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跟那兩隻小貓咪揮別,林蘭就凝重着臉色掏出手機開始翻閱這幾天找工作時看到的其他看着還行的其他公司地址。
目前最屬意的一家公司被PASS了,當然還要繼續去找別的單位。
而且因為這件事的啟發,林蘭也頓悟出了一個能提前摸底的新套路。
給家裏又打了一通電話,告訴他們自己可能要很晚回來不用等她吃晚飯後,林蘭手機一收,開着她的小電驢直接出發向第二家有意的公司所在地。
放眼全國,就算是最繁華的城市都少不了流浪貓的存在,特別是這些小東西又機靈又擅長躲避,走街串巷又不被人類避諱,無形之中會得知很多消息。
現在能聽得懂貓語,林蘭毫無負擔地用來刺探她想應聘上崗的那些公司到底能去不能去。
一個下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在有事要辦的人意識里不知不覺就過去了。
逐漸近冬的秋日,白晝並不長,太陽落下得很早,城市裏街頭的路燈逐漸一排排打開,點亮了徹底失去光照的路面。
加班了兩小時,這才結束了一天工作的程風陽開着他心愛的大奔也和大多數歸人一樣往家趕。
車子行駛在路上,他一邊轉着方向盤一邊隔空對着手機跟兄弟聊天喊話:“哎呀我的媽呀,忙了一個月終於把甲方爸爸徹底搞定,可把我累死了!我跟你說,吃上這口飯可真不容易!我前前後後給那家客戶改了不知道多少次圖紙,跑了多少趟他們那房子,那個大媽嘴上說是給兒子小兩口買房,可是要求提得比她兒媳婦還要多,去一趟就看那對婆媳撕逼一次,衛生間要裝成什麼前衛風,客廳牆上必須要有幸福人家的牡丹花牆布還不能顯土氣,最奇葩的還是卧室說讓我設計成隔出兩間房,夫妻和小孩都睡那一間,但還不能擋了陽台的光……”
了結了一個合同,程風陽也開始放飛自我,叭啦叭啦就是一通吐口水,道盡了自己這陣子受到的荼毒。
手機揚聲器里立刻傳來他兄弟一陣鵝鵝鵝式的笑聲,完全不見同情:【這不是很正常嗎?這年頭甲方就是爸爸,好好伺候好就對了。而且你已經混成業內資深設計師了,這趟拿到手的費用也不低吧?】
“話是這麼說,但賺錢還是太難了啊。”程風陽無語凝噎,“剛子我跟你說,一想到我現在還單身,未來媳婦都不知道在哪,以後說不定還要養着她,我就覺得身上的擔子好沉重。”
【滾!】揚聲器傳來惡狠狠的唾棄聲,【你一個拆二代跟我在這裏訴苦還要不要臉啊!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家裏十幾年前拆遷混了四套房,你爸還把其中兩套換成了市中心的大商鋪,每個月躺着賺的租金都趕上一些人全年的收入了!】
“咳,那也是我爸的,不是我的啊。”程風陽弱弱道,“而且我也不是獨生子,家產又不都是我一個人的。”
【要點臉吧你!】手機對面的兄弟又要罵了,【你家不就是你和你姐兩個么,而且你姐早嫁出去了,你爸媽也給她過戶了一套房傍身,剩下的以後還不都全是你的!居然還想靠這個賣慘。信不信我回頭告訴你姐,讓她回娘家抽你!】
“你少挑撥離間啊姚剛,我和我姐的關係可好了,敢搞破壞我就跟你女朋友打小報告,說你前兩天背着她偷買了一套幾大千的VR遊戲機!”
