放人呢。”她知道賀俊不喜歡丁家人,所以沒把這件事兒說給他聽。
“竟然是他們家。別家也許能提前放出去,他們家就給我關着。”賀俊冷聲吩咐道,“這次證據確鑿,他們還想把人弄出去不成,不關她們一兩年別想出去。”
“這樣不好吧,她們幾個都是高中生。”小王一臉為難,她想着關幾天就把人放出去。
“怎麼不好,放出去也是危害社會。關着。”賀俊拿出煙捲和打火機準備抽煙。突然手機鈴聲響了,是局長打來了,賀俊收起煙捲和打火機,連忙接了電話,不知道局長跟賀俊說了什麼,賀俊的臉色非常難看,眉頭能夾死一隻蒼蠅,只說知道了。
小王抬眼看着欲發怒的賀俊,等待下一步指示:“賀隊,怎麼辦?”
“放人可以,讓他們幾家賠錢吧,醫院裏那女孩等着用錢呢。”賀俊努力按捺發怒的情緒,她覺得有些冤枉楊芸熙了。雖然傍大款,卻也是受害人。
小王忍住笑,道:“是。”收到命令,她轉身離開。
小王如實轉達了賀俊的話,丁悠的媽媽顧其蓉驚訝得合不上嘴。她老公已經跟局長打電話了,讓賀俊放人,賀俊居然提這樣的要求,真是欺人太甚。
她挑眉沉思,拿出手機給丁悠的父親丁文傑打電話,言語中說賀俊鐵面無私不講情面。她的小姑子丁文英,怎麼說也是他的繼母,不看僧面看否面啊。
丁文傑讓她息事寧人,不要因為一點錢跟賀俊撕破臉,一切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顧其蓉畫著濃妝的臉上帶着不耐煩,直接從限量版的路易威登拿出兩萬塊錢遞給小王:趾高氣昂地說“這是兩萬,這些錢那女孩住院費應該夠了吧,再說,也不是我家悠悠一個人的錯,這錢我們不能全拿了。”
小王斜眼睨視着兩沓嶄新的鈔票,語氣平靜道:“這些錢您不是給我,直接送到醫院去吧。錢送到了就來接人。”說完轉身走了,這幾年有錢人囂張跋扈,她見多了,丁家這位也就那樣。
“你。”顧其蓉扭曲變形的臉彷彿妖怪一般,氣得想跺腳,暗罵小王跟賀俊一個脾性,目中無人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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