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都是自己掏錢買的
李振國背着一袋精挑細選出來的小魚乾,摟着妹妹從卡車上下來暈頭轉向。
“看到門口這個單位的牌子了吧,齊省供銷社。我去卸貨再裝貨,晚上十點大概還從這裏經過,你倆在親戚家吃過飯就在這裏等我來接。”牛師傅揮揮手,腳踩油門走了。
齊省省城的街道兩邊最高也不過是四五層的樓房,在李惜文看來沒什麼意思。李振國仰着頭看高樓的時候她跑去跟門衛大爺問路,問清楚省委家屬院在哪裏,她就拽着二哥去省委家屬院後面一條街上的廢品收購站“找親戚”。
親戚當然是沒有的。
但是好大一袋二十多斤小魚乾是真的,副食品商店裏偶爾有賣的小魚乾個頭只有這個一半大,還要賣三毛錢一斤呢。
廢品收購站的胡站長看中了這些小魚乾,聽小姑娘說她們來給親戚送魚乾是想在廢品收購站找舊字典,好言好語勸說:“你們的親戚確實不在這裏上班,再有兩個小時就要下班了,你們就是再去找到他,下班了他也不能違犯紀律讓你們進倉庫找舊字典是不是?這個小魚乾不如就賣給我,我收你兩毛錢一斤。你們就在我們的倉庫里找字典,找到舊字典我按收廢紙的價格賣給你們,找不到你們就拿賣魚乾的錢去書店買本新字典,可好?”
本來這魚乾就是打算送出去的。站長這麼安排當然好。振國心裏已經千肯萬肯了,但是他拿得住,勉強點點頭。李惜文也憨乎乎的連聲感謝。
站長把他倆帶到舊書倉庫去,為了防止來賣廢品的人看見倉庫裏面有人,他還把那個倉庫的門掩起來了。
舊書倉庫里一半是整理過的舊書,用麻繩捆的整整齊齊,書脊朝外堆成小山。另一半是亂七八糟堆在地下的書堆。
振國膽子並不小,人一走他就盯上了成捆的書。
“俄漢雙語詞典!還是新的!”他指着一捆書叫妹妹看。
“那邊筐子裏有麻繩和剪刀。二哥你把那捆書搬下來,還有那捆,那是現代漢語詞典,哎,還有高中的課本,二哥你都拿下來。我們把我們有用的拿走,那些還給他捆好放回去。”
“好,看我的!”李振國摩拳擦掌,爬上書堆把幾捆書拎下來了。
李振國在成捆的書里找好貨,解繩子捆繩子忙的不亦樂乎。李惜文在散書堆那邊挑哥哥們能用的課本,順便也把經她手的書本都理成整齊的小堆用麻繩捆上。
兄妹倆分工合作各管一頭,李惜文趁她二哥不注意,從空間裏面往外搬草稿本和成本的方格稿紙。這兩種紙製品上沒有任何年代標誌,她早就想拿出來用了,現在這個機會正合適。
牆角一個裝小破書的筐子有一盒殼子污糟,但是裏面全新的俄語單詞卡,還有舊蠟筆破鐵鉛筆盒什麼的。
李惜文看着這些東西心裏癢死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她空間裏囤的“情懷”商品都翻了一遍,拿出來幾個銀色馬口鐵的鉛筆盒抹上泥灰,還往鉛筆盒裏塞了十根老款銥金鋼筆。
李振國挑出來的八.九成新俄語詞典有一本,半新的俄語詞典有三本,有新有舊的現代漢語詞典和字典一共十幾本,還湊齊了三套高中課本和一套初中課本,另外還找到幾本小學語文的教輔用書。再加上李惜文“撿”的私貨和一本《家庭生活大全》,把一個大布袋塞得滿滿的。
收購站的站長下班前進倉庫看看,倉庫里整整齊齊的並沒有翻亂,那些看着有點用的東西也沒有少。這兩個孩子還給他整理紮好幾十捆書,他也是挺滿意的。
這倉庫里除了舊書沒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他粗略的拉開袋口看了一眼覺得沒問題,剪根麻繩把袋口繫緊搬去上稱。
廢紙的收購價是兩分錢一斤,這一袋子書有九十多斤,站長算盤一撥是一塊八毛二。
李振國背過去的魚乾二十五斤正好五塊錢,站長算完帳還倒找了他們三塊一毛八。
李惜文在站長和她二哥算帳的時候,看中了後門院子裏一堆被機油臟污的麵粉袋子,公社趙書記家有兩床被子,被裏子就是用這種材料的麵粉袋子改的。她空間有去污神器氧凈,洗乾淨這些袋子肯定沒有問題。最重要的是這些袋子被機油浸透了特別硬,捲起來占的地方不小。要是她在裏面藏點東西的話,從邏輯上推理,有人用這些袋子藏東西又忘記了是可能的。買這些袋子花了錢,她爸媽就不會認為她偷東西,最多只會認為她運氣好買到人家藏東西的破爛。那她不是就可以把空間裏的情懷藏品拿出來了?
