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八章
那廂顧疏已將阿箏抱起,用額頭蹭了蹭小粉團的額心,笑着回:“寵她的可不止是我。”
哪回帶孩子的姜錦花,不是對阿箏有求必應的。
要寵也是爹娘一起寵。
阿箏還以為自家爹爹在和她做遊戲,小腳丫在空中蹬了好幾下,嘴裏不時發出“咯咯”地笑聲。
怕阿箏光腳凍着,姜錦花伸出手包住阿箏的小腳,有些怨怪道:“你們父女倆要玩,先穿好衣裳再說。”
阿箏被禁錮住,扁扁嘴似不快。
顧疏卻沒留意她的神情,轉手將姑娘抱回床上,“天涼還是回被窩裏暖着吧。”
他怕阿箏凍出病氣來。
雖說阿箏承襲姜錦花那副結實的身板,是個性子活潑又好動的姑娘,但畢竟她只三個月大,對自家的寶兒,顧疏那是放在心尖尖上疼寵的。
姜錦花將棉襪拿來,顧疏從她手裏接過後,耐心地給阿箏穿襪子。
阿箏以為爹爹要和自己玩,胡亂蹬着腿就是不給顧疏穿。
顧疏一把握住她如藕段的小腿,阿箏揮着小手“啊,啊”要掙開。
姜錦花無奈極了,探出指尖戳了戳阿箏的額心,“你乖一點,爹爹要為你穿襪。”
阿箏眨巴着眼睛,又偏頭睜着一雙黑亮的杏眼看顧疏。
顧疏望見她那雙和姜錦花一樣的眼,心頓時便軟了。
她們娘倆,真是捏死了他的軟肋。
好不容易穿好了襪子,可阿箏並不喜歡這樣的束縛,幾回嘗試想要掙脫襪子,最後無奈地仰躺如一隻鹹魚。
姜錦花笑得不行,拿手撥弄她的小肚子。
“阿箏,來,給爹娘翻個身。”
三個月的小孩,是該學着翻身了。
阿箏能吃能睡,小臉粉嫩如雪團,手上腳上又是肉乎乎的,姜錦花還擔心她翻不了身子,想幫她一把。
誰知阿箏似聽明白了姜錦花的話,拱着小身子就在床上完成了翻身。
翻過身,阿箏又伸手去抓姜錦花的手,抓到了,抱着就要往嘴裏送。
姜錦花板著臉抽回手,“不可以。”
阿箏有個壞毛病,那就是抱着小手啃指頭,這習慣姜錦花糾了她許多次,也沒能給改正。
無奈之下,她只能故作兇狠,以此嚇唬阿箏。
她一凶,阿箏撇嘴就哼了一聲。
顧疏眯眼輕笑,“阿箏性子這樣活,怕不是日後是小霸王吧。”
“豈不就是小霸王,這會兒都能騎在咱倆頭上了!”
顧疏起身倒了一杯茶,遞給姜錦花,“孩子之事上,從來是你擔待的多,等阿箏再稍大些,我親自教她識字。”
“你要教阿箏識字念書?”姜錦花微微詫異。
“連你我都教得,怎麼就教不得阿箏了?”顧疏挑眉。
姜錦花被說得羞怯,便捧着茶喝了兩口。
瞧他說的,總是牽扯到自己身上。
“可阿箏這性子,我並不覺着她能坐得住習學。”
兩人說時,阿箏獨自躺床上抱着雙手玩得不亦樂乎,一點沒覺着無趣。
顧疏勾唇淺笑,“總需要時日,不急。”
姜錦花點了點頭。
既然孩子她爹想管,那她就不插手了。
“今日我與沈兄見過之後,我才得知他與蒼南王府的那位郡主,定下了親事。”
姜錦花瞪大了雙眼,“他們……還真成了?”
起初姜錦花知曉蕭晗中意沈啟業時,還想着兩人家世懸殊,蒼南王府不定會看得上沈啟業。
但蕭晗為了沈啟業可謂是費勁了心血,先是追着沈啟業去往榮安,再又懇請王爺出面,留沈啟業在京。
蕭晗那是對沈啟業一頭熱,姜錦花卻沒看出沈啟業對蕭晗是何看法。
去榮安的一路上,沈啟業是一面也未見蕭晗。
然而她和顧疏離開京城一年,就是這短短一年,兩人便看對了眼?
