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前世之六

番外前世之六

“夫人在主院,郎君飯後去了演武場,現在想來已經睡了。”

謝毅眼睛突然湧上一股熱意,殷氏還在,謝玄辰……也好端端活着。

謝毅記得他親自下令將謝玄辰關在府中,給他套上了刀槍不入的玄鐵鏈。謝玄辰最後看他的眼神,他每每想起都驚慟不已。

謝毅自從下了這道命令后心情抑鬱,謝玄辰是他的獨子,殷氏走後,世上他就只剩這麼一個至親了。他將謝玄辰圈禁,他心裏又何嘗好受?

謝毅對自己這一生最後的印象,就是他鬱郁難安,叫弟弟進宮說話。他說起謝玄辰發狂一事的疑點,謝毅總覺得,那些人不是謝玄辰殺的。

他本意是和謝瑞商討,他已經下定決心徹查到底,此刻和謝瑞說話,不過是給自己些心理安慰罷了。謝毅沒有防備,謝瑞會突然對他動手。

鈍器擲來的那一刻,謝毅也明白了。

人,確實不是謝玄辰殺的。

可是他明白的已經太晚了。謝玄辰那時被他關在王府里,行動受制。謝毅簡直不敢想像,等他死後,謝玄辰會怎麼樣。

可能是臨死之前爆發出來的不甘太過濃烈,謝毅再一次恢復意識,就看到了將軍府的書房。侍女們告訴他,現在是河平四年。

謝毅都顧不得穿好衣服,他匆匆披了外衣,就快步向謝玄辰的院子走去。

謝毅走的太快,後面的侍從幾乎跑着都跟不上。他大力推開房門,連裏面的人都吃了一驚。

謝玄辰抬頭,眼神中一瞬間迸發出冷意。看到是他,很明顯地驚訝了:“怎麼是你?”

謝毅再一次看到謝玄辰,忽然哽咽。

他記得前世他在岐陽王府看到謝玄辰時,謝玄辰眼神癲狂,生人莫近,整個人暴戾又脆弱。所有人都說是謝玄辰殺孽太重失去了神志,血洗軍營,說的人多了,謝玄辰自己也信了。謝毅聽說謝玄辰的事情時,又驚又怒,怒而指責謝玄辰屠戮親友,不配為主帥。

那個時候是謝玄辰最為脆弱的時期,誤殺了手足般的戰友兄弟,他自己心裏才是最難受的。而謝毅這個父親,還在指責他,在他已經不堪承受的負罪感上添油加火。

其實謝毅事後很後悔。他和謝玄辰一直相處不來,父子兩人在一起,不是沉默就是冷冰冰的公務。謝毅一怒之下說了那些話,後來想要補救,也不知如何做起。

誰也沒想到,父子二人竟死生不復相見,訣別前最後一句話,竟然是指責。

謝毅心中大慟,明明,這是他最驕傲的兒子。謝毅一生沒什麼可圈可點,做了許多錯事,害死了很多人,唯獨他的兒子,是他畢生驕傲。

現在謝毅在燈下看到了還是個少年的謝玄辰,他才十三歲,已經洗了澡,僅着中衣,看樣子即將要睡覺。當他抬頭看向謝毅的時候,一雙眼睛清澈明亮,神采飛揚。

不曾蒙受塵埃,不曾被打斷傲骨。

謝玄辰手裏握着慕明棠的荷包。他本來都打算睡了,忽然想起白日的荷包,鬼使神差拿出來研究。他正看得認真,忽然有人推門,謝玄辰下意識地反手將荷包握住。他等了很久,見謝毅也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不說話,謝玄辰忍無可忍,問:“你來有什麼事?”

謝毅和謝玄辰並不親近,父子間說話都少,更不會談心。謝毅大晚上突然過來找謝玄辰,謝玄辰可不覺得是為了好事。

謝毅看到了謝玄辰眼睛裏的防備和疏離。他心中大慟,他明明十分愛謝玄辰,為什麼他們父子竟走到這個程度?

他往常是有多疏忽謝玄辰,才能讓兒子對他滿滿都是防備?