李惜文欣喜的問站長賣不賣袋子。那東西從麵粉廠拖來也沒花幾個錢,小姑娘嘴甜想要三十個,站長就算一毛錢一個。
李振國算一算帳,這麼多的書本和稿紙一共也沒花多少錢,再加上買袋子的錢,都沒把賣魚乾的錢用光,等於是沒花錢,妹妹既然想要袋子那就讓她買吧,他就應了。
最後兄妹倆背着一大袋書,提着一大袋臟布口袋和一毛八走出了廢品收購站。
那一毛八也沒姓李。
李振國看妹妹站在路邊看人家手裏拿着的肉包子,六分錢給妹妹買了兩個包子,剩下的一毛二買了六個饅頭。
李惜文拿一隻包子劈一半,把肉餡大的那半邊硬塞進二哥的嘴裏,自己開開心心啃了半隻包子又吃了一個饅頭。李振國吃了一個半饅頭,剩的三個半饅頭和一個包子他很珍惜的問飯店營業員討了張干荷葉包起來了,打算回去給哥哥弟弟吃。
牛師傅晚上九點多過來接人。看見兄妹倆提着的兩個袋子都髒兮兮的,叫他倆把袋子放到後頭車斗去。
“牛師傅,我看車斗還有空,我就坐車斗里吧。”李振國捨不得他的字典和課本。
“外面涼快,我也要在車斗坐。”李惜文也不肯和她的臟口袋分開,她還想往裏面塞點私貨呢,分開了怎麼塞啊。
牛師傅自己在省城帶了不少私貨,這些貨都放在駕駛室里。他擔心李家的兩個孩子不懂事看見了亂問亂說,這倆孩子不願意坐在駕駛室那更好,他高興的答應了。
李振國抱着書袋睡著了都在笑。
李惜文趁二哥睡著了,把五個老式鋁製飯盒疊在一起用膠袋纏好塞進臟布袋。她還想再塞兩個水壺,但是她空間裏沒有能在這個時代拿出來用的水壺,她琢磨了又琢磨,往那些袋子裏又塞了八個有蓋的軍綠搪瓷茶缸。
貨車到向陽公社差不多是凌晨五點半。李大海熬了一夜,看到兒子女兒平安回來才放心打了一個大哈欠,先去接女兒背的那個大袋子,聽見咣啷咣啷的響聲,問:“怎麼有軟有硬的,不是書?”
“是收購站從麵粉廠收來的臟麵粉袋。我們一毛錢一個問他買的。”李振國沒反應過來,還想着怎麼開口和曹月英說買一袋洗衣膏。
“這硬的是什麼?”李大海問小女兒。
“摸起來像是飯盒和茶缸子。我就把裏頭有裝東西的袋子都卷巴卷巴拿來了。”李惜文笑的特別開心,“裏頭有什麼我也不知道,回家看呀。”
“那人家知道袋子裏有東西嗎?”李大海想甩女兒一巴掌又捨不得,恨恨的踢李振國一腳,“你就看着你妹妹干這事?”