不論怎樣,這都是一件喜事。
姜錦花笑問:“那兩人的婚期定在了幾月?”
“聽說王爺讓沈兄一年內爬到五品的位子,不若,郡主便一日不下嫁。”
顧疏想起沈啟業告訴自己和嚴河這事時的神色,那叫一個苦悶難言,便生笑地搖了搖頭。
姜錦花也是發笑,“我就說嘛,王府哪會那般輕易便將自家愛女下嫁於他。”
蕭晗再怎麼說也是京城內的金枝玉葉,沈啟業寒門出身,無權無勢,空有一肚子墨水,即便他看重蕭晗,不會辜負於她,可王府哪能看得這樣淺顯。
蒼南王爺求得,還是期盼蕭晗能過上好日子罷了。
他要沈啟業往上爬,也是為兩人有個好的日後。
顧疏與姜錦花說了這麼一個事後,第二日蕭晗便乘王府馬車,上了顧府。
尋常無休沐,顧疏早起便換上官服進宮先上早朝,再去大理寺辦公事。
蕭晗進府時,顧府只有姜錦花和阿箏母女兩人。
顧家下人單一,即便顧疏如今高為大理寺少卿,顧府內除了先前的丫鬟奴僕,也只多了幾位侍衛與粗使婆子。
府邸不小,若要原嬤嬤等人成日清掃,恐會累得腰酸背痛。
蕭晗隨杏花直到主屋,還未撩開帘子,便聽裏面一陣陣小孩的笑聲。
“小嫂子,外頭都說你帶回一位小寶,快讓我瞧瞧阿箏。”
跟在蕭晗身後的丫鬟,順手將蒼南王府帶來的贈禮遞給了杏花。
姜錦花看見了,拉過她道:“阿箏滿月時,你不是送過賀禮了,怎得過府又帶了?”
“是我父王母妃非讓我帶的,小嫂子,你就當我們王府送阿箏的好了!”
蕭晗不和姜錦花再說送禮一事,奔過去就去看床上的阿箏,小粉團玩得正樂,乍一下眼前冒出一位不相識的女子,一雙黑眼珠便不動了。
阿箏雙頰肉肉的,白裏透紅,瞧着便是個軟糯糰子,蕭晗心裏更是眼饞,忍不住就捏了捏阿箏的小肉臉。
“小嫂子,阿箏好軟喔。”
姜錦花瞥眼看來,驚訝地發覺阿箏竟然沒有鬧脾氣。
想當初在滿月宴時,被有位夫人捏了小臉,阿箏當場便發了脾氣,哭鬧不止。
令那位夫人好生尷尬。
後來姜錦花便明白,她是不喜旁人捏自己的臉蛋。
但今日蕭晗捏過之後,阿箏只眨動雙眼,並未生氣。
“你很喜歡小孩?”
姜錦花坐過來,再一打量,阿箏正一動不動凝望蕭晗髮髻間的紅寶石金簪。
她有種錯覺,阿箏的雙眼盯着寶石的那一刻在閃閃發亮。
莫非是因為蕭晗發簪多,阿箏盯寶石玉珠便忘了自己被人捏了?
想到這個可能,姜錦花又是失笑。
“小孩……是,是還蠻喜歡的。”
蕭晗紅着臉低頭,“我父王允諾了我與沈啟業的親事,但要等他陞官后才可談婚期,我還不知道何時才能出嫁呢……”
她今年已十六近十七了,卻還未出嫁。
京中關於她的流言蜚語是多的不得了,蒼南王府願意養姑娘養大了再嫁,可外人不這麼想。
多的人以為蕭晗有難言隱疾。
“你父王是為了你好,沈家如今一窮二白,靠得只能是沈啟業,你且在等等,我相信他不會叫你失望的。”
姜錦花輕柔道:“我在榮安認識他時,他便是一根筋,腦中只有讀書,想着遲早要光耀沈家。如今有了你,他更會拼的。”
蕭晗笑意淺淺,“謝謝嫂子,看到你和顧大人回京,我和玉珂妹妹高興的不行。其實我今日來前,也問過她可要來見你,但她畢竟出嫁從夫,不便出府。”
“玉珂過得如何?”
