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林蓉蓉發現，自己心裏竟然沒有感到失望，她就知道，當自己感到忐忑的時候，肯定是哪裏有問題。
她好想拉起顧成北胸前的衣服，拉扯着他，然後痛斥他——你到底知不知道得罪男女主角的下場有多慘啊？
他肯定不知道。
林蓉蓉心裏一片絕望，連續嘆了三口氣：“你不是答應我，不對那陳文峰做壞事的嗎？”
“我沒有做啊！”
林蓉蓉眨巴着眼睛：“那你剛才……”
“我讓別人做的。”顧成北一臉肉疼，“費了我好多功夫才捉到的那麼大條蛇，好多肉，都只能送給別人吃。”
顧成北是和劉知青一拍即合，用一條蛇把對方收買了，去嚇那陳文峰，只是那劉知青應該也不完全是為了那蛇，重要的是樂見陳文峰倒霉。
林蓉蓉好想吼顧成北——你讓別人去做的，和你做的到底有什麼區別？
林蓉蓉深呼吸一口氣：“你也不怕那劉知青供你出來，然後倒大霉。”
“那劉知青被查出來了？”
“沒。他們好像以為是意外。”
“這不就得了。”顧成北完全不當一回事，恍然大悟，“你這是因為擔心我，所以來看我？”
不，是來看看是不是你在作死。
她硬着頭皮點頭：“是的。”
有人挑着空箢篼從他們身邊走過，看了林蓉蓉好幾眼：“顧成北，這就是你未過門的媳婦啊？”
“對。”
“你小子，倒是有福氣。”
不時就有人打量林蓉蓉，目光還不帶掩飾，非要看個清清楚楚，讓林蓉蓉覺得十分彆扭。
算了，事情都發生了，只希望顧成北以後別幹這種事了，她原本想提醒他，但想了想，或許越提越糟糕，還不如不提陳文峰有關的事，希望顧成北也把那人完全忘光光。
“我先回去了。你回去幹活吧！”
顧成北有點捨不得她就這麼離開，當即下了決定：“我送你回去。”
“你要幹活啊……”
顧成北跟一陣風似的，跑得快得很，去找剛才說他的人請假：“隊長，我請假，我要送我對象回家。”
楊海軍深呼吸一口氣，板着一張臉：“她好胳膊好腿的，自己不會回去，要你送？就那麼點路，用不着你。”
顧成北一臉坦然：“可我擔心她會磕着碰着摔着，不親自送她回家，我會擔心，一擔心，就幹不了活，幹不了活兒，這不是浪費時間嗎？浪費我自己時間沒啥，就怕把大家給耽擱了。”
楊海軍：……
顧成北瞅了楊海軍兩眼：“楊隊長，你以前不是說，我這樣的人找不到媳婦嗎？”
楊海軍：……
這話還真是楊海軍說的，為了避免村裏的人偷懶，他想了個好主意，誰偷懶耍滑，就在開會的時候念出那個人的名字，讓他被所有社員們圍觀，但凡要臉的都丟不起這個人。
用這種方法，還真沒有人敢偷懶，畢竟你不要臉，你家裏人還要臉呢！
而那些未婚的小夥子小姑娘就更害怕自己被點名了，因為這事被好些村外里的人也知道了，會來圍觀，要是被楊海軍點名表揚的人，那就是做事誠懇勤勞的人，值得嫁，要是被點名的人，多半就是懶貨，考慮結婚對象時，必須得三思。
當然了，楊海軍會先警告，警告還不改的人才會點名。
這種和結婚都能聯繫上的事，再沒有人敢偷懶。
然而青山村就有這麼個奇葩，顧成北都不知道被點名過好多次了，屢點名屢不改，把楊海軍都弄得發了脾氣，這才說了那樣一句話，這樣下去，哪個姑娘敢嫁給顧成北？
結果現在……
顧成北快有媳婦了，有一種被打臉的感覺。
尤其是剛才林蓉蓉站在這裏，社員們就在不停嘀咕，顧成北找的媳婦竟然那麼好看，看起來好乖，長這樣都可以嫁給城裏人了，結果竟然嫁給顧成北，顧成北的命可真好。
這麼一個懶貨，還找了個這麼乖的媳婦。
楊海軍的臉色再次陰沉了些許，這是在嘲諷他？
