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可愛

有點可愛

龐廣白躺在床上,背對着牆壁,細竹片兒的帘子蓋在窗柩上,只有縫隙大的月光擠進來,她胸口悶得慌,索性就做起來,把帘子拉開。

抬眸微怔,舊時月明,拂了一身還滿。

滿地的清輝,滿地的竹影斑駁,白牆為紙風作筆,不覺春去了。

因為晚上暑熱,便把頭髮都攏起來,在頭頂處作髻,又穿了一身月白色長衣長褲。

臉正對着滿月,她胸口起伏調息,只覺得前塵往事走馬燈一樣的回應,她不可能好端端的墜馬,其中定有緣故。

就跟這前身落水一樣,總不能大活人一個給淹死在裏面去的,幕後黑手不過是那一位罷了,她冷笑。

仇不能不報不是,恩怨哪裏是那麼好解除的,她上輩子的仇人找不出來了,可是這輩子的仇人可還活着呢,她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

手裏不自覺的拿出來一塊金條啃着,咯吱咯吱的聲音,再配上她那鬼笑,風動竹林也颯颯,好一群魑魅魍魎一般,一般人看見了還真的要當鬼看了。

她渾然不覺,吃完了幾箱子金豆子,她算是脫胎換骨了,一些小毛病慢慢的改善罷了。

龐廣白堅信,只要她吃的金子夠快,這軀殼排斥的力量就被壓的死死的,最後跟一捧紙灰一樣的。

一大早,便喊着劉媽來,“這個不能穿,找禮服來。”

劉媽心裏面咯噔一下,“找禮服幹什麼?”

龐廣白眼珠子轉了轉,眉頭挑的老高,“幹什麼?今天不是慈善會嗎?”

劉媽:人家開慈善會,你去砸場子是不是?

這毛病不能慣着,拉着臉子下來,呱嗒一聲掉在地上,“哦,吃了飯再說。”

托盤重重的放在桌子上,裏面的湯水險些撒出來,龐廣白眼觀鼻鼻觀心老老實實的坐在那裏,沒法子,劉媽是真的會動手打人的。

心裏鬱悶的要死,又怕劉媽擰她耳朵,生活上還有諸多依仗,不由得悲哀的夾起來一片兒腌蘿蔔放在素麵上,安慰自己說,劉媽做飯還是不錯的。

劉媽才不跟她一起吃,“每日裏就吃這些腌菜拌菜之類的,一點營養也沒有,少油少鹽哪裏香了。”

“這還是在山上,出產的蔬菜新鮮的很,你這個不吃,那個不吃,好好兒的也不知道怎麼就一心一意要茹素,我早上五點鐘要起床,給你做手擀麵,你以後不許再偷吃零食了。”

“我沒有。”

龐廣白撇撇嘴,“餅乾都是絕非吃的。”

劉媽撇嘴,心想我信了你的嘴,還絕非吃,要不是她前天晚上廣場上的音響設備壞了,早早的回來了,正看到她躺在圈椅上抱着餅乾盒子吃,桌子上還放着iPad追劇,餅乾渣滓都掉了一身,鐵證如山。

她進裏間鋪床,就說之前餅乾怎麼一盒子一盒子的就沒了呢,她還以為自己老糊塗了,多大才能長大啊,愁得慌。

“劉媽,我吃好了。”

劉媽腰都沒直起來,被她煩死了,“不能送到廚房去啊,我忙的要死,你每日裏跟個小祖宗一樣的,吃完不是跟你說過了,要去走一走。”

她是跟着龐太一起嫁進來的人,據說還是龐太的遠方親戚,一直在這邊幫忙,龐太生病走了以後,就從老宅裏面搬出來,跟着龐廣白身邊跟個老祖宗一樣的。

“我不去,我累了,我一會兒要出門。”

