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第二百零七章

姜箐在宮中逗留幾日之後,便領着阿箏回到了公主府。

姜皇后是因念女非凡,武德帝才會特許姜箐攜小郡主在深宮留宿。

但姜箐怎麼說也早已出嫁,不便多留。

等她離開皇宮之時,後宮的掌權之人儼然變為姜皇后,葉妃將權力交出后,姜皇后再未窩在長春宮,而是命後宮妃嬪們請安照舊,重新立起了規矩。

周瑩因那一日當著姜皇后的面頂撞姜箐,還被責罰抄書二十遍。

她暫且被軟禁在宮中,不得外出作妖。

姜箐與阿箏歸府,最高興的莫過於顧疏了。

這幾日他忙於查宋家案情,妻女又不在身邊,少了溫柔鄉的撫慰,他日子並不好過。

姜箐歸來后的頭一晚,阿箏便被顧疏丟給了原嬤嬤,這夜晚,杏花和半蓉抬了三回水換洗,足以見夫妻倆之間的濃情蜜意。

清晨顧疏蘇醒后,俯身在姜箐額心落下一吻,遂自己起身。

然而姜箐轉而醒來,她身子直酸卻不多疼,只覺着疲憊。

她也從床上爬起,顧疏念着她不適,想她再睡一會兒。

他便道:“你不必起身。”

姜箐以往早晨慣於為顧疏梳理官服,顧疏也樂得讓她上手,含笑而望。

但如今兩人身價低位不同,她為榮憲長公主,顧疏則為她之駙馬,論身份,他哪裏使喚得了姜箐。

“阿錦,回去睡吧。”

顧疏一把要撫下姜箐的手腕,她卻抬眸道:“你好生站着便是。”

一句話,顧疏不敢反長公主之言。

只得乖乖受着。

早膳姜箐陪着顧疏用的,其間她還多問了一句,“案子查的可有眉目了?”

抬手間,還舀了一晚湯推到顧疏面前。

他們夫妻倆哪還會真講究公主與駙馬之間的規矩,習慣為自然,順手便做了。

顧疏將湯接過,嚴肅道:“手頭幾樣證據已有了,不過宋家……也不知陛下會不會真判。”

姜箐沒有回話,她想到了遠在榮安的宋婆婆。

“宋家若有難,宋婆婆可會受到連累?”

姜箐有私心,她不願宋婆婆因為這事受到波及。

她原本在榮安一個人本就孤零零,對兩人也是真心的好,他們不能恩將仇報。

“不會。”顧疏飲了一口湯,又笑道:“你安心,宋婆婆交給我的那封信,還能當作證物呢。宋家啊……早三十年前便將宋婆婆的名字從族譜抹去了。”

“為何?”

“如今的宋大人,為宋婆婆嫡親的兄長,不過,他們之間已無任何干係了。”

姜箐大為吃驚,“宋大人與宋婆婆竟是親兄妹?宋婆婆為宋家嫡出之女,又為何會被宋家趕逐?”

宋家可不是小門小戶,嫡出的小姐是州各地的千金們不能相比的。

“宋婆婆年少時對一貧窮子弟心生愛慕,宋家並不同意這門親事,要為宋婆婆另尋一門人家。然而宋婆婆鐵了心的要嫁那位少年郎,計劃私奔之時,被宋大人發現了。”

顧疏放下碗,說起那段往事,“宋婆婆被關在了宋家,那位少年郎在大雪之中等了幾個時辰,活生生被凍死在了冰天雪地里。”

姜箐不敢想,宋婆婆當年該有多痛心疾首。

她愛慕之人,是為了她而死的啊。

“宋婆婆在府里尋死,接連未能成,宋大人便籌謀着要將她送離京城。可宋婆婆不願意了,她便是鬧大了也要宋家聲名狼藉。”

顧疏說道:“宋大人為了保住名聲,與宋婆婆談妥,她脫離宋家,宋大人許她一道承諾,信物嘛……便在那封宋婆婆交於我的信中。”

在榮安,兩人皆不知宋婆婆還經歷過這麼一段沉痛的往事。

年已半旬的宋婆婆從未提過自己與宋家的關係,她在和姜箐的交談時,只說過“京城也不是那麼的好”。

用這一句掩蓋了自己曾經難言的傷痛。

在姜箐與顧疏離開榮安時,她更是將信物拿出,想以此為顧疏換得助力。

姜箐感嘆,“婆婆對我們真的是,太好了。”

她真想帶着阿箏回一次榮安,讓宋婆婆再見一面,告訴她,他們如今過得安好。

“宋家,這些年有宋大人撐着,明面上光鮮亮麗。這次吳家犯案,底下之人想抹蓋不了了之,但因着細查過宋婆婆與宋大人的關係,我覺着不應當輕易抹過。”

顧疏眯眼,“這麼一查,果然發覺了不對勁。”

“你上朝時要留心,可不要因為這案子,將自己置身於不顧。”

