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夢

驚夢

你遲早要遭到報應的,你母親害死我的兒子,你遲早也要死!

大街上,很多人都聽到了這些話。

賈珠震驚,他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什麼報應不報應的。

“你……”賈珠正想問話,就有人蒙住那個人的嘴巴。

“大公子,這個人糊塗了,有些失心瘋,您別理會他。”一名高高壯壯的男子走到賈珠的面前,笑着道,“他見誰都這麼說的。”

“是嗎?”賈珠微微皺眉,不大相信眼前這個人說的話。

在那個高高壯壯的男子離開之後,賈珠不大安心,想着還是跟上去看一看。不過他沒有暴露在那些人面前,走得慢一些,躲着一點,也就沒有被發現。

賈珠跟着那些人進了一個小巷子,看着那個在自己面前說報應的男子被那些人拳打腳踢。

“你們這些吸血蟲,遲早要遭到報應的。”那名男子被打得鼻青臉腫,卻還大聲道,“放印子錢的,你們都要遭到報應。”

說完之後,那名男子就直接撞牆了,鮮血四濺。

這是賈珠第一次看到一個人就這麼用力地撞牆,他看着那個人鮮血四濺,看着那個人的鮮血順着頭留下來,看着那個人睜着一雙大眼睛,看着那個人死不瞑目。

怎麼會這樣?這根本就不是一個瘋子會做的事情,那個人怎麼就撞牆了呢?

賈珠愣在了原地,他到底沒有大聲叫喊,就只是愣在那裏。

“怎麼辦?”一名打手道,本以為就只是教訓一下人,沒有想到這個人竟然直接就撞牆死了。

“怕什麼,不過就是死個人。”帶頭的人一點都不擔心,拖走就是了,至於這個人的家人,不追債,給點銀子就解決了。有時候根本就不用給銀子,那些人就怕了,就不敢再鬧騰。

再說了,窮到借印子錢還不上的,多半也沒有幾個有錢的親戚,沒有銀錢,又沒有權勢,他們就閉嘴吧。

因此,帶頭的人根本就沒有把這個死人放在眼中,死人還好,就怕這個人沒死,拖着傷去衙門不要命地鬧騰,那才是最糟糕的。

“拖到亂葬崗,扔了吧。”帶頭的人伸腳踢了踢頭破血流的死者,“晦氣!”

這人死了,也就沒有法子還銀錢了,就只能找這個人的家人,要是有兒女,還能賣一賣。可是這個人的兒子已經死了,就不好再動手了,弄得太過,就怕他的妻子不惜犧牲生命去衙門鬧。

這些打手處理這些事情都處理習慣了,知道怎麼做才最好。

狠是得狠,也得絕一點,卻也不能太絕了。在出了人命之後,就不好做得更絕,威懾到那些人,讓他們不敢鬧騰就好。要是沒有出人命,那就賣兒賣女,這都好處理。

“不要銀錢了?”一名打手詢問。

“要什麼?”帶頭的人道,“別太過了,去他家裏,看看有沒有值錢的,人就算了。”

賈珠聽到那些打手的話后,睜大眼睛,銀錢?那個死者不是瘋子,而是欠了銀錢?

雖然賈珠一心讀書,不代表他就不知道印子錢的事情,他臉色微變,身體搖搖晃晃,連忙離開。一不小心就撞上了人,他忙說對不起,趕緊離開,彷彿後面有人追他。

賈珠的內心掀起了驚濤駭浪,他急急忙忙地回榮國府。可是回到家裏,他又不敢去問王夫人。要是他去問了,親娘會跟他說嗎?

也許這一件事情就是一個誤會呢?也許那個人說的是別人的母親,而不是他賈珠的母親。

賈珠終究還是沒有到王夫人的面前,沒有質問王夫人。他身為人子,怎麼能懷疑親娘做不好的事情呢。即使沒問,他還是慌裏慌張的,掩飾不了內心的驚慌。

“怎麼了?”李紈頭一次見到賈珠驚慌,難道是學業上出了事情嗎?