還惦記着要出去的事兒,結果看着劉媽虎着臉出來,蹭一下站起來端着托盤就走,利索的,麻溜的。

劉媽抱着被子出去曬,看着她端着托盤走了,鼻子裏面輕輕哼了一聲,手裏拿着杆子啪啪的拍打被子,老遠都能聽得到,老太太牛氣的很。

龐廣白實在怕疼,剛醒過來時候由於種種原因,被劉媽給擰着耳朵認錯,在幼小卑微的心裏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因此只聽的脊背發涼,她怕了劉媽手上的晾衣桿。

絕非看着她來,嘟嘟囔囔,“這可真是一物降一物。”

這七姐兒就只有劉媽能管的住。

“小禿驢。”

絕非不愛搭理她,轉了個方向掃地。

龐廣白慣來會狗仗人勢,上輩子仗着自己受寵沒少作威作福,腳尖點了點,正對着絕非的臀部就去了,“跟你說話呢,幹嘛不搭理人。”

絕非一個趔趄,“你,你欺人太甚。”

“我怎麼欺人太甚了,我是喊你拿餅乾吃的好不好。”

絕非狐疑的看了她一眼,阿彌陀佛,沒想到七姐兒還有這樣的菩薩心腸,“不騙我?”

龐廣白伸出來纖纖玉指,戳了戳他的胖臉蛋,“愛吃不吃,我要離開這裏了,可憐你在山上孤苦無依,要啥沒啥,因此把餅乾都留給你吃了,我跟你不一樣,我大哥上次給我送來兩箱呢,還有雜七雜八的零食,你都沒吃過的,都給你了。”

在此,她就不得不佩服自己的英明威武了,肯定是那金鳳凰的功勞,進一步拉近了她與龐太子的關係,本着禮尚往來的原則,龐太子讓人送了數次零食點心,簡直打開了龐廣白土包子的新世界,原來這世界上好吃的零食,不僅僅是餅乾而已。

美滋滋的,卻看着絕非哭着喊着跑了。

她老懷安慰,瞧瞧,被自己感動哭了吧,捨不得自己了吧。

龐廣白憑藉著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跟劉媽仔細商量,“這個慈善會,我們最好還是去一趟,我本意上是絕對不會鬧事兒的,之所以去呢,是為自己正名的,多少人背地裏看我笑話呢,還要講我跟申女士不和,簡直是駭人聽聞,我怎麼可能跟申女士不和呢?”

劉媽站在門口看了她一眼,心想你倒是哪兒跟申女士和了?

一口一個那什麼,申女士出現必帶國罵的你,竟然說自己跟申女士關係很和諧,不是你掀桌子跟人對打的時候了?

慢悠悠的從口袋裏面抓出來一把南瓜子,“沒戲。”

清脆的一聲南瓜子開裂的聲音,龐廣白皺眉,“跟你說個多少次了,口袋裏面不要放吃的,多臟啊。”

轉身從內間出來,手裏竟然拿着個荷包,嘴角微微的翹着,“劉媽,我跟你做了個荷包,你看看花色喜歡嗎。我啊,是看你喜歡吃南瓜子,以後就用荷包放着,這樣子省弄髒了衣服。”

劉媽信了,真的信了龐廣白的嘴。

申女士換好衣服,對着鏡子最後一次確認妝容,扯着嘴笑了笑,“還可以嗎?”

化妝師笑了笑,“真的很美,您很有氣質。”

有個數據是怎麼統計來着,據說是全球真正購買高定高奢禮服的顧客群體,其實只有4000多人,很幸運的,申女士是其中的一位。

申女士點點頭,站起來,準備開場。

“龐太,七小姐來了。”助理匆匆推開門進來,他也是沒想到,人怎麼能來呢,不是說病的要死一直在西山古剎養病呢嗎。

“誰給的請帖?攔住她,把她弄走。”

助理匆匆出去,門把手還沒摸到,卻見門從外面打開,儼然是龐廣白,笑的跟朵花兒一樣的,後面還跟着一群扛攝像機了。

“七小姐,這邊還沒有準備好,麻煩先出去一下,不要拍照。”

真的是沒有看出來,變化太大了,所以一時之間疏忽,竟然讓人進來了。

龐廣白笑的牙白,皮笑肉不笑的看了申女士一眼,由衷的讚美,“禮服很漂亮。”

申女士握緊了拳頭,看着她出去才鬆了一口氣,“真的是她嗎?”

