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長相守(4)
話雖如此,南巡事宜其實早在隆慶九年就開始醞釀。
因為南巡,蕭錦琛至少要離開盛京長達九個月,整個南巡的過程和細節都是經過反覆推敲的。
蕭錦琛要如何處理政事,到了各地要如何落腳,隨行的朝臣都有誰,這都是需要考量的。
在長達兩年的準備中,舒清嫵也開始漸漸了解整個大齊的風土人情,她跟蕭瑞鈞一起寫了一份很詳細的出行計劃,準備到了各個暫停地時,好能盡情遊玩一番。
如此用心,自然是因母子都很期待的。
不過這份期待,年幼的心兒公主體會不到,她依舊該吃吃該睡睡,努力讓自己剛長的乳牙能吃更多東西,也努力學會如何啃排骨。
直到隆慶十一年,母親親口跟她說了,她才意識到之前她跟哥哥都在忙活什麼。
不過這樣也很好。
小丫頭不用眼巴巴等兩年,等到她又要換牙,才終於可以坐大船出去玩。
早春三月,正是春風和煦時。
帝后二人領着大皇子跟大公主,從玉泉山莊出發,坐馬車一路南行,約莫兩日之後,就抵達盛京近郊最大的碼頭古渡口。
這個碼頭其實盛京早年的舊碼頭,後來湖水乾涸壅淺,海河又不通盛京,便逐漸荒廢。
經過這些年的修繕,運河重新通航至盛京,才令古渡口重新煥發生機。
這一次帝后南巡,起點便是這有百年歷史的古渡口。
馬車一路飛馳,最終在渡口前停下。
舒清嫵掀開車簾,讓兄妹二人能夠看到窗外的世界。
此刻的古渡口算是一天中最清閑時,來往船隻都已停靠在碼頭兩側,貨物也已經全部搬運完成。船夫們正坐在渡口邊的小茶攤里,就着一枚銅板一壺的大葉子茶吃花生米。
再往遠處去,川頁巷子中的商鋪正熱鬧非凡,南來北往的客商都在此處交會,人流絡繹不絕。
熱鬧、凌亂,卻又繁榮而喜悅。
每一個行人的臉上,都有着對未來生活的美好嚮往,也有着無與倫比的朝氣。
蕭瑞鈞認真看着窗外的煙火,耳邊響起父親的話:“父皇所有的努力,都是為了眼前這一切。”
這一刻,蕭瑞鈞聽到自己震耳欲聾的心跳聲。
如果說小時候不懂事時他還是懵懵懂懂的,對宮裏的事一知半解,那麼等到他正式開蒙,開始在上書房跟着兩個叔叔一起讀書後,他就再不會如此迷糊。
五歲起,他就很清楚自己的身份。
他是父皇的長子,是蕭氏的皇長子,也即將是將來的太子,未來的皇帝。
從他出生,他的命運就已經定好。
但他一點都不害怕,也沒有絲毫的膽怯,當他明白自己身份的那一刻起,他心裏想的卻是:原來如此。
若非他是儲君,閣臣們又怎麼會耐心教導,他的啟蒙座師,未來的太子太傅又怎會是三元及第的年輕閣老。
樁樁件件,都顯露出他的不同。
蕭瑞鈞很爭氣,他甚至比自己的父皇還要爭氣。
就連年少時不願意背的詩詞,長大后不喜歡學的說文,他都能耐着性子一一背好,絕不可能讓太傅說他一個不字。
他雖年紀小,卻分外要臉,當年父皇如何風神俊秀,如何聰明絕頂,他現在不能說一定要比父皇強,卻不能太差。
