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貨

蠢貨

江滿大哭:“你們大家可都瞧見了,她是我婆婆,她這麼做,不就是故意逼我嗎,不就是想逼死我嗎,她給我磕頭,她不就是想害我被別人戳脊梁骨嗎。她閨女是人,我跟肚裏的孩子就不是人,都該白白死了算,我做錯啥了,我差點就被她們害死了。你也別逼我,我這帶着孩子去死行了吧?”

別說,姚老太還真是這個殺手鐧,仗着自己婆婆的輩分,我做婆婆的都給你兒媳婦磕頭了,你再不鬆口,怎麼說都有點不好看了。

鄉愿的偽善從來不缺,有些人還會自以為正義地振振有詞:父母大過天,父母無過天無過,婆婆都給你磕頭了,你又沒死,多大的錯還不能原諒?

再繼續升發,就成了你兒媳婦不懂事心腸狠,就是你兒女晚輩的錯了。

誰知江滿哇的一聲就哭了,一邊哭一邊還數落掙扎着,非得要下床跟她一起跪,要帶着孩子去死。

江穀雨和女醫生嚇得趕緊攔住她,連民警也過來勸。這麼一來,反倒弄得姚老太進退不能了,跪在地上也沒人理她。

這一通雞飛狗跳呀。

就在這個時候,江滿忽然感到一種神奇的感覺,什麼東西,在她肚子裏動了一下,又一下,這是……胎動?

江滿上輩子就沒結婚,更沒生過孩子,她第一次體會到這種蠕動,真的……很神奇,自己的身體裏居然有另一個鮮活的小生命,會動。

江滿不禁閉上眼睛,把手貼在肚子上用心感受,起先好像是小手在動,一下,兩下,像小動物小心觸探似的,然後一個綿長的動作,這是在轉身,還是在伸懶腰?

在這之前,江滿接受的懷孕就是“懷孕”,原主大肚子,肚子裏有個胎,會生下一個孩子。

除此之外,“懷孕”對她來說,也只是一個生理概念。醒來到現在,她甚至沒有什麼孕婦的自覺。

可是這一刻,她才真切體會到什麼是懷孕,一個鮮活的小生命,跟這身體共為一體,血脈相連。

小東西……怎麼了?這一番吵鬧混亂,吵到他(她)了嗎,還是母體處在這樣的情緒,他(她)不安了?

江滿看看病床前兀自打滾哭嚎的姚老太,很想爬起來,一腳把她踢出去。

她江滿,從一個孤兒混到立足於紛亂社會,從來就不是個善茬。跟她說什麼寬容善良,哪比得上痛打落水狗的快意?

不過……江滿腦子裏轉悠着,她的目的無非是狠治一下姚老太和姚香香,倒沒有真的想讓姚香香判個謀殺罪名去坐牢。

她對這年代的法律雖說不是特別熟悉,可道理總是一樣的,證據不足,原主跳井后的確是姚香香驚慌喊人救出來的,這個很容易查到。她現在也好好的,沒造成什麼嚴重後果,她就是堅持到底,結果也很難預見。

再說,把姚香香送去坐牢,除了出氣,她能有什麼好處?蛇打七寸,抓住這個把柄狠狠治一治她們,就像打狗,要打就打到它怕了,知道疼了,看它還敢不敢再咬人。

年輕民警看着姚老太,臉色厭惡難看,中年民警卻司空見慣的樣子,由着姚老太躺在地上哭鬧打滾,慢條斯理地開始數落姚香香。

中年民警嘴也挺毒的,指着姚香香說,好好的一個大姑娘,你瞅你乾的這些事。

“那是你嫂子,肚子裏那是你親侄子,你怎麼就不想想,你將來就不用嫁到婆家了?沒見過你這樣的,大姑娘家,你也不怕落個惡毒名聲。話說回來,我兒子趕明兒要是找個像你這樣的對象,我寧願他打一輩子光棍兒。”

姚香香:“哇哇……嗚嗚嗚……”

“這是咋地了?”

隨着話音,門口擠進來一個老頭兒,穿一身打着補丁的藍布衣裳,面色匆忙,身後還跟着二十五六歲的年輕男人。江滿的記憶庫立刻做出了反應,這是原主的爹和哥哥。

江老爹和江振寶父子長得很像,都有一張老實忠厚的臉,說話舉止木訥。想想原主,也是個老實內向的性子,所以江滿私心覺着,江穀雨這姑娘還真是他們家的一抹異彩。

江老爹一進來就被地上的姚老太嚇了一跳。

“親家母,你,你這是咋啦?”