蕭晗捂嘴痴笑,“她啊,好得不行呢。我曾到秦家做客,那秦家二少爺是個性子溫軟的,凡事以她為先,她不願的事,二少爺不會強求,她想做之事,二少爺誓必奉陪。”
姜錦花勾了一下唇。
崔玉珂嫁得不錯,女兒家就該是如此,不求有多富貴,但求一顆真心相待之心。
“等你嫁后,你也會的。”
蕭晗羞紅了臉,張手想錘姜錦花,“嫂子你就喜歡看我笑話。”
還不是知曉她對沈啟業有多心悅,才會一再二再而三地揶揄自個兒。
蕭晗可不依了。
“未定親前,郡主你還說得出看中沈啟業的話,怎麼你倆定親后,郡主你反而更羞怯了?”
姜錦花再次打趣。
這回蕭晗惱得乾脆臉紅着不搭理她了。
蕭晗在顧府逗留了三個時辰,與姜錦花一同用過午膳后,門房便來傳報,說是蒼南王府的二公子來接郡主回府了。
姜錦花詫異詢問,“你二哥回京了?”
蕭晗的二哥為將軍,常年守在邊關,回京時候極為罕見。
蕭晗點着頭,“是啊,他去年便被陛下召回京城,邊關如今無多戰事,不需要他常守。等戰事一來,恐怕二哥他還要前去。”
兩人一道走至顧府門口,蕭晗便揮手作別,“嫂子,我下回再過府叨擾你。”
“好。”
姜錦花含笑抬眼,與高騎大馬的蕭如楓對上視線。
蕭如楓膚色深,如古銅一般的顏色,容貌也比蒼南王府世子蕭越澤更為粗狂。
他對姜錦花點了一下頭,算打過了招呼。
之後便帶着蕭晗離開顧府。
兩人走遠后,姜錦花收回了目光。
有那麼頃刻之間,她憶起了青河縣偶遇的蕭奕。
那位面容精緻,年歲不大的公子爺。
他絕非蒼南王府之人。
蕭越澤和蕭如楓她皆見過,王府內並未有個三公子,京城也再無第二家蕭姓,那麼蕭奕究竟是誰?
待顧疏歸家后,姜錦花便問了他。
顧疏微微發愣,“你怎麼突然問這事?”
“今日蕭二少接郡主回府,我見過了他,他與蕭奕相差太大,兩人絕非同一人。”
姜錦花察覺到其中似有關係,顧疏便未繼續隱瞞,答道:“蕭奕並非蕭家人,他與蜀國蒼南王府也無一絲關係。他的真實身份是,大和國當今的太子殿下,趙奕。”
趙奕生母蕭皇后,也是趙瑜的原配髮妻,雖早逝,但在趙瑜心中的地位僅次於顧蕪。
也是母后姓蕭,趙奕行走四方才會化名為蕭奕。
“太子?那你豈不是他……”
姜錦花猛地看向顧疏,她似清晰地看清顧疏和趙奕之間的關係。
顧疏頷首,“是,我曾為他的少傅。”
人盡皆知納蘭敘白是太子少傅,趙奕是太子,便是納蘭敘白的學生。
納蘭敘白身死後,趙奕改名蕭奕,走訪蜀國各地,他不信少傅已死,尋了近一年的痴念無果。
恰巧在青河縣與顧疏、姜錦花相遇,顧疏卻並未與他相認。
姜錦花記得趙奕病重吐血,對納蘭敘白有多思念。
那位太子殿下,對自己的少傅定是情真意切的崇慕。
可是納蘭敘白已死,還成了顧疏。
一時間,姜錦花說不出自己是何滋味。
心疼趙奕有幾分,卻也更心疼顧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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