謝毅想要說什麼緩和氣氛,這時候他才發現,他一點都不了解謝玄辰。

他不知道謝玄辰看什麼書,喜歡什麼東西,更不知道謝玄辰最近生活狀態如何,衣食住行怎麼樣。謝毅一張口,只能想到那些冷冰冰的戰報、公務。

彷彿他們並不是父子,而是官場上合作的同僚。

謝毅心裏的痛苦更甚,儘力放軟了口氣,詢問謝玄辰最近讀書習武怎麼樣,有沒有遇到難題。謝玄辰耐着性子一一回答了,他說完后見謝毅還是不提來意,忍不住挑眉問:“你到底來幹什麼?”

謝毅其實不太習慣和現在的謝玄辰相處,他太年輕,也太清澈了。謝毅印象中是謝玄辰是手握天下半數兵馬的岐陽王,在民間和軍中的聲望已經超過謝毅自己。突然見到十三歲、尚且稚嫩的他,謝毅有點轉換不過來。

謝毅這裏正在唏噓,突然聽到謝玄辰不耐煩地問他到底有什麼事。謝毅的心一下子就落了回去,沒錯,雖然他現在很稚嫩,他也依然是謝玄辰。

這個說話語氣,這個不可一世的脾性,一模一樣。

謝毅欲言又止,看向謝玄辰的目光充滿了懷念……以及憐愛。謝玄辰被謝毅那種目光看得直犯噁心,眼看謝玄辰的神情越來越不耐煩,謝毅最後輕嘆了口氣,縱容地看着他:“沒事,我就是來問問你的近況,知道你讀書習武都沒有問題,我就安心了。”

說完,謝毅轉身欲要離去。出門前,謝毅又停下腳步,對謝玄辰說:“你早點睡覺,不要太用功熬壞了身子。我去看看你母親,就先走了。”

謝玄辰以一種匪夷所思的目光目送謝毅離開。等謝毅走後,謝玄辰不可置信地挑了挑眉:“他就當真,只是來問問我讀書習武?”

謝玄辰覺得不可思議,這時候他攤開自己的手,露出裏麵粉嫩嫩的少女荷包:“撞了邪吧。”

謝毅為什麼會覺得他在用功看書,呵,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謝玄辰擺弄了一會,光看着荷包就能想到明天慕明棠敢怒不敢言的眼睛。他心情愉悅地將荷包貼身放好,指節慢悠悠地敲了敲桌子:“第三個了。”

三個人,慕明棠,謝玄濟,謝毅,每個人看着他的眼神都很奇怪。彷彿,他不該是現在這樣。

謝玄辰笑着抬了下眉:“有趣。”

此刻主院裏,殷夫人聽到謝毅過來了,只能披衣服起身。今夜謝毅要處理軍務,所以在書房睡,殷夫人自己睡得早,早早就熄了燈。

沒想到都這麼晚了,謝毅竟然回來了。

謝毅看到了剛從睡夢中驚醒的殷夫人。燈下,妻子溫柔美麗,膚白如瓷,即使已經三十歲,但是身段依然如少女般窈窕。

還有着少女沒有的寧靜和溫柔。

殷夫人對着謝毅柔柔一笑:“將軍,你怎麼來了?”

謝毅心中那陣綿密的痛又泛了起來,四年了,他上一次見她,還是四年前出征廣晉。那時候他忙着出征,對家裏十分疏忽,甚至都沒有和妻子好好道一聲別。誰能知道,他再得知家裏的消息,竟然就是恭帝遷怒謝家,殺了謝家所有家眷。

殷夫人,亦罹難在內。

對殷夫人來說只是睡了一覺,對謝毅來說,卻是畢生悔恨,陰陽相隔。

謝毅眼眶微濕,剛剛見到了依然飛揚驕傲的謝玄辰,現在又看到盈盈如水般立於燈下的殷夫人,謝毅終於感覺到些許活着的氣息了。他真的重生了,重生回一切錯誤發生之前。

殷夫人覺得今日的謝毅非常奇怪,她不由低低喚了一聲:“將軍?”

