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
“芯芯,你回南城了?”
岑芯:“沒大沒小,叫姐姐。”
郎榮軒自動忽略姐姐這個稱呼,“你回來怎麼不和我說呢,我好去接你,要不是在我媽的演奏會宣傳海報上看到你也是邀請的演奏嘉賓,問我媽才知道你回國了,我還不知道呢。”
景向藍下周日要在南城藝術中心舉辦一場古琴獨奏音樂會,邀請了岑芯過去重奏。
郎榮軒激動的發過來一段語音,他比岑芯小三歲,岑芯五歲拜景向藍為師,他算是岑芯看着長大的,兩人關係一直都很好。
“不是什麼大事,你不是還要上課嗎?”
郎榮軒:“我現在大四,早就沒課了,現在在實習,昨天在老爺子那裏,還聽老爺子念叨你呢,巧了,你今天就回來了。”
岑芯盯着手機屏幕,有些晃神。
能念叨她,被郎榮軒稱之為老爺子的,也就鄭老先生了。
鄭老先生是古琴藝術代表性傳承人,岑芯能得到他的指點,完全得益於老師景向藍,景向藍不僅是鄭老先生的學生,按照輩分,她還是鄭老先生的外甥孫女。
大二那年暑假,景向藍帶着她和另外幾個學生到鄭家拜訪鄭老,鄭老醉心古琴,多年來一直不停的對古琴譜版本進行改進,她跟景向藍學的是鄭老早期琴風,景向藍希望鄭老先生能夠指點她的學生,那天景向藍帶去鄭家的有四名學生,經過交流,鄭老先生最後只留下了她。
鄭老教學生彈琴,喜歡集中精神教學,他要求岑芯最少住在鄭家一個月,閉關學習古琴。
能得鄭老指點已是榮幸,在鄭家住下,隨時請教鄭老,對岑芯來說,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那個暑假,她都待在鄭家。
鄭家別墅一樓玻璃陽台前有一個小花園,花園裏有一顆代代桔樹,到了秋天便會結滿橙黃色的果子,往年的果子依然不凋落,幾代果實同掛樹上。
那顆茂盛的代代桔旁有一架鞦韆。
岑芯就是在那裏遇到鄭霄的。
他是鄭老先生的孫子,鄭家書香門第,到了鄭霄父親那一代,不願意跟隨老爺子學習古琴,開始從商。
那時鄭霄已經搬出了鄭家老宅,鄭家只剩下鄭老先生和傭人,每日午後休息的時候,鄭老便坐在玻璃陽台的藤椅上,喝上一盞代代桔樹上摘下的花製成的花茶,與她聊家常。
從鄭老口中,岑芯得知他有一個孫子,天賦很高,只可惜不願意專心學習古琴,鄭老提起他時,總要罵上兩句臭小子,到了年紀,不願意娶媳婦,給他找了好多相親對象,沒一個談成的,每次與他打電話,嘴巴就像抹了蜜一樣說爺爺我愛你,你是我親爺爺,你讓我做什麼我都做,然後一年到頭連個鬼影子也見不着,不知道他的愛到哪裏去了。
岑芯沒見過他,便自動把他想像成郎榮軒那樣的少年,幽默風趣。
岑芯在鄭家住了半個月,才見到那個傳說中的鄭少爺,那天像往常一樣,天氣晴朗,藍天白雲,她坐在鞦韆上,聽鄭老回憶他年輕時學琴的事,微風拂過髮絲,她沉浸在老一輩的故事裏,享受大好光陰,陽光透過代代桔樹的葉子傾撒在她身上,白色的花園柵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她迎着光看過去,來人身形高大,白襯衫,黑色的西裝褲,黑皮鞋,胳膊上搭着西裝外套,背脊挺直,邁着兩條長腿,步伐穩重的向她走來。
陽光刺目,岑芯只看清他完美的下頜線,還未來得及對他的身份進行猜測,便聽鄭老喉間含笑的喊了句臭小子。
臭小子,是鄭老對孫子的稱呼。
與想像中風流倜儻的公子哥形象不同,他的五官硬朗,挺鼻薄唇,氣質沉穩,但在看向她的時候,唇角又勾起了似有若無的笑。
他的注視讓岑芯有幾分不知所措,下了鞦韆架,走到鄭老身後。
鄭老收斂臉上欣喜的笑,故作嚴肅,嫌棄的問他怎麼回來了。
他目光並未從她身上移開,盯着她,不知在想什麼,聲音磁性深沉,“聽說家裏來了個小朋友,回來看看。”
小朋友,是在說她?
聽鄭老說他已經很久沒回家了,特意回來就是看她?
岑芯受寵若驚,腦袋昏昏然的聽着鄭老向他介紹,“你景姐的學生,岑芯,彈琴很好。”
鄭老對古琴的熱愛近乎痴迷,經常徹夜彈琴,到了這個年紀依然堅持每日彈琴,在他面前,所有的天賦和努力都不值一提,極少夸人,能得他一句彈琴很好的評價,顯然是真的很優秀。
鄭霄有些意外,面上依舊波瀾不驚的同岑芯打招呼,“岑小姐。”
岑芯低着頭,沒敢應了他這句岑小姐,想着他是老師的表弟,算是長輩,輕輕向前挪了兩步,局促的開口,“叔叔好。”
鄭霄:“......”
