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8
晚上,被謝青投餵了雙份意式濃縮的陸誠精神抖擻,盯着天花板愣神到半夜,想去跑步機上消耗一下精力。
路過她的房間,門縫下透出光線,他發現她也沒睡。
“篤篤”,陸誠敲了兩下門。
裏面的人揚音:“怎麼啦?”
他推開門,看到她盤腿坐在床上,腿上放着電腦。
“怎麼還不睡?”他問。
謝青輕鬆笑:“再有差不多一兩千字,我就把你的稿子寫完了。”
“……”陸誠有點愧疚,“先睡吧,沒那麼著急。”
謝青抻了個懶腰:“一口氣寫完比較爽!”
陸誠:“……”
“你別管了。”她邊打哈欠邊說,“我寫完就睡,思路斷了怪可惜的。”
“……”陸誠只好說聲謝謝,幫她關上門。
謝青活動了一下手腕,繼續敲鍵盤。
她其實不習慣用電腦寫稿,幾百萬字的小說幾乎全部是用手寫完成的。這回給陸誠寫公關稿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她突然覺得用鍵盤更有感覺。
大概是敲鍵盤的噼里啪啦聲更能帶給她網絡掐架的激動?
她寫得熱血上頭,最精彩的打鬥戲也沒有讓她這麼爽過。
就算有些段落讀起來凄涼悲慘,她也依舊滿腦子鬥志。
——陸誠那些所謂的叔伯長輩們,等着接招吧!
.
陸誠在凌晨時終於睡著了,睡了兩個多小時,又醒過來。
不過還好,他感覺精神還可以。
又去敲了敲她的房門,沒有動靜。
他推開一條門縫看了眼,看到她趴在床上,睡得正香。
他走進去,坐到床邊,推一推她:“青青?”
“嗯……”謝青皺皺眉,手從被子裏抽出來,摸了摸,把電腦推給他。
還在嘴裏咕噥說:“寫完了……”
陸誠:“……”
他頓時有種自己是周扒皮的錯覺。
她吧唧吧唧嘴:“你先去上班吧,我再睡會兒。”
“……行。”陸誠抱着她的電腦走出房門。
過了半個小時又折回來扒拉她。
謝青起床氣升起,鎖着眉死死閉眼:“讓我再睡會兒!”
“吃完早餐再睡。”陸誠道。
她不想起,使勁往下躺,他眉頭輕挑,雙手往她身下探去。
謝青:“?”
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打橫抱起。
她一聲輕叫,緊張地環住他的脖子,睜開眼,不滿地聲討:“我沒睡夠!”
他在她額頭上一親:“先吃飯。”
說罷,他抱着她走進衛生間。
謝青的床氣並沒有消下去,但又升不起來了,不上不下地懸在那裏,她便怨憤地瞪他。
“嘻嘻——”停到洗手池前,陸誠咧嘴笑,笑得她打着哆嗦挪開目光。
他把她放下,讓她踩着他的腳背,胳膊架在她腋下,伸手把牙具夠過來。
擠好牙膏的牙刷很快被遞到她手裏。
“我幫你刷?”他誠懇詢問。
謝青翻着白眼把牙刷牙杯都拿過來。
她刷着牙,他雙手一寸寸往下挪去,直至攬到她腰上。
謝青腦子還沒全醒,刷完牙就悶頭洗臉,洗完抬起頭,才注意到被鏡子括出來的曖昧“合影”。
他站在她後面,比她高一截,手環着她的腰,眼底全是笑。
她怔了怔,聽到他說:“哎,有點像拍婚紗照的姿勢。”
她雙頰驟紅,抽出擦臉巾匆匆一擦臉,從他面前閃走了:“我要護膚,你先吃吧!”
感覺到她的局促,陸誠沒說話,手插着睡衣口袋,靠在牆邊等她。
等她拍完臉,他摟着她一起去餐廳。
橙汁、麵包、煎腸、荷包蛋,蔬菜沙拉,今天是口味偏清爽的西式早餐。
謝青搭着麵包吃了小半個雞蛋,胃裏就舒服起來,神思也更清醒。兩個人一起吃早飯的時候總是話不多,但他會及時幫她添一下橙汁什麼的。
吃完早餐,她負責把餐具收進洗碗機。陸誠去換衣服,換好打算去跟她說再見的時候,發現她也換好了。
“不睡了?”他看了眼表,剛八點半。
謝青笑笑:“嗯,不睡了。”
困的時候想睡覺,清新過來就覺得還是跟他待在一起開心。
兩個人便還是一同去了公司,謝青照舊鑽到自己屋裏去寫稿,陸誠打開她的電腦,看她寫的公關文。
這其實不算一篇嚴格意義上的公關文,隻字未提現在網絡上的爭端,也沒有提那檔生活節目。
文章的開頭,是一句心平氣和的問好:大家好,我是誠書文化的CEO,陸誠。
接下來的一行字,也平平淡淡:今天,我想給大家講一個故事。我一直以為,我絕不會在網上講這個故事。
然後就敘述起了童年,他跟她提到過的溫馨記憶,她基本都寫了進去。
幼兒園、小學、初中,安穩平淡,但字裏行間,又依稀有憂鬱縈繞。
她很會拿捏情緒。明明是平淡的生活敘述,卻能讓人隱約嗅到轉折的味道。
在看文章的時候,這種感覺得到又一時看不到的微妙感最讓人期待,連他都好奇了,好奇她要怎樣帶出這個轉折。
這段平淡生活的描述,總共寫了七八百字。
如果太短,讀者無法投入情緒;太長,胃口吊倒,會被跳過或者關掉。
轉折在恰到好處的地方出現:
“這樣美好的回憶,如果想接着講,我可以講三天三夜。”
“但我沒想到,這一切都是假象。”
發生在他十三四歲時的事情躍然紙上,從母親突然提出離婚開始,一直寫到楚家出現。
裏面提起的事情都是真的,但她進行了一些氛圍和心境上的虛構,來渲染氛圍。
她成功地塑造出了一位優雅又獨立的母親,和一個青春期有點衝動叛逆的孩子。
在與楚文婷對話的部分,她採用了蒙太奇的手法,將楚文婷字字說出的真相與他的回憶和心情穿插,帶來清冽的震撼感。
