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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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明棠喊完那句“輕薄嫂子”后,謝玄濟氣得胸膛起伏,但是到底不敢對慕明棠怎麼樣了。

皇帝和岐陽王位置尷尬,謝玄濟作為皇帝嫡子,和曾經的皇位繼承人堂兄碰在一起,也有些尷尬。

尤其是岐陽王現在還昏迷不醒,他們什麼都不做就容易惹一身騷,更別說主動招惹岐陽王的人。畢竟岐陽王不醒,得利最大的皇帝一家。如今理學興起,男女大防日漸嚴苛,小叔和嫂嫂之間本來就要避嫌,尤其堂哥昏迷不醒,癱瘓在床,岐陽王雖然活着,但是慕明棠無異於守寡。一個年輕鮮活、頗有姿色的寡嫂,她要是吆喝一句謝玄濟對她動手動腳,謝玄濟還真吃不消。

謝玄濟鐵青着臉放了手,慕明棠見了又解氣又痛快。小人物不懂得什麼叫風骨禮儀,不卑不亢,她只知道得勢就要乘勝追擊,落水狗掉進水裏就要趕緊打。

慕明棠伸手抻了抻袖子,一手抿過耳邊的頭髮,陰陽怪氣說道:“晉王殿下賢名在外,溫潤如玉,平時行為舉止可要注意些。畢竟我是你未過門的嫂子,你哥的狀況你也知道,要是我有什麼三長兩短,什麼地方磕了碰了,外人光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你。”

慕明棠說完,斜着眼睛乜了謝玄濟一眼,大搖大擺地走出去了。出門時遇到守在外面的丫鬟,丫鬟似乎阻攔了她一下,她冷笑了一聲,有恃無恐地說:“還不快讓開?我是聖上親自點頭的岐陽王妃,你們惹得起嗎?”

小人得志,得意忘形!謝玄濟素來溫雅有禮,人人見了他都恭敬地叫一聲“晉王爺”,所接觸到的女子也全是蔣明薇那樣腹有詩書、高貴優雅的名門之女,什麼時候遇到過慕明棠這種潑皮?

謝玄濟氣得臉色黑如鍋底,蔣鴻浩的表情也難看極了。蔣鴻浩着實沒料到慕明棠竟然是這麼一個孽障,早知如此,他必不會將慕明棠叫到晉王面前。現在慕明棠當著晉王的面奚落了蔣家一頓,蔣鴻浩丟臉不說,還害晉王也被碰瓷。

蔣鴻浩尷尬又惶恐,等慕明棠的動靜遠去后,他連忙上前,拱手給謝玄濟長長作揖:“晉王恕罪,養女無狀,衝撞了殿下。她本來就是商戶女,出身不高,見識也不多,腦子中空空如也。晉王大人有大量,切莫和她一個草包計較。”

謝玄濟點點頭,好容易忍了。事實上他不忍也沒辦法,正如慕明棠所說,皇帝今日剛剛在早朝上稱讚了蔣家深明大義,為君分憂,主動將二小姐配給岐陽王,這次皇帝可親口點出了是蔣家二小姐,如今就是蔣家突然被隕石砸了,他們也不能讓慕明棠有絲毫差錯。

蔣鴻浩好說歹說,說了一籮筐好話,才又將謝玄濟請回到座位上。丫鬟重新上了茶,翁婿兩人相互謙讓,次第入座。

蔣鴻浩撫須,說:“今日之事,多虧晉王替蔣家在聖上面前牽線。若不是有晉王,養女和岐陽王一事,也不會這麼快定下來。晉王儘管放心,慕明棠她承了蔣家的恩,蔣家對她恩重如山,她回報蔣家乃是天經地義。如今她識趣最好,若是膽敢反抗,便是死也要死在岐陽王府。”

蔣鴻浩在拐彎抹角安謝玄濟的心,畢竟有蔣明薇的先例在前,若是慕明棠再鬧一次逃婚,那蔣家就沒臉見人了。

謝玄濟點頭,道:“岳父言重,明薇是我的未婚妻,蔣家的事,就是我的事。”

蔣鴻浩聽到這種話大感安心,作為一個父親,看到尚未完婚的女婿對女兒情深義重,痴心不改,還為岳家前後奔走,無怨無悔,恐怕天底下沒有一個岳父會不樂意。蔣鴻浩也頗為自得,看在晉王的面子上,蔣明薇膽大逃婚,置家族於不利之地的事,也大可以翻篇了。

蔣鴻浩想到這裏心裏有點糾結。他是父親,對於已經及笄的女兒不好問太細,可是女兒在外一年,期間毫無音訊,失蹤那天聽說還是和一個北戎男人一起走了……蔣鴻浩實在沒有辦法不多想。蔣太太自然滿口說女兒是清白的,蔣明薇畢竟是他親手養大的女兒,蔣鴻浩倒不至於懷疑女兒不知廉恥,可是長舌婦話家長里短的時候,可不管你品性如何。

蔣明薇一年下落不明,確實是個硬傷。

何況蔣鴻浩作為父親不介意女兒年少無知做錯事,那謝玄濟呢?哪個男人能不在乎未婚妻和一個外族男人私奔,還在外面同居了一年這種事?