“沒事,給我倒杯茶就好。”賈珠哪裏敢跟李紈說這些話,就只能把事情藏在心裏。

皇宮裏,太后已經得知賈迎春說放印子錢的事情,小孩子的聽力好,聽到別人低聲細語的話。太后也不去懷疑,這才兩歲大的孩子,哪裏可能知道說謊,聽到了就是聽到了。

“以後可不敢隨便跟人說,萬一被滅口了怎麼辦?”太后首先想到的就是賈迎春的生命安全。

因為小孩子不懂事,也不懂得什麼話不能說,就容易出現問題。以至於別人認為小孩子的嘴巴不牢靠,就想要弄死她。

至於立功不立功的,太后倒是不在乎,她瞧見賈迎春,就覺得這個小姑娘長得很可愛,想要多寵着她一點。她還覺得這孩子跟她的親娘有些相似,看着就讓人心疼。

“這孩子還不懂得什麼是滅口呢。”安遠公夫人無奈道,“以前就是被嚇着,不敢說話,這才沒有隨意說出來。”

“沒有說出來就好。”太後點點頭,“要是她說了,你我還能見到她嗎?”

別說賈迎春在榮國府的時候只是待在府里,沒有出去。可是榮國府的那些下人可沒有多少規矩,要是賈迎春不小心說出口,那些下人一傳,賈老夫人他們必定也知道,外頭的人也知道。

所以這一件事情根本就沒有他們所想的那麼簡單,太后認為還是得多注意一點。好在賈迎春現在沒住在榮國府,而是住在安遠公府。

為了嘉和的未來,太后認為還是別讓賈迎春常住榮國府,偶爾過去小住就行了。

“這倒是。”安遠公夫人贊同太后的說法。

而賈迎春什麼都不說,就默默地看着她們,再來就是吃一些糕點。宮裏的御廚手藝果然很好,普普通通的糕點都能做得那麼好吃。

一塊,兩塊,一手一個,一邊咬一口,兩種不一樣的,賈迎春安靜地吃糕點。

太后看了看坐在那邊乖巧地吃糕點的賈迎春,這孩子也能一個人坐着不說話,不要別人多哄着她。是這孩子以前就沒有人哄,就只能自己坐着玩吧。

“過兩日,我想去相國寺看看,讓嘉和跟我一塊兒去。”太后想着得去還願,侄女是已經死了,但是侄女的孩子還活着。這也算是達成所願,該去還願。

之前,因為賈迎春還比較怕生,又不大說話,太后擔心一下子就帶她去寺廟,怕她驚恐。於是才等了一段時間,太后這些年來一直都想着要找到侄女,現在也算找到了。

即使求了這些年,還是等死去的侄女託夢給嫂子。太后依然覺得要感謝佛祖,讓侄女託夢,否則他們怎麼能找到賈迎春呢。

“明空大師還在吧。”安遠公夫人猛地拍了一下大腿,“先前便想着要帶她去瞧一瞧的,一時間忘了。”

“正好,我們姑嫂帶着她去。”太后笑道。

太后沒有留賈迎春在宮裏過夜,這宮裏不見得有多好,倒不如外面自在。宮裏對賈迎春也是陌生的環境,太后也不想讓小孩子不開心。

等安遠公夫人帶着嘉和縣主離開之後,太后才讓人去把皇帝叫了過來,說了賈迎春聽到的話。

皇帝倒是沒有直接說賈迎春只是一個小孩子,沒有說那都是小孩子胡說的話。有時候小孩子看似胡說,不一定就是假的。

“只怪兒臣還沒有那麼大權勢。”皇帝感慨,別看他是皇帝,但是手裏沒有那麼多的權勢,還得顧忌那些開國皇帝的後代,得顧忌那些老臣。

他不是不可以去查王夫人放印子錢的事情,只怕到最後被罰的不是王夫人,而是王夫人推出來的替罪羔羊。

榮國府和寧國府曾經都參與過廢太子的事情,而皇帝現在卻不能動他們,還有很多人都不能動。他剛剛登基幾年,為了更好的把控朝局,還得重用那些老牌勛貴的人。

比如寧榮兩府,他們現在看似沒有什麼用,但是他們手裏頭有先輩留下來的舊部,興許宮裏都還有他們的人。

皇帝要顧慮的問題很多,因此,他現在不可能一下子摁死王夫人,也摁不死。

“弄不死就弄不死,說得這麼文縐縐地做什麼。”太后翻了翻白眼,他們母子曾經遭遇過不少磨難,都挺過來了。而如今,只不過是暫時弄不死那些人,弄不死就弄不死,慢慢磨着,“你瞧瞧,為娘找你表妹找了這麼多年,現在不還是有收穫嗎?”

