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顧成北就這麼倒戈了，快速又直接，面對顧紹季和陳明英那無聲的指責，顧成北表情無辜極了。

他小聲道：“她都說她喜歡那陳文峰是錯覺了，以前眼神不好……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我們應該給她改過的機會。你們兩個沒有讀過書，肯定不知道這句話的意思……”

顧成北邊說還邊搖頭。

陳明英忍了又忍，才沒有直接一巴掌打到顧成北頭上，這養出來的哪裏是兒子，簡直是債。

林新民看到這發展，心裏着實鬆一口氣，表情也變得輕鬆起來：“顧紹季，你剛才可說了，看我女兒是什麼意見，只要她願意嫁給你兒子，你就二話不說，該結婚就結婚，你可別不認。”

林新民用剛才顧紹季說過的話來堵他，這種感覺簡直不要太爽。

顧紹季臉色沉沉，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看着林蓉蓉：“婚姻大事，容不得兒戲，你是真心想嫁給成北？”

林蓉蓉毫不猶豫的點點頭：“我是非常真心。”

她在看到顧成北如此輕易的就站在自己這邊后，更是毫不懷疑，他確實在等着自己，否則怎麼自己一兩句話的功夫，他就從要來退婚變成了又繼續履行婚事了？最關鍵的是她穿越的這個時間，也太微妙了，恰好能夠改變事態，沒到無法挽回的時候。

這更印證了她的猜測，顧成北就是為她準備的小鮮肉。

顧紹季沉默了許久，看了看林蓉蓉，又看了看顧成北，最後嘆了口氣：“那就這樣吧！”

事情終於定下來了，林新民和蔡桂花臉上明顯有喜悅，最初的時候，要把林蓉蓉嫁給顧成北，他們心裏別提多難受了，老覺得顧成北配不上自己閨女，事情發展到現在，他們只希望顧成北和自己女兒的婚事能順順利利就成，再也不要求別的了。

陳明英看着自己丈夫，神色着急，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明明是來退婚的，怎麼就照舊了呢？

蔡桂花咳嗽一聲：“既然我們兩家人都在這裏，那就把這事給定下來吧，免得那些長舌婦沒完沒了的亂傳。”

林新民支持自己媳婦的想法：“我也是這麼想的。”

風言風語太多了，早點把林蓉蓉嫁出去，也能讓他們少操點心。

林蓉蓉原本還想說自己還不滿十八歲來着，還小，但想到現在這會兒大家結婚都比較早，於是按下不再說出口。

她偷偷看向顧成北，越看心裏越滿意，他不僅僅是長得好看那麼簡單，還是那種越看越好看的類型，只要想到這是她未來丈夫，她就莫名的覺得開心快樂。

嗯，早點結婚，似乎也還好？

顧成北也偷偷瞄了林蓉蓉幾眼，在心裏做了確認，確實比林知微好看，太好了，他終於可以贏過那蘇志明一回了。

蘇志明每個月領工資領各種票又如何？他娶的媳婦比不上自己的媳婦，哼哼哼。

陳明英看向顧紹季，等着這個當家人發話。

顧紹季又沉默了一會兒，點點頭：“是該好好探討一下。”

於是林家人便和顧家的人一起為林蓉蓉和顧成北的婚事商量起來，林蓉蓉聽了一耳朵，發現他們的商量簡直簡單粗暴，商量的時間就在十天後，因為那是個難得的好日子。

林蓉蓉和顧成北沒有一直守在屋內，而是走出了堂屋。

林家沒有院子，堂屋出來就是一個泥土小壩子，也是一條比較寬敞的道路，道路旁邊用竹竿撐起了一個架子，架子上爬滿了黃瓜藤，藤葉繁茂，將竹竿纏得嚴嚴實實，幾乎看不見。

架子旁邊有幾塊石頭，石頭經過多年的風吹雨打，稜角已無，變得圓潤起來，林家的人喜歡把它們當成凳子坐，尤其是夏天的時候，坐在這裏吃晚飯或者休息，是非常愜意的事。

林蓉蓉直接向那石頭走過去，然後坐下。

顧成北看了她一會兒，走過去，坐到她身邊。

此刻晚霞褪盡，夜色漸漸侵入，他們坐在彼此身邊，似乎能夠清晰的看見彼此，又似乎隔着一層朦朧而模糊的東西。

天上的星子隱隱約約的透出，而月亮還未從雲層里跳脫出來。

林蓉蓉看了看天空，感覺這樣的天空自己已經好久沒有見到了，似乎又發現了一件穿越的好事，能夠欣賞到這般無污染的天空。

她感覺到顧成北似乎一直在看自己，忍不住翹了翹嘴角：“你一直看我做什麼？”

“就……覺得你也挺好看。”顧成北撓了撓自己頭。

林蓉蓉瞪大雙眼，這個動作顯得她俏皮又可愛：“我好看，那你還來退婚退錢……”

“那是因為他們說你喜歡陳文峰，還不願意嫁給我。”提到這個，顧成北也有點不滿意，“現在既然你要嫁給我，那你就得保證，等我們結婚後，你不能喜歡別人，也不能和別的男人有不可告人的關係。”

“你這意思是，結婚前就可以？”

顧成北立即反應過來：“都不可以，從現在起，通通都不可以。”

“那你呢？”

“我怎麼？”

“你對我有要求，難道對你自己就沒有要求？”林蓉蓉故意表現得不滿，“做人可不能雙重標準，既然我不能和別的男人有不可告人的關係，也不能喜歡別人，那你也得做到不能喜歡別人，不能和別的女人走得太近。”

顧成北想了想，鄭重其事的點頭同意：“好。”

“那我也好。”