【程風陽你這老陰比,你敢!】電話另一頭明顯慌了。
“客氣客氣,你做初一我就做十五,大家都是兄弟捅刀更顯親密。”
和兄弟聊天打屁,程風陽轉動方向盤,車子隨即拐彎轉進了另一條街上。這是一條回家的捷徑,但因為街道左右兩邊都是半施工的設施,而且也並非主幹道,所以從這裏經過的人流不是很多。
車朝着這條小路拐進去,程風陽就是一愣。
“路燈壞了啊?”本來就是沒建好的小街道,路燈鋪得也不多,稀稀拉拉地豎立着幾根,也算是照明了。往常還不覺得,現在燈光全滅,周圍又都是高高豎起的隔離牆,讓這條小馬路看着黑漆漆的。
不過這對他沒什麼影響,大奔的遠光燈一切換,眼前漆黑的路立時被照亮了好長一段。
然後他就看到了這條路上不只他一個人,還有一個開着小電驢的。
“這烏漆墨黑的,怎麼不開燈啊?”程風陽下意識地嘀咕了一句,遠光燈的照明下,他很清楚地看到騎着小電驢的是個女性,戴着頭盔,身上是一套一看就知用來上班的職業裝,這會兒頂着夜色一個人騎着小電驢獨自回家,他忍不住又是一嘆,“都不容易啊。”
林蘭這會兒正心情鬱悶着呢。
這天下午她騎着電驢又轉悠了三家備選中的公司,其中有兩家周圍正好有地頭貓在附近,還有一家雖然沒有流浪貓但附近店鋪有養貓,所以她稍費了點勁很快也打聽到了那幾家公司里近期的事。
一家公司正鬧着裁員,因為主動開除員工要多給工資,就故意找事逼得員工自己離職;
一家公司在招聘信息里寫的員工待遇跟實際上完全不符,說好的做五休二實際上是做六休一,福利待遇更是縮水近一半不提,經常逼員工加班不算還不給加班費;
最後一家公司制度倒是什麼問題都沒有,只是老闆和手下一女員工發展出了不可描述的關係,昨天被老闆娘突擊查崗當場抓住,據說鬧得不可開交今天都沒出現在單位里。
林蘭:“……”雖然早就料到找工作一直就是這樣到處是坑,但是一連遇上這麼多坑她也是很疲憊的啊。
這一通折騰下來,天都已經暗了,惦記着答應給雪花帶好吃的,林蘭騎着小電驢往家裏趕時天已經徹底黑了。
現在抄個近路老天還跟故意添堵似的連個路燈都不亮了。
繞道那是不行的,今天兜了這麼多圈路,她的小電驢已經沒那麼多電了,為了防止推車回家的尷尬她連車頭燈都沒敢開,如今正小心又緩慢地開在這條小馬路上。
直到後頭有汽車出現,照明極強的遠光燈驅散了路上的黑暗,林蘭一直緊繃的心也跟着一緩,但還是下意識地驅着小電驢又往路邊讓了讓,好讓後頭的車通過。
但後面的車卻沒有加速,反而直接放緩了車速保持勻速跟在了她後面,既不超前也不逼近,明亮的車燈正好照亮了林蘭眼前的路面。
這是……在為她照明?
意想不到的善意,來自素不相識的陌生人,林蘭不禁回頭后看,卻又被刺目的燈光逼得轉回去,這樣的強光下別說看見車主了,就是車長什麼樣都困難。
她也不再糾結,乾脆加快了小電驢的速度早點走完這條馬路,後面的車果然也跟着加速繼續綴着。
就這樣,一輛小電驢一輛汽車一前一後默契又無聲地走完了這條漆黑的路。
重新拐上燈火通明的主幹道,這裏離她家已經很近了,彎去非機動車道的同時,林蘭也轉頭看了一眼上了機動主道的那輛好心人車。
這一看讓她十分意外地瞪大了眼,路燈下對方寶藍色的大奔車形一覽無餘,汽車的速度逐漸提升很快就將林蘭拋到後面,也讓她瞧見了後頭的車牌號碼,一下子確定了就是早上見過的那輛車。
回想起早紅綠燈前這車主拿着王中王賤賤逗狗的情形,再看看他之前的好心舉動,繼續開着小電驢的林蘭心情有點複雜。
隨後她就看到那輛開遠的車又放緩速度,直接拐向了對面高檔小區的大門,小區門衛的攔車桿一豎一放間,林蘭也到了自家小樓附近。
“原來是對面的住戶啊。”從小電驢上下來,她盯着那頭的小區大門嘀咕了一句,隨後轉身拖着車送進了地下室。
今天已經很晚了,她的胃在抗議,還是趕緊上樓吃飯吧。
林蘭覺得自己被衰神附體了,從那天開始,她找工作就沒有一回順利的,但凡看中的公司總能打聽出些問題來。
一連幾天都是如此,氣得她完全不想外出,抱着家裏的大白貓坐在沙發上跟父母抱怨:“爸媽,你們說這都叫什麼事啊!”
對女兒的氣憤,林有餘理解的同時也有點無奈,出言安慰:“要不蘭蘭,這下半年你就別出去找工作了,等年後換崗高峰期再找吧。”
“你呀,是太挑了才找不着工作。”當爸的有些話沒說,親媽卻是沒慣着,直接就道,“就你之前打聽的那些公司糾紛,有些也不是不能忍,你就是發現看上的公司和想的不一樣就不樂意去了。”
“我哪有那麼挑啊。”親媽的數落,林蘭很不服氣,擼貓的動作都大了些,“我都已經降低薪水要求了,就想找個安靜清閑的班上一上,這要求很難嗎?雪花,你說我對不對?你姥姥天天就知道數落我,我好可憐哦。”
她低頭向貓賣慘,大白貓當即朝着王秀芝喵喵叫起來,彷彿是替林蘭打抱不平。
王秀芝見狀又好氣又好笑:“你還聯合雪花一塊討伐起我來了!”不過嘴上嫌棄着,哪有當媽的真不疼孩子的,“挑不着中意的工作就不挑了,就按你爸說的,下半年你就呆家裏閑一陣也行,明年再看着找個工作。”反正老林家又不是真缺那份上班工資。
林蘭聞言嘆了口氣,得了便宜還賣乖:“也只能這樣了。”
就這樣,林蘭正式閑了下來。
深秋的季節,氣溫逐漸降低,也讓這個不用上班的人每天睡到早上九、十點才起,連早飯都懶得吃直接等午飯的那種。不過這種頹廢的日子只維持了兩天,就被親媽用掀被子大法給徹底取締了。
“你當還是上學那會兒我慣着你呢!起來!不上班的人就跟我一起來做家務!”王秀芝使喚起閨女那是一點也不手軟,“粥在鍋里溫着呢,吃完了就跟我一起把家裏的床單被套都拆了,今天要都洗了曬出去!”
