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葉榕卻不知道,顧旭為了讓她一幅畫,賠了他最愛的一匹馬。
不過就算她知道,最多也就是把畫讓回去,才不會領他的情。於她來說,這門親事好不易黃了,她不可能再往上面撞。
這兩日葉榕也沒幹別的事情,就呆在屋裏臨摹張秋水的這幅《農家秋收圖》。已經很久沒有提筆作畫了,葉榕手法生疏了不少。
前世嫁去顧家后,沒過多久好日子,很快就流放去了南境。南境的日子清苦得很,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哪來閑情雅緻作畫啊。後來回了京城,又出了很多事情,她既要幫着婆母一起操持家務,又要跟着夫君一起操心朝堂,還要教養兩個孩子……
總之,屬於她自己的時間,很少很少。那時候過的日子,哪有現在這般閑適自得。
“這就是你祖母說的那幅畫?”
突然聽見母親的聲音,葉榕立即擱下筆站了起來。她就知道,祖母回來肯定會跟母親提這事兒。
“祖母是怎麼跟母親說的?”葉榕要扶母親坐下,卻被刑氏拂開了。
刑氏似是心情很不錯的樣子:“我身子已經大好了,不需要你扶着。”說罷轉身坐下后,又朝女兒指了指一邊,“你也坐吧。”
葉榕老老實實坐下來。
刑氏笑着道:“該說的老太太都說了,沒想到,你與那顧旭,還算有些緣分。你祖母說得對,既然他肯讓你,說明對你是滿意的。”
“這孩子,還真的是不錯。”
葉榕可不這樣認為。顧旭讓她,可並不因為顧旭看上了她,只是他的性格使然。今天就算換成別的人,他也會這麼做的。
她太了解他了。
不管自己娘怎麼誇,反正葉榕就那一句話:“女兒沒看出來他哪裏好,比哥哥差遠了。”
這種話聽一次兩次還好,聽得次數多了,刑氏都覺得假,也不想敷衍:“哎呀!這能一樣嗎?一個是兄長,一個是你未來夫婿的人選……別老拿你哥哥說事。”
葉榕忽然不想理她娘,起身說:“我去祖母那裏請安。”
刑氏不攔着,只說:“這幅畫原就是人顧家大爺的,你也賞了幾日,等過幾天,還是得送回去。人家出於禮貌讓給你,你也得懂得禮尚往來才是。”
葉榕知道母親心裏打的主意,她自己心裏也有主意了。所以,面上應得好好的,私下裏,直接尋了個機會讓桂圓把畫送去了。
依她母親的意思,肯定是尋個好日子帶着畫(說不定還得拖着她)大搖大擺去顧家還畫,估計還會明裡暗裏再提一提兩人議親的事情。葉榕不願意她母親這樣做,只能先下手為強。她直接吩咐自己婢女把畫送回去,斷了她母親的念想。
等刑氏知道的時候,已經遲了。
刑氏氣得抄起一旁的雞毛撣子要打女兒,葉榕不在意,躲都不躲。刑氏哪裏捨得,直將雞毛撣子扔了,一個人捂着心口不說話。
葉榕這才過去安慰母親:“您別生氣,您知道的,女兒心氣高,跟葉桃有糾葛的,女兒寧可不要也不願日後姐妹共侍一夫。顧家是好,但或許並不是女兒最好的歸屬,娘您就斷了這個念頭吧。”
“那賤人的女兒做了那等醜事,顧家如何能容下她?”
葉榕分析給她聽:“若唐家是賤籍,或者只是普通百姓,自然不可能。但娘您看,唐大公子那般算計顧大爺,最後顧家不還是算了嗎?顧家看的,還不是唐統的面子。”
這是刑氏最大的痛。
若非唐家有權在手,唐姨娘母女何至於囂張到這種地步。
她雖然也出身名門,但娘家不在京內。就算想要給她撐腰,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何況,近些年來,娘家兄弟子侄仕途走得並不算太好,竟沒有一個在京為官。
念及此,刑氏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情來:“前些日子你薛姨母來了信,說你護表哥明年也要參加科考,等過完年,他們母子會來投奔。”
薛刑氏是她庶出的姐姐,閨中的時候也並沒有很好,後來各自嫁了人,更是鮮少聯繫。所以,對於他們母子的投奔,刑氏原也沒表現得過於熱情。
但她那姐夫於三年前去世了,孝守完了,又是母子一起來京,想必若是薛護高中,日後母子會定居京內。不管以前親不親,但好歹是親戚,關鍵時刻是會相互幫扶的。
若蕭兒明年再不中,這護哥兒能中的話,也是她的一個希望。
“護表哥?”葉榕不熟,但知道這個人,也見過。
小的時候,她隨母親去外祖母家裏小住的時候,有在外祖家見過。前世可能因為家裏發生的事情太多,所以並沒有薛家母子投奔的說法,後來她從南境回了京城,倒是得過消息,說是這位姨表兄外放做了州官。
三十齣頭的年紀做了四品官,前程肯定是不錯的。
那說明,他書念的不錯。
很快,葉榕明白了母親的意思。
母親是着急了,所以想隨意押個寶,她能理解。但,她們還有哥哥啊。
所以,葉榕提點母親道:“也好,薛表兄若是來了,正好與哥哥做個伴。等明年秋闈,一起高中了,也是雙喜臨門。”
刑氏:“你對你哥哥倒是十分有信心。”
葉榕:“他是我親哥,若是連我都不相信他,就沒人相信他了。娘,女兒明白您的一番苦心,但就算表哥來了,您也不能放棄哥哥。”
刑氏笑起來,抬手撫摸女兒額頭:“你哥哥有你這個妹妹,真是他的好福氣。”
葉榕立即說:“女兒這輩子能有娘跟哥哥,也是女兒的福氣。女兒別的不求,只求娘跟哥哥好好的。”
刑氏心一軟:“這孩子,越大越活回去了,如今越發嘴甜愛撒嬌。”
.
