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晚上八點。
黑色的賓利沿着山路緩緩行駛。
夜裏的山路並不好開，幾十米一個路燈，只能照亮附近一小片的地方，再加上下着雨的路面異常濕滑，司機不得不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全神貫注地注意着眼前的路況。
夏語坐在賓利的後排，一個小時前的她絕對不會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也會坐上陌生人的車。
西裝革履的男人坐在她的左手邊，筆直的雙腿上擺放着一台筆記本電腦。
在和他助理的交談中，她了解到他姓程，是一家上市公司的CEO。
夏語心裏再次為之前的“誤會”而深感愧疚。
她想和他說聲謝謝，只不過從她上車開始，除了一個簡短的招呼之外，他就一直對着筆記本處理公務，時不時地接一個電話，說的都是她聽不懂的內容。
或許是因為在密閉的車廂里，他的聲音並不響，稍顯低沉。
夏語好幾次想和他說話都找不到機會，索性把話憋在了心裏，側臉看向窗外。
回去的車速比來時慢多了，她在心裏估算時間，不到十一點應該到不了酒店。
反正閑着也是閑着，又沒人可以說話，她打算先休息一會兒。
她閉眼沒多久，處理完一封郵件的程槿余抬起頭活動了一下酸脹的脖子，視線無意中落到她的方向，微微頓住。
過了片刻，他低聲開口：“莫北。”
聽到召喚的莫北以為他有什麼公事要說，連忙回頭：“老闆，您說，我在聽。”
程槿余：“毯子。”
毯……毯子？
莫北以為自己聽錯了：“老闆，您需要什麼？”
程槿余抬眼：“毯子，蓋的那種，沒有嗎？”
“有……有的。”
莫北也不知道從哪裏找出來一條嶄新的毛毯，買了之後就一直放在車上沒用過，現在終於有它的用武之地了。
程槿余接過毛毯，輕輕展開，側身往夏語的方向傾了些，把毯子蓋在她的身上。
莫北：“……”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家老闆那麼細心。
他不由從後視鏡里打量起夏語來。
如果說先前看到她站在雨里等車是老闆良心發現，那麼現在，他總覺得他們老闆對這個姑娘有點兒不太一樣。
這個姑娘他從前見過嗎？
是不是老闆認識的人？
為什麼老闆會對她那麼好？
作為程槿余身邊的首席特助，莫北自認為對他的生活和人際關係掌握地十分透徹，只是想了半天，仍然對夏語一點印象也沒有。
正當他想入非非時，身後的男人又開口了：“你要是實在沒事情做，把剛才我和章承安談話的內容整理一份給我。”
“……”
莫北摸了摸鼻子，訕訕地收回視線。
-
都怪賓利的座位太舒服，夏語閉上眼睛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她睡了一路，等她醒來的時候，車子已經開進了漢城的市中心。
車窗外霓虹燈閃爍，車裏的人動了動，毯子從肩膀上滑下來。
夏語低頭看了一眼身上的東西，眼底有幾分惺忪。
幾秒后，她忽然意識到自己身處何方，下意識地挺直脊背：“到了嗎？”
坐在副駕駛的莫北往斜後方看了眼，確定他的老闆閉着眼睛休息並沒有回答的意思，才開口道：“剛到，夏小姐住在哪個酒店？”
“帝豪國際酒店。”
夏語生怕司機不認識，還順便報了個地址，想了想，又補充道，“如果不方便的話，隨便找個地方把我放下來就可以了，我自己打車過去。”
莫北說：“方便，我們也住那裏。”
夏語：“……”
這可真是太巧了吧？
之後車裏再次安靜下來，夏語不知道身旁的人是真睡著了還是簡單的閉目養神，她仍然找不到開口的機會。
直到車子停下來，酒店的服務生上前拉開車門。
夏語剛下車，回頭一看，就看到前一刻還閉着眼睛的男人此時已經挺拔的站在車的另外一邊。
近距離觀察，他比在民宿時的匆匆一瞥要高大許多。
和他站在一起，四周隱隱出現一種壓迫感。
彷彿是察覺到她的注視，程槿余的眼神移過來。
猝不及防撞上他的目光，夏語心裏頭咯噔一下，腦袋一片空白。
昂貴的賓利車被司機開去了停車場，兩個人中間的位置空了出來。
“夏小姐。”程槿余看着她說。
原來在車上他是有聽他們說話的，連她姓夏都記住了。
夏語回過神，連忙垂下眼：“程、程先生，今晚的事情謝謝你。如果以後有什麼需要我的，您儘管開口。”
她是真心實意向他道謝的，至於後半句話，倒是客套的成分多一些。
他這個人一看就有錢有勢，估計也不可能有向她開口的機會。
沒想到程槿余卻點了下頭：“好，那就麻煩夏小姐和我的助理留個聯繫方式。”
夏語詫異地抬頭。
程槿余沒給她說話的機會，信步朝酒店大堂走去。
-
回到房間，夏語才想到被她冷落了一個晚上的手機。
她之前開了靜音，一路上都沒怎麼注意，拿出來一看，有很多未讀的消息和電話。