他不想給父皇母后丟臉。
本着這樣的精神,年幼的皇長子簡直是廢寢忘食。
他這個要強的性子,從生下來舒清嫵就發現了,原也沒這麼多課業,舒清嫵倒是沒怎麼察覺,這一開始去上書房讀書,立即就顯露出弊端來。
嚴肅認真的大皇子從來不肯休息。
要知道剛開始去書房的時候他只五歲大,還沒桌子高呢,卻就能一坐坐一天,不說想玩,也不喊累。
只要太傅說他哪裏表現得不好,他立即就加強訓練,努力做到最好。
若非他活生生把自己累病,舒清嫵都沒發現兒子竟如此勤勉。
蕭錦琛倒是早就發現了,他卻沒有勸,待到兒子發寒躺在床上,舒清嫵才道:“我一直以為他是純粹好學,沒想到竟然要強到這份上。”
蕭錦琛慈愛地摸了摸蕭瑞鈞的小腦袋,幫他換了一條帕子:“朕倒是發現了,可他天生如此,這是沒辦法勸的,只能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方式是錯誤的,他才會一點一點改正。”
舒清嫵雖然是慈母,卻也很清醒,不會多慣着孩子,聽到蕭錦琛的話,她便也嘆了口氣。
“他是咱們的長子,唯一的兒子,將來整個大齊就指望他一人,小時候擔憂他無法承擔這份責任,現在大一些,竟是怕他太努力累壞自己,這糾結心腸,也就是父母才會有。”
蕭錦琛握住她的手:“你放心,再不濟也有朕看着他。”
蕭錦琛低聲道:“再說,現在朕如此培養文淵閣,也是為了大齊的未來,為了元兒的以後。”
朝臣們能高效工作,把所有差事都做好,當皇帝的只需要把握整體政令策略,他不會再跟列祖列宗那般辛苦。
做父母的,為了孩子還不都是用心良苦。
蕭錦琛很清楚,他跟舒清嫵不會再有兒女,蕭瑞鈞就是唯一的一個皇子,將來的他不會有兄弟爭權,可他也沒有兄弟鼎力支撐。
不過,這些都是后話。
現在,只盼着孩子自己調整過來。
果然,知子莫若父,蕭瑞鈞大病一場,重新再去上書房讀書時,他就不會那麼拚命了。
他發現若是把自己累病了,父親母親都要跟着着急,妹妹也要哭的,再一個,生病真的很浪費時間,耽誤他讀書。
他開始觀察旁人如何學習,問了兩位皇叔,也跟教授探討過,如此,他摸索出一條屬於自己的成長之路。
一直延續至今日。
如今宮中誰不誇一句大皇子優秀完美,誰不說他勤奮好學,只有他自己知道,如今的這份超越常人的學識,是他自己一步一個腳印走出來的。
他很珍惜也很驕傲。
所以,聽到父親的這一番話,他立即心潮澎湃。
那種激動從他心中發酵,便等未來真的釀成美酒,醇香醉人。
蕭錦琛看着蕭瑞鈞漲紅的小臉,就知道這話對他最有效,他扭頭看着舒清嫵,就見她無奈地笑了笑。
你就刺激兒子吧,回頭再把自己累病了,你還得心疼。
不過,之後的路途中,蕭錦琛也沒什麼機會教育兒子了。
待登上了大船,一路順着風往南下而去,蕭瑞鈞跟蕭瑞玥的心思立即被波瀾壯闊的運河所吸引。
小孩子都貪新鮮,就連蕭瑞鈞也不例外,再說還有個小拖油瓶時刻拉着他,蕭瑞鈞只好在晚上才有空看一會兒書。