這時候姜箐意識到自己身份的好處,若自己並非長公主,顧疏興許會與宋家交惡,並且被捲入爭鬥。

但她才被姜皇后認回,又是武德帝最疼寵的女兒。

顧疏為她的駙馬,武德帝怎麼也不會為難他。

姜箐起身送顧疏出門,他將官帽戴好,回身擁了她一剎,淺淺笑道:“不必擔憂,我還是大理寺少卿。”

“嗯,你去吧。”

姜箐眉眼舒展,目送他離開。

手放下后,她憶起從離開皇宮時,姜皇后在長春宮與自己提及過,再過幾日,大和國會派遣使臣前來蜀國。

這一回,大和國是為兩國和睦□□而來。

戰火停歇,邊關也能好過。

姜箐皺起了眉。

她沒有忘記,顧疏身上還背負着一道枷鎖。

他真實的身份是大和國已故的太子少傅,納蘭敘白。

若是大和國的使臣抵達蜀國,與朝臣大理寺少卿顧疏碰面,大和國的人會將顧疏認出嗎?

再來,顧疏自己的心裏也肯定不好受。

姜箐揉了揉眉心。

等顧疏下朝,她再想法子安撫他吧。

*

大理寺嚴令要徹查吳家貪墨案后,一舉牽出宋家才是背後最大的黑手。

宋展玉這十幾年來,所貪下的銀兩不計其數。

顧疏將證詞證物一併上呈天聽,在早朝之上瞬間引動議論紛紛。

朝堂的黨派並不明顯,多數朝臣是擁護武德帝為首,當然也就擁護太子殿下。

但也有忠皇黨,更看好二皇子。

二皇子生得強壯,與太子站在一處,兩人個頭幾乎一般高,但太子較於二皇子,更顯瘦弱。

宋展玉便是二皇子黨派的一員。

顧疏為忠皇黨,在他妻子姜箐被皇家認回為長公主之後,他便成了太子名義上的皇姐夫。

那便更是與□□關係密切了。

他呈上奏章后,朝堂便有大臣挺身而出,為宋展玉辯護。

“陛下,宋大人這些年在朝廷矜矜業業,臣以為,這事若說為宋大人所為,臣心中恐難以信服。”

“王大人的意思是,顧大人即便拿出了證物,尋到了證人,也不能定宋大人的罪了?”

姜首輔當即回他,“不知宋大人有多大的臉面,連陛下也不能定你的罪。”

一頂高帽蓋下來,宋展玉徑直跪在了殿中央。

他磕着頭道:“陛下,臣自問無愧,不知為何顧大人要揪住臣不放,還望陛下明察!”

他在府里早有交代,讓下頭的人抹乾凈,應當不會有事。

“要朕明察?”

武德帝氣得將奏章一把甩到他臉上,拍桌怒道:“那朕便給你個機會,睜大你的眼睛,將上頭的字看清楚。”

奏章打在宋展玉額頭,差點將他擊倒。

不敢有怨言,宋展玉頂着額心的紅印,撿起奏章一字字讀下去。

他雙眼瞪大,“不,不可能,不可能!”

顧疏怎麼會知道那麼多事情?

他怎麼樣樣都查了個明明白白?

宋展玉臉色煞白,他指着顧疏吼道:“你,你竟然在我府內埋了暗樁!”

顧疏笑而不語,“怎樣,宋大人可認罪?”

宋展玉嘴唇哆嗦。

顧疏又從懷中拿出一封信來。

“三十年前,你嫡親妹妹宋展雲愛慕一位進京奔考的寒門書生,你為了阻斷你妹妹與那書生私奔,竟誘騙書生在雪中等待,活活讓人被凍死。你許了宋展雲一道承諾,將她送走,用原本屬於宋展雲的嫁妝,用做吳家放貸的本錢。”

宋展雲是宋婆婆的本名。

信里夾着一枚金絲編織的葉片,顧疏捏在指尖,又道:“你以為不會有人知道,可惜啊,吳家的少爺,是個貪生怕死的,他可是將實情全抖露出來了。”

顧疏一顆玲瓏心,早在他將吳段鵬帶到大理寺后,只憑着幾句話便將吳段鵬擊潰。

令他吐出真相。

宋展玉有這麼一個人做幫手,想不被查出證據都難。

顧疏問話宋展玉時,武德帝特地未止住兩人,允顧疏在朝堂發問。

夏公公看在眼裏,明曉武德帝這是縱容顧疏。

在宋展玉啞口無言之後,顧疏又恭身朝武德帝拜道:“陛下,宋家涉案其中,但宋展雲早已脫離宋家,臣請陛下寬恕宋展雲。”

“准。”

武德帝一聲下,免除宋展雲被定罪。

宋展玉則被壓了下去,顧疏雖將案子上呈,但真正的定罪還要再等上堂。

“顧愛卿啊。”

顧疏道:“臣在。”

“三日後大和國時辰將臨蜀國,朕派你隨太子殿下恭迎使臣進京。”

“臣領旨。”

顧疏垂着頭,眼裏深沉不定。

大和國要來人求和了嗎?

邊關的戰火未停過,顧疏明晰趙瑜對蜀國的虎視眈眈,他不太可能主張求和。

是什麼改變了趙瑜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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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園閨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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