姚老太是誰呀,毒,壞,可是卻說不上蠢,甚至還足夠刁滑。打滾哭求這半天沒用,還落了笑話,這會兒一見江老爹來了,也顧不得什麼老頭老太、男女有別了,這時候還要什麼臉呀。

姚老太三兩下膝蓋爬到江老爹跟前,一把抱住江老爹的大腿就放聲嚎哭:“親家公呀,你可算來了,我求求你了,你趕緊幫我說說,香香她真的沒害她三嫂呀,你要是不管,我,我今天就一頭撞死在你面前了。”

“小滿……”江老爹登時就嚇慌了。

“爹,你別管她,癩皮狗,臭不要臉,我姐差點被她們害死……”江穀雨衝過去拉扯姚老太,拉都拉不開,姚老太死死抱着江老爹的大腿,江穀雨再一拉扯,弄得江老爹兩手抓着褲子,一臉緊張地往上提。

時下農村,老年人穿的都是布條系的大腰褲,容易扯掉,也難怪江老爹尷尬難堪了。

你說這都什麼事兒呀!等江穀雨一五一十跟江老爹說了事情原委,江老爹愣了半天,滿臉緊張無措,哆嗦着嘴唇問:“小滿,你,你沒事吧?”

“爹,我差點就死了。”

“那啥,親家母,不該我說,這事情真是你們不對。”江老爹嚅嚅半天,居然又勸姚老太,“你先起來,你跟小滿好好說,不是我誇,我閨女從小心眼好,性子最是良善了,叫你閨女跟她好好賠個不是,她能原諒的。”

江滿:……確定是親爹?

對她來說,得虧是個便宜爹,不然她得嘔死,還不如她上輩子沒有呢。

“爹!”江穀雨氣得跺腳大叫。

“不是,那啥……”江老爹一臉糾結為難,“穀雨啊,那啥,你姐嫁到姚家就是姚家的人,她現在也好好的,你別跟着瞎攛掇。那要是……那要是真把她小姑子抓去坐牢了,另天你姐夫回來,不得埋怨你姐嗎,兩人還咋過日子呀。”

“本來也過不下去了好不好?”江滿深吸了一口氣,制怒,制怒,然後努力平緩下來,扁扁嘴一臉的受害者表情,“爹,他們家覺着姚志華考上大學了,嫌棄我了,整天變着法子磋磨虐待我,你還真以為我能在他們家一直過下去?那我肯定沒命了。”

“那女婿考上大學,那,那……那也不能當陳世美呀,讀書懂道理,我看女婿不是那種人。”江老爹艱難地推了下抱着他大腿的姚老太,“親家母,你,你自己說。”

姚老太其實想說,這個兒媳婦,她是堅決不能要了,可人在屋檐下,沒法不低頭,那邊派出所還拎着手銬要抓她閨女呢。

“不會不會,我保證,咱家志華不是那樣的人,不會的。”姚老太頭搖得像撥浪鼓,“她肚子裏還懷着我們老姚家的孩子呢。親家公啊,老三家的呀,你看你現在反正也沒啥事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當看在老三的面子上,一家人可不能當仇敵呀,香香她真的不是有心害你,老三家的你高抬貴手,你說香香要是被抓去了,對咱一大家子,對志華名聲影響也不好。”

江滿:“人家公安同志在呢,她把我推到井裏去,心腸歹毒,殺人害命,這就是事實,我能咋樣?她犯了錯有國法,該怎麼判怎麼判,又不是我說了算的。”

江滿瞥了姚香香一眼,這會兒姚香香一張臉都能滴苦瓜汁了,鼻涕眼淚的,瑟瑟縮在牆角,也不敢橫了。爹娘驕縱寵大的,寵得她不知好歹,其實也就是窩裏橫的本事。

“再說了,我可都聽見了,她都不覺得自己錯了,我怎麼原諒她?”江滿撇撇嘴,把頭扭到一邊。

姚老太一聽江滿口氣鬆動,趕緊撲過去,順手給了姚香香一巴掌:“香香,你這個不懂事的死丫頭,蠢貨,趕緊跟你三嫂賠禮道歉。”

姚香香縮着脖子,咬咬牙一肚子委屈,哭哭啼啼過來道歉:“三嫂,我給你賠禮了,你原諒我吧,我,我知道錯了,可是……可是我真的沒推你啊……”

“你們聽聽,她這叫知道錯了?我要是就這麼算了,誰知道她哪天再來害我?”江滿語氣微沉,“姚香香,你可想好了,你要是真心認錯,我說不定呢就會覺着,你可能不是故意把我推到井裏的,可能是你失手不小心。至於是不是故意的,我哪知道呀,我可得好好想想。”

她抬頭問兩個民警:“公安同志,她這個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很關鍵?”

兩個民警交換了個眼色,眼神都有些複雜,頓了頓,年輕民警回答道:“是不是主觀故意當然很關鍵,故意害人肯定要繩之於法,要只是一時不小心,不是故意的,那就算是過失。”

“那她要不是故意的,只是跟我吵架生氣,失手把我推到井裏去的,我反正命大沒死,她是不是就不用坐牢了?你說她年紀輕輕的,我也不忍心她犯罪坐大牢。”

江滿說完,靜靜看看姚香香,目光挑釁:過失還是故意,你自己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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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代穿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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