謝毅回過神,拉着殷夫人坐下。他詢問起謝府近況,殷夫人雖然覺得奇怪,還是一一陳述。

謝毅聽到謝瑞一家投奔至京師、現在已經住在府上,不由皺起眉:“他們現在在我們家?”

“沒錯。”殷夫人聽到覺得很奇怪,問,“將軍,不是你昨天把人領回來的嗎?”

謝毅壓下心中的詭異感,重新詢問了謝瑞一家的細節。他得知並不是自己派人去臨安接,而是謝瑞一家自己投奔后,若有所思地皺起眉。

他們一家不對勁。莫非,謝瑞也重生了?

謝毅想起臨死前謝瑞醜態畢露的臉,想起謝瑞一家將謝玄辰害成什麼模樣,冷冷哼了一聲。殷夫人見他表情不對,連忙問:“將軍,怎麼了?莫非人不對?”

“人是對的,他就是我的弟弟。”謝毅着重咬下弟弟兩個字,他自己都覺得諷刺,好一個手足情深,好一個血脈相連。

謝瑞可真是好樣的。謝毅這一輩子倒要看看,沒有他提攜鋪路,沒有他有意放權,謝瑞要如何擠進權力中樞。

殷夫人臉色也沉下來,她原本覺得謝家人丁稀落,多個兄弟來陪謝玄辰是好事。但是現在看謝毅的態度,恐怕這事並不簡單。

謝毅沒有多說,只是囑咐殷夫人:“謝瑞這個人心術不正,笑裏藏刀。你不必做什麼,還如往常一般對他們,但是凡事卻要多留心。”

“我明白。”殷夫人緩緩點頭,她畢竟是世家女子,三品將軍夫人,行事手段並不差。先前她與人為善,把謝瑞一家當自己人,所以才推心置腹,現在既然知道對方來路不正,殷夫人當然不會再中圈套。

殷夫人想起學堂的事,擰起細細的眉:“謝玄濟還在學堂和玄辰一起上課。他們會不會對玄辰不利?”

提起謝玄辰,謝毅也正色起來。謝玄辰的病發得蹊蹺,這一世,他必然要好好防備着謝瑞,斷不會再讓白眼狼害了自己兒子。

謝毅想了一會,沉聲說道:“暫時按兵不動,先不要打草驚蛇。玄辰那裏,我會和他說的。”

殷夫人點頭,她說起除了謝玄濟,學堂里還有兩個姑娘。這是前世沒有的事,謝毅問了是哪家的姑娘,聽到是慕家和蔣家的,十分詫異。

蔣家是小戶人家,無論登基前登基后,都不曾進過謝毅的眼睛。至於慕明棠……更是聞所未聞。

謝毅沒有把這兩個姑娘放在心上,不過兩個小女孩罷了,真正要注意的,唯有謝瑞和謝玄濟。

謝毅想到這裏極為內疚,上一世如果不是他親信謝瑞,謝玄辰如何會被害到那個程度?都怪他識人不清,引狼入室,害了自己的家人和兒子。

這一世謝毅只想彌補自己的錯誤,他握住殷夫人柔弱細嫩的手,愧疚道:“從前是我太疏忽家裏了,往後,我一定多陪着你和玄辰。”

殷夫人訝異地睜了下眼,似是沒想到謝毅會說這種話。謝毅看到殷夫人的表現,內心負疚感更甚。

之後好幾天,慕明棠都在清晨被接到謝家上學堂,中午時分回家。慕明棠慢慢找回了小時候讀書的感覺,竟也覺得時間過得飛快。

要不是有謝玄濟和蔣明薇在,她幾乎覺得日子就這樣過下去也不錯。父母俱在,家庭美滿,她每天需要憂慮的不過是夫子留下的課業,以及坐在她隔壁煩人的同窗。

又一個紙團砸到慕明棠頭上,慕明棠忍無可忍抬頭,團了張雪白的宣紙,用力扔回去。

謝玄辰輕而易舉接住紙團,大笑:“能耐了啊,都能扔過來了。”

