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微修)
流月繼續說道:“現在白家那位姑母就住在西側院的客房中,與白姑娘挨得可近了。昨日晚間還能聽到那婦人對着白姑娘哭哭啼啼的,說她有了富貴就忘了本,還說她對不起白家。”
此時的西側院中,白雪茹又在打罵翠兒。
翠兒蜷縮着身體躺在地上。
白雪茹一腳一腳踹她,憤憤道:“不就是一個糟老頭子給了他們幾十兩銀子讓人來尋我,預備納我做妾?我難道就值幾十兩嗎?”
想當初她還年幼時便見過那個人,醜陋又猥瑣,但那人是她家那一帶的惡霸,與官府也有些交情,故而一直仗勢欺人、欺男霸女也無人管束。
當年她娘沒死時盯着她娘,後來娘死了就盯上了她,還好她早早跑了出來。
沒想到居然還是沒躲過。
她百思不得其解,在傅府住了數年,白家的人是如何能找到她的?
“姑娘……姑娘……“翠兒躺在地上哀嚎。
白雪茹有些累了,停了腳,狠狠地瞪着她,罵道:“都是廢物!”
翠兒聲音破碎,斷斷續續道:“姑娘……既然四姑娘拒了親,您何不去找姚公子,求他幫忙……看在多年情分他也會替您料理了那婦人的……”
白雪茹眉毛微微揚起,“你倒是很會給我出主意。”
她轉到榻前,鬆了口氣,“還躺着幹什麼?快點起來給我倒杯茶,一會隨我去趟姚府。”
翠兒艱難地站起身,捂着肚子躬身退了出去。
……
月苓看着面色沉沉的阿念,“何事?”
阿念低聲覆在她耳邊說了句話。
月苓嘆了口氣,“你去拿些藥膏給她送過去,悄悄的,別讓白姑娘瞧見。”
流月一聽就不樂意了,“姑娘你可憐她幹什麼?左右她也不是什麼好貨色,她又不會念你的好,就是一養不熟的白眼狼,跟她主子一樣。”
月苓賞了她一記爆栗,罵道:“你這張嘴早晚給你惹禍。”
流月癟癟嘴,小聲嘟囔着:“本來就是。”說罷做了個鬼臉,跑了出去。
她自有她的考量,這個翠兒說不準未來就會幫她一個大忙。白雪茹此時的所作所為無疑是在作繭自縛。惹惱了她身邊的貼身侍女,有朝一日被人毒死了都不知道。
……
角門外。
一聲戲謔:“你怎麼又在哭?”
翠兒坐在門檻上,抬起頭。
淚眼朦朧,輕輕擦掉了淚水,看清了來人。
來人是個送菜的小販,這幾日每天都會從此處路過。
他與她年紀相仿,大概十五六歲的樣子,眉清目秀的,但身體卻很健碩。他身上穿着粗布短衫,正用袖口擦着額角的汗。
“是你啊……”翠兒吸了吸鼻子,有些窘迫。
小販見她這樣又樂了,“我從這路過五次,三次都見你在哭,這家主人究竟有多霸道,如此欺負你?”
他眯着眼打量着這豪門貴府,輕嘖了聲,一臉不屑。
翠兒眼神閃爍,辯解道:“府上的主人對我還可以,就是我伺候的姑娘性子不太好,常常打我。”
說著她掀起了衣袖,猙獰的傷痕赫然暴露在日光下。
小販面色冷了下去,他將擔子放在地上,單膝跪在她面前,將她的袖子拉了回去,粗糙的手不算溫柔地將她臉上的淚一一抹掉。
翠兒怔怔地看着他。
小販無所謂地勾了勾嘴角:“你這個主子不怎麼樣,她在這府上很受寵?”
翠兒獃獃地搖了搖頭,心道她前幾次怎得沒覺得這人的眼睛還挺好看的。
“你剛剛說府上的主人對你不錯,她又不受寵,那你為何不去告狀?我沒在這深宅大院裏待過,但我娘從小教育我,受了欺負就要還回去。”
翠兒垂下了眸子,猶豫道:“我……我幫着我這主子做過些不好的事……我怕……”
男子又笑了,笑容帶着些邪氣,不在意道:“你也說了,那是你主子讓你做的,你只是個小丫鬟,誰能怪到你頭上?”
翠兒眼睛亮了亮:“你有何好辦法?”
小販高深莫測地看了她一眼,“附耳過來。”
……
白雪茹站在姚府門外,深深吸了一口氣。
輕聲吩咐翠兒:“去叫門吧。”
此時大門打開,裏面走出一位身着青衫的瘦小男子。
雙方皆是一愣。
崔榮先笑了,這可真是緣分,他還未來得及找她,這位就先送上門來了。
緩步上前,施了一禮,“白姑娘好,久仰大名。”
白雪茹不記得見過他,皺着眉:“你是何人?”
“在下崔榮,是姚公子的朋友,時常聽他提起你。”崔榮笑眯眯地看着她,恭維道:“今日一見,果然不同於一般的貴女,以您的才華與貴氣,這地位當得更上一層。”
“先生此話……何意?”