便是如此,他卻突然萌生出些許品讀的樂趣。
過去那幾年,他似乎確實把自己壓得太狠,如此出來玩樂一番,倒是有些不一樣的體會,也讓他重新拾起讀書的樂趣。
難怪父皇如此忙碌,偶爾還會讀一讀書,看一看最近新出的詩文。
他這不是在學習,反而是在休閑。
相比與父皇身體並不康健的蕭錦琛,他其實有漫長的學習時間,對於孩子,蕭錦琛其實慈愛多過嚴厲。
若是蕭瑞鈞一直沒有準備好,他可以等到他二十五甚至三十歲,等到他完全準備好的那一日,再把一切都交給他。
所以,蕭瑞鈞可以這樣自己摸索着,找一條最適合自己的成長之路。
蕭瑞鈞畢竟年紀小,等到快十歲這一年,他才明白這個道理。
對於他,父皇和母後用了最多的慈愛。
這一趟南巡,是為了徹底巡查大齊風土,說到底也是為了他們兄妹。
明白這一切,蕭瑞鈞白日時玩得就更為盡興,晚上則會把過去所學重新翻出來,一一複習。
見他如此,蕭錦琛頗為得意:“你看,我就說咱們兒子聰明。”
舒清嫵好笑地看着他,突然伸手捏住了他的鼻子:“陛下,真是個好父親。”
蕭錦琛笑了:“嗯嗯。”
不過孩子的新鮮畢竟有數,在船上漂泊五日並且發現哪裏都不能去之後,小丫頭不幹了。
她跑去找母親,坐在那撅嘴不吭聲。
她今年已經六歲,去歲就已經開蒙,在南巡之前,一直跟着哥哥和團兒姑姑讀書。
相比於勤奮好學的哥哥,她雖然少言寡語,卻是個坐不住得活潑性子。
別看大公主一言不發,但心裏頭那些主意,只怕比哥哥還多。
舒清嫵就看她跟個受氣包一般坐在那,也不搭理她,自顧自跟宮人們打麻將。
難得出來玩一回,她決定放肆博一把,玩把大的。
蕭瑞玥:“……”
母后就是這麼壞,宮裏就母后不好哄。
她這些小招數,舒清嫵一眼就能看穿,自然難哄。
蕭瑞玥坐一會兒就坐不住了,她跳下椅子,巴巴跑到母後身邊,把小腦袋直接枕在她膝蓋上。
“母后。”蕭瑞玥可憐巴巴開口。
舒清嫵:“八萬!”
蕭瑞玥:“……母后,你不喜歡心兒了。”
真難得,居然說了這麼長一句話。
舒清嫵低頭看了她一眼,摸了張牌:“哎呀,發財,自摸!”
皇後娘娘頓時眉開眼笑,自摸一把彷彿賺了幾百兩銀子似的,那開心勁兒就連蕭瑞玥都能感受到。
周嫻寧還哄:“娘娘今日手氣真好已經自摸兩回了。”
舒清嫵頗為得意:“那是啊,有咱們心兒公主帶好運呢,本宮的手氣自然了得。”
看母親終於注意到她了,蕭瑞玥立即抬起頭:“母后,咱們何時下船?”
她想盪鞦韆,想去花園裏跑,想撲蝴蝶,也想爬山,更想蹴鞠!
船上是別有一番趣味,可這些統統沒有。
舒清嫵淡淡看她一眼,問周嫻寧:“第一個港口還有幾日?”
他們這一路要大概停靠十個左右港口,基本上都是貿易繁忙的大城,因着盛京本就繁華,所以第一個要停靠的烏蘇就有些遠。
周嫻寧想了想道:“還有三日。”
舒清嫵低下頭看着閨女,非常無奈道:“你看,船也不是母后在開,母后也控制不了,乖心兒,就再等三日,好不好?”