慕明棠氣得不想理他,重生的第三個月,她遇到了前世的救命恩人。可是她發現她的救命恩人沒有她想像中的諸多美德,甚至還是個討厭鬼。

光環破滅的十分徹底。

慕明棠自己都沒有發現,這段日子因為謝玄辰在,她逐漸脫離曾經不敢說不敢笑的皇后框架,慢慢地展露出自己的真實性情。慕明棠沒意識到,可是謝玄辰發現了,謝玄濟也發現了。

謝玄濟內心複雜,他每天被迫看着自己的皇后和他的堂兄打鬧,慕明棠還越來越多地對謝玄辰展露笑臉。這些神情,謝玄濟從來沒見過。

謝玄濟心裏十分微妙,這時候蔣明薇拉了拉他的衣袖,謝玄濟回神,忍着不耐煩去哄蔣明薇。

謝玄濟印象中的蔣明薇是恬淡又落落大方的,謝玄濟完全沒料到,小時候的蔣明薇竟然這樣敏感多疑。慕明棠家裏經商,雖然商人地位不算高,但是家境卻很好,慕明棠從來不缺錢花,她的筆墨紙硯,就是放在謝府面前也不露怯。

相比之下,蔣家就差遠了。蔣明薇是借了謝玄濟的光才進入學堂,殷夫人給謝玄濟準備了文房,卻沒有準備蔣明薇的,蔣明薇唯有靠家裏。而且,學堂的花銷,又不只是筆墨紙硯。

衣服,飲食,用具……方方面面,太多了。

蔣明薇原本就因為容貌不如慕明棠而自卑,現在慕明棠零花錢比她多,比她討殷夫人喜歡,連謝家的公子也更喜歡慕明棠。蔣明薇在全方位的對比下,越發陰暗自卑。

她剩下的,就只有濟哥哥了。蔣明薇越發緊地纏着謝玄濟,謝玄濟時常要寬慰她、幫助她,一次兩次謝玄濟覺得憐惜,次數多了,謝玄濟逐漸開始厭煩蔣明薇身上的負面能量。

其實謝玄濟現在的狀況也不好。他分明記得前世,他們一家來到東京后,所有花銷都是從謝府出,謝玄濟的吃穿用度不遜於謝玄辰。但是現在,殷夫人對他們家依然溫柔和善,面面俱到,可是殷夫人這樣關心他們,卻從來沒提過錢的事。

彷彿忘了一般。謝玄濟讓母親旁敲側擊過很久,殷夫人每次都溫柔看着他們,卻不開口說讓他們家的花銷併入公中。

謝玄濟吃住都在謝府,無需另外花錢,可是其他方面實在捉襟見肘。謝玄濟的狀況,其實沒比蔣明薇好多少。

尤其是,有謝玄辰在前對比着。謝玄辰的花銷,那是真的豪奢若流,一擲千金。

夫子授課告一段落,去隔壁的廂房潤喉,暫留他們四個人休息片刻。慕明棠在整理課上的內容,忽然聽到謝玄辰那邊有動靜。她驚訝抬頭,看到謝玄辰推開了窗,看樣子要跳出去。

發現慕明棠愕然地看着他,謝玄辰十分從容地笑了笑,說:“一會夫子問起,你就說我娘叫我走了。”

這不是擺明了覺得夫子瞎么。慕明棠循規蹈矩一輩子,萬萬沒想到,還有謝玄辰這種人。

謝玄辰當著他們的面跳出窗,似乎只是轉眼間,他就利索地翻過牆走了。他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謝府的下人們還一無所知。

慕明棠默默咬唇,她以後要是有謝玄辰這樣的兒子,真的非得被氣死。

夫子進來后發現少了個人,竟然什麼都沒說,照樣給他們授課。慕明棠本來還心驚膽戰,後來發現夫子實在太淡定了,彷彿見怪不怪的樣子,才驚詫地放下心。

謝玄辰不在,課堂後半截的氣氛也微妙的不同。夫子這次給他們講的是一本非主流的注義,不巧,謝府中只有兩本。

夫子講完后,讓他們自己拿書回去參詳。其中一本自然要放在謝玄辰的書桌上,即便他現在根本不在。另一本,就犯了難。

謝玄濟看了看,說:“明薇底子薄,書就留給她吧。我課上已經記了個大概,不必用書了。”

慕明棠聽到臉色微沉,謝玄濟偏心的可真是毫不掩飾,這就替她做了決定?憑什麼她要讓着蔣明薇?