崔榮笑容更甚,“不如我們找一處茶樓,邊喝茶便聊,在下有個建議想和姑娘商討。”
白雪茹猶豫地看了看府門,“可我今日是來……”
崔榮打斷了她,“您今日來找三公子不管是何事,希望您能在和我談完以後再決定,或許到時便沒有這個必要了,一切問題都迎刃而解。”
白雪茹見他胸有成竹,鬆了口,“也罷,那我便聽聽先生要對我說什麼。”
到了茶樓,翠兒被留在了門外。兩人再出來時,白雪茹一掃陰霾,眉梢眼角都是喜色。
“先生請慢走。”
崔榮也一臉輕鬆的笑意,拱了拱手:“那在下便恭候姑娘的佳音了。”
翠兒低眉順眼站在一旁,心思百轉千回。
崔榮走後,翠兒跟隨白雪茹回府。
回了側院,翠兒期期艾艾道:“姑娘……那位先生……”
白雪茹淡淡瞥了她一眼,翠兒心虛地低下了頭。
“那位先生是我的貴人,過不了多久,傅家就要倒霉了,到時候我嫁進了姚家,未來便是正經的姚夫人。”
翠兒喜道:“恭喜姑娘!終於熬出頭了!”
白雪茹掐着她的臉蛋,意味不明道:“到時候你還跟着我一起走吧,你這張臉還瞧得過去,等我成了姚夫人,就把你許給姚家的馬夫或者小廝,咱們主僕二人的好日子就要到了。”
翠兒看着白雪茹漆黑可怕的眼神,不由得一陣膽寒。
硬着頭皮道:“全憑姑娘做主。”
晚膳時候,白家那位姑母又來鬧過一次,沈氏懶得管,白雪茹卻想到了別的事情。
那就是如何離開。
既要脫離得乾脆,又不能叫人起疑。
眼下倒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白雪茹看着眼前的佳肴,勾了勾嘴角,招手叫來翠兒。
目光掃過還未動過的膳食,笑道:“姑母那邊想必沒見過這些吃食,每樣菜撥出一半給她送過去,算是我的孝心。”
“姑娘?你不是……”
眼神突然凌厲,一巴掌扇過去,尖聲斥責:“叫你去就去,是我吩咐你在做事!何時輪到你質疑我了?!”
翠兒目光暗淡了下去。
白雪茹那邊剛有了動靜,沈氏這邊柳媽媽便遞了消息過來。
月苓剛剛用過飯,此刻正喝着苦澀的湯藥,見沈氏面色不佳,好奇地問了句。
沈氏長嘆一口氣,“白雪茹那邊突然示好,我是當真猜不透她想要幹什麼了。”
“她難道想和她姑母離開?”月苓放下碗,忙不迭往嘴裏放了個蜜餞。
沈氏滿臉失落,“或許吧,她走了也好,省得我心裏總不安寧。這麼多年,我也仁至義盡了。”
月苓覺得此事頗為蹊蹺,她心裏陡然一驚。
慌忙下床,一陣風一般從沈氏面前掠了過去。
沈氏怔在原地,被她一連串的動作嚇懵了,待阿念拿着披風匆匆追出去時才緩過了神,急忙也追了上去。
……
白雪茹從睡夢中被叫醒時,已經過了子時。
她是從床上被柳媽媽和崔媽媽拎起來的。
白雪茹披頭散髮,衣衫凌亂,憤怒地尖叫着。
“你們幹什麼!”
柳媽媽上前狠狠給了她一巴掌,十分用力,她被打的有點懵,耳朵嗡嗡的,臉瞬間腫了起來。
兩位媽媽用棉布堵上了她的嘴,一人駕着她一條胳膊,生生拖到了前廳。
她的鞋子掉在了半路,整個人狼狽不堪。
一進前廳,屋內燈火通明,光亮得刺目,下意識閉了眼睛。
再睜開眼,她看到傅崇坐在主位上,傅家的人全都在。
白雪茹心中隱隱有些不安,她視線在他們身上掃了又掃,目光定格在傅逸朗手邊的那一沓紙。
大腦嗡的一聲,眼前一陣陣發黑。
“跪下。”
傅崇壓着怒火,每個字說的都很用力。
白雪茹硬着頭皮,咬牙道:“憑什麼!”