蕭瑞玥:“……”
親娘,可您臉上的笑容,卻看着一點都不難受。
待蕭瑞玥氣鼓鼓跑走了,周嫻寧才道:“娘娘,回頭心兒公主生氣了,又要折騰您。”
舒清嫵氣定神閑摸了張牌:“她脾氣太躁,不能沉下心來,是該教導一番了。”
周嫻寧看着皇後娘娘淡然的表情,心中替心兒公主默哀。
看皇後娘娘這架勢,中途暫停時肯定也不會讓公主下船了。
這樣……似乎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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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巡這一路,就在兒女的雙雙“成長”中歡快度過。
起初蕭瑞玥確實不太能坐的住,後來竟也能耐下性子,被哥哥按着一起讀書。
舒清嫵也頗為得意,對蕭錦琛說:“對付心兒,還是我最厲害。”
蕭錦琛對女兒最心軟,蕭瑞鈞又是個好哥哥,只要心兒一撅嘴,天上的星星都能給。
也只有她,能堅持住立場。
蕭錦琛嘆了口氣:“她頑皮一些也沒什麼不好。”
但舒清嫵卻搖了搖頭:“先祖高皇帝努力那麼多年,先租純皇后如此為國征戰,才換來女人今日的地位,若大齊的公主都不學無術,坊間的女孩兒們又當何去何從?”
蕭錦琛微微一愣,沒想到舒清嫵想的那麼深遠。
舒清嫵嘆了口氣:“我不想讓兒女都快樂成長無憂無慮嗎?可是不行啊,他們都是金枝玉葉,生來便是天潢貴胄,身份高人一等,便要足夠優秀,才能以理服人。”
“我希望旁人尊敬他們,不是因為他們姓蕭,而是因為他們的所作所為,他們的德行功績。”
蕭錦琛握住她的手:“會的,咱們家的都是好孩子,他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期望。”
舒清嫵喝了口茶,長舒口氣:“但願如此。”
此刻,他們倆確實沒有想到,這一番話被兒女兩個聽了正着,也就從這一日開始,蕭瑞玥再也不敢懈怠放肆。
雖然她年紀還小,有許多大道理不懂,但確實不希望人家提起公主殿下,說她不學無術,一點用處都沒有。
這一路上,每當經停各港口,蕭錦琛就會喬裝打扮,領着妻子兒女一起遊歷。
他們去渭水的雪月樓聽了最有名的折子戲,去嶺南的萬峰山爬了最著名的不老峰。他們去看了西坡湖最美的廊橋,也去烏寨住了一晚吊腳樓。
蕭瑞鈞用自己的壓歲錢給妹妹買了糖葫蘆,而蕭瑞玥也投桃報李,送了哥哥一方松墨。
就連蕭錦琛,也在逛鋪子的時候,給舒清嫵訂了一隻素戒。
戒指是純金的,柳葉邊,其餘什麼裝飾都無,做的也不如宮裏的營造司細膩。
可那日蕭錦琛卻特地起了個大早,領着妻子兒女一起坐上馬車,耗費兩個時辰在小鎮裏尋到了那家金鋪。
舒清嫵沒聽說過這裏,也不知蕭錦琛為何要領她來,卻還是沒有多問一句。
不過,這家金鋪似乎很有名氣。
除了他們這種遠道而來的,還有些一看就不是當地人的富貴人家過來,正等在金鋪中的椅子上。
蕭錦琛牽過舒清嫵的手,怡然自得進了金鋪。
剛一進去,舒清嫵就看到了掛在金鋪之上的匾額。
這家鋪子叫百年金生。
聽着倒是別有一番格調。
賀啟蒼遞了訂單過去,小二立即把人請上二樓。
待一家四口在雅室里坐下,蕭瑞鈞才問:“父親,這裏有什麼特殊之處?”
這麼一個小鎮,也沒有特別出名的風景名勝,靠着這一家金鋪,倒是讓商街繁榮起來。
蕭錦琛笑笑,他下意識看了看一臉淡定的舒清嫵,不自覺摸了摸鼻樑。
不過,他倒是不會特別賣關子。
“傳聞這家金鋪已開張百餘年,從店家的太爺爺開始,他們家就一直多做這種素戒。”
若是光憑如此,絕對不值當蕭錦琛大老遠跑這一趟。
蕭錦琛看着舒清嫵,也不怕孩子們看,倒是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聽說這家金鋪的老闆從成親時就要親手給妻子打一方素戒,一生都不會更換,最後戒子可能不會那麼鮮亮,但人卻依舊還是當年的人。”
“他們家的歷代老闆,都同夫人白頭偕老,恩愛一生。”
如此,才有了有名的百年金戒。
蕭瑞鈞聽到最後一句,立即恍然大悟,他抿了抿嘴唇,險些沒笑出聲來。
他還是知道要給父皇面子的。
但他親愛的心兒妹妹,就完全不顧父親皇帝陛下的體統,蕭瑞鈞剛想說什麼,就聽到她坐在那咯咯笑。
蕭瑞鈞:“……”
這丫頭,不知道父皇比母后心眼多多了?
