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雨

花雨

第五章

趙權看着長亭似有驚惶的臉,心中稍解,壓下怒氣,揮手示意侍衛退下,侍衛刀劍入鞘,退到了一旁,垂手侍立。

長亭暗自呼出一口氣,卻還是低着頭,面前一暗,長亭不禁抬頭,只見趙權立在她身前不足一尺,長亭微微一退,繼續低下了頭,趙權笑道:“不知者無罪,不管怎麼樣,今晚還是要謝謝江姑娘的救命之恩,若是沒有江姑娘,恐怕本王難逃那刺客的毒手。”

長亭順着他的話說下去,“王爺過獎了,王爺洪福齊天,即便沒有我,也會逢凶化吉的。”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趙權有些意外,看了看她,只見她面色平靜,倒也不是諷刺他的樣子,趙權沉吟了片刻,又看了看長亭,吩咐左右道:“夜色已深,送江姑娘回去休息,好好保護江姑娘!若再讓江姑娘涉險……”說著環視了周圍守衛一眼,眼色沉鬱,沉沉的幾個字卻像重鎚般敲打在眾人心中。

左右轟然應諾,長亭心中一驚,這哪是要保護自己,分明就是監視她,小心抬眼看向趙權,卻見他居高臨下地看着自己,眼中隱隱有不耐之色,長亭按下性子,拱手示意,有些言不由衷道:“多謝王爺!”說罷跟着侍衛離開了。

趙權看着長亭離開的身影,直至她出了書房,順着小徑走遠了,這才收回目光,眼中隱隱閃過厭惡之色,果真是江湖草莽,不知進退!

近身親隨張勉躬身上前,小心提醒道:“王爺,江姑娘的劍還在這裏,您看如何處置?”說罷微微抬頭,小心地觀察了趙權的臉色。

趙權低頭,長亭的劍正插在地上,這地磚乃特貢之物,敕造晉王府時得他父皇親賜,堅硬無比,叩擊時又隱有金石之聲,製造工藝繁複機密,且所費不菲,尋常的兵器並不能將其傷毀。

這女子竟能將劍輕輕插入其中,這份功力巧勁怕不是尋常武夫可以辦到,趙權仔細一看,原來這劍竟是插在了磚縫之中,更加訝異。

需知這磚歷經能工巧匠數番打磨,拼接之間堪稱巧奪天工,整片地面肉眼幾乎看不到一絲縫隙,這女子隨意之間竟能尋縫插入,如何不叫趙權心驚,趙權握住劍柄,運力將劍拔了出來。

這劍看似輕薄,握在手中卻有些沉,趙權不禁橫劍觀看,只見劍身通體黯然,隱有青銅古拙之感,劍身看似輕薄,可細看去,燭光下暗紋隱現,古樸大氣的紋路自劍柄蜿蜒而上。

好劍趙權見多了,卻也知此劍絕非凡品,通體的暗紋並不是裝飾,應是鑄劍大家費心力鍛入了玄鐵,才使得此劍輕薄卻又堅韌鋒利,如此好劍,恐怕世間也不多見了。

侍衛又將牆角的劍鞘捧了過來,趙權接過劍鞘,剛才長亭就是用這把劍鞘擋住了黑衣人的必殺的一招,趙權心中暗怒,還劍入鞘,劍身碰到劍鞘,有一聲極空靈響音,似中劍身在鞘中嗡嗡而鳴。

趙權看向左右,隱有怒氣,吩咐道:“去看看,刺客抓住沒有?膽敢來我晉王府行刺!”

左右之人忙退了出去,趙權又看了看手上的劍,拋到一邊的張勉手上,“去,給那女子送回去!”

張勉捧了劍,知道王爺今晚遇刺,弄得形容狼狽,心中極怒,忙應聲稱是,又聽趙權道:“吩咐人小心伺候,不可怠慢,不得有任何差池。”說完看了一眼張勉,“明白了嗎?”

“還有!去把丁峰給本王叫來!”說完冷哼一聲,眼神沉沉地說道:“本王的這晉王府竟可讓人如入無人之境,敢在本王眼皮下吃裏扒外,活得不耐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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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亭回到挽月樓,身後浩浩蕩蕩一群侍衛,人人臉色凝重,小院的侍女們早被侍衛叫醒,人人垂手侍立,噤若寒蟬。

長亭心中暗悔,早知道今晚就不出去了,可若她沒有夜探書房,恐怕趙權今晚性命也難保。

只是這晉王府天家貴院,守衛何等森嚴,這刺客又是如何混進來,並暗伺在旁,直等到夜黑人靜,守衛換防之時才出手行刺,差點被她得手。恐怕其中的齟齬,也夠這晉王頭疼的了,不過依這晉王的行事,府中怕是又有一番風波。

為首的侍衛向長亭抱拳行禮,倨然道:“江姑娘早些休息!若有危險,出聲便可,我等就在院外護衛!若無事,還請江姑娘就呆在院內,不要四處走動!”

說完呼喝院中侍女道:“江姑娘乃王爺重客,若有差池,小心你們的腦袋!”