啪嚓,茶杯摔在地上。
傅逸朗站起身,拿着一沓紙慢慢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體逼近她,將她整個人隴在陰影里,帶着極強的壓迫感。
阿念上前,按住她的肩膀,手下用力,撲通一聲將人牢牢按在地上。
無論白雪茹如何拚命掙扎,阿念的手就像石頭一樣硬,掰不開,掙不掉,她的肩上像壓了一座大山一樣重,地面堅硬,硌得她膝蓋疼痛難忍。
傅逸朗不着痕迹地掃了阿念一眼,收回視線將手中的‘證物’扔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白雪茹慌忙要去抓。
阿念面無表情地鉗制住她,微微用力,咔嚓一聲,卸了她一條胳膊。
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嚎,眾人紛紛倒吸一口涼氣。
傅逸朗面色複雜看了看阿念,又轉頭看了眼月苓,那眼神彷佛在說,你的侍女真厲害。
月苓訕笑着,盡量忽視着周圍人接二連三投過來的視線,美目圓睜,狠狠地瞪着阿念。
偏偏阿念面不改色,目不斜視,只牢牢盯着白雪茹的動靜,心中一遍一遍默念:阿念不知道,阿念只是奉命行事,誰叫白雪茹不老實。公子說了她無需再隱藏實力,公子有命不敢不從。
白雪茹痛地臉色發白,額角沁出了汗珠,淚水止不住地流着,死死咬着下唇躺在地上。
傅逸朗蹲下、身體,看着她因疼痛而扭曲的面容,諷刺地笑了笑:“白姑娘,這些東西可是從你身上發現的,若不是你這婢女檢舉揭發,我都不知你居然還有這樣的本事和膽量。你想幹什麼?”
沈氏拍案而起,“怪不得你今晚對你那姑母百般示好,看這樣子你是打算將這東西留在傅府,然後自己再抽身離開?!白雪茹。枉我也好吃好喝養了你這麼多年,你就是這麼對我的!”
白雪茹疼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低低地抽泣着。
突然,跪在一旁的翠兒痛哭出聲,頭一下一下磕在地上,咚咚作響。
她哭道:“老爺,大公子,夫人,白姑娘平日裏對我動輒打罵,若不是有四姑娘照拂,根本活不到今日。傅家上下對我們主僕都很好,可是白姑娘卻時常心生怨懟,埋怨自己的待遇比不上四姑娘,還常說家中若是沒了四姑娘,只有自己一個姑娘,那樣該有多好。”
傅崇聞言臉色更沉了些,沈氏更是氣得直拍心口。
“數月前四姑娘落水,就是白姑娘所為,她讓奴婢故意在河邊製造聲響引四姑娘過去。”
“你胡說!”白雪茹睚眥欲裂,忍着疼怒吼。
翠兒仿若沒聽到一般,將白雪茹所做的事樁樁件件一五一十全都抖了出來。
“還有前幾日四姑娘在寶佛寺遇刺,那也是白姑娘所為,她與殺手做交易,讓他們殺了四姑娘,還說若是殺不掉,毀了容也是好的。”
傅逸朗憤怒地一把揪住白雪茹的衣領,“你這個畜生!”
沈氏氣得眼前發暈,眼淚汪汪地拉住月苓的手,一下一下地撫着。
月苓從頭到尾一言未發,蹙着眉不知在想什麼。
“午後白姑娘去姚府見到了一位先生,那位先生和姑娘聊了許久,回來之後姑娘說什麼自己以後就是姚夫人了。後來姑娘睡着,奴婢替她收拾衣物,衣服里掉出了這些東西。奴婢雖是下人,多少也識得些字,這些內容實在是嚇人,奴婢心裏害怕,才來求老爺和夫人庇護。”
說完咚咚磕頭,額頭上很快青腫一片,聲音悲切,語氣誠懇。
月苓冷不丁開口,“你可知那位先生是何人?”
翠兒忙道:“奴婢不知,好像是……姓崔。”
月苓心道了聲果然,是崔榮。
傅崇眉頭皺得緊緊的,“白雪茹,你還有什麼要分辯的。”
白雪茹突然大笑了起來,語氣裏帶了絲解脫,頗有破罐子破摔的意味,狂妄道:“是我做的又如何?我早就受夠了,如今撕破臉也沒什麼。不說以前的事,今日這件我可還沒做,你們不能定我的罪。”
“況且,我已經和崔先生約定好,若是我在傅府出了差池,恐怕對左相大人你非常不利呢。寄養在你府上的表姑娘離奇橫死,你猜說得清嗎?”
沈氏氣結,竟從未看出白雪茹是這般陰險狡詐之人。
月苓淡淡開口:“你想怎樣。”
“還是表妹聰慧。”白雪茹勉強坐起身,冷笑道:“你們放我隨姑母離開。”
月苓被氣笑,此人當真是厚臉皮,若是她沒有姚家作為靠山,傅家想不動神色地處死一個背叛主子的奸佞之徒易如反掌。
可眼下留不得,殺不得。
傅崇沉吟片刻:“好。我放你離開,你從此與傅家再無關係。”
“老爺?”沈氏不可置信看着他。
傅崇一擺手,吩咐柳媽媽去把白雪茹的姑母叫醒,讓他們姑侄倆連夜離開。
白雪茹滿意地笑了笑,她以為自己即將守得雲開見月明。
卻不知,只要出了這傅府,迎接她的便是地獄。
“阿念姑娘,我這手?”白雪茹斜着眼睛看着她。
阿念抬起頭,見傅崇揮手,低頭握住她的胳膊,力道拿捏地剛剛好,正好接上又能給她留下病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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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求婚~~嘿嘿嘿
我有預感……明天可能會被鎖……唉,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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