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拍戲的日子,時間過得飛快。
轉眼間,這已經是迎溪進組的第十天了。劇組的燈光攝影什麼的都喜歡她,因為只要碰到迎溪的戲,他們就能早點收工回酒店休息。
撇開演技不談,光是對台詞的熟練度迎溪就能吊打同劇組的其他演員。甚至有人私下給迎溪取了個綽號叫“迎一條”,意思是無論多難的戲份,她都是一條過,幾乎很少NG。
連李川都曾當著眾人的面誇迎溪有演戲天賦,還說如果劇組裏人人都像迎溪這麼省事,那《白公館》的預算至少能節省三分之一。
迎溪拍戲的時候雖然鋒芒畢露,但戲外卻態度謙遜,經常主動跟導演和同劇組的老演員討論劇本,所以除了幾個年輕演員因為被她搶了風頭而對她不滿,其他的老一輩演員都很喜歡這個長得漂亮,性格又討喜的小丫頭。
這天劇組有人過生日,所以迎溪便跟着劇組裏的人一塊在外面吃了晚飯,又輾轉去了一家叫藍調的KTV。中途她起身去洗手間,結果回包廂的半道上,意外被人給擋住了去路。
男人身上的酒氣混雜着香水味,熏得迎溪難受得不行。她下意識跟對方拉開了一點距離,才抬頭看向對方。心裏想着,還真是冤家路窄,出來唱個歌都能碰到易馨的便宜大哥。
易臨風遠遠走過來的時候只當自己眼花認錯了人,還是到了近前才認出這就是那個跟妹妹易馨搶傅庭年的女人,所以便想也沒想地伸手把人給攔了下來。
眼下見迎溪滿臉防備地看着他,易臨風忍不住笑起來,“呦,這不是迎溪小姐嗎?”
迎溪冷哼,“我可不是什麼小姐,你妹妹易馨才是貨真價實的小姐呢!”
易臨風倚着走廊牆壁,只管望着迎溪笑。那笑容里透着他慣有的玩世不恭,還有刻意營造出來的輕佻,“一段時間沒見,迎溪小姐的性格倒是跟之前不太一樣了嘛!這麼伶牙俐齒,看來是之前教訓得不夠。而且我怎麼瞧着你這身打扮也比之前花枝招展了不少呢?怎麼,傅庭年不要你,又攀上了其他高枝?這回可得挑仔細,千萬不要再不長眼的搶了別人的男人。”
迎溪掀起薄薄的雙眼皮看了易臨風一眼,臉上沒什麼表情,但那眼神實在冷,像淬了冰渣子,“我挑誰不挑誰,跟易先生有什麼關係?易先生要真有那麼多閑工夫,不妨回去好好調查一下當年您母親的死,究竟是人為還是意外……”
易臨風瞬間挺直了脊背蹙眉看她,直問到迎溪臉上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知道些什麼?”
迎溪微微勾起唇角,笑得特別不懷好意,“沒什麼特別的意思,就是純粹好心提醒易先生一句。我聽說您母親當年身體健康,如果不是當初的那場車禍,再活幾十年肯定不成問題。唉,想想真是可惜了……辛辛苦苦陪着您父親創下那麼大的家業,最後全為他人做了嫁衣。”
易臨風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那是一種極其可怖的神色。他的下頜以肉眼可見的頻率快速抖動了幾下,突然抬手狠狠在臉上抹了一把,然後轉身大踏步朝電梯走去,很快就消失在迎溪的視線里。
迎溪盯着他遠去的方向看了幾秒,心情很好地抬腳往包廂走去。
脖子上的藍寶石項鏈在橘紅色的走廊燈光下閃了閃,發出一道溫潤柔和的光芒。隨後,熟悉的正太音在迎溪耳邊響起,【你怎麼知道他媽媽的死是意外啊?】
迎溪坦蕩蕩地說道:“我瞎說的!”
正太音半響沒說話,顯然被自家宿主的無恥給震驚住了。
迎溪耐着性子解釋道:“好吧,其實也不是完全瞎說。我最近一直在暗中調查易臨風母親8年前出的那場車禍。時間過去太久了,很多線索都斷了,調查起來難度很大。那個撞死易臨風母親的酒駕司機,5年前從獄中出來后也徹底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里,眼下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但我在調查過程中發現了一個非常有意思的巧合……”
正太音八卦,【什麼呀什麼呀……】
“易馨的母親在易臨風母親出車禍之前,也曾經出過一個不大不小的車禍。而當初撞到她的那個司機,跟撞死易臨風母親的司機,是同一個人。”
正太音不解,【這能說明什麼啊!這不就只能說明,這個酒駕司機是個慣犯嗎?】
“大家當時估計都是這麼想的吧,所以沒人懷疑過易馨的母親。但我始終覺得,這幾件事情串聯在一起,實在太巧合了。你覺得有沒有這種可能,易馨的母親因為那起車禍,找上了這個酒駕司機,然後兩人達成了某種協議?”