蔣鴻浩不敢提,但謝玄濟畢竟是皇族人,若是不讓謝玄濟打消芥蒂,日後恐怕遲早要生出禍患。蔣鴻浩頓了一會,狀若隨意地說:“晉王,你和明薇從小就投緣,我們建安巷一整條巷子的孩子,數你們二人玩得最好。後來遷入京城,當年的鄰居不再住在一塊,走動日漸生疏,唯獨你們二人,始終不曾生分。為父看到你們兩人有今日,實在是感慨至極。只不過明薇這個孩子從小倔強,她十四五那會兒,正是少年人心性敏感的時候,而我剛剛遷入京城,忙着處理朝廷里的事,她母親也騰不開身,疏忽了她的心態變化。她不知道怎麼別住勁,竟然離開家到外面尋自由去了。這是我這個做父親的管教不力,晉王……”

“岳父。”謝玄濟伸手止住蔣鴻浩未完的話,說道,“我們兩家自小比鄰而居,我有記憶起,許多時候都在蔣家吃飯,蔣太太也照顧我許多。我對蔣家是真心親近,和明薇更是青梅竹馬,心心相印,我豈會懷疑明薇的為人?這樣的話岳父日後不要再說了,這既是折辱了明薇,也是折辱了我對明薇的感情。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明薇只是一時想岔,只要現在她人回來了就夠了。”

蔣鴻浩聽到這番話頓時放心,他對謝玄濟拱了拱手,端起杯子,說:“晉王品行高潔,光明磊落,下官十分佩服!下官以茶代酒,敬晉王這一杯。”

“這怎麼當得?”謝玄濟微微避開,端起杯子道,“合該是我敬岳父才對。”

書房裏蔣鴻浩和謝玄濟你謙我讓,其樂融融,而蔣府正房裏面的氣氛卻截然相反。

“憑什麼!”蔣明薇砰地一聲將珠花扔到地上,背過身道,“她不過一個卑賤的流民,憑什麼讓她嫁給謝玄辰,讓她做岐陽王妃?”

“哎,你這孩子!”蔣太太嗔怪地看了蔣明薇一眼,俯身撿起精美的珠花,重新放到矮几上,“這可是琳琅閣最新的款式,外面多少人排隊都買不到呢。僅是這一隻珠花的價,就趕得上城裏平民全家一年的嚼用了。”

蔣明薇和蔣太太摔了東西后就後悔了,明明她重生之前,最大的夢想就是回到東京,回到未出閣之時,在父母膝下承歡。

蔣明薇不由想起那些陰暗絕望的日子,一張簡陋的床,一間明顯帶着異域風情的宮殿,就那樣鎖住了她的一生。

其實不久之前,蔣明薇並不是東京高官蔣家的小姐,而是北戎皇帝耶律焱的漢人妃子。

蔣家本來其實並不是京城顯貴,蔣鴻浩的官位也沒有攀升至副相。最開始,蔣家不過是臨安一個普通的小官之家,蔣鴻浩在府衙里當一個七品文官,比平民之家安穩,卻也不至於大富大貴。周圍一整條街,都住着同樣家境的人家。

謝家,準確說是謝瑞一家,就住在蔣家隔壁。他們住的那條巷子叫建安巷,家裏大人不許小孩和平民、商販之家的孩子來往,所以他們那些小孩子只好在巷子裏找玩伴。蔣明薇和謝玄濟年齡相仿,家住的近,大人也有意撮合,所以他們倆從小就熟。

蔣明薇小時候臉型好看,在同齡人中出類拔萃,很受附近一帶少年人的追捧。而謝玄濟讀書好,個子高,小小年紀就懂得收攏跟班,是那一帶的孩子王。他們兩個類似於圈子中的才子佳人,金童玉女,出於少年人的驕傲,當年誰開蔣明薇的玩笑她都惱,唯獨對方開玩笑說她要嫁給謝玄濟的時候,蔣明薇會紅着臉跑開。

家裏大人也有意讓他們結為夫妻,那時候蔣謝兩家不過是小富之家,鄰里結親就是最好的選擇,哪裏想過更久遠的路。而且,蔣明薇默認小姐妹們開她和謝玄濟的玩笑,還有一個原因。