於是,一家三口的目光都落到蕭瑞玥臉上。
蕭瑞玥才五歲,什麼白頭偕老之類的詞她聽不太懂啊,她只是覺得父皇肯定說了個好聽的故事,於是非常配合地笑了笑。
蕭錦琛問:“心兒,你笑什麼?”
“好聽啊!”蕭瑞玥理直氣壯答。
確實挺好聽的,這故事誰聽誰動心。
舒清嫵無奈地看了看他,問:“陛下您不會真的信了吧,這多半是店鋪自己傳出去的,你瞧,現在生意多好。”
蕭錦琛扭頭看向她,目光卻異常溫柔:“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不過是一番心意罷了。”
不過是一番心意罷了。
舒清嫵心中一動,她看向蕭錦琛,也漸漸跟着他一起勾起唇角。
是啊,真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兩個人跟兒女一起跑這一趟,其中的心意就很足夠。
一家四口說著話,鋪子的小二便端了兩個棗木盒子進來。
蕭錦琛做的是一對,男女皆有,小二很懂事,放下戒指就退了出去,只留一家人在雅室里。
看到戒指擺上來,蕭錦琛突然有些緊張。
他只覺得手心都出了汗,小心在衣擺上蹭了蹭,然後便取了盒子一一打開。
兩個樸素的戒子就這麼安安靜靜躺在絨布上,蕭錦琛取了小一點的那個,對舒清嫵說:“我給你戴上。”
在孩子們炯炯有神的目光下,舒清嫵難得臉紅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就是覺得面紅耳赤,臉蛋跟要燒起來那般,紅雲怎麼都無法散去。
蕭錦琛輕聲笑笑,他穩穩握住舒清嫵的手,把那枚簡樸的戒指戴到舒清嫵纖細的手指上。
大小正合適。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在戒指戴上的那一刻,舒清嫵看到它一瞬散出細膩的柔光,雖然只片刻,可卻映襯進舒清嫵心中。
這一刻,舒清嫵真真切切心動了。
蕭錦琛給她戴好戒指,還端詳一會兒,然後問兒女:“母親戴戒指好看否?”
蕭瑞鈞跟蕭瑞玥對視一眼,異口同聲說:“好看!”