林蓉蓉伸出自己右手，顧成北也默契的伸出自己右手，他們分別把手握成拳，小拇指勾在一起，然後大拇指貼在一起。

這是這裏的小孩子常常做約定的一個手勢，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大拇指貼在一起，約定成立。

真幼稚……

但不知道為什麼，心裏有種微妙的甜甜的感覺。

在這一刻，她和顧成北的臉距離很近很近，近到她可以看到他長長的眼睫毛，像是一把小刷子似的。

在暗沉的夜色里，他的五官彷彿變成了濃墨重彩的剪影，入骨的英氣哪怕只露出三分，也讓人沉迷，然後想看被遮掩住的那幾分是否和自己想像中一樣。

“你……”她不知道要說什麼，就是覺得似乎應該說點什麼。

“嗯？”

“當時為什麼會救我？”

“有人喊救命啊，我就救了，沒有為什麼。”

真的是個好人，長得好看的好人。

“蓉蓉，黑漆漆的在那裏嘀咕啥子？”蔡桂花的聲音從堂屋那邊響起。

林蓉蓉才反應過來，她和顧成北的手竟然沒有放開，這時候才把手悄悄的放開。

看起來，他們應該已經探討完了，這好像有點快啊！

在林蓉蓉向著屋子走去時，顧成北也跟了上去：“你嫁給我，我會對你好的。”

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誇獎過他了，別人只會說他蠢，只會嘲笑他幹活偷懶耍滑，說他臉皮厚，被隊長點名那麼多次都不知悔改。

誇獎彷彿變成了很久遠的事了。

林蓉蓉聽到他的話，重重的點了點頭。

回到堂屋裏，林蓉蓉才發現，兩家人確實沒有怎麼探討，林家收了那麼多彩禮，自然不好意思再提什麼要求，而這時候當地的人結婚，也確實沒啥要求，什麼三轉一響，大家聽是聽過，但沒有誰家那麼要求和準備，也許城裏會那樣，這地方不可能，就說那自行車吧，買得起也沒有人去買，更何況大家還買不起，這裏的路連自行車都沒有辦法騎的，傻子才會去買。

一般人家結婚，也就是給新娘子準備兩套衣服，然後請本家親戚吃頓飯，如此也就算結婚了。

林家沒要求，顧家也沒要求，當然也就探討不出個什麼來了。

只是顧紹季和陳明英臉色更難看了一點，林家是外來戶，沒啥親戚，連席面都可以不用做，但顧家不行，他們那幾房親戚是必須請的，在他們家給出一百塊錢彩禮后，席面做得不好的話，肯定會再次讓人說道。

但家裏是真的沒錢了，顧紹季和陳明英不自覺的愁了起來。

林蓉蓉很明顯的感覺到陳明英情緒不大對，她想了想，把林新民和蔡桂花拉到一邊去：“爸、媽，我們要不把那彩禮還一部分給他們？我當時本就是隨口說的，也沒想真為難他們……”

林新民和蔡桂花還真沒考慮到這個，見女兒提出來，不由得感到安慰，女兒是真的長大了。

這彩禮是真的要越多越好？把人家家都搬空了，嫁進去后，人家能對你沒意見？

林新民點點頭：“你說得對，哪裏就要到那麼多彩禮了，你也是胡鬧。”

既然林新民和蔡桂花都同意，林蓉蓉便把這事說了出來。

這倒是讓顧紹季和陳明英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不管給出的彩禮多還是少，這給都給出去的錢，哪裏還有收回來的意思。

但家裏也確實是真的沒有錢了，要是因為辦席面的事去借，家裏還沒有分家，這筆錢難道還得算在另外幾個孩子身上？那這個家，才是真的沒了。

林蓉蓉看出了他們的為難：“叔叔阿姨，你們就拿着，我當時就是想試探一下而已，錢不是重點，重點是顧成北有願意給一百塊錢的心。”

蔡桂花也笑着道：“這樣，我們也愛個面子，對外還是說給了一百，但實際情況，我們自己曉得就行了。”

哼，那些人不是想看他們家林蓉蓉有什麼“下場”嗎，就讓他們好好看看，收了一百塊錢彩禮然後結婚的下場。

在林家人的積極要求下，顧紹季和陳明英終於點頭接受了。

只是顧成北又有意見了，他是對數額有意見，林家是打算退還一半，也就是五十塊錢，但顧成北不幹。

給林家六十六塊錢，那是他的底線，堅決不能動搖。

蘇志明都給林知微六十六塊錢彩禮，他怎麼能比蘇志明給得少，再說了，林蓉蓉可比林知微長得好看，明明還應該比六十六塊錢給還多的。

於是在顧成北的強烈要求下，林家收了六十六塊錢彩禮，還給顧家三十四塊錢。

夜已深，顧成北才和顧紹季陳明英拿着電筒從小路準備回青山村。

離開林家后，陳明英忍不住點點頭：“林蓉蓉其實人還可以。”

她當然看得出來，是林蓉蓉提出的還一部分彩禮錢。

“那是……”顧成北下意識的開口。

顧紹季搖搖頭，沒有回應自己媳婦和兒子：“看着點腳下的路，別摔了。”

陳明英走了一段路，終於想明白了自己心裏的怪異在哪裏，他們今天可是來退錢的，退那一百塊錢，結果婚事沒有退不說，反而連結婚的時間都定下了……

再說了，這退的三十四塊錢，明明就是她拿出去的，為什麼要因為別人退了這麼點錢，自己就對那林蓉蓉好感倍增？

陳明英邊走邊嘀咕。

大兒媳進門時，什麼都沒有要，還是她想辦法湊布票弄了一身新衣服。

二兒媳進門時，要了兩身衣服和六塊六毛錢彩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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