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第六章
兩人沉默了下來。
任處安表面淡定,可心裏也煩躁地一批。
乾脆直接打開了遊戲消磨時間,轉移注意力。
遊戲中,窗外已經有了一絲光亮。
季興躺在破舊的木板床上,蓋着一條看起來很久沒有清洗的被子,睡得正香。
睡夢之中,他沒有皺眉,沒有諷笑,臉上的表情也很放鬆,不像是白日裏一樣緊繃著。
安安靜靜的。
似乎只有睡覺時,季興看起來才像個十二歲的孩子,軟軟糯糯。
這孩子,好看得有些過分。
任處安單手撐着下巴,目光注視着手機屏幕上那張稚嫩卻精緻的臉——畫面定格在季興的側臉上,雙唇微微張開,細細地聽,似乎都能聽到呼吸聲。
她看着季興的側臉,發了幾秒呆。
目光不經意掃過了右上角“0金幣”,任處安二話不說,直接充值了一百塊,獲得了120金幣。
之前還想着絕不氪金,可現在心情不好,她卻想也不想就充了值。
或許花錢也是一種發泄方式吧。
見到季興身上蓋着的那條破舊棉被,她毫不猶豫買了一條上好的被子;見到床邊的椅子上髒兮兮的破棉襖和棉褲,還有床下放着的薄棉鞋,她又是不帶猶豫地買了新衣新鞋,一下子幾十金幣花了出去。
“咚咚咚。”
身旁的玻璃被人輕輕敲響,任處安扭頭看向店外。
隔着玻璃,有一人將自己捂得嚴嚴實實地,只露出了一雙桃花眼。
輕輕一笑,彎成了好看的月牙。
他幾步走進了小店裏,徑直走到了任處安他們這邊,拉開椅子坐下。
同時,把自己的口罩往下拉扯了一下。
江佟一愣,眨着雙眼看着來人。
“楚……楚以嵐?!”
“噓——”楚以嵐比了個手勢,掃了一眼小店中的情況,“我剛拍完戲,自己跑出來的。”
他剛跟江佟“噓”完,自己的聲音就揚起來了,“這方羽,整天搞事情!你都不知道她在劇組裏有多神氣,導演都不敢得罪她,她在劇組都能橫着走了,今天下午還嗆了我好幾句,我真的第一次見到被人包養還這麼沾沾自喜的人,服了!”
任處安覺得楚以嵐大大咧咧地很有意思,不禁莞爾,道:“她竟然敢招惹你,你可以懟她啊。”
楚以嵐搖搖頭,一臉吃了屎的表情。
“家裏說要和什麼姜叔叔合作項目,不讓我和方羽杠。”
任處安一頓,“那你還答應幫我找人調錄像?”
“嘁。”
楚以嵐不屑地出了個氣音,往後一靠,翹着二郎腿,一副弔兒郎當的模樣。
他往窗外望了望,撇嘴,“跟那個姓姜的合作吹了,還有周叔叔、李叔叔、王叔叔等等一大堆叔叔可以談啊,我家又不缺這一個項目,方羽惹着我了,還在網上這麼舞,我幹嘛給她好臉色?”
真的是有些……孩子氣。
任處安嘆了一聲,“照你這麼造……家大業大也撐不住啊。”
楚以嵐頓了一下,幽幽開口:“所以我這不是來娛樂圈發展了么,不禍害他們了。”
任處安:……
這算是很有自知之明嗎?
楚以嵐也不在一件事上多糾結。
他刷着微博,眉頭已經皺了起來,說道:“你被方羽誣陷一波,叫網友罵成那樣,你們公司都不管的嗎?這種事公司發個聲明多少還是有用的。”
“嗐,不受公司重視唄,而且再過兩個月就要解約了,誰還管這回事。”
任處安說得輕鬆,可心中冷暖也就只有自己知道。
江佟跟楚以嵐不熟,這回她終於能插上句話,吐槽道:“安安那經紀人,簡直就是個拉皮條的,整天想讓安安學方羽這種騷操作。”
“啊?不是吧,還真有人把方羽這樣的當榜樣呢?”楚以嵐一挑眉,一副驚訝的模樣,學着江佟的說法叫道:“安安這麼好的演技,公司不捧,這是瞎了么!”
他把手機往桌上一放,大大咧咧道:“這樣,來我們公司,保證重視你,怎麼樣?”