那就是巷子裏有傳言,謝玄濟在京城,還有一個官做得特別高的大伯,有一個出色的堂哥。

然而謝家大房誰也沒有見過,這樁事也只在大人們閑聊中傳播,誰也不知道真假。然而對於孩子們說,有一個在京城的伯伯,已經是一樁頂頂有面子的事了,所以謝玄濟在圈子中地位最高,臉面最大。蔣明薇心性甚高,讓這樣一個人當她的夫婿,才配得上她第一美人的身份。

變故發生在蔣明薇十二歲那年。鴻嘉三年,建安巷突然停滿了馬車,一排威風凜凜的侍衛站在謝家門口,說謝將軍有令,要接弟弟謝瑞一家進京。

原來謝家的傳言是真的,謝玄濟真的有一個高官大伯!謝玄濟在一干孩子艷羨的眼神中登上馬車,前呼後擁,駛向京城。過了沒多久,建安巷的人紛紛陞官,蔣明薇的父親也是其中一員,被調往京城。

蔣明薇那時候才知道,京城高官,到底是什麼概念。

蔣明薇抵達京城那一天,謝瑞一家和謝玄濟都親自等在城門口,迎接他們進京。兩家大人在城門口寒暄時,門外突然發出喧鬧,一個少年騎着一匹白馬,靈活地在人群中左右騰挪,速度分毫不減。

執勤的人看到城門生亂,大聲叫嚷着進城之人必須下馬,可是等跑近了,看清那個少年的臉后,所有人都噤了聲。蔣明薇正被京城的帝王氣象震得說不出話,突然見到戲文中才有的權貴子弟橫行霸道的一幕,嚇得話都說不出來。這時候,她身邊的謝玄濟往前跑了兩步,大聲喊:“二哥。”

少年回頭,只是隨便看了他們一眼,就又縱着馬消失在街道上。

那一眼,蔣明薇記憶至今。她一輩子都沒法忘卻朱雀門給她的震撼,也沒法忘卻,朱雀門前的驚鴻一見。

那個少年,就是謝玄辰。後來蔣明薇才得知,謝玄濟的大伯確實在京中做高官,可是謝家有如今手眼通天的能力,卻不只是謝玄濟大伯謝毅的功勞了。

謝家一半的權勢,都來自那個囂張美麗的少年,謝玄辰。蔣明薇之後才從旁人口中知道,她在城門口遇到謝玄辰的時候,他已經被封為武安侯了。年僅十五歲,裂土封侯,行走御前。他手下的兵,從數目上已經和他的父親謝毅相當了。

那一次給蔣明薇的衝擊太大,她自以為自己是難得一見的才女美人,其實在京城裏不過一個排不上號的官家小姐。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充其量不過一個弄堂公主罷了。

蔣明薇大受打擊,曾經蔣家和謝家平起平坐,但是進入京城后,有那樣一個高官大伯,有那樣一個聲名顯赫的堂兄,謝玄濟的地位和蔣明薇完全不可同日而語。這些微妙的落差讓蔣明薇非常自卑,後來謝家造反,擁兵自立,謝玄濟成了皇族,蔣明薇心裏就更彆扭了。

所以,在綏和元年,蔣明薇從父母口中得知宮裏有意讓她和謝玄濟成親的時候,她心裏的抵觸到達頂峰。正巧那時候京城混入北戎姦細,耶律焱闖入她的閨房,蔣明薇以謝玄濟未婚妻的身份掩護了耶律焱,隨後被耶律焱身上熱情大方、無拘無束的氣質吸引,和他約定好在上元節,逃婚私奔。

蔣明薇後來想起來,對於當初的決定十分後悔。她的人生,她的福運,就在那一刻被轉嫁給其他人了。

在前一世,蔣明薇隨耶律焱進入北戎后,借住在耶律焱的王府。那時候她才知道,原來耶律焱也是王子,難怪那天京城大動干戈。

從蔣明薇跟着耶律焱回到北戎開始,所有人都默認她是耶律焱的女人。然而在路上,耶律焱對她始終不曾越雷池一步,後來她住了一年,兩人才行了男女之事。之後,蔣明薇順理成章成了耶律焱的女人,但是也只是女人。

她是漢人,自然做不了正妃。後來耶律焱為了爭奪皇位,娶了北戎貴族之女,那位王妃從小舞刀弄槍,極為蠻橫善妒,對蔣明薇這個出身漢國、卻獨佔寵愛的人視作眼中釘。蔣明薇見過許多妻妾爭鬥,但是從沒見過耶律焱王妃那麼野蠻的。所有的惡意都直來直往,毫不掩飾,蔣明薇被大冬天潑過冷水,鞋底里藏過針,還被那個惡婦要求當眾唱鄴朝小曲。

蔣明薇不堪受辱,而耶律焱為了王妃家裏的勢力,始終不肯處罰王妃。耶律焱告訴蔣明薇暫且忍忍,蔣明薇忍啊忍,一直忍到耶律焱登基。

然而那個時候,蔣明薇年紀大了,容顏在歲月和北地風沙的侵蝕下大不如前,她失寵了。

作為一個漢人嬪妃,失寵後會遭遇什麼,不言而喻。

蔣明薇人生最後幾年過得極為艱難,偏偏在她最落魄的時候,聽說鄴朝換了新的君王,皇后是宰執蔣家的小姐。

蔣家的小姐?不可能,蔣父蔣母只有她一個孩子。她已在北戎,蔣家哪來的小姐?