長亭冷下臉,對那侍衛說道:“官爺何須如此聲色俱厲!我雖不濟,自保卻也無礙,再者,我還是你們王爺請來的客人,實在當不起如此護衛!”說完冷眼看着那侍衛。

那侍衛剛要說話,卻聽一人說道:“不得無禮!”

只見王爺親隨張勉匆匆走了過來,忙站在一旁行禮,張勉自然聽到了剛才兩人的對話。

見長亭不卑不亢地站在中央,忙上前笑道:“江姑娘不要多心,府中出了這等大事,自然是要清查一番,還請姑娘體恤,更何況刺客的情況尚未知曉,姑娘乃王爺貴客,自然是要護衛周到的,若然有任何差池,按王府規矩,她們自然是要跟着受罰的,姑娘見諒!”

說完回頭對那些侍衛肅然吩咐道:“江姑娘乃王爺貴客,王爺吩咐了,不可怠慢!你們下去吧!”

侍衛們轟然應諾,有序而出,在院外值守了起來,長亭心中清楚,這是要限制她的行動,監視她,心中一動,她自然還有辦法。

張勉回過身,將手中的劍雙手奉上,對長亭客客氣氣地說道:“江姑娘,這是您的劍,王爺吩咐小人給您送過來,並且吩咐,姑娘若是有任何需要,只管提出來,府中後院景色也有幾處可入眼一看,姑娘若是乏了,可四處看看。”

長亭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點頭,從他手中接過自己的劍,客氣道:“知道了,替我多謝你家王爺!”

說完似是有些乏了,張勉忙告辭道:“天色已晚,就不打擾姑娘休息了!”說完吩咐旁邊的侍女道:“好好伺候江姑娘,缺什麼只管去我那裏領,知道了嗎!”

那些侍女似乎很怕張勉,誠惶誠恐道:“是!”

長亭只感覺這王府規矩森嚴冰冷,眉頭一皺,淡聲道:“您慢走!就不多送了。”張勉依舊客氣,年紀輕輕,卻笑得油鹽不進,施禮道:“姑娘客氣,請留步!”說完轉身走了出去。

長亭皺眉看着他走出小院,心中暗氣自己多管閑事,這侯門王府之人果然人人心思都是彎彎繞繞的,把好人也當成了壞人,明明自己方才還救了他家王爺性命!

周圍侍女戰戰兢兢地圍上來,見長亭手握長劍,皺眉不語,神色肅然,竟隱隱有些凜然的氣度。

面面相覷間,還是那個常在長亭身邊伺候的侍女上前,小心地請示道:“姑娘累了這會兒,婢子們伺候您歇息吧!”說完小心地看了看長亭的神色。

長亭回過神,見這侍女小心翼翼地模樣,心中歉然,柔聲笑道:“好,麻煩你們了。”

侍女忙行禮,惶惶然道:“婢子不敢,若是婢子伺候不周,還請姑娘責罰!”長亭不知道這王府是何等的規矩,會將人訓練至此,也不便多說什麼,嘆了口氣,柔聲吩咐道:“去打盆水吧!”

身旁早有侍女出去打水,小心伺候長亭洗臉,其餘侍女為長亭鋪床疊被,焚香,伺候長亭更衣入睡不提。

長亭心中極不自在,越發想探聽到師兄的下落,早日離開這裏。當下也無法,想了想,王府這兩日肯定不得安寧,自己不好再生事端,只得過兩日出去想辦法打聽消息了。

長亭這兩日安靜本分,與往日一般,早起打坐運功,然後就在小院裏練劍,倒像在山中一般平靜自在。

這些侍女何曾見過長亭這般武藝高強的女子,眼神新奇,圍成一團看着長亭舞劍。

長亭心情甚好,這些侍女大部分不過十四五歲,都是花一般的年紀,又比她小,笑起來乾乾淨淨的,相處這些時日,也摸清了長亭的性子,知道她最是和氣豁達的了,久了也就不再怕長亭。

長亭劍法輕靈,輕功更是一流,有意逗她們開心,見園中有凋落菊花,橫劍一掃,就將地上散落的幾朵菊花掃在了劍身之上。

那些侍女見長亭橫劍而立,眼中帶笑地看着她們,不禁拍手叫好,長亭揚眉一笑,想作弄她們,飛身過去,嚇得那些侍女驚聲尖叫,好些還捂上了自己的眼睛。

長亭摟住其中一人的腰,腳下一點,纖腰一扭,兩人旋轉急上,長亭右手揮劍,劍影交錯間,花瓣自天上片片而落。

長亭摟着的小姑娘驚懼已過,被長亭帶得在花雨中緩緩地旋轉而落,不禁滿眼驚喜,仰起頭,張開雙手,享受這似是夢境一般的一刻。

周圍不斷有“哇”聲,侍女們拍手而笑,似是都被這情形驚住了。長亭笑得開心,剛才飛升上去的一刻,她俯視小院,晉王府的後園似乎也在自己腳下。

身邊的小姑娘笑得開心,她心情忽然一下大好,內勁催發,御風而行,帶着這姑娘在空中旋轉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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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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