有了兒女的捧場,蕭錦琛笑得更得意:“證明為父的眼光是極好的。”
舒清嫵輕輕摸了摸這個素戒,對蕭錦琛道:“夫君,我也給你戴上。”
這聲夫君一叫出來,蕭錦琛立即眉開眼笑。
舒清嫵白他一眼,自己卻忍不住笑了,他取出另一隻戒指,穩穩噹噹戴在蕭錦琛的手上。
蕭錦琛握住她戴着戒指的那隻手,兩隻素戒在光影下熠熠生輝。
確實好看極了。
之後的路途里,蕭錦琛總有各種各樣的花樣,舒清嫵的氣色自然是一日比一日好,臉上的笑容也一日比一日多。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陛下對這一次的南巡做了十足的準備,把皇後娘娘哄得每日都喜笑顏開的,倒是真的用了心。
但這一路上,孩子們也學到了不少。
他們從一成不變的玉泉山莊和偶爾才能領略的盛京風景,在到現在遊歷大齊山河,眼界可謂天翻地覆。
他們看懂了人間百態,看到了黎民眾生,看到了從來不曾在宮裏見識過的人生。
普天之下,數萬萬百姓,過的都是屬於他們自己的人生。
知道這一刻,蕭瑞鈞才深切體會到父親話中深意,也明白母后的憂慮和擔心。
他身上承載的,是這麼多人的命運。
他一定得做好。
蕭錦琛跟舒清嫵很欣慰兒女的成長,真正的成長,似乎就從這一刻開始。
在船上飄搖四個月後,御駕終於駕臨此番南巡的最後一站,南郡臨崇。
臨崇是南方最大的郡,北接運河,南臨滄海,繁榮而富饒。
蕭錦琛尋了臨崇作為最後一站,自是因為臨崇是運河最南端,也因為這裏有着他早就準備好的一切。
在例行的召見和走訪之後,在一個艷陽高照的日子裏,蕭錦琛單獨叫出舒清嫵,兩個人乘坐一輛馬車,簡簡單單便出了臨時住的臨崇府衙。
舒清嫵問他:“陛下,咱們要去何處?”
蕭錦琛卻不肯透露:“到了你便知。”
他如此神神秘秘,舒清嫵反而安心,也不再多言。
這一路的驚喜很多,卻並不會讓舒清嫵厭煩,反而越發興奮和好奇。
馬車一路穿行,從最富饒的郡縣一路駛過麥田,最後在一個偏僻的小村莊停了下來。
舒清嫵被蕭錦琛扶着下馬車的時候,才發現這裏風景美極了。
遠處是一望無際的麥田,背後是連綿不絕的青山,一條小溪緩緩流淌,孕育了整個村落。
舒清嫵聽到自己的心,噗通、噗通直跳。
蕭錦琛牽着他的手,一路踩過鵝卵石小路,最後在山腳下的一處青牆灰瓦院落停罷。
院落似乎是新建成的,卻一點都不生疏,反而透露着幾分熟悉。
木門上掛着的青色門帘,是舒清嫵喜歡的花紋,院中的四季桂也是舒清嫵最愛的樹。
就連院中那隻黃橙橙的小土狗,也是舒清嫵曾經提過一嘴的大黃模樣。
舒清嫵抬頭看向蕭錦琛,心緒起伏,怎麼都無法安然待之。
蕭錦琛摟過她的腰,讓她整個人靠在自己懷裏。
“清嫵,我給你準備了一個家,你可喜歡?”
舒清嫵哽咽出聲。
“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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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四個月,有你們相伴非常幸福。感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這本寫了一個不太一樣的重生故事,先虐后甜,破鏡重圓,感謝你們的一路陪伴,祝大家身體健康,平安幸福,還有兒童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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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下一本要寫《燕京閨殺》是推理破案類,女主是可愛系,希望大家喜歡~如有其他好聽的名字可評論告訴我~!
《燕京閨殺》文案
辜者昭昭,冤者枉死,緝兇不休。
謝府一夕之間家破人亡,如珠似寶的吉祥小姐不見了蹤影。
而梧桐巷子裏,趙王世子卻多了一房嬌妾,深巷迷濛,無人得見,只知世子極其疼愛。
趙錦瑜本是王府嫡長子,卻莫名進了大理寺,每日強打精神忙追兇。
他本沒有興趣,好在身邊多了一個嬌俏可愛的吉祥推官,助他連破奇案。
待到謝家沉冤得雪,趙錦瑜不用再蹲大理寺,謝吉祥也終於能離開那個煙火小巷。
謝吉祥(包袱款款):我該走了,青山——
趙錦瑜(一把拉住):我想再聘你,這次不做推官,做趙王妃,一生一世可好?
3、懇求大家幫忙收藏一下作者專欄、新書收藏和那個什麼@鵲上心頭呀也可以看一下我的完結舊文~愛你們~咱們夏日再見=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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