她在北戎宮女的奚落中才知曉,原來,父母收養了新的女兒,叫蔣明棠。現在,已經是鄴朝的皇后了。

她臨死前,聽說鄴朝磨刀霍霍,新皇帝謝玄濟想要揮兵北上,收復燕雲十六州,奈何一直沒有合適的將才,才按兵不發。

聽說,謝玄濟這些年一直記掛着年少的青梅,他的皇后,就極肖似其姐。

北戎和鄴朝關係緊張,蔣明薇這個漢人嬪妃,自然也在一個月黑風高之夜,被暗暗處置了。

被捂住口鼻的時候,蔣明薇不知道是不是在窒息中出現了幻覺,竟然走馬燈般看到了鄴朝的事情。

原來,他們的故事其實是本書,而謝玄濟是天命男主。他身為大男主文里的主角,從小就展露不凡,後來慢慢高升,從小官之子變成王爺,最後登基為帝。

書里前半部分講他如何上位,後半部分講他如何加強國力,謀划統一天下。其中他的後宮一而貫之,是全文重要的調劑,後宮中白月光、硃砂痣、童年玩伴、異族公主、蛇蠍美人、冰山美人應有盡有。

蔣明薇是裏面的白月光,早早就死了,被謝玄濟懷念終生。蔣明薇看到這裏明白了,其實她不是死了,而是來到了北戎,鄴朝等人沒有她的消息,自然以為她死了。

謝玄濟十分懷念她,甚至還娶了一個一舉一動都很像她的替身,立為皇后。這個女子叫蔣明棠,是蔣家的養女,雖然出身低微,但是看在蔣明薇的份上,謝玄濟從沒動過換皇后的打算。

臨死前,蔣明薇爆發出無盡的怨恨,她恨薄情寡義的耶律焱,恨惡毒善妒的皇后,恨年少無知、錯過良人的自己,也恨那個取代了自己的冒牌貨。

如果不是蔣明棠,明明,她才是皇后。謝玄濟愛的人,一直都是她啊!

蔣明薇在悔恨中重生,一醒來,得知今年是綏和三年,她剛剛進入北戎地界。

蔣明薇二話不說,掉頭回國。

她想,她這一輩子再不會瞎了眼,大好的痴情人不選,而是跟着一個異族人追尋真愛。謝玄濟才是天命之主,以謝玄濟對她的痴心,她勾勾手,隨便對他好一點,謝玄濟不就會乖乖回來了?

那個假的蔣二小姐,靠着模仿她成為正宮皇后的卑劣之人,早就該從哪兒來,再回哪兒去。

蔣明薇緊趕慢趕回到蔣家,好容易趕在謝玄濟成婚之前。果然,她一露面,蔣太太就紅了眼眶,謝玄濟也立刻扔下那個冒牌貨,詢問她這些年去哪兒了。

蔣太太失而復得,抱着蔣明薇哭了很久。蔣太太可是看着蔣明薇和謝玄濟長大的,在她心裏,自然女兒和謝玄濟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其他人都是第三者插足。原來沒有辦法也就算了,現在蔣明薇回來,哪兒還輪得到慕明棠?

所有人都覺得婚事應該還給蔣明薇,蔣明薇對這個結果很滿意,但是還不夠。

其實按蔣太太的意思,慕明棠乖乖讓出婚約,就已經很識趣了,之後給她準備副嫁妝,安排她嫁給一個普通官宦子弟,也算不枉母女一場。可是蔣明薇不肯,蔣明薇哭自己這一年受的苦,哭自己得知父母另有了女兒后大受打擊,哭自己是個多餘的……最後蔣太太也聽哭了,謝玄濟在旁邊站了一會,主動說他有辦法解決慕明棠。

蔣明薇心滿意足,安心在家裏等。結果等了幾天,卻等到慕明棠要嫁給謝玄辰的消息?

“不行。”蔣明薇咬牙切齒,言之鑿鑿,“她不過一個商女,在流民中廝混了一年,誰知道還乾淨不幹凈。她憑什麼嫁給謝玄辰,還做正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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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男主當嫂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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