“反正我沒看出來臟布袋裏有東西。”李振國呵呵笑,“那個胡站長嫌麵粉袋子臟,他自己都不肯用手碰,我猜他肯定不知道,不然他不會賣給我們。”
李大海要是真老實也不會半夜帶兒子們去撈魚送到隔壁省鄰縣賣高價。他恨恨的又踹兒子一腳,改口說:“下不為例,以後不許再干這種占人家便宜的事情了。”
“嗯,不會了。”李惜文答應的時候心裏別提多憋屈了,她真是老實孩子,從來不碰不是屬於她的東西,這些東西全是她花錢買的好吧。
李振華也起來了,接過弟弟背着的大袋子,拆開來看見課本和字典開心的像個傻子。
那邊李大海把一個麵粉袋子扒拉開,裏頭塑料膜纏的全新鋁飯盒,疊在一起的還是五個,差點閃瞎他的老眼。他估計這是哪個傢伙偷的單位的公共財產,不敢見光藏在臟麵粉袋子裏,陰錯陽差這些袋子被賣到了廢品站,又被他女兒買回來了。
“新飯盒!鋁飯盒。”李振國和李振華都開心壞了。
他倆上初中的時候家裏給買的兩個搪瓷飯盆,用了好幾年都脫瓷了,就是這兩個盆放假還要帶回家當菜盆使呢。現在居然有了新的鋁飯盒,他倆一個撿了一個,欣喜的拿到煤油燈下面看。
李大海指指李惜文。李惜文扒着她爸的耳朵,輕聲說:“運氣來了擋都擋不住的。”
小女兒運氣確實特別好。李大海在一堆臟布袋裏捏出來一個硬的拆開,這一次他自己先開心了,“喲嗬,軍用茶杯,還是帶蓋的!”
李大海在公社辦公用的是一個瓷茶杯,那個杯子年齡比李振華還大,杯蓋早就沒有了,手柄碎的只剩一半,他是真的很缺一個新杯子。
現在不只有搪瓷杯子,還不只有一個。李大海拆禮包拆的興高采烈。
李惜文趁他不注意又往袋子裏塞了一疊十個帶花的搪瓷盤子和一疊十個搪瓷深菜盆。她還想再塞點什麼,李振國和李振華都被那個軍綠色的搪瓷杯吸引了,放下飯盒幫忙翻袋子,李惜文做不到當著三個人的面搞小動作,只好默默收手。
三十個臟袋子的收穫極為豐富。五個鋁製飯盒,八個有大有小都帶蓋的搪瓷杯子,十個花瓷盤和十個菜盆,所有這些全是新的!
這些東西要是花錢買起碼要五十塊錢,李大海激動的都想去市裡把曹月英接回來了。
李振華比較淡定,小小激動一會拿着一個飯盒一個杯子回他們那屋裏藏起來,順便把李振強拍醒了。李振強哼哼唧唧不肯起,李振華拿着飯盒和杯子給他看,說:“想不想要,想要自己去堂屋拿!現在不拿等媽回來你看媽舍不捨得給你用!”
李振強揉揉眼睛,看清楚是新飯盒和新杯子,嗷嗷叫着衝出去了。
李惜文把一個飯盒和一個茶缸遞給他,他又嗷嗷叫着沖回屋,急切的問:“大哥二哥,你們藏在哪的?還有空帶我藏一個嗎?”
李大海也想昧一個,不過女兒笑嘻嘻的看着他,他不好意思,就提醒道:“你呢?”
“我開學讀五年級,要喝水去我媽辦公室啊。”李惜文把最大的那個茶缸用硬塞的架勢送到她爸手裏,“我猜,媽一定會說這幾個盤子和菜盆留起來等大哥二哥結婚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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