顧成北立即說出下半句：“你是我們村的隊長，你說的話，肯定有一定道理，我肯定找媳婦很困難。你看我現在好不容易找到了個媳婦，肯定得對她好一點，她都能從那麼遠來找我，我送送她怎麼了？要是我不送，她會覺得我不在意她的。”
“青崗村離這裏不遠。”
顧成北搖頭：“不，遠不遠不是我們說了算，是她說了算。”
楊海軍：……
“隊長，你就讓他去嘛，能找這麼個乖媳婦，是我，也得要送。”
“就是，你讓他去算了。”
旁邊幹活的人也全都幫着顧成北說話。
楊海軍終於鬆口：“行了，你滾吧！”
楊海軍是致力於想把顧成北給拉到岸上來，就盯着顧成北幹活。
有了楊海軍的話，顧成北立即就跑了。
幹活的人這才和楊海軍說：“那個顧成北，在這裏幹活不幹活都沒有區別，走了還能少算點工分。”
楊海軍：……
想到這個顧成北，他都會懷疑自己工作沒有做到位。
林蓉蓉等了一會兒，就見顧成北笑嘻嘻的向自己跑來。
“走，我送你回去。”
行吧，林蓉蓉也不反對了，肯定是請假成功了。
“你剛才是在偷懶？”林蓉蓉好奇的問着。
“不，幹活太久了，在休息。”
好吧，你說在休息，那就是在休息。
林蓉蓉想了想，發現一個很現實的問題，顧成北的名聲是又蠢又懶來着，這個名聲，好像不大容易被誤會。
他懶，自己也沒有多勤快，以後結婚了可怎麼辦？
他家是還沒有分家，可早晚會分家的啊！
林蓉蓉開始為自己未來感到擔心了，她委婉的提醒顧成北：“那個……我從小到大都沒有下地干過活的，也不會幹活。”
“我也是……”顧成北一臉鬱悶，“但現在不得不幹活了。”
“我的意思是，我不幹活，你又……嗯，幹活不厲害，我們以後可怎麼辦？”
“車到山前必有路，你別怕。”
你這麼樂觀，我不怕也會怕。
林蓉蓉憂愁的嘆了一口氣。
顧成北眼裏多了絲亮光，整個人都因此明亮起來，他嘴角含笑：“你有沒有覺得大家幹活的付出和收穫是極不對等的？拿我們村裏的人舉例，老人一輩子都在存錢，什麼好的都不敢買，一點錢只能用來給孩子結婚，甚至都不夠。吃飯吃飯吃不飽，衣服衣服不夠穿……連我家也是，一百塊錢彩禮都掏光了家底。”
林蓉蓉點點頭，然後又覺得哪裏不對：“所以？”
“就算我很認真很努力幹活，除了把我自己晒黑，也沒有辦法過好日子的。”
林蓉蓉有那麼一點明白了。
很努力很認真幹活，也過不了好日子，所以乾脆不努力不認真，因為結果反正都一樣嘛。
沒毛病……
可是喝十顆米的稀飯，和二十顆米的稀飯，還是有區別的啊。
算了，算了。
她自己都懶，想讓另一個懶人不懶，這未免有點雙重標準，只能期望他家裏不要那麼快分家。
她不想討論這糟心問題了，因為她也確實不想他晒黑。
“那奶糖和牛肉乾你怎麼處理的？”
“賣了。把錢給了我媽。”顧成北直接給了他大堂姐，不管是大堂姐拿去送人還是賣給別人，都不錯，錢原本是想給林蓉蓉買東西，但一想到那錢和陳文峰有關，立即就不爽了，所以什麼都沒有給林蓉蓉買。
“不錯。孝順。”
顧成北撇撇嘴：“我媽問我去哪裏偷的。”
“嗯？”
“我說撿的，可以讓我堂姐作證，她才信了。否則要拿着竹竿追着我打……”
“阿姨是一點也不相信你啊！”
“對啊，對我一點也沒有信任，當媽的哪裏能這麼對自己兒子。”
林蓉蓉嘴角一抽，她眨眨眼睛，她覺得顧成北好像應該檢討一下他自己？
算了，不說他，不能打擊他自信。
他的名聲那麼差，還能夠保持如今的樂觀開朗，這是多麼難得的事情，嗯，值得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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