“是的。”

真是見鬼了,申女士抱着胳膊,從上往下看,正好看到龐廣白跟個聚光燈一樣站在那裏,圍着一圈的小報記者,皺了皺眉頭,“打發掉這些人,讓他們不要亂說。”

“好的。”

她剛才真的,真的擔心,按照龐廣白的性格,真的能打開門直接對着她打,少教的很,有時候她都覺得她根本不是黃美如的女兒。

“據說七小姐你因為不滿意龐太,才跟家裏大吵一架被趕出來,只能去片場裏面混的,是真的嗎?”

“落水之後幾度病危,龐先生都沒有去探望,是不是跟傳聞中的一樣,跟龐先生父女關係不好,是因為申女士原因嗎?”

“跟之前的變化太大,是不是去整容了,據說有整容醫院拍到過照片的。”

花邊新聞嘛,就是要勁爆,就是要爆炸才能引人注目。

她銷聲滅跡這麼長時間,當年可是轟轟烈烈的頭條一姐,現在依然可以炒冷飯,被人拿出來當談資。

龐廣白什麼都不用擔心,人太多了,攝像頭恨不得懟在臉上,劉媽被擠到後面被她用手撐后腰,“不好意思,有問題可以先去問一下申女士,我身體不是很好,你們注意一下。這段時間呢,一直在寺廟裏面為我母親祈福的,其餘事情你們可以安排專訪,我之後會經常去綜藝節目的。”

穿着一身黑色禮服套裝,純粹的黑,趁的一身皮子極致的白,裙子從腰間一直撒到腳背上纖穠得宜。左手食指一個金素圈,腰間虛虛的別著一條細金鏈子,仔細一看,竟然是當扣子用的,連接上衣跟下裙的,一動的時候,隨着肚子起伏若隱若現。

她整個人都在發光,白的發光那種。

龐京墨站在角落裏,眯了眯眼睛,覺得她真的很喜歡黃金,他現在辦公室裏面有半抽屜的黃金了,也不知道是哪兒來的這麼多。不過,人是真的不一樣了,他現在有點看不透自己這個妹妹了。

當初他初到龐家,上面幾個姐姐如狼似虎,黃美如對家裏的事情一概不摻和,一個龐廣白就夠她頭疼的了。

車禍以後,申女士從中作梗,龐廣白又是個爆仗一樣的一點就着,她身體不好實在是沒有精力了,龐京墨才正式入了她的眼。

龐廣白早就注意到他了,人散了以後走過去,很自然的攙上他的胳膊,“大哥,好久不見。”

他沒辦法不去注意她的手,真的太白了,比上次見面還要白,真的很奇怪,人真的可以逆生長的嗎?

說不定還真可以,要不然老爺子怎麼為了買一顆葯,扔幾千萬進去呢。

龐老爺子年紀大了,當然怕死了,申女士家裏是做醫藥的,據說是研發一種抗衰老的葯,研發當然需要錢了,然後龐京墨辦公桌上就出現了那一份IPO。

“你今晚乾的不錯。”

“何止是不錯,你應該說乾的漂亮。”她得意的笑着,這是真的笑,眼睛裏面跟盛滿了一壺桃花酒一樣的。

龐京墨笑了笑,看着她眉飛色舞的樣子,竟然覺得有點可愛了。

馮邵拿着平板急匆匆走過來,看得出老闆心情很好,很少笑的一個人,“老闆,你需要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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闊太生活起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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