小正太:【此題已超綱,本系統拒絕回答。】
“不過話又說回來,就算易臨風母親的死真的只是意外也沒事,反正我的本來目的只是為了加深易臨風跟易馨母女之間的嫌隙。我就不相信,我在易臨風心中扎了這麼大一根刺,他能忍得住不去調查易馨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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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臨風滿身酒氣的踏進易家大門時,易馨母女倆正一左一右坐在易父身邊陪着易父喝茶聊天,不知道易馨說了句什麼,逗得易父易母相視一笑。看着眼前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畫面,易臨風頭一回覺得只有他才是這個家裏的外人。
易馨說完話一轉頭,率先發現了站在門口廊燈下神色莫名的易臨風。她心尖微動,正準備凝神細看,易臨風已經垂下了視線。
等易臨風再次抬頭,已經掩下了眼底所有的情緒,連周身的戾氣都盡數收了起來,又恢復成了那個易馨熟悉的大哥。
剛才那一瞬間,快得就像是易馨的錯覺。易馨一時也摸不準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只好揚起笑,遠遠沖易臨風說了句,“大哥快來,我們正在說你的事情呢!”
易臨風穿過客廳,在易馨身邊坐下。易父聞到他身上的酒氣,立刻不悅地皺起了眉頭,“怎麼喝了這麼多?”
易臨風扯了扯嘴角,並沒有回答易父的問題,而是就着客廳明亮的燈光細細打量坐在他對面的繼母。因為保養得宜的關係,明明已經50歲的人了,看起來竟然也就40出頭的樣子。皮膚依然細白如瓷,一絲皺紋也沒有。
如果當年自己的母親沒出事,現在肯定也像這個女人一樣,年輕,漂亮,還有錢。那些錢,原本應該屬於母親,可眼下,都是這個女人的了。
恍惚間,他好像又回到十六歲那年。易父領着這個女人和一個跟他一般大的孩子走進易家,然後告訴他,“臨風,以後我們一家人一起生活,你可以把她當成自己的親媽媽。”
他當時狠狠發了一大通脾氣,然後被父親毒打了一頓,鎖進了樓上的房間裏。後來,是易馨偷偷溜進去給他送了些吃的。
他把吃的扔向易馨,叫囂着讓她滾。易馨當時跪在地上,彎腰撿摔碎的碗,扎了手也不哭,只是臨走的時候小聲說了句,“如果父母可以選擇,你以為我願意生在這樣的家庭嗎?”
大概是因為易馨的這句話,易臨風雖然一直跟繼母勢如水火,但卻很少為難易馨。
至於母親的死,他當年實在是太傷心,所以這些年一直避免回憶當時的場景。
會不會真的像迎溪說的那樣,母親當年出事根本不是意外,而是人為?會不會有什麼人,通過母親的死,獲得了額外的利益呢?
這天晚上,易臨風因為迎溪的那番話輾轉思量了一整晚,直到天蒙蒙亮了才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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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公館》的戲份進展得很順利,而且這段時間易臨風再也沒來找過她的麻煩。
倒是經常能在劇組聽到傅庭年的八卦。比如他最近想轉戰大銀幕,所以拒絕了很多電視劇劇本;再比如,有跟傅庭年合作過的演員爆料傅庭年艹粉……
消息真真假假,迎溪只是聽着,並不往心裏去。
她穿過來之後便從傅庭年的房子裏搬了出來,自己租了個便宜點的單身公寓。離《白公館》拍攝地不遠,所以每晚拍戲結束后她還可以回家住。
之前傅庭年給原主送的那些名牌包包名牌首飾什麼的,她也通通都賣了折成現金,用來買了茶餅送給李川。眼下她手裏,只有極少的一部分片酬,用來生活還勉強可以,但想用來斗垮傅庭年,卻是遠遠不夠的。
而且迎溪這人有自己的驕傲,她始終覺得,既然要打傅庭年的臉,那就要朝傅庭年最在意的東西下手,要打得傅庭年心服口服,毫無招架的餘地。
傅庭年一個影帝,最引以為傲的是什麼?是他的演技和名氣。所以迎溪就非得跟他硬碰硬,她要在演技和名氣上吊打傅庭年,然後慢慢將他所有引以為傲的東西,一一摧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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