楚以嵐所屬的星耀文化也是業內頂尖的公司之一,想要簽過去絕不是什麼容易的事。
任處安心裏其實一直想簽以演技稱著的暗藍影視,於是笑道:“你們星耀是大公司,想要簽上談何容易啊。”
不想楚以嵐想都沒想,立刻回復說:“這個容易,我跟我爸說一聲就好啊。正好,最近公司在挖有潛力的新人,他們看見你的演技,肯定挖寶似的就把你簽了,所以你好好考慮,或者直接來公司聊聊啊。”
任處安:……
有背景就是任性。
正隨意聊着,楚以嵐的手機忽然“叮咚”一聲,他低頭一看,嘴角翹了起來,“來了來了,錄像已經發給我了,我這就找人聯繫微博大號……”
任處安一驚,怎麼轉眼就搞到錄像了?
她一把按住了他的手腕,“要是真因為幫我而讓那個姜總跟你家的合作吹了……”
“去去去,什麼因為幫你啊。”
楚以嵐故作嫌棄地撇撇嘴,眉梢一挑,“我這是為民除害!”
任處安:……
怎麼還突然中二上了呢。
……
面對衣衫被褥的大變樣,季興的反應很是淡定。
或者說,他在連續吃了半個多月“忽然出現”的可口飯菜之後,就已經習慣了這樣的變化。
被褥和棉衣都換成了嶄新的,一旁的晾衣桿上晾好了他的舊衣物舊棉被,腳下的棉鞋整整齊齊地擺放在床邊。
【就算是有神仙,也不會跟咱們這種人站在一邊兒的。】
比起相信有神仙願意幫助他,他更傾向於相信自己那些狐朋狗友的話。
哪兒會有神仙,願意幫助他這樣的人呢。
他只是這樣默然地,接受着來路不明的幫助。
吃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餛飩,季興不自覺地揉了揉有些撐的小肚子。
每次都是這樣,他一點兒飯菜都不捨得剩下,尤其是肉,就算吃撐了也會全都吃得乾乾淨淨。
畢竟……不知道哪天,這些東西就再也吃不到了也說不定。
他來到桌前,看着牆上的掛歷。
還有幾天就過年了。
又到了鎮子裏那些呆瓜們和父母一起趕集、逛廟會、放煙花的時候。
真是……煩死人了。
想到鄰里左右,甚至整個鎮子都是一派喜氣洋洋、紅紅火火的模樣,季興心裏就反感得很。
心中徒然升起對於自己的父母,對於那些鄙夷的眼神,對於無法避免的惡意的憎惡。
母親離開之後的那段日子裏,不清楚真相的鄰里左右還是可憐他的,他還能找到些零活賺錢。
可沒過幾天,他父親殺人碎屍被判處死刑的事情就已經傳遍了整個小鎮。這樣一個偏遠的鎮子,哪裏聽說過這種殘忍的做法,再加上他從小不愛說話,性格顯得孤僻,一雙眼睛又很像他的父親……結果可想而知。
鎮子中的所有人都對他避之不及,謾罵也隨之而來,如今,他想要賺錢養活自己,就只能在街上撿些沒人要的破爛,收集整理之後等收破爛的人來到鎮子裏,再賣出去。
年關將至,也有些好處。
人們買的東西變多了,扔的東西也變多了。
鎮子裏最富裕的當屬鎮長家裏了。
鎮長特別寵他十來歲的孫子,不管是吃的、穿的、還是用的,都是從大城市裏買來的,甚至有時還能有寫了不少外語的玩具盒子被扔出家門來。
季興知道過年期間,鎮長家又要扔不少東西出來,就每天都到鎮長家那大瓦房附近去轉悠。
他在垃圾堆附近繞了好幾圈,左看右看,確定已經沒有人了,剛要動手去翻,一個黑影猛然從鎮長家裏跑了出來,一下子撞在了季興的身上,也不道歉也不停下,立刻順着鎮子的小路飛奔着離開。
“東子?”
季興認出了這是經常跟自己混在一起的小混混。
還沒有等他反應過來梁子怎麼會從鎮長家裏出來,就見到有人罵罵咧咧地從鎮長家裏追了出來,看到同樣土裏土氣的季興,本來就沒有見到梁子的正臉,就以為是季興剛從家裏跑出來,立刻拿着棍子就抽了過來。
季興將將躲過,一見形勢不妙,立刻撒腿就跑。
追他的人到底是年紀不小了,跑了一里地的路,扶着膝蓋,扯嗓子喊道:“你個小野種,我記住你的臉了!你給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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