林蘭垂頭喪氣領命,填飽肚子后就趕緊跟着親媽一起幹活。
這個時間點老爸去樓下看店,奶奶則在老年中心練舞,所以家裏就她們母女倆在……哦,還有一隻大白貓。
“喵——”抱着剛拆下來的被套要塞進陽台洗衣機的途中,林蘭聽見了雪花的叫聲。
“你要出去玩了?”她停下腳步低頭看腳邊的貓,“那記得吃飯時回來啊,我給你做貓飯。”
“喵!”雪花的尾巴一下子豎得直直,那是非常高興的意思。
林蘭見狀也笑了:“你說我做的貓飯特別好吃?比你姥姥的要強多了?這話可不能讓她聽見,小心她以後不給你做。”
“我已經聽見了。”繫着圍裙的王秀芝虎着瞪着女兒,“讓你干點活還編排起我來,再說以後雪花的貓食都給你做!”
這怎麼行!
林蘭趕緊改口:“雪花快!姥姥生氣了,你快去討好她!”
王秀芝原本以為女兒就是開玩笑,正要哭笑不得開口讓她少拿貓轉移話題,就見雪花真的朝她小跑過來,然後就在她上討好的蹭過來蹭過去,嘴裏還喵喵叫,那一聽就是放軟了撒嬌的喵喵聲讓王秀芝頓時沒了脾氣。
“你這鬼精鬼精的小東西。”將大白貓直接抱上手,中年婦女明明喜歡得不行,嘴上還是嫌棄,“怎麼就聽蘭蘭那丫頭一個人的話啊,她把你帶回來,喂你最久的是我。”
眼見雪花將親媽給迷住了,林蘭立刻鬆了口氣,抱着床單沖向了陽台。
相比起奶奶家種滿各種蔬菜的陽台,林蘭家的陽台除了之前林奶奶指點着長的兩盆青菜以外,就剩下專門給雪花種的貓草了,上面不時有被貓啃過的痕迹,參差不齊地長在那裏。
把床單套塞進洗衣機,一通操作開始清洗后,客廳里親媽已經和雪花結束了那出親密戲,她還給扒拉大門的雪花開了道門縫讓它鑽出去溜達了。
貓咪走了,王秀芝臉上還有點惆悵,帶着點怨念地看林蘭:“明明你一年到頭都不怎麼在家,為什麼雪花就跟你這麼親,現在還這麼聽你話。”
“大概是因為它太通人性,知道我是它救命恩人,與眾不同吧。”林蘭大言不慚找了個理由。
畢竟想也知道,她要直接說自己聽得懂貓語,周圍的人也只會當她胡扯開玩笑,然後再收穫一堆埋汰。
“哼。”雖然現在也要面對親媽的冷哼和白眼就是。
活計還要繼續,母女倆是先去的奶奶家,幫奶奶拆換的被套床單,之後才給自己家弄。介於林蘭才回來沒多久,她的房間就不用換了,所以動的是父母的床鋪。
幫着拆下被套,林蘭抱着放在一邊就要撤下床單,就看見坐在那裏拆枕套的親媽拆到一半突然不動了。
“媽,怎麼了?”等着拿床單的林蘭不解。
王秀芝也沒說話,只是將枕套整個拿掉,露出了裏面的枕芯。
林蘭家的枕頭是買的乳膠枕,因為它怎麼睡都不會變形很受老林家喜歡。買過這種枕頭的人都知道,乳膠枕一般都有一排排的很多小孔,此時被除下枕套的枕芯里,林蘭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些小孔被填了粉紅色的小紙塊。
嗯……說錯了,是粉紅色的紙幣。
王秀芝伸手從孔里摳出了一個,被小心疊好的壓縮紙塊逐漸展開,一張面值一百元的毛爺爺便完整出現在母女倆面前。
而塞着粉紅紙塊的小孔,枕芯上還有很多。
現場突然十分安靜。
林蘭看着眼前沉默的親媽,不禁為樓下的老父親默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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