岑芯垂着頭,無從得知他當時面上的神情,或許還是那樣平淡沉穩,沒有變化。
只是後來,他的唇角總是掛着意味不明的笑,勒令她改口叫哥哥。
那是她們的初次相遇,也是後來無數個午夜夢回時,浮現在岑芯腦海中的情景。
......
岑芯發獃的空檔,朗榮軒又問她這周末有沒有空,他們一起去看老爺子。
鄭老是她敬重的長輩,既然回來了,必然是要上門拜訪的,只是鄭霄——
對於那個男人,岑芯現在還沒想好要怎樣面對。
“你都說老先生念叨我了,哪裏還等的到周末,我明天就去看望老先生。”
周末鄭霄可能會在家陪老先生,明天是工作日,鄭霄要工作,晚點過去,應該不會碰上。
郎榮軒:“那我明天請假,去你家接你。”
岑芯:“小郎同志,要認真工作知道嗎?怎麼能隨便請假。”
郎榮軒:“......”可是現在他跟在表舅身邊實習,做表舅的助理,明天表舅應該也不會去公司了,他這個打醬油的助理去公司也沒什麼事,只是這話,他是不會和芯芯說的。
結束和郎榮軒的聊天,岑芯掀開被子上床睡覺,因為時差,她現在並沒什麼困意,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覺,伸手打開床頭燈,刷手機。
也不知什麼時候睡着的,早上鬧鐘響的時候,岑芯有些睜不開眼,從被子裏探出手,摸到床頭柜上的手機,摁亮屏幕,把鬧鐘關掉,又抱着手機在床上躺了幾分鐘,才一鼓作氣的起床穿衣。
岑芯穿着拖鞋走到窗前,拉開窗帘,陽光傾瀉進來,照亮一整間卧室,拉長了地面的影子,隔窗眺望,別墅後面那條鵝卵石小道上站着幾個小孩,面上堆滿笑容,不知在說什麼,混着清晨的霧氣,讓秋天添了幾分生機。
岑芯伸了個懶腰,回身把被子摺疊好,紮上頭髮去衛生間洗漱。
七點四十的時候,站在卧室門前的宋家傭人聽到裏面有聲音,輕輕的敲了敲門,詢問她要不要下去吃早餐。
岑芯下樓的時候,宋詠德和岑冷槐已經坐在了餐桌上,宋承豐宋南彤兄妹倆早在大學的時候便搬到外面,只偶爾周末的時候,回家吃頓飯。
餐桌上很安靜,整個用餐時間沒有人說話,岑芯早上吃的不多,坐在椅子上等宋詠德和岑冷槐都吃完了才告訴岑冷槐,她今天要去拜訪鄭老先生,岑冷槐聽了聲音平淡的叮囑她,上門看望老先生,不要忘了帶上禮品。
岑芯五歲開始拜師,從剛開始岑冷槐帶着她一家一家上門拜訪,到後來自己獨自求學,這些禮節早就得心應手。
宋詠德今天開車去公司,順便送岑冷槐去學校,把家裏的司機留給岑芯。
鄭家老宅在南城東部,那片是南城最早發展起來的,人文底蘊非常深厚,如今南城最繁華的雖然是中心區域,但許多老一輩的藝術家富豪都居住在東部,安逸舒適。
司機老呂在宋家工作了很多年,性格溫和,不似主家那樣寡言,路上和岑芯閑聊,說起家裏的女兒今年已經十歲了,之前送女兒去學古琴,但女兒總是學不到幾分鐘,便哭喊着手疼,不願再學。
岑芯看他臉上洋溢着對女兒的寵溺,並非埋怨女兒不能吃苦,便說每個人愛好不同,還是要看孩子喜歡什麼。
老呂果然順着她的話誇女兒畫畫不錯。
岑芯在鄭家別墅附近的超市裏挑了幾樣鄭老愛吃的水果裝在果籃里,因為早上同鄭老打過招呼,車剛開到鄭家門口,便看見鄭家的傭人劉姨便迎了出來,是個和善老實的婦人,岑芯從前在鄭家住的時候和她感情不錯。
“劉姨。”岑芯笑着打招呼。
劉姨看見她,眼底喜色不加掩飾,“芯芯小姐,好久不見你來了,我廚房裏熬了鴿子湯,中午你可要多喝點。”
許久不見,開口便是熟悉的關切,彷彿岑芯一直沒有離開,昨天還喝她做的湯。
“謝謝劉姨,您和鄭老的身體都還好嗎?”
“我們都很好,聽說你來,老先生高興壞了,他現在還在睡覺,說是養足精神,等你來了陪你聊天。”
岑芯跟着劉姨進門,劉姨突然想起了什麼,說道:“你來的巧,剛好今天少爺也在家。”
岑芯微微一怔,少爺不就是鄭霄嗎?他在家。
不待她多想,劉姨便道:“少爺在那。”
岑芯下意識的順着劉姨的目光看過去。
一束陽光折在玻璃上,光線刺眼,岑芯睫毛微顫,不遠處的玻璃陽台內,男人一身西裝剪裁得體,雙腿交疊,雙手搭在身前,姿態慵懶的坐在椅子上,深邃的眼眸隔着玻璃將目光落到她身上。
四目相視,她的視線漸漸清晰,恍如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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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霄:回家看看老爺子給找的未婚妻長啥樣。
岑芯:叔叔好。
鄭霄:“......”感覺被冒犯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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