賀寧大概發現她拉黑他了，用駱奇的手機給她打了幾十個電話。
最近的一個在半小時之前。
夏語看着那接近三位數的數字，抿了抿唇。
正在這時，最新的一條微信消息跳了出來，是曹江發來的：【你既然決定要和他分手了，還是講清楚得好，別說我沒提醒你，記得錄個音。】
夏語當然懂錄音是什麼意思，娛樂圈水太深，分手之後撕破臉皮的大有人在。萬一哪天她和賀寧在一起過的事情被有心人爆出來刻意渲染，最起碼她手裏還有張底牌。
她在車上睡了太久，這個時候精神不錯，適合談判。
想了想，她把賀寧的號碼從黑名單里暫時放了出來，打算打完這最後一通之後就永久拉黑。
“小語！”
賀寧接到電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一下子陰轉多雲。
他就知道，她是不會輕易和他分手的，這不，他都沒想好要怎麼哄她，她自己就主動打電話過來了。
“小語，你聽我解釋。”
夏語站在落地窗前，她的房間在二十五樓，從這個角度望下去，路上的車輛小得就像螞蟻一樣。
她的聲音出奇地平靜：“賀寧，我不需要聽你的解釋，我給你打這個電話，只是覺得有一件事情應該要親口和你說清楚。”
“我們在一起的時間並不長，我對你也不是特別了解。今天發生的事情，我是應該謝謝你的，謝謝你讓我了解了一個和在我眼前時不一樣的你。”
“愛情本來就是一個相互了解以及相互磨合的過程，每個人對愛情的理解不一樣，底線也不一樣。有些事情發生了可以原諒，有些卻並不能。”
“很遺憾，今天我看到的事情，已經超出了我的底線，是我不能原諒的。”
“所以，我們分手吧。”
說完后，她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
夏語都沒想過自己能一口氣說上這麼長的一段話，她本身不大愛說話，當初就是因為話少，才把好幾個試過鏡的角色拱手讓人。
電話那頭，聽了她這番話的賀寧急得在原地打轉：“小語，對不起小語，是我不好。但是，你先別急着作這個決定好不好？我這幾天走不開，你還在漢城吧？等我把這裏的戲拍完了，我們找個時間聊一聊好嗎？”
夏語看着窗外，想都沒想就說：“我馬上就不在漢城了，我們之間也沒什麼好聊的了。”她低低地嘆了口氣，知道他在擔心什麼，補充道，“你放心，同學一場，我不會把我今天看到的說出去的。”
“小語！小……”
夏語毫無留戀地掛斷電話。
這一次她不僅把他的號碼拉黑了，連帶着之前的通話記錄和信息也全部刪得一乾二淨。
做完這一切，她順手訂了一張明天回申城的機票，然後把手機往床上一丟，拿着睡衣走進浴室。
等她洗完澡出來，將近零點。
她睡前有刷微博的習慣，拿起手機卻發現微信提示多了一條好友申請。
莫北：請求添加你為好友。
留言：夏小姐，老闆讓我和你留個聯繫方式，加一個好友吧。
“……”
可真是一個盡職盡責的助理。
剛才分別時莫北一句話都沒說，夏語還以為程槿余是開玩笑的，想不到他居然真的主動加她好友了。
夏語微信好友不少，多個人也沒什麼，她點了通過申請。
不過倒是有一個疑問。
夏語：【你是怎麼知道我的微信的？】
莫北很快回了過來：【我問酒店前台要了您的手機號碼。】
“……”
好吧。
等了五分鐘，莫北沒再說什麼，夏語也沒回復。
她簡單地刷了刷微博，最近的娛樂圈風平浪靜，沒有什麼值得吃的瓜。倒是在她準備下線時，無意中看到有人爆料說明天熱搜會有大新聞，至於是什麼，賣了個關子，沒寫。
順着她的個人賬號點進去，一看就是一個剛註冊的小號，整個主頁空空蕩蕩，只有那一條微博。
這種為了蹭流量隨便拋個話題出來再買個推廣，最後不了了之的所謂爆料夏語看得多了，她沒放在心上，退出微博調了個鬧鐘，關燈睡覺。
第二天一早，夏語被連着的好幾個電話吵醒。
起初她還以為是鬧鐘，她鬧鐘和來電鈴聲一個音，眼睛都沒睜，摸索着按斷。
沒過半分鐘，鈴聲又響了。
等到第三次的時候，她才後知後覺是有人給她打了電話。
迷迷糊糊看到是曹江，她打了個哈欠，聲音拖得老長：“喂。”
“祖宗，別睡了，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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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北：以我多年的經驗，這姑娘說不定就是未來的老闆娘，先加個微信備用，以後好方便告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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