慕明棠淡淡道:“我也底子薄,我也需要回家后重新參詳。”

謝玄濟聽到這話下意識地不悅,他一直覺得慕明棠雖不出彩,但好歹是個懂事的皇后。可是慕明棠現在這話,莫非想和蔣明薇爭?

夫子看了看他們三人,也犯了難:“所以到底誰拿?”

謝玄濟想都不想就說:“給明薇。”

謝玄濟畢竟也姓謝,謝玄辰不在,顯然他說話最有份量。慕明棠有些氣悶地抿住嘴,她是失心瘋了不曾,竟然敢和謝玄濟的心尖好白月光爭?

慕明棠心情不由變得低落,她知道這輩子自己和謝玄濟沒關係了,他和蔣明薇如何都與她無關。可是看着曾經的丈夫毫不掩飾地偏袒另一個女子,慕明棠還是覺得悲哀。

她暗暗掐了自己一把,回頭默默收拾自己的筆墨用具。夫子見已經討論出結果,揮手讓書童把書送到蔣明薇桌上。

蔣明薇淺淺地露出一個笑。

慕明棠只想立刻離開,謝玄濟看到慕明棠的表現,略有些愧疚。他正要對慕明棠說些什麼,忽然從屋外傳來一個聲音:“不過一本書罷了。把我那本拿給明棠。”

慕明棠驚訝,就連夫子也意外地看向門口:“二郎君?”你竟然回來了?

謝玄辰走入學堂,面不改色地說:“我娘剛才找我有事,現在她說完了,我就回來了。”

慕明棠覺得自己的認知受到衝擊,說謊,還得接後續的?

可是看謝玄辰說的有模有樣,慕明棠都懷疑確有其事了。謝玄辰意外出現,他一開口內外無人敢反駁,書童垂着首,把放在謝玄辰桌案上的書遞給慕明棠。

慕明棠下意識推辭:“這怎麼能行?這畢竟是二郎君的……”

“你拿着就是。”謝玄辰不以為意,說道,“以後我的東西就是你的,如果下次還缺了你的,就直接從我的份例里拿。”

謝玄辰這話隱含針對,一時間學堂里所有人都尷尬了。夫子也覺得不好意思,站起來整了整袖子,說:“今日就先到這裏罷。二郎君缺了後半部分的課,明日我為郎君補上。”

謝玄辰點頭:“有勞先生了。”

等夫子走後,慕明棠看着自己手裏的書,還是覺得燙手:“你缺了課,還是你把書拿回去吧,正好可以溫習回來。”

“不用。”謝玄辰背着手不動,不肯接慕明棠送到他身前的東西,語氣還十分嫌棄,“我需要溫習嗎?委屈了誰都不能委屈你,你不想要我的,那就是想要另一本了?”

蔣明薇抱着書的手忽然僵硬。慕明棠無奈,她還能說什麼,只能收下。

蔣明薇看看謝玄辰,又看看慕明棠,覺得自己特別沒臉,匆匆抱着書跑出去了。謝玄濟見狀喊了聲“明薇”,也趕緊追出去。

等那兩個人走後,謝玄辰恨鐵不成鋼地戳了下慕明棠腦門:“你跟我這麼凶,結果在外人面前,任人欺負?”

謝玄辰的手勁可不小,慕明棠吃痛地捂住額頭,憤然瞪向他:“什麼外人?你怎麼就成了內人了?”

慕明棠說完才想起內人另有含義,一時間都愣住了。謝玄辰哼了一聲,心情莫名變好:“窩裏橫。”

她的想法雖然是對的,但是,該叫他外子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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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男主當嫂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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