關於兩年後母親離世的段落,陸誠和她聊得不多,所以她摸索着他的心情進行虛構的佔比更大了些。
他明明知道哪些是假的,卻又硬生生看得眼中發熱。
“那時還年輕,閱歷尚淺,很容易覺得害怕。”
“這種事會讓你覺得黑暗沒有盡頭,撥開一層還有一層。”
接着,進入他到楚家生活的階段。
行文再度變得輕鬆起來,細緻地寫了楚文婷對他的照顧、楚詩楚誦和他的和睦相處,但若論灰色氣息,還是比開頭那一段更重一些。
因為她給出了一些直截了當的憂鬱。
“但我一度走不出陰影。”
“潛意識裏,我覺得我是有罪的。因為父親有罪,所以我就是有罪的。”
“我一直希望自己能擺平一切事情,直到近兩年,我愈發清醒地發現我做不到。”
然後,終於,她對陸敬山進行了一點點口誅筆伐。
她提到楚誦被跟蹤、提到二叔死纏爛打要他托關係幫他未曾謀面的堂弟上學。
她也輕描淡寫地提了一句:“我無意質疑我國贍養方面的法律定義,只是很疑惑,一個人只要生了個孩子,就真的可以永遠在道德上壓制這個孩子了嗎?”
“哪怕他欺騙了很多人、傷害了兩個家庭?”
“哪怕他在後來的這些年裏,對每一個血緣關係上的孩子,都不聞不問?”
她以一種淡泊的口吻,點明了陸敬山未盡撫養義務。
在關於贍養的爭端里,圍觀群眾無疑會關注要求贍養的老人以前是否有好好撫養子女。
“這就是我的故事。”
她給這個故事做了收尾。
過於簡短,所以看上去無比疲累。
最後,她又說:“其實,我很好奇,我的父親到底是怎樣想的。”
“這些年,您與我毫無聯繫,沒有歉意,也沒有關心。”
“我很想知道,那些不符實際的指責,是您的本意嗎?”
這是全文的最後一句話。
是在問陸敬山,也是在給讀者思考空間。
如果是,陸敬山就是個本性不改且演技拙劣的騙子。
如果不是,便是那些叔伯們興風作浪,蓄意吸血。
真是筆如刀。
陸誠腦海里浮現出一幅奇妙的畫面。
畫面中是江湖廝殺,謝青長劍在手,身形只消閃過對手身邊,對方便無知無覺斷氣,血跡不見分毫。
厲害啊。
陸誠嘖嘖嘴,以後絕對不能欺負她。
他哪兒寫得過她啊!
這篇稿子,被陸誠壓了幾天。
周六,那檔節目播出下期,叔伯們的指責將民憤激得更上一層樓,陸誠在這個時候把它發了出去。
轉發量三分鐘之內便開始飆升,最初轉的一撥人大概都是沒看先轉,說“吃瓜”“馬一下”的居多。
半個小時后,轉發量最高的一條成了“我看得頭皮都麻了……現在的社會話題真得等幾天再看啊”。
評論里更是聊炸了:
“卧槽,這麼戲劇性嗎!”
“驚呆,這都能反轉!”
“我震驚,把這位陸爸爸和某女星的爸爸關在一個屋子裏是不是能煉蠱?”
“所以嗯……到底真的是爸爸因病要錢還是叔叔們借故吸血?”
陸誠刷了一晚上微博,緊盯每一條評論。
在轉發過萬的時候,他用小號發了條評,並且讓吳敏買贊,把它推上了熱評前幾。
那條評是:“我注意到一個細節……他裏面提到‘二叔’,也就是說他父親只能是兄弟里排老大的吧。那節目裏自稱是他‘大伯’,一口一個‘我弟弟’怎麼樣的那位,是怎麼回事?”
上了熱評很容易吸引目光,很快就有人開始推測:“可能是他爸爸的堂兄?一般大家也不會叫堂伯嘛,就直接叫大伯了唄。”
這個推測一出來,嘲諷就掀翻了:“吼!那爸爸有沒有摻和暫無定論,親戚吸血是板上釘釘了吼!”
“對哦!不然人家自己家的事,關你個堂親什麼事!還在電視上顯得多麼主持正義,不知道私下能分多少錢呢!”
也有人相對溫和一點,表示:“其實我覺得也不一定啊……堂親之間特別親,真的是出來主持公道也是有的。”接着卻也話鋒一轉,“但我覺得這一家子吧……不像……”
謝青在微博大熱后請教了一下魏萍,又去跟張覓雅商量了一下。
然後在第二天轉發量開始走低時,她用個人賬號發了一條新微博。
沒有太多文字解釋,裏面直接貼了一張文字聲明,表明自己最近被自媒體干擾生活,保留通過法律進行追究的權利。
她的微博是在侵犯姓名權的官司打贏后才註冊的,但因為作品過硬,又有《訴風月》翻拍的一系列事情吸引,粉絲也有個二十多萬。
聲明一貼出去,粉絲們果然炸毛:“自媒體怎麼知道籬大住哪兒???陸家那群奇葩叔伯不要太過分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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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隨機送100個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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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我再有兩章就能完結,嘿
放心,番外會有的,我們愉快地用番外撒一撒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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