“可是表妹死了啊。”皇帝幽幽地道。

“……”這個兒子還是那麼喜歡拆台,太后感慨。

“不過這一件事情倒是可以好好查一查,她不是銜玉而生么,正好壓一壓。”皇帝道,“不管到時候被推出來的人是誰,總有一點傷害。”

咬不動大塊的,那就一點一點啃食。

哼,以為他們是老牌勛貴就了不得了啊,以為皇室就不能動他們了啊,呵呵,真是可笑。

皇帝表示他要不下一塊肉,也得讓他們脫下一層皮。

賈迎春跟着安遠公夫人回了安遠公府,還帶了不少賞賜回來。

“都給你放在你娘的郡主府。”安遠公夫人摸摸賈迎春的頭,“以後啊,你不去榮國府住,就去郡主府。”

太后特意賞賜了永安郡主府,允許賈迎春住過去,皇家日後也不收回那一座府邸。太后就是覺得賈迎春是榮國府的女兒,日後要出嫁什麼的,估計還得回去。

可是太后不開心啊,不想讓她去,就想到了一個主意。給永安郡主賜一座郡主府,那座郡主府就留給賈迎春。侄女過了那麼多年的苦日子,得一座郡主府怎麼了。

皇帝自然也應允,不過是一座郡主府,又不是掏空國庫。

那些大臣不可能去管皇帝和太后給出一座郡主府,他們又不是傻子,去跟一個死人計較,只會讓皇帝和太后厭惡他們罷了。

倒不如不說話,就看着皇帝和太后賞賜永安郡主,賞賜嘉和縣主。一個兩歲多的小姑娘,雖然賈迎春是榮國府的女兒,但也算是凄慘了。

“好。”賈迎春應聲,她發現安遠公夫人分得很清楚,皇家賞賜的東西都沒有隨便放。她很贊同安遠公夫人的做法,安遠公府這麼多人,別看一次一點東西,但是次數多了,東西也就多了。

與其等到後面鬧矛盾,倒不如一開始就分好了。

賈迎春不稀罕那些東西,可那都是老人家的心意,有太后的,也有安遠公夫人的,她就受着。

這一天夜晚,賈珠做了噩夢,夢見一個頭上流着鮮血的男子追着他跑,說他會遭受報應,說他親娘放印子錢,說他親娘害死了別人的兒子,自己的兒子也會遭到報應。

一個人,兩個人……很多很多人。

夢到後面,賈珠就被人包圍住了,正當他驚恐的時候,他聽到了一個小孩子的聲音。

“大哥哥,你要來陪我嗎?”那個小孩子面色蒼白,一看就不是正常的小孩子。

賈珠被這麼一嚇,就驚醒了。他滿頭大汗,心中很是恐懼,夢裏的情景太可怕了,那些人都要找他,都說他要遭到報應。

一醒來,賈珠就覺得心跳特別快,覺得渾身上下都不大舒服。

“夫君?”李紈醒了,見賈珠滿頭大汗,連忙拿出帕子給他擦擦額頭,又去給他倒了一輩子茶。

賈珠端過茶,喝了兩口,卻猛地咳了起來。這一咳,不得了啊,賈珠看到手心出現了血,沒有很多,就只是那麼一絲。

他的腦中又浮現了那個撞牆而死的不能瞑目的人的臉,手指顫抖,腦中不斷循環‘你要遭到報應的’‘你要遭到報應的’……

“夫君!”李紈見到賈珠手上的那一絲血,驚慌失措,忙讓人去找大夫。

“不,不必了。”賈珠連忙抓住李紈的手,自己這是遭到報應了嗎?

他的母親是不是真的放印子錢了?賈珠驚恐,明明他之前還好好的,身體沒有這麼差,這一段時間還好了不少,怎麼就咳出了一絲血絲。

不,他不要去陪着夢裏的孩子,賈珠的身體隱隱作痛,彷彿靈魂在被人一點一點地撕裂一般。他很很難受,掀開手臂,手臂上卻沒有一個傷口。

在賈珠疼痛的時候,小橘貓醫藥系統正跟賈迎春彙報情況。

“要鬧起來了,要鬧起來了!”小橘貓醫藥系統很興奮,揮舞着小爪子,它很有用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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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是個小福女[紅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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