葉世子與唐姨娘的傷養了大半月漸好后,葉家這才願意開門接待唐家人。唐家自知這事理虧,見了面,姿態放得特別低。
葉老太太原在氣頭上的時候,是鐵了心要打發唐姨娘回去的。後來冷靜下來細細想了想,到底還是怕影響葉桃姐弟的前程,所以忍了。
又想着,唐姨娘挨了一頓打,也算是給了刑氏母女一個交代。萬事以和為貴,既然顧家都不再計較,他們葉家也沒必要一直拎着不放。
加上唐澤也被打了一頓,被拎着過來磕頭道歉的時候,一條腿還是瘸的……所以,葉老太太就只嘴巴上說得狠了些,倒也沒再怎麼樣。
這一切都在刑氏母女意料之中,二人倒是並不意外。
唐姨娘雖然能起床走動了,但畢竟是柔弱女子,想要痊癒,還得好好休養。但葉桃卻不同,從梅花庄回來后,倒是發了燒,之後一段日子也是蔫蔫的,老老實實呆屋裏不出門,可如今她見家裏祖母總算肯見唐家人了、且並沒如何為難后,突然的就猶如脫韁的野馬,更是一蹦三尺高。
娘說得對,只要有舅舅在,祖母不敢如何,顧家也不能如何。
她本來還擔心祖母會發難於她,會真的把她趕去觀里做姑子。可現在,這些疑慮全都沒了。
心裏沒了擔憂,葉桃的那股子活潑勁兒又回來了。從此更是眼睛長到頭頂上,只是還算知道收斂,只敢背地裏搞些小動作,不敢在長輩面前橫,尤其是祖父。
這日,姐妹幾個一併從老太太處請安出來,葉桃似是向葉榕示威一般,立即挽住葉桐手說:“四妹,陽光正好,我們一起去馬場騎馬吧。”
本來這說法倒是沒什麼的,可偏又加了一句:“咱們侯府是勛貴門第,祖父父親都是武將,二叔雖然走的科舉之路,但馬上功夫也是一頂一好的,二堂兄更是不必說了……”提了侯府一遭人,卻偏不提葉蕭兄妹,甚至想故意通過對比來對葉蕭兄妹進行羞辱,“那些不會騎馬的,怎麼配做葉家人呢?”
“你說是不是,四妹妹。”葉桃眨巴眼睛,一臉單純無害的模樣。
經過梅花庄一事,葉桐也算是看透了這個三姐。長姐沒那麼不好,三姐也不像她表現出來的那麼好。再說,娘提醒過她,大房的事情,讓她不要摻和。
所以,葉桐道:“騎馬我就不去了,有些乏,想回去眯會兒睡個回籠覺。三姐跟大姐去吧。”她裝作沒聽懂葉桃話中諷刺的樣子。
葉桃忽然就失了興緻的樣子:“真掃興,你若不去,我也不去了,一個人騎馬有什麼意思啊。”
若擱以前,葉榕多半是懶得搭理她,可現在,葉榕偏要“罵”回去。
唐家權勢日漸高漲,葉桃母女也越發有恃無恐,若對葉桃的挑釁她一再迴避不搭理,勢必更會壯她的膽。她以前覺得,逞口舌之快是潑婦行為,她無需計較,但現在不這樣想了。
對付什麼樣的人就該用什麼樣的法子,很明顯對方以羞辱你為樂趣的時候,也就沒必要彰顯自己的大度了。免得便宜了別人,氣壞了自己。
於是葉榕說:“三妹妹是沒聽見四妹妹提了我嗎?”
以前葉桃在葉榕面前還算收斂,雖然會時不時耍些陰招,比如故意在父親面前撒嬌來氣她……但總也忌憚着她,不敢太過。可自從經過梅花庄一事後,姐妹算徹底翻臉了,加上唐家如今得勢,葉桃見自己連梅花莊上那樣的事情都做了,不也沒事么?於是更是不把葉榕放在眼裏。
她就知道,只要有舅舅在,怎樣都會沒事的。
“咦?大姐姐會騎馬嗎?我怎麼不知道。”葉桃毫不客氣。
葉榕淡笑,雖則說要打唇舌戰,但也不會失了大家身份,她只說:“會不會騎馬也不妨礙三妹妹尊重人,想來是沒有嬤嬤教過你這些?也是,姨娘身邊養大的,不懂規矩也不打緊,小門小戶的人家,不需要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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